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爷说得是,不知道官军是害怕还是小心,过河之后在那边等各路汇合就等了好久,然后再开始向咱们这边走,他们每日里扎营拔营就要两个时辰,走不到三个时辰,的确很慢,但也没什么可钻的空子。”张虎斌介绍的很详尽。
赵进点点头,骑马家丁已经开始轮流牵马行进,他们骑马也是向前跟着走,亲卫旅第二团的家丁队伍严整森然,兵甲精良,赵进来到之后他们也没有分心走神,而火器大队的队伍则显得有些乱,护卫火炮的火铳和长矛连队还好,那些火炮就没办法有什么严整队列了,有的火炮是一匹马拖拽,还有八匹马拖拽的火炮,而且炮车周围还有民壮帮着推运,不时的在车轮下垫放木板之类的。
“学丁们除了一级班之外,其余的都已经各回本队。”看到赵进注意,孟志奇解释了两句,学丁们都在火器大队那边,他们的队列很整齐,不过很多人却不怎么专心行军,兴奋的左顾右盼,对什么都很好奇。
这些没什么沙场经验的学丁和普通的家丁团练不同,后者初战都会紧张忐忑害怕,而学丁们往往都是武家出身,胆气都不弱,又习惯了赵字营的胜利,所以这次沙场出战,倒是没怎么害怕紧张,只是兴奋。”这些人到时候不要放在前面,上去也是吃亏的下场。”赵进摇头说了句。
孟志奇迟疑下说道:“老爷,上去也未必会吃亏。”
这话让赵进哑然失笑,转头指着一边的火炮队伍说道:“怎么?这二十几门火炮让你这么有信心。”
没等孟志奇解释,赵进又是摇摇头,开口说道:“如果跟着赢了,他们恐怕更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骄狂自大起来,那更是要命的坏处,等他们从武馆出来,要先去连队里老实做家丁,历练出来再说。”
孟志奇连忙答应,到这个时候,赵进的心情很轻松,他环顾周围,却看到团练和义勇们,尽管他们装备不如家丁,队列也不能说那么整齐,却有一股自信和从容在,这个倒也容易想明白原因,在徐州的团练和义勇不是经历过战斗,就是经历过灾荒,多少也是见怪不怪了。
就这么走到太阳落山,兵站庄园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大队到达之前,还能看到装满物资的车马进出,这的确让人紧张不起来,彼此距离一天多些路程,可这边还能从容的安排物资集散,官军也没有阻挠拦截的行为,这怎么让人紧张的起来。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骑马家丁奔驰在队伍前后传递命令,各队按照预案开始行动,卸下物资,修筑营盘,布置防御,加派前出的轻骑探马,也有不参与劳作的营头,不过大家没什么异议,因为这个是夜间战备机动的队伍,天一黑下来,其实不用太担心官军夜袭,没有赵字营的纪律和约束,夜间动作很容易引起混乱和溃逃,而想要拿下赵字营的营盘,千把人的突袭就是送肉上门,根本无用,如果能组织起更多的兵马,那就不是官军了
赵进没有休息,他和平常一样,巡视营盘,看到主将和大家一样没有休息,家丁们的士气就能保持住。
“进爷,前面探马传回来消息,官军在尚家庄扎营,就是在中午前后。”张虎斌急匆匆过来通知了消息。
“尚家庄?是归德卫所那家?”赵进问道,得到确认后点点头,慎重说道:“尚家这么选倒也不奇怪。”
赵字营没有进入归德府之前,归德府上下的所有利益都被豪绅们把持分配,府县官员早就被架空,吏员差役们则是豪绅们的家奴充任,地方上的大小事务没他们同意,什么也做不了。
尚家长男照例要世袭当地卫所千户的职位,然后还供养子弟读书科举,这些年举人进士都出过,论武可以拉出军户开打,论文官场上有亲族照应,自然在当地横行,这归德府就由这么十余个家族瓜分,说是大明王土,倒不如说是这几家的封地。
当赵字营来到之后,一切自然就要改变,赵字营要安置自己的田庄和庄丁,要铺开云山行铺面,还要垄断盐路和商路,甚至连黄河上的贸易都要插手,这和当地的豪族们就有了冲突,明里抵抗的身死族灭,暗里抵抗的不断被削弱,但主动配合臣服的则还能保持住。
这等豪族从来都是对强者低头,有一套多年传承下来的安身保命手段,看到赵字营强横如此,聪明的立刻选择服软。
可说到底赵字营还是占了他们的势力范围,侵夺了他们的利益,更不要说赵字营眼下在归德府的经营让人觊觎垂涎,大明官军和这等豪族自然是站在一边的,官军一进归德府,又听到这朝廷发大军四面围攻徐州的消息,那些暗中不满的豪门大族立刻就会反水。
尚家平时和赵字营配合的很好,甚至在眼线呈报里面,也不见这尚家主动联络官府势力的消息,眼下这个选择让人觉得突然,不过仔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利益根本所在,做出这样的选择很正常。
“尚家庄我知道,那等于是个小县城的规模了,里面存贮的粮食足够,没办法断水,加上这庄子本身也可以动员两千丁壮,也有不少兵器积存,官军选在那边是最好的选择了。”赵进这般说道。
出何家庄之后,黄河南岸这片区域都是一马平川,没有什么可凭依的险要地势,真正能据守的就是这些庄园堡寨,这等地方已经被大族修筑的如同要塞,夯土围墙高耸,壕沟又宽又深,里面扎满了倒刺,而且这些庄园也有为乱世考量的设置,比如说工事,比如说粮仓,还有兵器储存,说白了就是一个个小城池。
“官军难道是想依托尚家庄和我们开战?”张虎斌提出了这个疑问,事先大家都以为大队官军会和赵字营人马面对面的碰撞,却没想到直接停在了半途。
赵进没有下结论,只是沉声说道:“有几种可能,但不管怎么可能,他现在在尚家庄,我们直接就奔着尚家庄去,到了那跟前,一切都知道了,探马侦骑不能松懈,要加派人手,那边的消息都要尽?传递回来。”
这一夜赵字营加派了值夜战备的人马,就是担心官军会冒险夜袭,不过这一夜安静过去,没什么人靠近,这一夜除了值守的营头之外,侦骑探马不少也是一夜不眠,他们往来于营地和尚家庄之间。
夜间骑马行进有很多危险,和官军侦骑夜不收的互相猎杀,还有碰到江湖绿林人士,甚至遇到野兽和迷路,这都有可能,不过这一夜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麻烦,江湖绿林上的人马早就有多远躲多远,野兽也不多见,更让人纳闷的是,官军侦骑活动的范围不大,只在尚家庄周围二里左右的区域。
赵字营的很多轻骑都摸到了尚家庄土围附近,能看到墙头戒备值守的丁壮兵卒很多,可也就仅此而已,等赵字营这边早晨生火造饭,一切整备停当出发之后,又有新的消息送回来,尚家庄那边的官军还是没有动作,看来是有固守的意思了。
徐州人马的气氛有些沉闷,本大家都憋足了劲要和对方硬碰硬,谁能想到官军突然不动,这样的变化让很多人措手不及,又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安排,自然情绪高不起来。
这个气氛赵进能感受的到,在行军时候就直接和张虎斌说道:“咱们的家丁还是上阵少了,不能用平常心对待这战局变动,勇猛求战不是坏事,但不能做到应对平常,这就是不足。”
“老爷说得是,要是接下来能多打大打,自然就没这么多喜怒哀乐了。”张虎斌附和说道。
赵进摇头失笑,伸手点了点张虎斌说道:“你还想要套几句话吗?也没什么可瞒你的,打不是坏事,但我不想现在就撕破脸打到底,就和我从前说的一样,时机未到,你看那尚家还有归德府其他几家,平时被咱们压着,算是心服口服了,可官军一来,他们立刻就跟随官军,甚至连强弱胜败都没有关心。”
归德府那边的大户豪族对徐州的实力应该很了解,万把官军不是个小数目,可徐州也能拿出差不多的队伍,孰强孰弱,很容易判断,但归德府的豪族们还是立刻做出选择。
“老爷,那些河南大户家里都有世官文官,都认什么大义,各处恐怕都这样子,再等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或许有一天,这些士绅百姓害怕官府厌恶官军,盼着咱们过来,到那时候,才算是时机到了。”赵进笑着回答说道,这回答却让张虎斌挠挠头,脸上神色分明是不信,但又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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