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郭舒炎的决定蒋南林也是非常不满,直接在朝会间提出了此事,但理由却是自己的外孙尚在襁褓,实在不宜为他破了祖宗规矩。郭舒炎对此不过是随口一笑,言称恕贵嫔大有孝心,怀着身孕还陪着太后去通明寺祈福,自己这是在间接奖励她。不过三言两语就将蒋南林给打发了,蒋南林无言以对,反而被同僚认为是故作姿态,让他颇为不快。
因着朝会日所有官员都会在廊下用午膳,用膳之前有不少同僚都怀着不同的目的向蒋南林道喜,弄得蒋南林郁闷不已。
等到光禄寺的人将膳食摆好众人就不能再说话了,若是有什么言行不当只怕会被御史狠狠奏一本。但是近日蒋南林的心情一直平静不下来,用膳用的也马马虎虎的,就连郭舒炎赏赐下来的御膳也无心品尝。
他的目光很快飘向了另外一边的蒋南天。其实他和蒋南天差不了几岁的,但是平白无故他就觉得蒋南天看起来比他年轻许多,加上他最近春风得意,那股姿态就更与别人不同了。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就顺风顺水的丞相蒋南林,此时心里却产生了一种无路可走的感觉。蒋南林拼命将这种想法压了下去,想来想去晚上还是去一趟平康坊吧。
永乐宫
飞檐下,言年正带着郁香在殿前学步,德妃立在檐下远远看着。现在言年已经很少进正殿伺候德妃了,而是将更多地精力投向了小公主,德妃也乐得不看她的脸色,弥心这两年年岁渐长,当起差来也越来越机灵稳妥,德妃也更愿意将永乐宫的事情交给她来管理,除了涉及百济。
此时德妃的心情有些抑郁,原本郭舒炎已经明确向父王表示,王世子之位不宜空缺,既然王妃已经无子,那么再立新王妃也不是不可,父王自然也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有臣子的反对,但是自己的母亲亦是两班之女,论家世也不比王妃差。看起来王兄的路即将一片坦途,但是此时父王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希望自己生下这一胎后将这个孩子送到百济去抚养。其目的就是害怕自己深陷于后宫争斗,忘记为百济谋利了。
母亲送来的信上说,如果这一胎是个男孩,这个孩子会在百济得到最好的教育,然后长大后回到大秦就可以成为太子的有力竞争对手,如果是个女孩也可以陪伴在母亲身边。自然这个孩子不会白去百济,他的存在就是庆元君能够获得世子之位的保障。这件事于情于理德妃都不会拒绝。
德妃正想着这些事,弥心自外面匆匆走进来,对着德妃耳语几句。德妃闻言颇有些不相信道,“胡小媛真的跑上门去闹了?”
“可不是,听闻丽贵嫔已经管不了了,连皇后都惊动了。”
德妃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服侍本宫更衣,咱们去看看。”
德妃的车驾到达明光宫的时候,兰妃和庄妃都已经到了,二人见到德妃来了都屈膝行礼,德妃看也不看庄妃,倒是对着兰妃问了一句,“里面怎么回事?”
“听说是胡小媛丢了一对红玉髓掐金丝的镯子,结果居然在陈才人的手腕上发现了这对镯子。胡小媛气不过就跑到这儿来闹了。”
德妃冷哼了一声,丢下二人径自向里面走去。才走到门口就听见胡小媛的声音,“好个贱蹄子,偷了我的东西也就罢了,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戴出来,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之后是陈才人的啜泣声,陈才人低声道,“这是我入宫之前我父亲给我的,并非小媛的镯子,只是有些相像罢了。”
随之而来的一个响亮的巴掌,胡小媛气的了不得,“胡说八道!我知道你父亲做了好多年的穷知府,如何能有红玉髓的镯子,分明是你嫉妒我有这个东西才偷来给你自己的!”此时凤驾也已经停在了门外,蒋曦薇从上面款款走了下来。
等在门外的丽贵嫔见状连忙走了上去,在蒋曦薇耳边说了几句,蒋曦薇点点头便向里面走去。后宫不少人听了热闹都过来了,见着蒋曦薇进去了方才跟着走进去。
里面的境况十分不好,陈才人跌坐在地上,脸上已经有了通红的巴掌印子,此时见人进来了更是捂着脸不肯见人,而胡小媛正想将她手上的镯子给剥下来。
蒋曦薇扫了一眼那个镯子,沉声道,“把那个镯子给本宫看一看。”陈才人奈何不得方才将镯子从腕上摘了下来递到了瑜楚手中。蒋曦薇接过那镯子扫了一眼就直接转身对这贞嫔说道。
“贞嫔出身世家,想必见过不少珍奇珠宝,那你看看这对镯子,可是胡小媛说的红玉髓!”
贞嫔没想到蒋曦薇会冲着自己说话,连忙接过那对镯子仔细辨认起来,这对她来说并非难事,过了片刻她福了一福道,“回禀娘娘,这镯子并不是什么红玉髓制成,只是普通的玛瑙罢了。”
此语一出在场诸人都震住了,贞嫔犹自说道,“这玛瑙上面是有纹理的,而红玉髓却没有。二者不过是颜色相近,形状相似罢了。而且玛瑙可比不上红玉髓的金贵。娘娘可让诸位姐妹好好看一看,这分明就是玛瑙。”
蒋曦薇冷笑一声,“胡小媛,你不是说你丢的镯子是红玉髓的吗?可陈才人的镯子却是玛瑙的,你要作何解释?”
胡小媛出了一身的冷汗,“臣妾,臣妾只是丢了镯子着急罢了,所以没有看清楚。这镯子是臣妾父亲给臣妾的陪嫁,所以对臣妾非常重要。”
陈才人听闻此言,忍不住哭诉道,“胡小媛的镯子这么珍贵,那我的镯子还是嫔妾娘亲的遗物呢!小媛的陪嫁重要,嫔妾的念想就不重要了吗?”几句话问的胡小媛哑口无言。
“白日里不好好在宫里呆着,倒是知道跑出来给本宫闹事,是觉得本宫素日都太闲了是吗?!”蒋曦薇这么一吼,众人都呼啦啦的跪了下去。
“胡小媛从今日起摘绿头牌半年,禁足一年以示惩戒。瑜楚去将陈才人扶起来,你今日受了委屈,就搬到以前胡小媛住的地方去吧。再将这件事晓喻六宫,本宫看看谁还敢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前几年卢才人的事还有今日的事都是个例!”说罢蒋曦薇就转身向外走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也都散去了,只剩下明光宫的主位丽贵嫔。
丽贵嫔对着胡小媛的侍女没好气道,“还不把你家主子给扶回去,今日闹了一场还嫌人丢的不够吗?闹到皇上哪儿去有你好受的!”
胡小媛颇不服气,但是也没奈何,只能一甩手走了。今日她的脸面可是丢尽了,这也罢了,本来皇上两三个月才想起来召幸自己一次,这下子摘了绿头牌只怕就会被皇上忘了,她现在心里正气恼着呢!
丽贵嫔示意寻雁将陈才人扶了起来,温言道,“本宫那里有清热消肿的药膏,一会儿我让宫女给你拿过来,你涂一涂就好了。这镯子惹了事你还是放起来保存吧。以后胡小媛出来了还看着你带着个,只怕就更生气了。”
“嫔妾知道了。”陈才人低声道,“嫔妾不怕胡小媛,嫔妾只是怕贞嫔和瑛嫔。”
丽贵嫔奇道,“好端端的你怕她们两个做什么?”
“近来嫔妾出门总是遇见那二位,也不知为什么她们总会叫住嫔妾,然后不是说嫔妾的礼节不对就是姿态不对,每次都会这样。”
“有这种事你为何不对本宫说?你是本宫的宫里人,这种事自然会为你出头,以后再这样你也不必理会她们,直接回宫就是,有什么事儿让她们来找我就是了。”丽贵嫔说完这话也就离开了,过一会就打发人来送药不提。
谁知丽贵嫔这好心坏了事,当夜陈才人涂了她的药后就叫唤着肚子疼,太医来的时候都已经见红了,眼见着一个月的孩子时保不住了。且不说陈才人有了身孕而不自知,那药膏里面大量的红花就让人心惊。
可是那药膏到了丽贵嫔宫里就一直没用过,太医院的封条还在上面,而且陈才人一直寂寂无闻,丽贵嫔也犯不着害她。郭舒炎相信了这一点,下令从太医院严查,这么查下去竟然发现制作这药膏的太医已经告病回乡了,而且是不知所踪,显而易见是有人指使着做了这件事。郭舒炎闻之大怒,下令影士查下去。
到了七月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陈才人本就不是什么受宠之人,流产之后更是大病一场,连床都下不了。丽贵嫔心中有愧,时不时的就照拂一下。
这件事情刚结束,中元节到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件大事。三日之内,明光宫、长乐宫、仁寿宫这几个宫殿里,都有人说看见了鬼影!
一时间,这宫里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