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西斜,天色已变得昏黄。
燕无争站在书案边,眼角悄悄观察了一眼景成帝,只见他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一张奏折足足拿了半日,甚至连翻都没翻动。几次想轻咳提醒,可又怕父皇又将目光对准他。
无数次犹豫,燕无争终是不放心景成帝这个样子,最后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轻轻咳了一声。
景成帝闻声回神,便将目光朝他看去。
燕无争忙将头垂下,想着再不做这事了。现在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时,这不是自己找抽吗?
见燕无争这个样子,景成帝并没有斥责,也并没有多问什么,便将目光移过,很快便陷入思索,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正当此时,御书房外的侍卫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恭敬禀报:“皇上,战王求见。”
景成帝回过神来,心里微讶,嘴上淡声道:“传。”
公仪无影缓缓走近,眉间褪去了那王者的傲气,却夹杂着复杂的感情。她走到书案前几步,沉沉一跪,将头低下:“儿臣见过父皇。”
景成帝直觉公仪无影似有些异常,温和应道:“影儿起身吧。”
听见这温和的声音,公仪无影喉头有些涩涩的,却并无动作,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影儿,怎么了?”景成帝语气依然温和,怜爱和关怀之意明显。
公仪无影心中一酸,父皇待我这样好,我如何能在欺骗了父皇之后,说走就走。
默了一会儿,她终于开了口:“父皇,如果影儿欺瞒了父皇,而这件事会使您很伤心难过,您会原谅影儿吗?”这一次,她不再自称“儿臣”,而只是单纯以女儿的身份。
“影儿就算做错了很大的事,父皇相信,你也绝对不是故意的。因为父皇知道,朕的影儿是世上最优秀的孩子。”景成帝的语气充满慈爱,他只当公仪无影说的是她与上官玉辰联合在玉都布局的事,接着补充了一句:“只要你愿意坦承,父皇会既往不咎。”
公仪无影抬首看向慈爱的父亲,眸中饱含希冀,轻声开口问:“如果影儿坦承的话,会连累许多人,父皇是否连他们都一起原谅?”
景成帝眉间微皱,沉声回答:“如果是欺君大罪,已经不是朕能否原谅,而是国法难容。”
得到答复,公仪无影将燕无争看了一眼,语气中带着无奈,无奈中却夹杂着更多的留恋:“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
……
公仪无影坐在上官玉辰对面,面色凝重,许久才从衣怀间掏出一封信,按在桌上移到上官玉辰面前,“玉辰,待天晚一些,我便带你离开此处。你携此信令,带着无争他们先离开。”
上官玉辰一脸讶异,“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真的以为我真的会灰溜溜从柳蓝逃到天宸吗?”
“那你想怎么样?不回到天宸,一旦事情揭露,你命都没了。”公仪无影觉得他反问的很奇怪,问道:“这不是你自己提的计谋吗?”
“不就是一条命吗?”上官玉辰不以为然,“我这个计谋是因为我没想过前一个计谋会失败,本王从来不做失败的准备,这句话不过是个玩笑。”
听到这句话,公仪无影深吸一口气,,“原来名震天下的战神宸王从不留退路。”
“是。”上官玉辰没有否认,一脸肃然接着说道:“所以战无不胜,因为我从来不会有第二手准备。我上官玉辰的人生里没有失败而逃,就算要离开,我也是要光明正大的。”
“你携我信令,柳蓝三军自无人敢阻,这如何不是光明正大地离开?”公仪无影凝色反驳,有些气急:“难道你还想要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凯旋而归吗?”·
“就算不是凯旋而回,也要是携妃荣归。”上官玉辰嘴角含笑,“我相信你是最理解我的,我宁死不逃。当初我封锁玉都之时,你是怎样离开的?当日你离开并未借我信令,今日我也不会借你信令离开。”
话说完,他拿起桌上信件,直将它撕成碎片。
公仪无影一脸愤然,气急交加开口道:“如果你不走,其他的人恐怕也不会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