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操办满月礼并不难,以前茂贵嫔在家中就看着嫡母操办过多次了。…………只是这个小公主的满月礼有些麻烦。
一来她的生母太过默默无闻,这宴会办好了不够资历,办低了又会被人说自己苛待公主;二来长公主出降的事情让皇上皇后心里都不舒服着呢,此时自己拿旁的事情来絮聒他们是否现在太没眼力。
奈何这满月礼不得不办,茂贵嫔也只好上门来请示蒋曦薇了。蒋曦薇倒也没有任何不快的意思,只吩咐茂嫔按例操办就是,缺东西只管让人送来就是了。
蒋曦薇近来神思倦怠,以手支颐随口对茂贵嫔说道,“周才人的身子可好些了?本宫听太医出现了血崩之症?”
茂贵嫔闻言回答道,“太医院每天都会送药过来,周才人也一直都按时服用,现下症状已经好多了。不过她精神一直不大好,的确让人担心。臣妾想着周才人快要出月子了,按规矩是要晋封的……”说到这儿,有些低眉敛目的茂贵嫔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目光,她立马停下了话头,但是再抬头看皇后的时候,依旧是以往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容。
茂贵嫔顿了顿,继续说道,“臣妾也知道这话说的僭越了,只是周才人到底是生育了皇嗣的人,身子总这样不好下去也不是办法。现下小公主养在臣妾那里,来日周才人身子若好了也好让她这个亲娘来照顾小公主。”
蒋曦薇扯动嘴角笑了一下,“你倒是好心。本宫也不得不多嘱咐你一句了,你现在是华清宫的主位,周才人身份低微不宜抚养公主,从此之后你才是小公主的母亲,周才人如何都与公主无关了。你让她照顾小公主是好心,若是她安了什么坏心,岂不害了你?周才人的身子自有太医调养着,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周才人一向与世无争,也不像有什么……”茂贵嫔说到一半忽然闭口不言,因为她看见蒋曦薇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她猛然发觉,蒋曦薇刚才那话的意思分明是叫自己不要再管周才人的死活,之后周才人的命运都与她无干。
看到茂贵嫔的样子,蒋曦薇便知道这话不用再往下说了,茂贵嫔这样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才人的身子不好,那么小公主的满月礼她自然也不用出席了,好好歇着就是了,你安心照顾小公主,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茂贵嫔连忙起身应了,之后也不过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告退出去了。等到茂贵嫔走远了,蒋曦薇便叫人去请淑妃和丽妃过来。三人聚齐之后才将早就侯在偏殿的郎世荥便带着六局之人来汇报近一段时间的账目。
这三人入宫多年,对宫里的事务已经了然于心,有时候看一眼便能看出点门道来。今日先是由郎世荥呈上为望月准备的第一批妆奁单子,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这里面必然都是好东西。接下来便是宫里各处的开销花费,这也是最让她们头疼的一个部分。
“秦王现在没在皇上跟前得差事,份例除了绸缎吃食之外只有每月的五百两银子,这个月怎么多了七百两?”蒋曦薇看了片刻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回皇后娘娘的话,近来秦王妃身子有碍,宫中太医一直不得法,所以王妃从外面请了大夫,这七百两银子是因为这而花出去的。”郎世荥恭敬回禀道。
“什么大夫竟是这么贵?秦王妃不是出自名门嘛,这点银子好要从宫中来要。郎世荥,本宫且替皇后娘娘问问你,怎么这两年从里手里支用银子越来越简单了呢?以前还知道来回禀过娘娘,得到允准后才敢下发。怎么现在这宫里无论是谁都敢随便漫手使钱了呢。看看这卢才人还有吴美人,还有容嫔,她才不过百两银子的份例,这个月竟然用了八百两?!绸缎多用了两匹,首饰多做了四件!郎世荥,这你怎么说?”淑妃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着手上的账本。
郎世荥已经感觉到了蒋曦薇询问的目光,他不敢乱说,只好如实回答道,“微臣也知道容嫔小主份例有限,但是容嫔小主现下是皇上的宠妃,她来支取银子尚仪局的也不敢不给。而且容嫔小主这些东西也都是零零碎碎的去要的,六局的人都以为不过是一点点,结果这样一算起来也就大了。”
“现在馆娃宫就容嫔一个人,她身边也没有皇子要抚育,这银子都用到哪儿去了?”丽妃掌不住问道。
蒋曦薇倒是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吩咐郎世荥这样的事情绝不容许再发生第二次,之后再查阅账目也没有任何大碍,这一众人也就离开了。
等到都走了蒋曦薇方才开口对二人说道,“皇上这半年来从外面截了不少嫔妃跟外面的往来信件,其中最多的就是周才人和容嫔的。”
二人闻言神情微动,看起来这二人的信件里的内容怕不是什么好事。蒋曦薇窥见二人的神色,轻声道,“周才人的信件里面尽是对宫里每次宴会的描述,说了很多皇上的喜好。容嫔的信就严重的多,褚家居然开始打听皇上的行踪了。”
“江南士子一向为皇上所忌惮,这次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怕皇上下旨责怪吗?”
“责怪又如何?左不过皇上下旨惩罚褚家,而另外的人则会更加小心的安排人进来。这两年我严防死守,居然还是没守住。”蒋曦薇轻叹了一声,“皇上拿到这些信之后反而有愈来愈宠容嫔的意思,容嫔还真就傻乎乎的信了。”
丽妃好似想起了什么,开口对蒋曦薇说道,“说来我倒是隐约听人说起过,容嫔和茂贵嫔因为家里的事情吵过,后来茂贵嫔对容嫔就疏远了,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这件事吧。”蒋曦薇知道她们这些高位的娘娘在各宫各院都会有些耳目,丽妃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茂贵嫔也真是个聪明人。在这宫里大家都是皇上的女人,不为皇上着想还帮着家里的人,恐怕皇上是容不得的。”淑妃说道,“皇上难不成是想着把容嫔宠上天,然后让旁的人来整治她?”
蒋曦薇摇摇头,“我听皇上的意思,江南士族归心不易,所以容嫔必须留着,但是要想办法让容嫔和家里断了。现在皇上宠她宠上天,那边必然会告诫容嫔要低调,如果一旦容嫔习惯了宠爱,就会对家里的告诫不屑一顾。时间长了,这关系自然就断了。到时候皇上再惩罚她也不迟。”
丽妃眉心一动,她心中忽然冒出个好主意,她低声跟蒋曦薇和淑妃二人低语了几句,二人都掌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却都没有反对丽妃的意思。
过了不几日蒋曦薇就亲自开口将容嫔迁出了馆娃宫,容嫔的新殿阁自然是安排在华清宫,而且蒋曦薇的意思是让茂贵嫔和容嫔一起照顾小公主。
容嫔自然是高兴,她早就想有个孩子傍身,而且有茂贵嫔这样一个智囊在身边,不怕自己不得宠。可是茂贵嫔却有些不快,自己好容易才脱离了她,没想到她居然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容嫔倒是不以为意,依旧和往常一样日日都伴在茂贵嫔身边。每日她也殷勤的去偏殿看望小公主,而且由于有她的插手,小公主的满月礼被办的花团锦簇,比起那几个母亲在妃位的公主也毫不逊色。
满月礼当日郭舒炎第一次看见了这个女儿,在容嫔的娇声中他当即就定下了这个小公主的名字,尔茵,号江陵公主。这场宴会之后,容嫔盛宠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内朝外。
这两年郭舒炎在嫔妃上一直不甚热情,原本盛宠的德妃莫名其妙的被冷落又复起,几次三番下来早已经没了什么耐心。淑妃虽然一直被郭舒炎念着,但是年岁渐长宠幸也就变得少些。这宫里受宠的自然都是年轻娇媚的女子了。
远在江南的士族闻知容嫔受宠,自然明白这里面有郭舒炎拉拢的成分,他们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送来的书信中语气都恭顺了许多。自然而然的,容嫔的父亲也来信告知她要小心一些,莫要被人钻了空子。
只可惜容嫔已经被这小小的宠爱给迷住了,果然如旁人所料一般,对父亲的告诫颇有些不屑一顾。她现在是皇上的宠妃了,自然要想着让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再多一些。
如今她事事过得舒坦,何须再顾忌旁人?只是如今最让她发愁的是,才三个多月大的尔茵,每次见到她都会大哭不止,弄得宫里不少人都以为她是虐待了公主。
现下郭舒炎宠着她,所以时常会去华清宫,每次都会将公主抱过来哄逗一番,可是每每容嫔一抱着她,她就一定会放开喉咙嚎哭,几次三番弄得郭舒炎也有些心烦意乱了。
容嫔见到如此情景实在坐不住,便决定一定要让茂贵嫔给自己出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