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辰被撞倒在地,头昏眼花,呵斥道:“什么人?”
小宫女慌里慌张,磕磕巴巴道:“奴婢内急,对不住了!”
说罢,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崔瑾辰正欲再骂,却陡然变色,似有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一颗心怦怦直跳。
小宫女趁机行了个礼民,一溜烟的跑开了。
内侍忙上前,夜色中并未留意崔瑾辰僵硬的脸色,只关切道:“侍读,撞到了哪里?”
崔瑾辰清咳一声,掩了神色道:“晦气,晦气,罢了,回去吧!”
内侍巴不得早点上床捂在暖和的被子里,一听这话,顺水推舟道:“奴才扶你回去!”
……,
遣了内侍,关了门窗,崔瑾辰将捏得死死的手摊开,却是一张早已皱成一团的纸,纸上只简单几个字:寅时一刻,湖边,重华有约。
重华宫,白发魔女?
崔瑾辰脸然大变,忙将纸往面炭盘里一扔,失神的望着窜起来的一团火苗,心中翻江倒海。
……
清晨的第一抹晨曦洒进了窗户。
文睿浩迷迷糊糊间,听得门外有人低声道:“将军急信!”
文睿浩眸中突闪寒光,推开身边赤裸的女子,披了件衣裳。
“进来!”
侍从风尘仆仆的进门,眼睛不敢四处乱瞧,只恭身双手将信递上。
文睿浩展信一瞧,喜上眉梢。天助魏国也!
将信置于残剩的烛火上点着,看着它化为灰烬。文睿浩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许久才笑道:“速速去回你家将军,依他所言,待本王进京时,本王要听到满大街都是宋家小姐飞扬跋扈,心狠手辣的谣言。”
“是,王爷!”侍从速速离去。
……
冬雪勾引大爷的事情,一夜间闹得侯府人尽皆知。
一大早,钱氏刚服侍老爷将衣服穿上。顾二家的便将此事说了个大概。
钱氏听罢。连连冷笑道:“前些日子要抬举她,偏她还不依,这会子倒自个贴上去了,真是会装!”
侯爷皱了皱眉头。道:“事已至此。放到老大房里得了。姑娘身边。是万万不可再呆了,省得把姑娘教坏。”
钱氏心思一转,陪笑道:“这要一来。宫里的四个,去了两个,姑娘身边必是短了人手,不如等凤津的喜事办完,妾身再从府里挑两个伶俐的,让姑娘使唤!”
“很是应该!”
顾二家的趁机笑道:“夫人对姑娘真真是细心啊!”
钱氏瞧了瞧男人的眼色,道:“她无父无母的,也着实可怜。这么长时间了,我这心里再有什么恨啊,怨的,也都散了。我不疼她,谁疼她!”
侯爷一听钱氏这话,脸上有了几分笑意,却未曾接话。
钱氏眼角看得分明,与顾二家的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眼中似有称赞。
钱府大爷官位要复起,靠的还是侯爷,只要投其所好,把侯爷哄得回心转意了,该有的自然会有。
屋里刚静下来,却听外头有丫鬟喊:“大奶奶来了!”
……
“老爷,太太,媳妇今儿一大早过来,是想将冬雪这丫鬟接过去。虽说……”
周氏眼眶一红,笑意有些勉强:“总归已经是大爷的人了,总不能还摆在姑娘的房里,说出去,姑娘的声誉也就毁了!”
周氏昨夜从林西处回房,越想心越惊,这事虽然做得天衣无缝,到底用的是阴私手段,不那么光彩,虽说有大小姐挡在前面,可万一那林西顺藤摸瓜,一层一层查下去……
周氏一想到此,心里便有些虚。冥思苦想了一夜,心道只有快点将人弄进院里,才能将此事压下去,顺道还能彰显一下她的贤惠。
侯爷不疑有他,连连点头,道:“既如此,今日便搬过去吧!”
钱氏顺口道:“府里虽忙乱,还是要置上两桌酒席热闹热闹的,也算是给那丫鬟体面。”
侯爷听罢,目光在钱氏身上绕了一个圈,眼中似有赞意。
钱氏觉察,牙齿暗暗磨了几下,脸上却笑意盈盈。
周氏心头一喜,脸上挤出几滴泪来,委屈的道了声:“是!”
“老爷,老爷,静王世子和宫里的夏公公一道来了,还……还令着兵卫!”
“什么?”周氏心头一慌,嘴边的话脱口而出。
侯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理理衣裳,迎了出去。
……
“二爷,二爷,宫里来人了!”
李从高正拿着笔画雪景,闻言一愣,一滴墨水滴在宣纸上,瞬间晕染开来。
姜氏走到他身边,面露喜色道:“来的是静王世子和夏公公,还带了好些人,说是要彻查!”
“居然是他!”
李从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果然如我所料!”
姜氏脸色一忧,道:“二爷,会不会查到咱们头上来?”
李从高冷笑:“咱们做了什么吗?”
姜氏点点头又摇摇头。
“既然没做什么,你心虚什么?替我更衣,如此精彩的戏,怎少得我李家二爷!”李从高索性将笔一扔,兴致勃勃道。
姜氏嗔笑道:“二爷一向神机妙算,可否替妾身算算,宫里又如何会知道这事?”
李从高嘴角高高扬起:“这……便要问我那好侄女了!”
姜氏身子一软,倚在了男人身上,眼中的的光芒渐盛。
……
秋雨掀了帘子进来:“姑娘,姑娘,世子和夏公公来了!”
林西拿着簪子的手一顿,笑了笑道:“来得可真早。夏风。快替我梳头,我要去看审案。”
身后夏风十指轻动,道:“世子进了一趟宫,这会夏公公一早来了,只怕是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
林西看着手中的白玉簪出神,半晌后才道:“这事原本不该劳动太后的,只是……我不能让冬雪吃了这暗亏!”
“姑娘对奴婢几个,真真是……”
“一大早的,竟说这种话,姑娘我不爱听。”
“不爱听。奴婢也要说。奴婢能跟着姑娘。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气。”秋雨脸铜盆搁在架子上。
林西叹了口气道:“要不是我,冬雪也不至于……秋雨,一会我和夏风往前头去,你看她。”
“放心吧。姑娘。奴婢省的!”
……
花厅里。世子和夏公公刚一盏茶喝完,侯爷一应人齐刷刷的到齐。林西一身素色小袄,姗姗来迟。
林北眼中含笑。朝她招了招手。
林西挤了挤眼睛,上前搀扶着侯爷的手,走到林北跟前,笑道:“师弟,这是我祖父;祖父,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静王世子,也是我师弟林北。”
“侯爷好!”林北恭恭敬敬的朝李英杰行了个大礼。
饶是李英杰心里思量过许多次,也未曾想到林西的师弟竟是如此人品,忙上前虚扶一把道:“世子若不嫌弃,也唤我一声祖父,这才不生分。”
林北淡淡一笑,道:“侯爷客气。待私下无人时,林北一定唤一声祖父,只是今日……”
李英杰脸上闪过疑色,道:“世子这是?”
林北朝夏公公深看一眼,后者忙上前附耳在李英杰耳边暗语了几句后。
瞬间,李英杰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目光在李从德夫妻身上转了个圈,阴沉沉的让人心里一寒。
他抱了抱拳道:“那就劳烦夏公公替本侯府清理一下门户,不管是谁,但凡查出,本侯必定严惩不待!”
李从德一听这话,眉角抬得高高,外表看着弱无其事,心里已乱作一团,身子有些轻颤。
周氏与他多年的夫妻,深知他外厉色茬,隐在身后的手,暗暗的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示意他安心。
“夏公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林北客气道。
夏公公颔首,拂尘一甩,身后十几个兵马迅速四下散开。
“你们这是做什么?”钱氏叫声连连。
夏公公上前恭身道:“回夫人,太后有令,要彻查冬雪被人喂春药一事。还请夫人不必惊慌。”
“春药?”
钱氏怒道:“什么春药,自己爬了爷们的床,就怪别人给她下了春药,难不成谁还算计一个丫鬟?”
夏公公冷冷的看了钱氏一眼。
阴森冰冷的眼神令钱氏心中一震,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
……
不多时,侯府所有下人,齐刷刷的立在庭院中。
林北,李英杰端坐在太师椅里也不说话。
夏公公手一挥,让侍卫从包袱里掏出金子,一个一个垒了起来。
等垒了有半人高时,夏公公尖锐的声音高高响起:“谁提供一个线索,这一锭金子就归谁!若是谁瞒着不说,那本公公就陪着诸位慢慢算帐。太后她老人家说了,今日这事必是要找出个甲乙丙丁来的。”
林西听罢,只觉得欢欣鼓舞。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
侯府众下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先动。
林北淡淡一笑,低沉的声音缓缓而出:“此时主动说出来,尚有奖励,若是过了这一柱香的时间,对不住各位,谁知而不报,谁就去尝尝顺天府的牢饭。”
众下人头低下三分。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终于在半柱香后,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婆子慢慢踱出来,走到夏公公面前,轻声说了几句话。小太监拿着纸笔,迅速记录在案。
夏公公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一锭金子塞到老婆子的手中。
老婆子见金子真到了她手里,激动的当场咬了几下,笑得满脸褶子。
有人带了头,后面的人就再也忍不住了,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那垒得高高的金子便消失不见。又一包金子拿了上来,很快又被人领走。
李从德夫妻俩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煞白,很快已惨无人色。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回,只怕是要载了。
林西悄无身息的隐到林北身后,倾身道:“谁出的这个主意?”
林北稳稳的端起茶盅,啜了一口,道:“你师弟我!”
一柱香燃尽,小太监记录下来的本子,恭敬的递到夏公公手里。
夏公公只看了一眼,眼中的阴沉便盛了三分,转过身又恭敬的递到世子手中。
林北看罢,笑了笑,随即又传到侯爷手中。
侯爷勃然变色,厉声道:“来人,将大小姐,大奶奶的房间给我搜!”
……
片刻后,婆子拿了个油纸包来。
林北拿过一闻,冷笑道:“侯爷,正是春药无疑!”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李英杰跌坐在椅子中,脸上一片灰败。
林北起身,与黄公公低语了几句。
黄公公低语道:“侯爷,府中几个主要作恶的下人,奴才就带走了。旁的人,太后来前交待了,只交给侯爷处置,希望侯爷不要辜负太后当初的殷殷叮嘱!”
李英杰强撑着站起来,抱黄公公抱了抱拳道:“公公放心,本侯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黄公公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世子,侯爷,太后等着奴才回话,先走一步。”
林北一把搂住黄公公,背过身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塞到他手里。
旁人的银子倒也罢了,黄公公如何敢拿世子的银子,这世子不光是静王的人,关键还是那位小祖宗的师弟,忙推托不要。
林西见状,笑着低语道:“黄公公,拿着罢,回头我入了宫,多给我弄些好吃的,好玩的来!”
黄公公陪笑道:“姑娘客气。有空姑娘多往宫里走走,太后常常惦记着。”
林西眼眶一热,道:“跟太后说,得空了就去瞧她。”
黄公公连声应下,带着人扬长而去。
林北见侯府众人仍候在一旁,朝侯爷笑道:“侯爷,有几句肺腑之言,想与侯爷说一说。”
林北一出口,众人便将目光集聚到他身上,
李英杰更是惊了一跳,胖手一抬:“世子但说无防。”
“侯爷也知道,我与林西从小一道长大,她的父亲是我的恩师。原本她从高府出来,便想带着她去游山玩水。哪知侯爷寻到了她。”
李英杰手心溢也汗来。
“世子的意思是?”
林北笑道:“我师姐她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当初便是因为师命,才卖身相府五年。如今,她也是因着侯爷,才入了这个府里。她与我说,想替师母好好尽心教养,陪侯爷过几年开心日子。”
李英杰想到早逝的女儿,眼中似有盈光。
“我原本也不放心她,谁知她执意跟在侯爷跟边,天大地大,大不过个孝字,我也只能随她而去。只是有一点,我想与侯爷,还有在座的各位说清楚。”
钱氏听他讲了半天,还未听出什么名堂,当即追问道:“哪一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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