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孚应了一声,连忙对顾念绝道,“顾姑娘也知道东宫的规矩,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殿下若有事,自然会召您觐见的,您这样擅自前来,当真不合规矩,还请顾姑娘早些回西殿去,莫要被殿下知晓了又要生恼,那奴婢可是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用的。”
说着,对顾念绝行了一礼,便连忙跟着那宫人走了。
顾念绝站在原地,脸上又白又红,捏着荷包的手几乎要将上头的精致丝线给抠出来。
就见前头,有两人走过。
正是龙五和龙七。
她神色一变,立时捂住口鼻躲在了宫墙后头。
就听龙五跟龙七说:“还没寻着?”
龙七摇头,“从前并无这样久都不见踪迹的事,莫不是……出了意外?”
“!!”
龙五低低骂了一句脏话,又道,“那多宝阁后头,就没什么机关?
这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啊!”
顾念绝眼眶陡然瞪圆! 多宝阁后头的机关?
说的是主殿内室的那个么?
! 她知晓! 刚要探出身去跟两人说明,可才一动,就听到龙五的声音。
“谁在那里!”
顾念绝心头一跳,忙走了出来,笑着福身,“见过两位大人。”
龙五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低骂了一句,“罗孚怕是不想活了!”
然后又警惕地朝顾念绝看去,“顾姑娘的脸好了?
殿下的话看来顾姑娘是没放在心上。
用不用我再提醒提醒你?”
顾念绝本到了嘴边的话顿住,她看着满是戒备的龙五,也不知在想什么。
龙七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顾姑娘若是无事,就回西殿去吧!殿下若要见你,自会传召。”
顾念绝微微一笑,再次福身,竟什么话也没多说地应下,“是。”
龙五不耐看到她,转身便走了。
顾念绝站在原处,看了看主殿的方向,脸上竟浮起一抹怪异的笑意。
前头,龙七回头。
顾念绝察觉,再次笑着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龙五正烦躁着,见龙七若有所思,“你想什么呢!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你贴身跟着殿下的,殿下有没有时常去的地方?”
龙七想了想,“宫内常去的地方,好像……也就只有芭蕉林和梨园了……” …… 启祥宫。
柔妃满脸慈爱温柔地亲自将萧云和送出宫门。
看他一直走到远处绕了个弯,没了身影,才转过身来。
脸上原本的笑容,刹那间阴沉下来。
喜枝一瞧,就摆了摆手,周围的宫人顷刻散了个干净。
喜枝上前,扶了扶她的胳膊,低声小心地问:“娘娘……” 柔妃闭了闭眼,片刻后,压着嗓子,轻颤着说道,“她竟然,竟然真的对……” 喜枝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她不是柔妃从家中带进宫的奴婢,可是却也是从柔妃一进宫就跟着的,风风雨雨的二十多年。
萧云和出生那年,她还亲自在旁边伺候过。
如今一想到,当年那个在襁褓中白嫩秀气的小皇子,竟然被穆淳宛那个比他大了十多岁的女人给糟蹋了。
她的心就跟被臭虫爬过了似的,全身的皮都跟着颤栗起来!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啊?
王爷定然是被她迷惑了!您要救救王爷呀!”
喜枝都快哭出来了。
柔妃素来是个软和的,可脾气好并不代表没脾气。
她抓着喜枝的手,好半晌,才轻轻地朝喜枝点了点头,“去把我放在床头柜子里的那个紫檀木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喜枝一惊,眼泪都倏然收了回去,“娘娘,您……” 柔妃摇了摇头,“为了我儿,只能如此了,去吧。”
喜枝咬牙,点了点头。
…… 夜幕初降,天边还有一丝橘金残色,若血迹泼在半边的天空,烧得人心头发慌,总觉得不是什么吉祥的征兆。
皇宫之内,却是一片祥和欢乐的景象。
太液池边,宫灯幽微,彩带飘绕。
更有朦朦胧胧的雾气,在水面上不紧不慢地浮动着。
开元帝站在假山边搭起的水台子上,笑得开怀,扭头问身旁的迟静姝。
“神女这是安排了什么?
可是请水神么?”
这位青云国的第七任皇帝,现在满脑子里,只有一个仙啊神啊长生啊这样的东西了。
迟静姝正弯腰,点起一盏飘绕幽香的莲花灯。
闻言,心下冷笑,还没开口。
假山后绕过来一行人,为首一个含笑开口,“神女殿下是要请水神么?
那我等可是要开眼界了,能好好见识见识仙家之姿了呢!”
正是皇后穆淳宛。
开元帝一听她的声音,笑着的脸就拉了下来,咳嗽两声,明显地不高兴,却也没说出什么呵斥责退的话来。
迟静姝转眼望去,就见,穆淳宛身后,还跟着一众嫔妃。
好些人她没见过也不认识。
微微一笑,下了水台,到穆淳宛身前,屈膝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她一身宽大的留仙衣裙,翩然高洁,十分优雅。
行动之间,宛若流云写意,叫人望之而心生仰慕。
穆淳宛看着她的那张脸,眼底骤然闪过一丝惊愕——怎么这神女,瞧着跟那人竟愈发相像了?
! 顿了下,笑道,“神女不必多礼,还请起。
是我们不请自来,还望神女莫要见怪。”
迟静姝浅浅一笑,“小女不敢,娘娘多虑了。”
水台上的开元帝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神女,今夜到底有何安排?
若是要请水神,还请尽快举行吧!”
迟静姝却笑着转身,看向开元帝,语气温和又清浅地说道。
“陛下,今夜并非要请水神,乃是……” 她很短暂地停了一瞬。
这一瞬间,穆淳宛和另外几人的神色,细微的变化。
便听迟静姝笑道,“乃是要请陛下,放河灯。”
开元帝一怔。
穆淳宛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来。
开元帝原本笑着的脸变得有些阴森,苍老而浑浊的眼睛朝迟静姝看来,沙哑的嗓子发出一股古怪的声音。
“放河灯?”
迟静姝毫无察觉一般地依旧浅笑盈盈,不疾不徐地说道,“是。
小女听说皇宫从前有放河灯的习俗,乃是表达对亡人的思念的祝祷,便想着可以此表示陛下的圣心仁德,令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