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被捆绑得很结实。
她一直“昏迷”着,直到被绑在一间破房子的中间柱子上,她开口了:“是谁绑架了我?平野,还是蔡长亭?”
她用的是日语。
她的日语不够流畅,发音也不够地道,听起来有点可笑,但意思表达是通顺的。
几个人一愣。
“是平野将军。”有个人回答,直言不讳。
他们都是日本人,是平野四郎手里的密探,负责替平野四郎收拾烂摊子。
平野四郎是抱着杀死顾轻舟的决心,绑架了顾轻舟。所以,他没仔细交代这些人,这些人都不知顾轻舟会说日语。
他甚至不会在顾轻舟面前藏头露尾。
“他会来吗?”顾轻舟又问。
答话的人看了眼自己的同伴,然后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出去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顾轻舟彻底淹没在黑暗中。
她闻到了霉味,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味道。
每一样的味道都很浓,导致顾轻舟的嗅觉很快就适应了,反而无法区分。
“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做寿了。”顾轻舟忍着肋骨处的剧痛,不咸不淡想着。
平野四郎要做寿这件事,她一开始就觉得蹊跷,她还以为是蔡长亭和平野夫人布局的。
不成想,布局的人居然只是平野四郎。
他做寿,平野夫人和蔡长亭就会借机笼络各方势力,再进行一次资源和人脉大整合,这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他们很忙。
一旦蔡长亭和平野夫人心怀叵测忙起来了,他们就会忽略平野四郎,也会忽略顾轻舟。^
他们顾不上了,平野四郎就找机会下手了。
叶督军的六姨太,不是日本人的帮凶,但是六姨太的弟弟伤人这件事,的确是平野四郎在背后推波助澜。
六姨太还特意问过顾轻舟:“为什么我娘要去找三小姐?”
这是她的疑问。
顾轻舟也知道背后有人,如今明白了,是平野四郎。
“平野四郎需要我到他能掌控的地盘上来。”
他找个机会,把顾轻舟单独引出来,引到平野四郎府附近。
这一带没有司行霈的密探,都是叶督军和蔡长亭的人。
而这几天,蔡长亭为了做寿的宾客而忙碌,为了暗中安抚追随者而操心,他无瑕旁顾;叶督军最近也忙,况且顾轻舟从来都不是叶督军要保护的人。
平野四郎知晓,叶家能用的人,就是六姨太了,因为她跟顾轻舟不熟悉。
不熟悉的人,两边信息不对等,顾轻舟可能看不出蛛丝马迹。
“真是精心安排的好戏!”顾轻舟想。
她料定今晚会动手,平野四郎果然动手了。
他一定会来的。
如果夜长梦多,司行霈会找到她,蔡长亭和平野夫人也会,他会尽快杀了她。
顾轻舟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他耗尽这么大的心思抓她,他不可能不来看看自己的胜利成果。
不亲眼看到她死,平野四郎如何甘心?
顾轻舟忍着身体上的剧痛,让自己尽可能保持清醒。
她的双手被捆绑了。她试了试,捆绑用的就是司行霈教过她的打结方法,她可以松开。
现在还没到时候,故而她不急。
慢慢感受身体的疼痛,顾轻舟发现左边的小腿疼得很厉害,应该是扭到了;而肋骨的疼痛从未消除,没有意外的话,就是断了。
除此之外,没有大伤。
她心中稍安。
她默默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到了时候,果然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平野四郎换了一套平常衣裳,脚上却仍是军靴,走了进来。
屋子里点了油灯。
他手里拿起了灯,走过来照了照顾轻舟的脸,然后道:“不错,正是她!”
说罢,他就把灯递给了密探,然后抽出了别在腰侧的皮鞭。
“你这个贱女人,你毁了我多少好事,你知道吗?”他恶声恶气用中国话骂顾轻舟,骂完了又夹杂几句日本话,全是骂人的。
顾轻舟却用她蹩脚的日语问:“你要打死我?”
平野四郎阴冷的面目,此刻狰狞。
他道:“打死你?实在太便宜你了。我要放火活活烧死你!”
说罢,他表情阴鸷,“你就慢慢感受皮肉烧焦的滋味吧。若不是时间有限,还有更多的酷刑等着你。”
他既怕人找过来,又想要顾轻舟受到更多的折磨。
其他手段来不及了,只能是活活烧死她。
他需得尽快,耽误一分钟都可能会误事。
顾轻舟却笑了笑,问:“你不怕夫人和蔡长亭找你算账?”
“他们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他们是你的靠山?”平野四郎冷冷笑道。
他看到了,也看清楚了,心满意足,故而他不再耽误,转身就出去了。
他对手下的人道:“点火,把她给我烧成灰。”
化成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房子的四周,早已架上了柴禾,柴禾上浇了火油,只要一根火柴,就能扬起大火。
顾轻舟就在平野四郎出门的同时,解开了自己的绳子。
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发现没有窗户,只有门。
而平野四郎的人,全部守在门口。
顾轻舟的眼睛只是一霎,她就瞧见了火光,门口已经点了火。
顾轻舟大声吼道:“动手!”
她重复了三遍。
外门的平野四郎,却没有听懂这话的含义。
他想要听第二句,想知道顾轻舟到底是如何嘶喊挣扎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溅在他脸上。
他下意识往旁边一看。
他的密探,脖子被一把刀刺穿,血汩汩往外喷。
平野四郎大惊,想要回头去瞧瞧是怎么回事时,脖子一凉。
他略微低头,就瞧见了一点血光。
在那血光中,似乎是利刃的锋,映衬着火光,泛出诡异的芒。
“谁?”这是平野四郎没有喊出声的话。
他噗通倒地,不过几秒钟就死了,临死前连凶手的面目都没有看到。
他身边全部都是机敏的密探,如果有人靠近,他们会知道的,为什么他们死的这么快,这么悄无声息?
平野四郎不能瞑目。
火已经熊熊燃烧了,他的瞳仁在火光的照耀下,慢慢涣散。
顾轻舟使劲拉门,然而火却从缝隙里钻进来。
她不知外面的情景。
约莫过了两分钟,整个屋子都烧灼了,火焰从缝隙里往里灌,顾轻舟也呛得直咳嗽时,门被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