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弯腰,从地上捡起银票,冷冷的瞧了两眼,用手撕碎,往身后一扔,随即莞尔一笑,一头扑进师姐林南的怀里,抬首道:“师姐好大的魅力,怎的招了这个鬼来?”
林南一把搂住师妹,嗔笑道:“五百两的银票,说撕就撕,有你这么败家的吗?”
“哼,师姐,那种人的银子,不要也罢,回头我定给你挣五千两,五万两银子回来。快跟我说说如何就惹上了他?”
林南上下打量小师妹,四月未见,身量似长开不少,胸前鼓鼓囊囊的也发育开来,心下高兴,笑道:“上回我去青青那儿窜门,好巧不巧的就在楼梯处遇上了,从此就像个狗皮膏药一般黏上了,甩都甩不掉。后来干脆就说要把我纳回去,我也懒得理他。今儿把他打发走了,也算是一了百了。”
林西瞧着师姐的倾城容颜,乐得眉目弯弯。
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因为一眼,便能让人朝思暮想的,说到底,还得颜色好。像师姐这般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的,吸引个把只狂风浪蝶,也算稀疏平常。
“哼,这李公子居然想用一个纳字,便把我这绝色的师姐骗回去,做他娘的春秋大美梦吧。像我师姐这般容貌的,他李公子这般酒色之徒便是用八抬大轿迎回去,我与师弟还得寻思寻思。”林西马屁拍得邦邦直响。
林南见她黑沉沉的眼珠里清晰的映出自己的影子,欢喜道:“调皮,又拿师姐寻开心呢。快说说今儿个怎么来醉仙居了?”
林西脸色一哀,勾着师姐的胳膊叹道:“师姐。别提了,府里的教书先生,昨儿夜里对月吟酸诗,被冷风吹了吹,给吹病了。府里少爷放了大假。这厮闲着无聊,非要出来转转,结果就转到这里来了。”
林南奇道:“你不是好好的在三小姐院里侍候吗,怎的又到了少爷院里,这是高府哪位少爷啊?”
“这是高府的老二,庶出。是个好色的主,一院子的美婢啊,让人看都看不过来,师姐,你不知道……”
林西滔滔不绝。把高二少如何孝中作乐,如何给人逮了个正着绘声绘色的说与师姐。
末了把头轻轻磕在师姐肩上,哀声连连道:“师姐,师妹命苦,居然给这种货色的少爷当下人,师姐,你得替我作主。”
“小师姐,刚才若不是我拦着。师姐差点提刀进去砍人。”
清冷的声音缓缓在背后响起,林西眉心一跳,转过头咧嘴笑道:“师弟。可有好好替小师姐我,照顾好我家二少爷啊?”
林北轻轻一笑,目光柔和的盯着那一身滑稽打扮的林西,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抬眉道:“已然醉得不醒人事。正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我刚刚临走时,替小师姐重重的踢了几下。估计明儿个身上便青了,小师姐可还满意?”
“银子付了没有?”林西心里的算盘打得直响。
“噢。趁他未醉时,我已让他把帐结清,这一顿,赚了不少。”
林西心下十分满意,顺从的把头伸过去给师弟摸,神情餍足的与黑狗东东十成十的像。
话说小师弟这摸脑袋的功夫,已然出神入化。力道,轻柔度均恰到好处,让人很有昏昏欲睡的欲望。
林西舒服的叹了口气,想着高二少平日里对她的刁难,遂笑道:“只几下?稍稍轻了些。不如使些个隔山打牛的功夫,废了他一只胳膊或一条腿,师弟以为如何?”
林南嗤嗤一笑,拧了一把林西的脸,嗔骂道:“笨死了,这人要断了胳膊,断了腿的,最后还不是你侍候?倒霉的还是你。”
林西转瞬一想,是这个理啊。
她含笑看着林南道:“数月不见,师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智商渐长啊!师弟,看来你的功劳不浅啊!”
“小师姐,师姐何时笨过?”林北一反常态,站在林南这一边。
林西不可置信的看着师弟清亮的双眼,坏坏的笑道:“师姐,师弟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桃花,要你替他挡一挡?居然这般脸皮厚的拍你的马屁。”
林南思了思,一本正经道:“最近除了万花楼的几个新来的姑娘,对师弟有些个意思,还有几个官家小姐也常往醉仙居来,好像是有些桃花。”
林西哼哼道:“哼,庸脂俗粉,何以为配?”
林北气笑,这丫头说李公子是酒肉之徒,说官家小姐是庸脂俗粉,合着那些个看中师姐和他的,在这丫头的眼中,都不是什么好人,真真是个护短的。
“自然不堪为配,才要师姐帮着挡一挡。”
林西得意的吐了吐舌头,又哼哼道:“笑得那么花枝招展,也难怪招桃花。”
花枝招展?
林北嘴角微翘,心道这丫头四年来只戴着一张面具过活,恐怕早已忘了面具下自己那不输林南的容颜。
“师姐!”
林西充份发挥牛皮糖的本事,搂着林南纤细的腰肢嗔道:“我那三位姐夫人呢,怎的一个都看不见?”
林南脸一红,眼波流转道:“都被师弟安排去了庄子和客栈,哪有闲功夫在醉仙居杵着。”
林西暗暗朝林北伸了伸大拇指,示意他做得好。
林北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装作视而不见。
林南素手拧上林西的脸,佯怒道:“油嘴滑舌!时间不多,快与我们说说你在高家如何?那东西可有眉目?”
林西一听林南问起高家的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趴在林南身上。
林北唤了声强子,强子闻讯而来,撤下酒菜,替三位东家沏了壶好茶,掩门而出。
……
说起高家,林西自然有一肚子苦水要吐。
高府崔氏病逝,崔家人去后,高府内宅群龙无首,顿时乱了套。
府里四位姨娘,除了隐居的夏姨娘外,其它三人动足了心思想要一比高下,勾心斗角,暗剑伤人,比崔氏在世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王老太太,这内宅之中,简直如同菜市场一样热闹。
相爷夫人这个名头,就如同醉仙居刚刚出炉的脆皮乳鸽,滋滋冒着热气,油光四溢。若不上去咬一口,便是对不住自己内心蓬勃的欲望。
很快,高府内宅乌烟瘴气,一派乱相。
偏那高相爷不急不慢,不闻不问,任由这几人折腾,看着她们此消彼长,彼消此长。如同一位老成的猎手,不着急举起手中的猎枪,而是慢慢的戏弄着眼前的猎物。
三个月孝满,高相爷威风凛凛的把高氏族人,及府中各位主子聚齐一室,亲自从小佛堂里把吃斋念佛的夏姨娘请出,薄唇轻启,道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跌瞎了所有人的眼睛。并如愿的让三位姨娘一声惊呼,手脚冰凉,四肢发麻,直接晕倒在地。
自此,夏柔茵成了高相爷第二任夫人,也成了高府内宅的当家人。
……
“这么说来,这夏夫人也算是个狠角色?”林南忍不住截了话头。
“谁知道?”林西耸耸肩,不可置否。
林北淡淡一笑道:“不过是用来平衡各方的一颗棋子罢了。”
林南挑眉:“师弟,如何说?”
“这位夏夫人,既无身家背景,又只一女傍身,既不损害崔夫人一双儿女的利益,又能让上位者安心,最是恰当不过。”
林西敏锐的捕捉到师弟话中的深意,追问:“上位者安心?师弟,这话的意思是?”
林北点头道:“主弱臣强,不是长久之道!先帝临终赐婚,深意非浅。高相聪明之人,最擅长玩平衡之术。”
林西骤然明了,看向林北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
林北见她看来,淡淡一笑道:“小师姐,虽师弟我长得好看,你也无须如此深看,需得矜持!”
矜持你个头啊矜持!
林西脸色微红,气笑道:“师姐,师姐,这厮素来面瘫如鬼,何时也会谈笑风生了!难不成撞了邪了?”
“理他作甚!”
林南白了林北一眼。她对这些朝庭大事素来不喜,她只关心师妹在新夫人手下日子好过不好过。
“新夫人为人如何,好不好相处?”
林西思了思道:“长得极好,性子也柔,只是凡事淡淡的。不过高相爷对她倒是极好,常宿在她房里。”
“久别胜新婚,又是个娇滴滴的美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南不以为然道:“你别管那么多,安安稳稳呆满半年再说,东西找得到就找,找不到也无所谓,反正师傅说了,五年一满,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从高府赎身出来。”
“小师姐,你在高府上上下下都探过了?”
林西接过师弟剥好的花生,表情有些纠结:“府里上下都探过了,唯有一个地方想探没探成。”
“何处?”
“夏夫人做姨娘时那三间正房。”
“她一个吃斋念佛的人,又怎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我看十之八九在高老相爷房里,你若得机会,再探一探才是正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