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奶不想当着他们的面撕扯这层脸皮,要是让她们知道是长宁透风报信,她们肯定要记恨长宁,真不怕记恨,就怕孩子被亲生父母挤兑,心里过意不去不好受。
宋奶能考虑到这层,可见对宋长宁是上心的。
“哼,让长宁睡厨房还将她锁起来,你是把我们宋家当你们苏家人吗?人家长宁在我家过得和小姐一样,哪个人都不欺负她,你这做娘的大可放心。”这样糊涂的爹娘怎么就教出这么好的孩子,宋奶深深表示怀疑,宋爷在旁边默默看着也不出声。
大房屋里,宋长宁睁开眼睛坐在炕上,钱贵凤将她的棉袄拿到炕头被子底下温暖和,然后给宋长宁穿上:“知道你担心,走过去看看吧。”
暖暖的衣裳让宋长宁回过神,她心里是纠结的,下定的决心会动摇,那毕竟是将她生出来的爹娘,可是这份动摇在钱贵凤给她披上衣服的时候又转向宋家:“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娘,你和爹虽然没有生我,可是你们,把好吃的给我,还不让别人欺负我,我…”
宋长宁穿鞋下地跑出去,她要告诉苏强和刘翠花,以后不要过来,她不想见她们,人各有命,她被卖到这里的那天起就是老宋家的人。
门从外面被推开,一阵冷风吹进,带进零星的雪花,宋长宁走进屋,苏强和刘翠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刘翠花瞧着唇红齿白穿着新衣的宋长宁就知道她在这里过得不错:“长宁,我是娘啊,你还记得娘不,娘好想你,我的心头肉。”刘翠花哭着叫宋长宁,可惜自己被绑着,没办法过去。
“娘太想你,想的都生病,今天过来看你被这家人当小偷抓起来,你快帮娘求求情。”刘翠花知道宋长宁心软,就故意装的可怜。
宋长宁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攥紧拳头眼中带着泪珠:“你们过来看我,是准备将我要回去吗?你们是想拿五斤粟米把我换回去吗?”
刘翠花愣住,这孩子说啥傻话,她们是过来让她偷东西回去的,换她回去多一张嘴,多不合适。
“你们不是来看我,是来让我帮你们偷东西,但是我不干,你们就想自己偷。”宋长宁说完,眼泪顺着脸滑落消失在衣襟里。
外人打你一拳你会生气,至亲打你一拳能要你的命,被抛弃的孩子回想起来心都在滴血,她恨他们生而不养,她恨他们对她这么狠心,她更恨自己不成器,什么都知道心底还是有这对爹娘。
钱贵凤跑进来抱住宋长宁,宋小雨刚刚非要嚷嚷着过来,只好将她穿衣服,这才来晚了。
“放屁,苏长宁你放狗屁,老子和你娘给你养大,你这个白眼狼,现在反咬我们,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苏强挣扎着往宋长宁那边移动过去,宋小雨那么胆小,却下意识挡在宋长宁面前,两只小胳膊伸直,哭着挡在前面:“不许欺负我小嫂嫂。”好吓人啊。
宋长宁抱住宋小雨拖到后面:“我没有撒谎,你们就是这样打算的。”
宋老大拽住苏强,一脚踹到他心口窝:“你敢骂我闺女,老三揍他。”
宋家几个男的扯着苏强揍,刘翠花吓得噤若寒蝉,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偷偷地往旁边移去,用行动证明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
苏强不能还手被打的特别惨,这一晚上注定不能平静,被揍后宋老三拎着他们解开绳子扔到外面:“呸,赶紧滚,再敢过来看我不抽死你。”说完使劲动动脖子,咔嚓咔嚓响十分吓人。
寒风大作,刘翠花搀扶着苏强离开,心疼的抱着他:“孩儿他爹你没事吧。”谁能想到钱贵凤那种用鼻子看人的人,竟然会那么护着宋长宁,怪不得那孩子要变心。
苏强鼻子往外流血,头昏脑涨,苏家沟离这远,夫妻两个走不远随便找个人家墙后躲着,想着明天早上再走:“长宁这个白眼狼,当初就不应该捡她回来。”苏强骂道,眼睛里闪着阴毒的光芒。
刘翠花不说话,嫁给强子三年不能怀孕,她以为自己不能生,正好捡个孩子,谁知道前年怀孕生下个儿子,加上年头不好,这才动歪念头将宋长宁给卖掉。
左右不是自己家的丫头,让谁养不是养,万万没想到在家里看着恭顺的孩子竟然如此有心计,背叛她们。
“诶呀,别说了,我们上这来要吃的计划是行不通,想想别的找,总不能让儿子和咱们一起挨饿。”她可心疼儿子,反正长宁不是自己生的,想她干啥。
苏强叹口气:“必须给儿子找到吃的,草根树皮咱们吃,总不能让儿子跟着挨饿。”
“要是再有个闺女卖就好了。”刘翠花想到用宋长宁卖的五斤粟米,感叹这么一句,苏强听到这句话,眼前一亮:“翠花,你说咱们这样行不行…”
二人咬半天耳朵,刘翠花眉头皱的紧紧的:“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听说咱们隔壁村有人牙子,那些人牙子和马匪有关系,能出山,咱们把长宁卖出去,老宋家还能找咱们不成,把长宁在卖一次,我们就有吃的给儿子吃了。”苏强越想越兴奋,这样做他们都能吃上米糊糊还有饽饽。
刘翠花本来有些不忍心,但听到有粮食给儿子吃,眼中的不忍被贪婪给取代,能活下去就好,管她怎么活下去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过来把长宁掳走?”
“过段日子春忙,苏家沟种不起地,但上游村年年有雨水能种地,我们趁着春忙大人都不在家,过来把长宁带走。”
两口子合计好,觉得粮食马上就要到自己的嘴里,儿子也不饿,这周围也没那么冷了。
这冬天格外漫长,大家都期盼瑞雪兆丰年,明年不是个荒年,就是因为这冬季又长又冷,有人又耐不住跑过来蹭吃蹭喝,柳春苗带着三个孩子又上来,几个孩子饿的只剩下一身骨头,过年的时候人家几口人回去柳春苗啥吃的都没给,做的狠心,做的够绝。
可这家里揭不开锅,四处人家也吃不上占不上便宜,柳春苗又想到能给他们拿家雀儿吃的秦红她们,一大早过来的,抹着老脸在宋奶这蹭热乎,宋奶不理她,上回还给她点脸,因着初几发生的事,还有上回把孩子扔在这的事,一点脸都不给。
柳春苗带着孩子上秦红那屋,和秦红说半天好话,都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秦红又偏疼娘家人,这老娘哭着抹眼泪喊肚子饿,喊她娘家人都要饿死,让秦红弄点吃的回去,秦红哪能不心软,硬着头皮上宋奶那屋子。
“娘,我想和你商量点事。”
宋奶在那挠棉花,穿旧的棉袄里面的棉花被压实,想重新做,得把棉花给挠松,她听到秦红的话,脖不动眼不抬:“你想说啥就说啥吧,反正我是不会答应的。”
秦红:“……”
这老太太怎么这么狠心,她娘都要饿死了:“娘,我娘都要饿死了,你就给点吃的吧,爹。”
宋爷转过头,默默将拆下来的线捋顺,准备等会儿用,啥玩意能用第二次绝对不浪费,这线也是,拆下来重新捋顺穿针在缝。
宋奶咳嗽:“叫天王老子来也没用,你就别下操心,你娘脸皮够厚,我手里的针都扎不过去,有这张老脸皮,我饿死她都饿不死。”
那老东西就知道抹眼泪,心肠黑着呢,都说祸害遗千年,那老玩意命硬呢。
秦红被气得差点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