动刀的是猎户老大,他故意不刺对方的要害,而是捅对方的肚子。同时厉声道:“你贪赃枉法我不管,但是逼死我爹,不管你是谁,就算是皇帝老儿我也要杀。”
他每说一句就捅一刀,一口气捅了七八刀,都在对方的大腿腹部肩头等处。萧知县浑身上下都成了血葫芦,大量鲜血的流出,让他感到了身体极度的虚弱,他身体摇晃着。说道:“饶命,英雄饶了我的狗命吧。”
这时远处高声道:“大哥,动作快一点,不然官军来了就麻烦了。”
那猎户老大这才拿起牛耳尖刀,对准了萧知县的胸口狠狠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bá chū lái,鲜血便像泉水一般涌出。又一刀从他的太阳穴直接扎进了他的脑袋,猛的抽出来,随后狠狠一脚将萧知县的尸体踢翻在地。
猎户老大手持血淋的牛耳尖刀,转身过来要去杀躲在轿下的王安石。一眼瞧去,却发现王安石不见了。四处张望也没看到踪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跺脚道:“你这狗官跑得倒快,你们这些狗官都不是好东西,我要将你们一个个都杀掉。再杀到京城去,去杀皇帝老儿。”
这时房顶上又传来他弟弟的声音:“大哥快走,再不走城门一关就来不及了。”
猎户老大这才一跺脚,转身朝着城门外方向疾奔而去。这时藏身在街对面房顶处的另外两个兄弟也撤下来,消失在了巷道中。
当他们跑了之后,停在街中间的轿帘一掀,从里面钻出了王安石。原来刚才猎户在捅刺萧知县的时候,王安石就知道事情不好。此人杀红了眼,边守关卡的官军都猎杀了,还杀了好些无辜的过往行人。说明他已经被仇恨的怒火烧昏了头,做事不择手段了,说不定自己也会被认为是狗官一刀杀掉的。
他本来想逃走,可是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之前他看见了从不知什么地方的房顶上飞来的箭射死的衙役,知道他还有帮手。而且这帮手隐藏在暗处,手持威力强大的弓箭监控着这边,一旦发现自己身穿官袍逃走,只怕一箭就会要了自己性命。
而现在自己蹲在轿子旁边,有轿子遮挡,刚才混乱之下他又不是对方的主要猎杀目标,所以没有注意到他。这才让他躲在那轿子下没有被对方发现,而身边的这个凶徒又正在用刀乱刺仇人萧知县,借着这个功夫王安石悄悄的揭开轿帘钻了进去,躲在里面,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希望能蒙混过关。
果然在情况紧急之下,那猎户居然没想到王安石会钻到轿子里去,还以为他借机逃走了,王安石这才捡了一条命。
王安石站在脚边,呆呆的望着躺在血泊中的萧知县。还有其他几具衙役的尸体,整个身子都僵了。
…………
卓然得知王安石亲眼目睹了三个手持神臂弓,当街杀死青山县知县,并射杀了六个衙役,不由得惊怒交加。
在王安石紧急赶回锦官府之后前去探望,王安石这次被吓得不轻,虽然他嫉恶如仇,可是在凶杀面前还是跟普通人一样,感到害怕和震惊,毕竟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这种恐怖的场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刚才还在跟自己说话,转眼间就被捅得全身都是窟窿,死在面前。这种心理带来的巨大震撼,甚至他回到了锦官府都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见卓然来了之后,王安石才镇定下来,把事情经过向卓然说了。末了,他说道:“我当时在场,听到他说来寻仇。并且说了石头镇一个老猎户的案子,似乎是那位知县冤枉的一件案,具体什么案子不清楚。”
卓然说道:“不管是什么案子,即便是冤案,他也不能用滥杀无辜来寻仇。这一路上宋财主全家老小,包括仆从六七十口人无一幸免。而公鸡山关卡十几个士兵和好几个过往行人死在他们箭下,他们已经从复仇转变成了杀戮,下一次他们又会把所谓的复仇之箭指向谁呢?”
王安石说道:“不管指向谁,我们必须要提前预见,及时斩断他们滥杀无辜之手。”
卓然点点头,说道:“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他杀死的宋财主一家应该是涉及到他父亲的那件案子的。而萧知县是审理这件案子的主审人,也就是说与他父亲的死,有关案件各方都已经死在他们的刀下箭下。与案件有关的其他人,如果没有特别的因素,应该没有了,所以他的下一个目标应该会转到他所说的狗官身上。”
“你刚才不是说他临走之前曾经咬牙切齿的说,要杀光天下的狗官,声称要杀到京城,对皇帝下手。所以我估计他下一个目标是各地的官员,因此我们要马上下紧急公文,通知各地官员加强警戒。”
“可惜官家只给了我案件的特权,却没有给我指挥军队的权力,我没办法调动当地军队围剿这三个凶手。而各地衙门的力量又太单薄了,也没有经过追捕训练,面对如此悍匪,实在力不能补。所以我们必须设一个局,让他们走入局中,一网打尽。”
王安石点头,瞧着他说道:“你已经有好的办法了吗?”
卓然点头说道:“这个办法有点冒险,但是我相信能成功。”
…………
猎户三兄弟在一处农家借宿,他们在商议着下一步的猎杀目标。
他们的确如卓然所料,把父亲惨死的怒火迁移到了所有的衙门官员,乃至朝廷。加上弟弟被军校一刀戳死,更增加了这种复仇的心理。
此刻三个人坐在屋里商议,老三说道:“我在县衙门口蹲了两天,也没见到一个官员出来。我私下里打听,才知道原来新来的提刑官下了一道严令,所有的大小官员严禁离开衙门。如果因为紧急情况也必须便装混在百姓中,出去以迷惑刺客。所以我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官员露面。”
“我到锦官府,以前官轿上街耀武扬威鸣锣开道现在已经见不到了。官员要么不出门,出门就是穿便装,换成普通百姓根本分辨不出来。咱们该怎么办?”
老二说道:“没关系的,咱们等。他们一天不出来就等一天,一年不出来就等一年。”
“你疯了?老大。”
老大很是生气的说道:“他们不出来,难道我们不能杀进门去吗?”
“衙门有很多衙役和捕快,我们进去恐怕非常困难。”
老三说道:“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提刑官要到下面去录囚,也就是píng fǎn冤案。要不我们半路杀了这狗官?”
老大惊喜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衙门贴出来的告示,说是提刑官要到各地去审查案件,让有冤屈的百姓都可以到衙门递状子。到时候提刑官根据情况前往复查,我看有不少百姓都到衙门去递状子去了。”
老二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提刑官是为老百姓做事,píng fǎn冤假错案。我们若是杀了他,会不会…”
老大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说道:“你笨啊,现在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嘴上说的好听,下去体察民情,慰问百姓,píng fǎn冤假错案,那些都是他们嘴上说的漂亮话,真正有几个替百姓做主的?再者说了,他替不替百姓做主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就是要杀光这些狗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老二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些狗官都是嘴上一套实际一套,真正不会做事的,只会鱼肉我们老百姓。而且他对别人怎么样我们管不着,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们只管杀,杀了个干净就好了。”
老大说道:“那提刑官什么时候下去?”
“三天以后。”
“好,我们盯着他,寻找适合的地方给他身上开几个透明窟窿。”
老二拿起神臂弓晃了晃,说道:“这玩意儿还真是管用,比普通的弓箭威力强大。远远的杀了就走,就算他们带一队官军又能如何?”
“在川蜀一带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就算把禁军叫来又能怎样?那些禁军只吃饭不会打仗,见到敌人就跑。跟西夏打了这么多年有几场胜仗?还不是被别人打的稀里哗啦的。”
老三说道:“或许现在他们有了神臂弓应该就厉害了,这玩意儿可比一般的弓箭厉害多了。兴许靠这个东西,宋军能够打败西夏。”
老大又给他脑袋拍了一巴掌,说道:“你啥时候关心这些来了?咱们想着怎么给咱爹报仇,杀光这些狗官。”
三天后。
一直在衙门口蹲守的老三非常紧张,不时的有衙役进出。这些衙役都穿了铠甲,走起路来十分沉重,像一只笨拙的大狗熊。终于提刑官的队伍出现了,除了轿子旁边一个糟老头和两个年轻侍女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身穿铠甲,包括轿夫。走在前面的鸣锣开道的衙役不仅身穿了铠甲,手里还提着又厚又重的长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