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宫内,郭舒炎尽兴之后有些疲倦的昏昏睡去,而贤妃却没有睡下。寝殿外间有彻夜不灭的烛火,那亮度恰好可以让自己看清面前之人那熟悉的面容。
这是自己深爱的男人,从十四岁开始就深爱不渝的人。从册封为庆王侧妃的那天起,他就对自己万般体贴,疼爱有加,虽然自己并非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百年之后也不能和他一起同藏帝陵,但是现在能相守就意识上天对自己最大的眷顾了,自己的身子并不算太好,不知道还能陪他走多久。
烛火微闪,孙钰宸的心中莫名赶到一股子心慌,不同于以往,这样的夜,好似自己的佑齐夭折的那一夜。
那一夜,孙钰宸双眼一闭,那一幕又如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才六岁的佑齐风寒刚刚痊愈,自己照顾的实在有些疲倦,便会寝殿小憩,谁知才过了一会而就传来佑齐惊厥的消息,再然后佑齐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去了,连一声母妃都没再叫过,太一直说是佑齐年幼病情反复才导致的夭折,而自己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这套说辞!
殿外忽然有茗儿的生硬,“主子,快起身吧,承光宫的苏贵人小产了!”身侧郭舒炎听了这话已然醒转起身,“皇后知道了吗?”
“回皇上,刚才就是瑜楚姑姑来传的话。”
“快进来给皇上和本宫更衣,即刻备轿赶往含章宫。”
等到了含章宫,蒋曦薇和左贵妃都已经到了,均站在苏贵人所住的点苍阁门口。宫人们进进出出的,端出来的都是一盆又一盆血水。想是深夜赶来,所以二人都有些鬓发缭乱,见郭舒炎来了,二人忙要行礼却被郭舒炎给止住了。
“里面什么情况?”
“宫女说今天苏贵人就一直不舒服,结果晚上就腹痛不止,最后还流血了,等召了太医前来已是不中用了。太医说苏贵人已经有了将近五个月的身孕了,但是胎气不足又没有太医好好照顾所以落胎了。此事是臣妾没能明察,恳请皇上责罚。”蒋曦薇说着已经开口请罪。
“五个月?那苏贵人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她自己又怎会一无所知呢?”左贵妃惊奇道,“同一宫的嫔妃难道都没发现吗?”
郭舒炎对蒋曦薇淡淡说了句,“苏贵人性子冷淡,时常告病不出,皇后不必自责。”他听了左贵妃的话好似又想起了什么,“莫婕妤不是含章宫的主位吗?怎么不见她人?!”
话音刚落,莫婕妤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看得出她也是刚被惊醒。
“混账!你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早些过来照顾,倒是跑到哪里去了?”郭舒炎十分生气,他于子嗣上不易,好容易有个孩子还没了,自然恼怒非常,抬腿就是个窝心脚揣在了莫婕妤心口上,直踹的莫婕妤跌倒在地起不来了。
“皇上,皇上恕罪,臣妾只是贪睡了些,故而没有听见吵闹声,请皇上恕罪!”莫婕妤捂着胸口,面色十分痛苦的向郭舒炎请罪。
郭舒炎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连皇后都惊动了,你还有心思睡觉?从今以后你就去冷宫里好好睡吧!来人,带下去!”说罢莫婕妤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两个健硕的侍卫给拖了下去。
“皇上,臣妾以为,现下应该去查一查彤史,也好知道苏贵人这龙胎是何时怀上的,再问一问太医苏贵人的身子如何。”左贵妃建议道,郭舒炎闻言点了点头,不多时管理彤史的女官就来了,郭舒炎按日子翻阅了一会彤史,阴沉的脸色方才稍稍舒缓了些许
片刻,太医从里面走出,告知众人苏贵人腹中的男胎没有保住,而且苏贵人体内含有砒霜,性命难保。
郭舒炎的脸色转瞬又是阴云密布,他忽然感觉到这件事并不简单,苏贵人的父亲可是当年支持舒雨的人。他沉吟再三,“夜深了,皇后和贵妃贤妃都回去休息吧,朕会着人查这件事情的。”
蒋曦薇三人知道郭舒炎心中已有了谋划,便都各自回宫歇息,等待郭舒炎的调查结果。
五月十六,含章宫莫婕妤因为对嫔妃体察不细,以致龙胎有失,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用不得出。与她们同居一宫的林贵人处搜出了分量不少的砒霜,证明和毒害苏贵人的砒霜成分一致,林贵人被下令自尽,尸身打入乱葬岗,其父林尚书官贬三级,外放边境为官。
同日,历尽千辛万苦才保住命的苏贵人破例晋为正四品容华,居含章宫主位,但是整个人的身子却是完全垮了下来,别说再怀孕了,只怕连承宠都不能了。
隆福宫
“曦薇给姑母请安,愿姑母福寿安康。”蒋曦薇按例去给太后请安,此时正规规矩矩的给太后行大礼。
太后今日穿的十分精神,发髻也梳的比往日齐整,见蒋曦薇如此,嘴角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日这礼行的可比往日郑重许多。”
蒋曦薇依旧是直直跪在地上,“以前是曦薇不懂事,对姑母多多得罪了,还望姑母多多担待。”这话放在一年前绝对是虚情假意,但如今她却是真心实意的说了出来。
这一年多来,表面上她这位新皇后顺利掌握住了后宫,后宫嫔妃人人归心。但内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左贵妃表面恭敬内里小动作很多,冯昭仪明里暗里都和自己过不去,伯父对父亲连连升迁已经有了很大不满,看似皇上对自己很宠爱,可是自从寇贞宜出现,二人就再不复当初的柔情蜜意。
自己看似地位稳固,实则危险重重,如果在这宫里自己不找一个稳固的靠山,都不用等到碧娇进宫赶自己下来,自己就该被人拉下马了。自己思来想去才发现自己疏远太后实在是太错误,不论自己如何讨厌长房,太后对自己的示好却也不是假的,为今之计只有笼络好太后才能继续稳固自己的地位。
“看起来,你见到寇贞宜了?”太后一句话让蒋曦薇的身子不由一振,饶是她再镇定也无法相信太后口中说出来的话!
“你对皇帝的心,哀家这个老婆子不是看不出来,而你对哀家的忌惮哀家也明白,能让你放下心结来找哀家,只有什么事真正打击到了你。而寇贞宜的存在就是对你最大的打击!”
“不用太惊讶,当年还是哀家决定要让皇帝留下寇贞宜的性命!她是先帝的宠妃,先帝为了让她的儿子即位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皇帝摸不清楚就不能随便下手,以免寇家的人反扑。但是……”太后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落寞,“没想到炎儿会迷恋上这个女人,居然会留了她这么久的性命!哀家现在和炎儿母子不和,一直不能处理掉这个女人!不过,如今,哀家找到帮手了。”
蒋曦薇深深俯首,“侄女和姑母有共同的志向,必将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很好。那地上太凉,起来吧。”见蒋曦薇坐在了下首,太后拉过蒋曦薇的手,“寇家这么些年势力不小,你不能掉以轻心。最重要的是,你要发现寇贞宜的弱点,这样才能打击到她。”
蒋曦薇思索再三,“寇贞宜在曦薇面前十分跋扈,而且上次三宝的事情,隐约可以看出来她在宫里有人手。至少对外传消息没有问题。”
“跋扈绝对不是寇贞宜这个人的真实性格。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拔掉寇贞宜在宫中的暗桩,我想作为皇后,这件事不难做到。”
蒋曦薇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决定要依附太后,自然是要听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