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辰未料到太后的眼风如此厉害,暗暗呼了声倒霉,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跪拜道:“瑾辰叩见太后,皇上!”
赵靖琪见是他,心下暗喜,脸上端着帝王的架势道:“平身!”
李太后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鬼鬼祟祟的站在墙角做什么?”
崔瑾辰恭敬道:“回太后,今日是十五,家中给瑾辰捎了几件衣裳和一些家乡特产,故想恳请太后和皇上……”
崔瑾辰踌躇着没把话说下去。
李太后却心知肚明。
当初先帝把崔瑾辰扣下时,口谕中有初一,十五可放其出宫一说。四个月来,崔瑾辰回回奏请出宫一事,李太后均以各种理由给拒了去。若问缘由,则实是因为李太后不喜这崔瑾辰。
崔家的人,因豪门望族,满腹高才的原故,行事颇有士林之风。上下相习,传衍至崔瑾辰身上,这率性而为,肆情无羁之风更盛。这也是当初崔家老大把此子带至京城的主要原因。
正所谓潜龙困水,崔瑾辰有心掩饰,奈何性情非一朝一夕能改,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目中无人。
李太后一气之下,有心要困一困这条潜龙,心道在我的地盘上,管你是龙是虎,都得给我趴下。所以一连四个月,硬是没让这崔瑾辰跨出皇宫一步。
赵靖琪一听崔瑾辰想出宫,心跳如擂,强自镇定道:“母后,就放他出宫去吧!”
李太后心知过犹不及。更何况这初一,十五也是先帝的口谕,当下冷着脸点头道:“既然皇上应下了,哀家也无甚可说!只记得一点,落宫门前。定要回宫。”
崔瑾辰原本未报什么希望,闻之大喜,忙跪谢圣恩。起身,瞧见皇帝暗下朝他打眼色。
……
沉重的朱色宫门吱呀一声,一白衣男子从宫里昂首出来。
等候多时的高子瞻面色一喜,跳下马车。迎了上去。
“瑾辰!”
“表哥!”崔瑾辰朝高子瞻眨了眨眼。
高子瞻见他身后跟着一人,面色白净,身形矮小,心知是内侍,随即收了言。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面额为五百两的银票。
内侍一见高家大少爷一出手,便是五百心,心下极为满意,陪笑道:“这位必是相爷的公子,小的姓宋,名一,在皇上跟前当差。奉太后之命,陪崔公子出府,需得寸步不离。请高公子见谅。”
高子瞻嘴角微翘,不慌不忙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送到宋一面前。
宋一喜道:“高公子客气。两位公子只管行事说话,我远远跟着即可!”
高子瞻笑眯眯道:“多谢宋公公!来人,扶宋公公上马车!”
崔瑾辰冷哼一声,歪过脸视而不见。
高子瞻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上了马车再说!”
……
“表哥,你出手也太大方了。一千两银子打发这样一个人,我心疼!”崔瑾辰一上车。就恨恨的朝高子瞻瞪了一眼。
高子瞻气笑道:“何时变得如此小气?若没有银子,你,我如何能清清净净的在车里说话?舅舅临走时,留了银钱给我,你不用担心。”
“小气?老子我宁愿把这银子扔水里,也不送给皇宫里那帮子小人花。”崔瑾辰一想到这四个月来所受非人,气得眼睛一睨,朝天翻了个白眼。
高子瞻心底深深一寒,扬起的嘴角慢慢垂了下来。
“他们对你如何了?”
“倒也没如何,好吃好喝好睡,宫中藏书随我看,就是到哪里都跟着个尾巴,半分自由也无。”
高子瞻嘘出一口气,眼眸一暗:“难为你了!再忍几年就好。”
崔瑾辰端起小几上的茶盅,一仰脖,得意的笑道:“放心,我只发发牢骚,天底下能日日伴在君侧的,也只我崔瑾辰一人。如今皇帝跟我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
高子瞻端了茶盅不接话,也不吭声,似若有所思。
崔瑾辰未留意,自顾自道:“就是那个老妖婆太难缠,以我如今的道行,只怕在其手上,过不了几招。”
高子瞻回过神,笑道:“噢,竟这般厉害?”
崔瑾辰深以为然道:“表哥,不止这般厉害。老妖婆一言一行,均有深意。”
“说来听听。”高子瞻闻言精神为之一振。
“新帝喜画,偏先帝在时,不允他玩物丧志。前些日子那老妖婆不知何故,令人重金在外头买了些值价连城的画。新帝见了,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别说是上朝了,连吃饭睡觉的心思都没了。”
高子瞻思忖道:“你的意思是……”
“嗨,我哪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觉着奇怪罢了。噢,对了,别看那皇宫外头瞧着金碧辉煌的,内里真真是阴森可怕。你表弟有一回夜里瞎逛,也不知道走到哪个宫门口,只听得几声似有若无的哭声,像人又不像人,似鬼又不似鬼,我的妈啊,差点没把我吓死!”
崔瑾辰许久未见得家人,只觉得亲切,话说得滔滔不绝。
高子瞻知道他一人呆在宫里,孤寂难忍,无人可说,也不拦着,耐心的听他讲些宫中的趣事。
崔瑾辰说了半天,口干舌躁,又饮了一盅茶,随意道:“这会,咱们往哪里去?”
“自然是往你府上去。我让你的下人,备了一桌北边的酒菜,给你解解馋。”
崔瑾辰一听,又感叹道:“你们京城的菜,淡而无味,吃进嘴里,都是一个味道。哪比得上我们北边的菜,酸辣爽口。不过今日不行,我这回出来,得替新帝去办件事。咱们往醉仙居去。”
“醉仙居?”
高子瞻奇道:“什么事?”
崔瑾辰哈哈大笑三声,故作神秘的朝高子瞻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道:“去帮他会个人!”
……
“你们瞧我穿这件白色衣袍如何?”高子眈把衣服朝身上比划比划道。
林西与陈玲对视一眼,陈玲先开口道:“二少爷,这衣裳衬得二少爷面若冠玉。唇红齿白,好看好看,就这一件吧!”
高子眈似乎不大满意通房说来说去,就“面若冠玉,唇红齿白”这四个字,皱眉道:“林西你说!”
林西瞧着屋子散得一地的衣裳。心里骂了声“操蛋”。
一个大男人出门吃个饭,换了十七八套衣裳,总不满意,敢问亲,您这是要闹哪一出。你是个爷们,不是个娘们!
面对现实,林西妥协的拿出了杀手锏。
“这套衣裳衬得二少爷很有……腔调!”
“腔调?什么意思?”
“腔调就是,很有气质,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种气质在使得二少爷便是混迹在人堆里,也散发着高贵迷人。这个就是腔调。”
高贵迷人?
他一定会喜欢!
高子眈认真思了思,觉得林西所说。有几分道理,遂笑道:“就穿这一件。玲儿,替我梳头!”
陈玲幽怨的瞪了林西一眼。似乎在质问她,这话为何不早说?
林西挤出个伤心的表情。心道,通房姐姐,不是我不早说,实在是我被逼急了胡绉的。
“你们两个快点。荷花呢,我让她到厨房准备的点心。准备好了没有,怎么还不送来?”高子眈见这两人挤眉弄眼。不悦的嚷嚷道。
话音未落,荷花拎了食盒。打了帘子进来。
“二少爷,三色点心,都备妥了。”
“磨磨蹭蹭,到现在才来。今儿我跟姨娘去外祖家,林西跟着。你们两个若闲了,往二妹院里走走。”高子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随口道。
“是,二少爷!”
“荷花,去瞧瞧姨娘装扮好了没有,让她利索些。”
……
通灵阁正门。
几个衣着体面的婆子,围着两辆华丽的马车,无聊的说着闲话。
须臾,四五位衣衫亮丽的美婢簇拥着一衣衫华贵的红衣女子,从铺子里出来。吴掌柜并店里的几位伙计,亲自送到门口。
婆子们纷纷上前,侍候红衣女子入了马车。
“小姐,刚刚买的这几套首饰,真真好看,配着小姐新做的衣衫,到了那日,准能把杨家姑娘比下去。”青衣俏丫鬟放下车帘,目光落在身侧的首饰盒上。
李凤津懒懒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你是没见过世面,姑母戴的那些个首饰,才是真正的好东西。这会子,咱们往哪里去?”
“衣裳也做了,饰品也买了,这会子自然回府去。”翠儿挑了帘子往外瞧。
“咦,小姐,你看,那不是高府的马车吗?”
李凤津凑过去瞧,浑身一凛,随即愁眉道:“是高府的马车不错,谁又知车上坐的,会不会是他家大少爷。”
翠儿清脆道:“小姐,这有何难。咱们跟上去瞧瞧不就得了?”
李凤津心下一动,偏脸上装着为难道:“青天白日的,咱们跟着……万一不是,岂不是耽误时间?”
“那倒是!”
翠儿跟着李凤津这些年,岂有不知主子心思?故意笑道:“那咱们回府吧!”
李凤津气得银牙紧咬,狠狠的瞪了婢女一眼。
翠儿笑道:“小姐,青天白日的,这马路又不是他们高府开的,他们走他们的,咱们走咱们的,有什么相干?再说小姐都好几个月未出门了,正好到处逛逛。小姐,你说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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