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辰见状,冷笑道:“听说上个月,他抬了那女人做正房?”
高子瞻端起茶盅,一饮而尽,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我打算今年秋闺一试!”
崔瑾辰眼前一亮,把所有埋怨,刻薄的言语咽下肚,随即笑道:“放心,我在宫里,我必让表哥状元及第。”
“噢,你竟有这般能耐了?”
崔瑾辰想着那日与皇帝打的一架,脸有得意道:“便是现在没有,等明年开春,我与他混熟了,替表哥说几句好话,也是使得的。”
高子瞻往茶盅里加满茶水,又往瑾辰杯里添了些,脸上微有笑意道:“得了,别吹,在宫里安份守已,凡事多留个心眼,不可鲁莽。对了,茉莉知道我去迎你,熬了几个晚上,替你做了两身衣裳,几双鞋袜,回头你试试合身不合身。”
崔瑾辰面色一窘,忙道:“替我道声谢。我在宫中连根针线都不是自个的,也没什么好玩艺送她。”
高子瞻笑道:“你心里头惦记着她,比送她金银珠宝,都好!这丫头自打定了亲后,性子比以往稳妥不少,知道崔家都是能人,怕嫁过去被人看轻,苦练琴棋书画,一曲《高山流水》如今已弹得有模有样。”
铮的一声。
崔瑾辰脑中似有琴音飘过,眉目楚楚的女子悄然盈立在眼前,惊得他忙甩了甩头,掩饰道:“我会惦记的,表哥放心。那个,府上三……”
“两位公子,饭菜好了,小的端进来了?”
门外伙伴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崔瑾辰稳了稳心神。摇开心中的扇子,道:“端进来吧!”
……
午后的醉仙居,素来都是静静的。
庭院里,黑狗东东翻着肚皮晒太阳,神情十分无聊。
林北躺在摇椅上,举起手中的白玉簪子,对着阳光反复端详。狭长的眼睛眯起。
小师姐说得不错。师姐长得这般出挑,再呆在这人来人往的酒楼,已不合适。虽然林家师门并无女子不可抛头露面一说。但师姐到底还要嫁人,太过显眼并非好事。
齐进摇着微胖的身子走过来,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梅花小几上:“公子,弄了壶好茶。尝尝。”
林北身形未动,懒懒道:“她人呢?”
“隔壁窜门子去了。说是找青姑娘玩。”
林北接过微烫的茶盅,放置鼻下闻了闻,茶香四溢,偏他皱起了眉头。
“北边的茶?”
“托人弄了些。公子尝尝?”
林北默了默,把茶搁在几上,淡笑道:“我已喝惯了南边的茶。”
“公子!”
齐进眼眸一暗。低声唤道。
林北摆摆手道:“我想在京中置处大宅子,你可有熟悉的中人介绍介绍。”
齐进一愣。忙敛了神色道:“公子的意思是……”
“师姐今年十七了,不出两年,必是要嫁人的。我旁的东西都已备下,独独这宅子……”
齐进思了思道:“公子从前,不是打算等西姑娘从高府出来后,便……”
“有个宅子落脚,也是好事。弄处五进的,带个大花园,再买些丫鬟,婆子来回调教着。日后师姐若闷了,也可往花园里逛逛,跟丫鬟们说说话。”林北冷冷打断。
齐进一惊,想着今日醉仙居的“热闹”,思忖道:“公子是打算让南掌柜不再抛头露面。”
林北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白玉簪子上的两条莲花,淡笑道:“正有此事。她的容色,太过耀眼。”
“南掌柜从来不是守规矩的人,只怕不会答应。”
林北眸色难辨:“答应不答应,日后再说,宅子却还是要买的。那丫头一门心思要把小南藏起来,我岂能不如她的愿?”
齐进一听,脸上不屑之色渐起,肥脸抖了抖道:“公子,丁点大的小屁孩,点子倒多,她的话,公子何必放在心上?”
“噢?”
林北偏过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她的话,我不放在心上,难不成,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齐进忙垂了头,低声道:“小的不敢!”
林北收回视线,轻笑:“你啊,从来只看到她无理取闹的一面,却不知这丫头,比谁都有情有意。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真把她惹急了,她动动歪脑筋,把你卖了,你还咧着嘴替她数钱。”
齐进想着以往在林西手中吃的亏,嘟囔道:“一肚子坏水,谁能斗得过她。”
林北轻轻瞟了他一眼,慢慢直起身,手捏了茶盅,不知为何,居然往嘴里送了一口。
齐进微眯的眼睛顿时迸出亮光,胖脸笑得谄媚。
“公子,他回京城已有几日了,传信来说,想与公子坐而论道。宅子的事,公子不防去问问他。丫鬟婆子什么的,小的亲自去寻!”
林北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也好,我也是有些日子,未见到他了!”
齐进脸带喜色,沉吟道:“公子,那李凤津对南掌柜出言不逊,要不要小的……”
“不必!”
林北的脸色有些难看:“我突然想起那丫头说的一句话来。”
“什么话?”齐退很是不解。
“她说狗咬了你一口,难不成,你还咬回去?”
“汪,汪!”
东东昂起头叫了两声。
“睡你的觉,你家主子不是在说你!”林北轻轻抚着东东顺滑的毛。
东东肚子一翻,乖乖的又躺了下去。
……
话说朱寻雁在娘家用罢午饭,带着一车吃食,高高兴兴的往醉仙居接儿子。哪知还未到醉仙居门口,儿子跟前的小厮已守在路边。
母子俩汇合后,朱寻雁憋着一肚子话要也和儿子说,索性坐了一辆车。话还未开口,高子眈便把在酒楼遇着逍遥侯府大小姐一事,说与她听。
“什么,那李家的大小姐竟如此蛮横无理?”
朱姨娘杏眼一吊,脸上带着几分凌厉:“这样的人若娶进门,高家还有太平日子过吗?不行,这事,我得找你父亲说道说道。”
“姨娘说道归说道,可别把儿子牵扯进去。”高子眈在醉仙居喝了一肚子茶水,一桌饭菜只尝了几口,肚子唱了空城计,有气无力道。
“放心,姨娘我岂是这么傻的人。儿子,我跟你说,这样的女子,是万万进不得咱们高家的门的。”
朱姨娘脸色十分难看:“你想啊,她娘家有个太后坐镇,人又是这般厉害,你大哥偏是个温和性子,将来,高家还不都落在她手里。到时候咱们娘俩岂不是连口凉水不也喝不上。”
高子眈一想到那疯女人盛气凌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一脸的嫌恶道:“何止如此,要是这个女人进了门,咱们高家日后,就得姓李了。姨娘,你是没看到她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泼妇。”
朱姨娘虽然气愤填膺,却还有三分清醒,踌躇道:“儿子啊,可她背后有个太后啊,这事我若是插手,你父亲那头……不行,不行,这个恶人不该由咱们来做。我得想个妥贴的法子才行。”
高子眈不以为然道:“这不简单?等那日她到咱们府里做客,姨娘想想办法,让她原形毕露不就行了。”
朱姨娘一拍手,眼中精光大盛道:“这个办法好。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原形毕露呢?”
高子眈灵机一动,眼中闪过狡狤。
“我再与姨娘说件事。大哥在外头看中了个酒家女子,长得极为出挑,大哥怕挨骂,一直瞒着府里。今儿个巴巴的给人送了只玉簪子。”
朱姨娘眼前一亮,欢欣鼓舞道:“这老大不是一心都在读书上的吗,怎么也干这种事?真是看不出啊,儿子,你说要是你父亲知道了……”
“姨娘,别干傻事,父亲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怎样。”高子眈摇头道。
“那你跟我说这事,是个什么意思?”
高子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个疯女人,八成是个醋坛子,她对大哥看中的姑娘十分不善,姨娘若把事情捅到她跟前,我看以她的性子,八成会闹事。到时候……”
“妙啊!到时候,我只消在老爷跟前说这李大小姐善妒,不能容人,老爷,老太爷一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到时候就算这李大小姐有太后撑腰,也没用。”
朱姨娘喜滋滋道:“不仅如此,大少爷在外头相中了女子,不敢带回府。这事闹出来,说不定老爷心一软,圆了大少爷的心思。大少爷心想事成,定会念着我的好。日后我与那夏氏斗,大少爷定会站在我这头,帮我说话。”
高子眈见自家生母整日想着要与夏氏斗,只觉厌烦。
“姨娘,你与那夏氏有什么好斗的?斗来斗去,得利的全是别人。”
朱姨娘一巴掌打在儿子身上,气道:“你父亲如今被那夏氏迷住了,处处护着不说,还特意为她正名,想着那女人打我的一巴掌,这口气,我如何能咽下!我就要与她斗一斗。”
高子眈吃了痛,忿忿道:“一个夏氏,如何需姨娘亲自动手。我且问姨娘,夏氏扶正,谁最咽不下这口气?”
“我啊!”
“姨娘忘了,上回锦葵打了三妹丫鬟一巴掌,有谁替三妹说句话?”
朱姨娘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大少爷和大小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