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牧这位新郎官去向各桌宾客敬酒的时候,赣州城中却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城中驻军先是被勒令不得单独行动,各伍各什之间要相互监督,若是发现在人单独离队未报,则全队问罪。
到了未时,离天黑还远着呢,赣州城的各个城门就纷纷关闭落锁,一队队兵丁戴盔披甲,刀枪齐出,在城门内列阵以待,凛凛然如临大敌,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十分紧张,令人感觉波云诡谲。
城门附近的百姓见了这般情形,无不心生忐忑,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了,你们瞧这是怎么了?时辰还没到就关城门了。”
“不会又有人造反了吧?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天啊,怕是真的又有叛匪朝咱们赣州来了。”
“不可能,不是说顾宪成刚在九龙嶂被剿灭了吗?”
“你们傻呀,就算有人作乱,也不是在城外,你们瞧清楚,他们向内列阵,刀枪都对着城内呢,分明是防着有人强闯出城。”
“是呀,是呀,没听说城内有什么叛乱啊,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大盗?”
“快回家看看,别是我家那边出事了才好。”
“.............”
城门这边正议论不停,位于城南的赣州卫衙门左则的军营里,又是大队官兵开出,向城北正在举行婚宴的许家别院直扑而去,前面的官兵持枪开路,冷声叱喝;
街上的百姓但有避让不及的,立即被推翻到路边,大队官兵所过之处,尘土飞扬,鸡飞狗跳,挑担的,摆摊的被挤翻,货物散落满地,大人惊叫,小孩哭啼,场面乱作一团。
许家别院的正堂内,杨廷麟推托说不胜酒力,正在闭目养神。
他表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身为人臣,就应为君尽忠,这是他心中一直坚守的节义,如文天祥纵然身死,而节义不泯,这才是为臣者应有的品格。
秦牧拥兵自重,俨然已成割据之势,这一切可以说是他杨廷麟一手造成的,当初若不是他自己全力支持秦牧,让秦牧尽掌兵权,就不会有今日的危局。
秦牧若真的反了,就算朝廷无力追究,杨廷麟也难以原谅自己。
好在现在还有补救的余地,蒙轲、马永贞等一干将领目前都还只是暂代,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只要将他们拿下,掌握住会昌、信丰两个千户所的兵马,等朝廷另派将领前去统辖后,秦牧一个小小的知县,没了蒙轲、马永贞这些左膀右臂帮趁,就难以再翻起什么大浪来。
当初赣州城危之时,多亏有秦牧,才能转危为安,并将叛乱迅速平定,杨廷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他无意要秦牧的命,甚至依然让女儿和他成亲,只望他失去军权之后,能老实去做自己的会昌知县。
当然,秦牧若是不妥协,非要来个鱼死网破,他同样会不惜大义灭亲,以绝后患。
但事情是否能按自己的设想去发展,杨廷麟心里其实也没底,秦牧与蒙轲等人在军中已经建立起很高的威望,行军作战令行禁止,就算真能顺利把秦牧和蒙轲等人拿下了,胡戈、钱清能不能成功控制住会昌、信丰两个千户所那几千骄兵,还言之过早。
若能控制住,则大事定矣。
若是控制不住,到时赣州极有可能又是烽烟遍地,叛旗四起,那他杨廷麟一番苦心就反成罪过了,因此他心中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这就象一场豪赌,杨廷麟把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都押上了。目前看来,这场博弈还算顺利,大厅外,秦牧已是醉态可掬,正由刘猛和朱一锦扶着,一桌一桌去向宾客敬酒,无须再做手脚,他也支撑不了多久便要醉倒了。
秦牧来到司马安那一桌敬酒,满桌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唯独司马安坐着不动,神色微微有些变幻难定。这不免让大家都为之侧目。
秦牧只道他身为杨廷麟的心腹幕僚,还因李香君的事在为杨芷鸣不平,故意给自己点脸色看呢。就象上次杨府的管家杨兆财去会昌,说话就十分不客气。
他呵呵一笑上前说道:“司马先生可是嫌本官怠慢啊,本官在此向司马先生赔不是了,来来来,本官先敬司马先生一杯。”
司马安站起身来,摇摇头说道:“秦大人误会了,在下只是见秦大人已经不胜酒力,再喝下去万一当众出丑,那就不美了,更何况春宵一刻值千金,新娘子还在洞房里等着,若是新郎官喝得烂醉如泥,岂不辜负了今夜之良辰美景?”
“哈哈,司马先生所言极是,本官确实已经不胜酒力,司马先生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
“秦大人不必多言,在下这儿有个方子,用于解酒十分有效,秦大人还是先去照方抓药,喝下后再来敬客吧。”
“还请司马先生快快把方子道来,本官今日若能免于烂醉,定然感激不尽。”
司马安轻咳一声,一脸严肃地,他轻声说道:“秦大人听好了,这解酒的方子为狼毒、防风、蝉蜕、大枣、当归各一钱,急火煮沸即饮,秦大人不妨先去试试。”
“多谢司马先生,多谢了。”
秦牧还是敬了桌上的客人一杯,才由刘猛扶着离开,狼毒、防风、蝉蜕、大枣、当归,急火煮沸即饮,心里反复念了司马安的药方两遍,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拜堂后已经消退的那丝疑虑又涌上心头,不管司马安的方子是不是暗示什么,他都不能再等闲视之。
他装着不胜酒力,往刘猛身上一靠,急声吩咐道:“刘猛,事情恐怕有变,你快去集合咱们带来的兄弟,同时让蒙轲他们立即返回千户所控制好军队,快去,快去。”
“大人您.........”
“先别管我,快去。”
“是。”
刘猛将秦牧交给朱一锦,便快步向蒙轲那一桌走去。
蒙轲、霍胜、崔锋、凌战曾一起在辽东出生入死过,今日参加喜宴,自然是共坐一桌,刘猛赶过来一看,几人竟然已经全部烂醉如泥,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啪!啪!两个耳光下去,蒙轲还是没有一丝转醒之意,仿佛被人下了药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几个人全醉成这样子,一定是着了别人的道。
刘猛脑子嗡的一声,情急之下顾不得失态,拔退就往东跨院狂奔而去,他们带来的一百人马全在东跨院。
秦牧远远瞧见刘猛狂奔的身影,心头也不禁大震,想也没多想就对扶着自己的朱一锦下令:“快,快进厅,控制杨廷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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