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师兄来了快点逃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禹司情动(上)
    韩宁提起的步伐,霎时顿住了,身子僵硬如木偶一般,颤抖了两下,好似被施了定身术,悬空着的脚始终落不下去,也抬不起来。

    她从未听过师父的声音里会出现这般的寂寥,好似一瞬间软弱的像个孩子,盼望着最后一根稻草。

    季溟宫主不仅是凡俗世间人眼中的仙人,纵然在天资超群者辈出的修真界,那也是一直站在金字塔尖的人物,从小便活在众人景仰的目光当中,高处不胜寒。

    当一个人一直高高在上,那么就算他想要从神坛上下来,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十几年前的挫折大变将他一生的磨难都蹉跎殆尽,可是他却无处诉说,生来淡漠的性子,连请求都是陌生,没有心酸,苦痛该往何处咽。

    此刻的他只怀揣着一颗慈父之心,想要从自己的女儿口中听到一声“父亲”,便已心满意足,韩宁又如何忍心拒绝他?

    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

    凝固了的时间终于再次缓缓流动了起来,韩宁顿在半空中的脚步重重落下,停住的身子再不犹豫,转身扑入了季溟宫主的怀抱——

    “父亲……”

    ……

    这边父女相认,静水流深,那边战斗的残局也慢慢到了尾声,飞祁首座与璇玑首座见大势已去,伺机逃跑,却被释云首座与钟旻首座一前一后堵死了去路,最后只能乖乖束手就擒。禹司塔主则同博雅阁主一起出手收拾那些残存的阴门弟子,留下的那些弟子修为都没有超过筑基后期的,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谢川就负责扫除那些漏网之鱼,那些清羽宫女弟子在脱困之后,也很快就加入了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叛乱的人全部被该抓的抓,该杀的杀,除了开始就溜掉的和静薰与凉音,竟是一个都没跑的出去。

    很快,南宫旭初也带着那些陷于地牢之中的长老、弟子赶了过来,他的灵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也有七八分了,那些长老、弟子有了韩宁提供的灵石,不但将原先的修为全部恢复了过来,有些甚至还有了点微微的进步,这也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对韩宁更加感激,有点死心塌地效忠的意味。

    对于修士来说,这基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人活的愈长,就愈会感受到生命的可贵,所以修士才会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韩宁先是救了他们的命,然后又将弥足珍贵的高级灵石分发给众人,这等同于再造的恩德,又怎么会不被他们铭记于心呢?

    所以当南宫旭初的情形稍稍好转了一些,便急急带着他们赶来支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哪怕其中那些原本再自私不过的人也没有耽搁的意思,全部遵从南宫旭初的命令赶来,只是没想到,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阴门的人与那些叛徒竟然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连罪魁祸首天河首座也断了一臂,正半死不活的被看押着。

    日落日升,夜如同一块深紫色的天鹅绒幕布,慢慢消融于一片白色的微光中,此时天刚刚破晓,光线不停地亮起来,好像谁用银汁在天幕上涂了一层曙光,银汁一定抹得太多了,似乎一滴一滴就要从天幕上落下来一样。

    负剑于身后的禹司塔主的红衣在晨风中烈烈作响,身姿挺拔且矫健,那红色面具反射的光芒既诡异又妖美,露出的额头光洁且饱满,莹如美玉,那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模样一时将所有的女弟子都看呆了去,连一些男弟子也看愣了神。

    “见鬼!见鬼!见鬼!这是禹司塔主吗?我不会看花了眼了吧?”

    “怎么办,我好像又移情别恋了,呜呜,我不要喜欢博雅阁主了,禹司塔主好帅啊……”

    “快,掐我一把,我一定是刚刚灵石吸收多了,走火入魔了…。”

    “禹司塔主还没有双修伴侣吧?要不,我今晚去自荐下枕席试试?哎呀,好苦恼啊……。我是披件薄纱去呢?还是就穿个肚兜呢?”

    “妈的!老子要是有个这么酷炫吊炸天的面具,一定比他帅!那位师妹,你穿什么我都喜欢…。”

    “去死!”

    ……。

    底下议论纷纷的弟子声音自然不能躲过他们这些元婴期修士的耳朵,连一向风流不羁的博雅阁主都忍不住诧异的打量了禹司塔主两眼,这家伙是抽什么风了,今天穿的这么骚包?

    刚刚与释云首座他们去镇妖塔找他的时候,这家伙就很奇怪,自己是被凉音绊住了脚,没及时发现天河首座这帮人的阴谋,累了不少泠青峰的弟子,他一向与天河首座他们没交集,照道理,他应该第一个发现他们的行动啊?如今他不但没有提前知晓,穿着的风格还这么迥然不同,要不是那个面具,自己都认不出这人是一向神秘沉默的禹司塔主。

    认识这家伙都近几千年了,除了几百年前,他除了遇上那个小花妖失了分寸,还从没见过他如此不正常过,莫非……

    博雅阁主眯起了眼睛,复杂的眼神一直在禹司塔主的脸上打转,似乎想要探寻出他面具下究竟是个什么表情,那个小花妖若是真的再次出现了,他是打算再放她一次,还是……

    禹司塔主迎着博雅阁主的目光,淡淡的回看过去,被面具遮挡着的面容,看不出一丝端倪,面具下端露出来的薄唇,轻轻抿着,同样辨不出喜怒。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博雅阁主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周遭的沉凝,声音低沉沉的,将那一份关切掩饰的极好:“禹司,今日我们能将以天河为首的这个大毒瘤拔了,实乃清羽宫的幸事,不如我请你去泠青峰喝上一杯如何?我那儿还藏着几瓶五十年下初雪的时候,我酿的几瓶好酒,那可是真正的”雪里香“,保证你嗅一鼻子就能馋上一天。”

    “哎哎,还有我呢!”

    一贯面无表情的释云首座一听有好酒,马上就自发自动的凑了过来,那口水快要滴下来的馋样儿,若是被裴墨墨看了,定会捂脸逃走,这好酒的师父实在是太给他们明绝峰丢脸了……

    “你小子喝我的”雪里香“还没喝够啊?我记得上个月你才偷偷跑去我泠青峰搬了五坛子吧?我那窖里剩的可不多了,你也好歹给我留点吧?”

    “嘿嘿,谁不知道你博雅阁主酿的酒可是天下一绝啊,你听听,你一说”雪里香“,我肚子里的酒虫就开始叫唤了,就再舍我两坛子,多少也让我闻个香吧……。”

    “没有,没有,一坛都没有了。”

    “那半坛,半坛就好…。”

    博雅阁主与释云首座正相争不下,那边禹司塔主突然出言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话,平静无波的声音里一点波动都无,“我就不参加了,释云首座,我那份,就归你喝了吧,我先回去镇妖塔了。”

    “哎,等等!”

    博雅阁主被美得心里开始冒泡的释云首座一把拉住,继续喋喋不休的讨酒喝,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禹司塔主驭着他那把血红色的飞剑向着镇妖塔的方向飞去……。

    在离了博雅阁主等人的视线之后,本该朝着镇妖塔方向而去的血红色飞剑,突兀的在半空中转了个向,竟然绕过最里面的几座主峰,朝着外峰的方向飞去。

    半空中,禹司塔主的飞剑愈飞愈快,到了最后直如一道血红色闪电,电射般朝着辟霞峰飞去,好似有什么重要事情等着他,那着急的模样,似乎错过了便是一生……

    待他气喘吁吁的落下了飞剑,那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一个活了几千年的元婴后期修士,反倒和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收起飞剑的时候竟然连灵诀都捏错了,差点错手将飞剑砸在地上。

    往日客似云来的辟霞峰,今日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也难怪,辟霞峰上的弟子不是被抓了去浸变异尸水,就是投靠了天河首座他们,根本就是一片杂乱无比。

    可是在这乱糟糟的环境下,一个灰衣女弟子还在不紧不慢的扫着落叶,在那淡然身影的辉映下,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只有那打着旋儿自动往扫帚下跑的落叶才是世间唯一存在的东西。

    “紫琉~”

    那艳如两颗灼灼的红宝石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热烈,烈如漫天的梵焰,席卷了所有的一切,也带走了禹司塔主最后一丝的理智。

    右臂向前伸出,刚要触上灰衣女弟子的肩头,却又打了个转,缩了回去,“紫琉~”

    这一声依旧像掉进深潭的小石子,没有惊起一丝波澜,灰衣女弟子手上动作不停,落叶堆成了一个小尖包状。

    禹司塔主再按捺不住,纵身前扑,像是一只扑向烛火的飞蛾般奋不顾身的乞求着救赎…。

    灰衣女弟子一个闪身,禹司塔主骤然前扑的身形顿时扑了个空,张开的怀抱唯余空气,与此同时,怯生生的声音带着他所陌生的语调,轻轻响起——

    “你……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