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间,那骑牛大汉已经来到近前。他粗声粗气问道“谁是孔雀姑娘和言觉礼公子?”
孔雀明显松了口气,急忙道“我们就是言家的人。请问阁下是?”
那魁梧巨汉闷声闷气道“永州排教。教主座下的左帅,我叫牛十力。跟我过来吧。教主已经都安排好了。”
程立、小青、菩萨蛮等三人,骤然听闻对方自报身份,都当即微微一怔,下意识便流露出几分戒备。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牛十力麾下的猛将“十兄弟”,就是被他们所杀掉的。故此可以说,彼此立场,已成敌对。凝神戒备,本来就是题下应有之义。
不过,“十兄弟”已经死亡的消息,似乎还没那么快传达到牛十力这名排教左帅的手里。所以从头到尾,他最多不过向程立等随意扫了几眼,然后便别过头去,甚至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言家众人身上。
孔雀则因为牛十力等人的到来,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她赶忙和程立道别,随即便带上言小公子,率领言家众人,跟着牛十力去了。
排教和言家众人既然离开,程立等人也放松下来。一场扰攘,不但程立累得够呛。甚至连小青和金甲女郎,也都觉得十分疲惫。
当下,三人便一起到永州城内,受地震影响比较轻微的地方去。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一家基本上还算完好的客栈,权且充当为落脚地投宿。先休息一晚再说。
一夜无话。可是第二天一大早,程立还没起床。突然就听到客栈之外,传来阵阵喧哗叫骂。揪起一波比一波更高的声浪,实在扰人春梦之极。
程立猛然睁开眼睛,起身下床,走到临街的阳台上去,低头观望。这一看不要紧,最要紧的,却看见有足足不下五、六百人,同时拥在街道上。一个个披麻戴孝,气势汹汹地冲着阳台,肆无忌惮大声叫骂。所叫的,赫然是……
“永州不欢迎外人。外人统统都赶出去!”
“杀人凶手!不详的妖魔!这场大灾就是他们引起的。”
“滚蛋!赶紧滚蛋!永州不欢迎你们!”
群情汹涌,叫骂不断。这些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乍看之下,就像火山口里沸腾的熔岩,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恐怖的巨大破坏力。
脚步声从背后响起。小青和菩萨蛮两人一左一右,走到程立身边。小青睡眼惺忪,含含糊糊问道“怎么啦?究竟怎么回事?一大早的就在这里吵吵嚷嚷,究竟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菩萨蛮淡淡道“恐怕咱们是睡不成了。楼下这些老百姓,看来都受了某些人的怂恿和和挑拨,特意来这里找茬子呢。”
小青精神一振,瞪大了双眼,雀跃道“找岔子?好啊。我正觉闷得慌呢。柔姐姐,妳说咱们该怎么对付这群吵闹的家伙?抓几个嚷嚷声音最大的过来。打断他的手手脚脚,好不好?”
菩萨蛮叹口气“何必这样。小青妹子,妳没看见吗?这些人都披麻戴孝,看来昨天地震的时候,他们家里都有人不幸遇难了。悲痛之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那也在所难免。值得同情和理解。”
程立凝声道“他们家里死了人,心里难过,我自然同情。但他们要把这股情绪发泄到别人身上,那就是错的。绝不能姑息这种错误行为。”
小青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小哥哥说得再对没有了。他们死了人,心里难过,就找我们发泄?那我们觉得难过,难道就不可以找他们发泄?
哼,再说了,昨天要不是小哥哥,这永州城里,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呢。认真说来,这些人都该谢谢小哥哥的救命大恩才对。现在他们居然恩将仇报,这绝对不能忍啊。”
菩萨蛮其实也明白,小青和程立的意见才是对的。只不过,她外号称呼为“柔荑”,其实不单这双手,甚至连一颗心,都是四大档头之中最为柔软的。故此见小青有意出手,总觉心中不忍。下意识就出言替这些人辩护两句。
但也仅仅是辩护两句而已。作为绣春楼四大档头之一的“柔荑”,金甲女郎还不至于那么糊涂,连究竟谁是敌人,谁又是自己人都分不清楚。更不可能为了维护那些敌人,就和自己人反目。
故此柔荑最终也只是再叹口气,道“教训一下,让这些人都散了就得了。下手别太狠。毕竟,这些人也都是受人利用而已。”
小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点头道“我明白啦。”伸手按住阳台的围栏,就要借力翻过去,跃落下面大街。
身形未动,程立突然出手,一下子按住了小青。道“等等。小青,似乎妳不用下去了。”
小青愕然回头,问道“不用下去了?小哥哥,为什么呀?”
程立缓缓道“因为对面也知道单凭这些普通老百姓,是对付不了我们的。所以已经派出更强的好手过来了。”
话声当中,只见八条雄壮人影,分别越众而出。为首一名大汉只穿了皮裤背心。肌肉虬结的上身,铺陈了五彩斑斓的刺青图案,大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赫然就是……虎伏罗汉!
十八罗汉之中,排行第二位的,就是“伏虎罗汉”。传说这位罗汉以精深佛法,降服了猛虎,并使之作为坐骑。这是一个广为人知的故事。
但此时此刻,这大汉身上的纹身图案,却是猛虎把罗汉狠狠踏在利爪之下,嘴巴里还咬着半条鲜血淋漓的手臂。刻画得无比狰狞可怖。其中所蕴藏的嚣狂意态,更是不可一世。
不是只有这条大汉身上纹了虎。跟随在他之后的七人,也同样纹了虎。
排行第二的大汉背负大刀,纹着一头脑袋上带了个精铁头罩的老虎。排行第三那大汉,走路足不点地,身上闻着一头人立行走的老虎。
排行第四的汉子,左眼处戴着个眼罩,显然瞎了一眼。身上所纹的老虎,也同样是独目。排行第五的汉子,长了个大大的鹰钩鼻子。身上所纹的老虎,同样长了个老鹰的脑袋,而且还有对翅膀。
排名第六的汉子,似乎以前曾经受过重伤,在嘴巴处被狠狠划了一刀。尽管伤势早已痊愈,但他的嘴巴,却似乎永远都裂开大笑。令人感觉无比诡异。身上所纹的老虎,同样也在笑个不停。
排行第七,却是个秃头驼背的老头子。走一步喘三喘,似乎随时可能暴毙的模样。但偶尔一抬头,却可以看见他眼眸内精光四射,目光凌厉如刀。
至于最后排行第八的,却是一名女子。她打扮大胆,穿了一件大红色的低胸露背长袍。涂着紫色眼影,唇彩鲜艳如烈火。大半酥胸与整片玉背,都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之间。上面分明纹了一头粉红的胭脂虎。长袍的下摆处开了高叉,行走之际,长腿若隐若现。当真名副其实,烟视媚行。
这样大胆的装束,别说男人。哪怕同样是女子的小青看了,也只感觉一阵面红耳热。她忍不住啐了一口,道“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这么乱抛媚眼。这女子好不要脸。”
菩萨蛮道“胭脂虎嘛。在鄂北地界,那是出了名的。据说平均每十名鄂北武林的人里面,就有七个曾经和她有一腿。”
小青一本正经地问道“哦,只有七个啊,那还行,不算太夸张。”
菩萨蛮抿嘴一笑,道“剩下那三个,一个是女的。另一个太老,还有一个是天阉。”
小青一怔,随即笑得前仰后合“真是相识遍天下哦。这个什么胭脂虎,真真是个人才,佩服佩服。”
程立则沉吟道“柔姑娘,这名女子叫做胭脂虎,是鄂北武林人士?”
菩萨蛮点点头,道“这八个人,都是鄂北那边的随州人士,合称为随州八虎。是当地黑道上响当当的角色。打家劫舍,绑票勒索,可谓无恶不作。
不过两年前,他们竟把当地一名大人物的小儿子也给绑架了,勒索白银十万两。这名大人物恼了,恰好他和真武宫的一位长老有些交情,于是便请这位长老出手去救人。”
程立奇道“真武宫的长老,本事应该很高吧?怎么也没杀了这八头恶虎?”
菩萨蛮叹道“随州八虎也并非泛泛之辈。八人合力,竟把那名真武宫长老打得大败亏输,全身都断了十七八根骨头。不过他们害怕得罪真武宫,所以才放过了那长老的性命。
然后,这八虎也不敢再留在随州,就此一溜烟逃了。两年多来,也没人再看见过他们。却原来他们跑到永州这边来。看样子,应该是投靠了排教吧。”
程立点点头,问道“随州八虎,除去胭脂虎之外,另外七人又是什么名堂?”
菩萨蛮道“胭脂虎精擅暗器毒药,在八虎之中,排名最末。那驼背秃头的老头子,是排名第七的驼背虎。他的驼背是假的,里面藏着个毒水皮囊,擅长用一对鸳鸯八斩刀,刀法干净利落。
排行第六的,就是那个似乎永远在笑的汉子,名为笑面虎。擅长用一对子母断魂钩,喜欢把敌人撕心裂肺,让敌人被惨死。
鹰钩鼻子那人,是排行第五的插翅虎。得意绝技是‘三丈凌空锁喉指’。只得一只眼睛那个,是排行第四的独眼虎。擅长用风雨流星锤。
走路足不点地那人,是排行第三的金脚虎。腿法迅若奔雷,密如暴雨,路数极难捉摸。背负大刀的,是铁头虎。不但铁头功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大刀也十分凌厉霸道。
至于最后那人,就是金刚虎。据说这人本来是龙华寺弟子,修炼龙华寺的大力金刚功。修为已经炉火纯青。不过后来他和别人竞争龙华寺的般若堂首座,最后失败。一怒之下,就此反出龙华寺,去到鄂北落草为寇。
八虎之中,以此人修为最高。假如遇上他的话,程少,你可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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