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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寒风中,泗州城下穷阴凝闭,铅云压城,呜呜的角号如同野兽的低吼,猎猎的旌旗在硝烟中若隐若现。
经过多日轰击,泗州外廓已摇摇欲坠,清军的炮弹仍不断的呼啸而来,猛烈的砸在千疮百孔的石墙上,发出石破天惊的轰响,势崩雷电,震耳欲聋。
清军已经爆裂了多门炮管,却依旧不依不饶,多铎心里已经下了决定,破城之后,鸡犬不留,他要再次用扬州那样血淋淋的杀戮,让秦军闻风丧胆,今后不敢再抵抗大清的兵锋。
轰隆!
在炮弹的轰击下,城头突然传来一声崩裂的巨响,让城上城下为之一静,弥漫的烟尘挡住了视线,让人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烟尘逐渐落尽,终于看到外廓已经倒塌下了十来丈,露出了一外巨大的缺口,七万清军顿时暴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和咆哮,随即多铎让人吹响了全面进攻的角号。
在低沉的角号声催促下,早已准备好的两万清军如决堤的洪流,汹涌澎湃向倒塌的缺口冲去,那如虹之势足以摧山倒岳,难以匹挡。
城里的秦军在阎应元的号令下,还在妄图堵住缺口,缺口附近的城墙上,十多门佛朗机炮愤怒地咆哮着,一条条火舌在硝烟中闪现,喷薄而出的霰弹形成一个个恐怖的弹幕,让冲近的清军一片片的倒下,飞溅的血肉,滚落的残肢,血腥的场面如同被狼群撕咬过的羊圈。
巴泰是一名白甲兵,以勇猛注称,冲在前面的他,被呼啸的弹珠削掉了脑袋一角,淋漓的血液,浓浓的脑浆流了一脸。
他雄壮的身体轰然倒地。张着嘴巴嚎叫着,但他却没法听到自己的嚎叫。整个战场在他眼中成了一幅无声的画面。
不断冒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眼中的世界,无数战友迎着弹雨狂冲而过的身影变得一片猩红,周围的地上随处可见血肉模糊的尸体;
死亡的恐惧感漫上巴泰的心头,让他双眼圆瞪,无比惊恐,他竭力想嚎喊。却什么也听不到,归终,在剧烈的抽搐间,眼前的世界渐渐灰暗下来...........
一个个同伴的死亡并不能阻止清军的脚步,临死者的眼中的血腥是恐怖的,而未曾受伤的人。血腥的场面反而让他们更加疯狂,前赴后继地冲向倒塌的缺口。
两千秦军以血肉之躯墙在缺口处,承受着清军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两军胶着,凭陵杀气,以相剪屠,锋利的枪尖穿肠破肚。雪亮的钢刀劈臂断头,十多丈宽的缺口处,拥塞了敌我双方成千上万的人,层层叠叠,呐喊如潮。
倒下的人,不论生死,瞬间就被无数双脚践踏成团,血肉相化成模糊的泥浆......
清军气势不减。如虹贯日,秦军终于不敌,开始且战且退,见此情况,清军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响遏行云,直冲九霄。
就是多铎也大松一口气。虽然还有一道真正的城墙,但在这种情况下,秦军除非不管外廓的几千人,否则势必被清军顺势冲进去。
眼看胜利在望。多铎拔刀在手,正准备下令后继的大军一起冲进去。
忽然,大地猛烈地震颤起来,多铎所立的地方离城墙缺口处至少有三四里,仍能感觉到列强的震感扩散而来,紧接着数团巨大的火光在城墙缺口内侧冲天而起,带起的尘土扬起数十丈高,遮天蔽日;
紧接着一声声震得人胸口发痛的巨响传来,轰!轰!轰........一声连着一声,多铎甚至无法分清那是五声还是六声,心口那种沉闷的感觉让他的血液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每一声爆炸,至少有上百斤炸药才能形成如此猛烈的冲击波,黑压压地拥塞在缺口处的清军,就象一个个稻草人,被炸得肢离破碎,随着尘土冲上半空,死伤累累,不计其数。
外头的清军仿佛都被震傻了,浪潮般的欢呼声停歇了,战场上寂寂无声,一双双眼睛惊恐地望着缺口处,那里烟尘遮天,什么也看不见,仿佛那里突然成了黑暗的地狱,无数的魔鬼在撕裂着一具具尸体。
这无比惨裂的景象让多铎的瞳孔一点点地收缩,心头一阵阵的抽搐,“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破口而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多铎的嘶吼引来了和应,泗州城里随之响起的喊杀声如浊浪排空,声震天地。
阎应元躯干丰硕,双眉卓竖,目细而长曲,面赤有须,提着一把大刀如关公一般,全部一万秦军在他的带领下,如狼群一般杀出,刀光成阵,杀气如潮,那些被炸得魂飞魄散的清军如同象浪潮下的蝼蚁,瞬间被刀光所掩没.......
大军作战,凭的是一股士气,清军被那惊心动魄的爆炸炸破了胆,外廓虽然在爆炸中崩塌的缺口更大了,但惨裂的伤亡让他们再没有攻进去的勇气。
秦军如浪潮般反冲出来,把负责进攻的两万清军杀得溃不成军,多铎连嘴边的血渍都不及抹去,连忙下令外头的几万人马接应。
秦军追杀出几十步之后,阎应元见好就收,立即鸣金收兵。秦军欢呼着,放弃了外廓,一气退回了城内。
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时辰的进攻中,清军伤亡了近五千人马,五千人马是什么概念,如果把尸体垒起来,足以垒成一座尸山。
而秦军这一战只付出了伤亡三百余人的代价,这种一比十几的伤亡比率,让多铎心头不断的抽痛。
阎王,如果是阎罗王!
阎应元的“阎罗王”的外号在清军心目中已坚不可摧。
与伤亡四千多人相比,被打掉的士气才是多铎最担心的。
秦军带着胜利的喜悦退进城里去了,残存的外廓只留下满地的尸体,风悲日曛,黯淡伤魂,鸟飞不下,夕阳如血。
一些未死的重伤者凄苦的"shen yin"如野鬼在呦哭,被炸得没有一片树叶的枯枝上,几只乌鸦落下,啼叫着鸢啄人肠,败马向天悲鸣,血肉填满城垣之窟,天沉幂幂,看得人伤心惨目,天地为愁。
“王爷......”宁完我站在多铎身边,想劝慰一下,却不知如何开口。
多铎用不带任何感情声音说道:“收兵回营。”
这些天来,进展还算顺利,清军一直压着秦军打,甚至城中秦军有些还手无力的感觉。
今天突然遭到这样的重挫,让多铎有种撞在岩壁上的感觉。
回到营中后,久久不发一言,就象一尊冰冷的雕像。
宁完我劝道:“王爷,我军虽然有所伤亡,不过外廓已经拿下,泗州城不大,南北宽不过两里,我军火炮推进外廓后,完全可以覆盖整座城池,到时秦军将无处躲藏......”
多铎淡淡地点了点头,其实,从小征战的他是不会因为这点挫折而意志消沉的,他很快将马喇希、巩阿岱、锡翰、佟图赖、左梦庚、李永芳、孙得功、祖大乐等人招到大帐来,准备商议明日攻城的策略。
这时夏承德派来报信的人刚好到达,被多铎的亲卫带进大帐来。
“王爷,我们打探到秦牧到了滁州,正带着红娘子出城四处打猎...........”
夏承德的信使带来的消息,让多铎等人心中大动。
秦牧作为一国之主,竟然在这种时候跑到滁州和红娘子打猎,若不是信使拿脑袋保证,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宁学士,你觉得秦牧这是什么意思?”多铎问道。
宁完我想了想说道:“王爷,我倒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秦牧才二十出头,沉迷于美色是人之常情,根据情报,秦牧与红娘子之间早就勾勾搭搭,这是事实。他刚刚打败洪承洪二十多万大军,只怕未必把王爷八万人放在眼里,加上滁州离金陵不过百里,他必定更加有恃无恐。”
“你是说他根本没把本王八万大军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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