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心头一虚,一根玉指戳在高锦葵的头上,佯骂道:“你这做姐姐的,也不劝着些,瞧瞧今儿这闹的,还不快跟三小姐赔个不是,小心你父亲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高锦葵心下会意,冷笑道:“姨娘骂得真没道理,闹不是我闹的,东西又不是我摔的,凭什么我赔不是啊?”
言毕,袖子一拂,扬长而去。
朱姨娘心头暗喜,朝着高鸢尾一笑,脸上假惺惺道:“这孩子,真是被我宠坏了。”
……
闹哄哄的一屋子人刚刚尽数散去,紫薇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小姐,奴婢刚刚……去问过正阳了,府里……府里四个姑娘,衣裳首饰都是一模……一模一样的。一人一只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外加一对水色极好的翡翠龙凤手镯和两只红宝石戒指。”
橙子,腊梅惊得异口同声道:“当真!”
“小姐,奴婢还怕弄错,得意再跑去刘妈妈处问了问。刘妈妈说,这一批首饰都是她在通灵阁采买的,半分没有错,那支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还是夫人定夺下的。”
“那好好的,为什么四小姐的锦盒里就变成五凤朝阳珠钗了?”橙子不解道。
紫薇抹了一把汗,道:“谁又知道呢,莫非是见了鬼了?”
“会不会是夫人换下的?想给小姐一个惊喜?”腊梅猜测道。
“惊喜?”
高鸢尾脸有讥笑。一个十几年来对她冷淡如冰,连面都不愿意多见的人,会给她惊喜?
腊梅见小姐脸有悲色,忙道:“会不会是正阳私下换下的?想缓和一下夫人与小姐之间的关系?”
紫薇瞪了她一眼:“府里上上下下都盯着的东西,她如何敢私自换了。这样做岂不是给夫人找不痛快吗?”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不成是咱们把它放进去的?”橙子气鼓鼓道。
高鸢尾豁然站起来,幽幽的走到橙子跟前。
橙子心头一紧,吓得后退两步,喃声道:“小姐……”
高鸢尾朝她含泪一笑,从她手中把已断成两段的珠钗拿过来。放在眼前。瞧了又瞧,嘴角擒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东西是旁人送来的,是谁做的。与咱们又有何干?”
“小姐……”屋中三人心头一跳。
橙子忙道:“小姐,万一她们把事情闹到老爷跟前,夫人那头岂不是……”
“哼!”
高鸢尾目色暗沉,冷哼道:“旁的母亲。知道女儿与人有了纠葛,巴巴的跑了来问长问短。她倒好,不闻不问,连个面也不露。我为何要替她担心?”
她高鸢尾自懂事之日起,就不曾知晓什么是母女之情。小时候见别的姐妹病倒了。被各自的生母搂在怀里,她便想着,若是自己病了。也能依偎在生母怀里,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长到这么大。便是她病得昏昏沉沉,生生唤着母亲,那期盼的身怀抱从来未曾出现过。
谁说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
谁说一尺三寸婴,十又八载功?
高鸢尾默默垂下了微热的眼,娇美的脸上不见了愤怒,只余一身黯然神伤的清寂。
屋中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才好。
……
朝春院里,夏茵柔歪在榻上,柔亮若星辰的眸中闪过如冰一般冷的微芒。
“正阳,事情查清楚了?”
正阳摇摇头,如实道:“回夫人,那衣裳上的金线,原是针线房的管事张妈妈暗下交待的。上回夫人敲打过后,张妈妈便想找个机会讨好三小姐,顺带讨好讨好夫人。”
“那锦盒里的珠钗呢?”
正阳思了思,正色道:“夫人,刘妈妈送来时,把锦盒里有些什么,都与我说了。我前两个都打开瞧了一眼,跟刘妈妈说得一模一样,后面的,就没再打开了。”
夏茵柔秀眉微蹙:“你的意思,是刘妈妈在暗处动了手脚?”
正阳星眸忽然微闪:“夫人可还记得,刘妈妈把东西送来后,夫人说要去佛堂礼会佛,奴婢陪你进去了小半个时辰。屋子里有几个扫尘的丫鬟,也许是她们做了手脚。不过……”
“她们又怎知道,四个锦盒,你会先送哪一个,后送哪一个。”夏茵柔嘴角微扬。
正阳点头称赞道:“夫人聪明,所以,在咱们这头动手脚,不大可能。再说我虽然人在夫人跟前,外头的动静,多少是能听得到的。”
“如此说来,刘妈妈的嫌隙也排除了,那剩下的就是……”夏茵柔眼中闪过惊讶。
“夫人说得没错,三小姐院里,必定有人跟三小姐,不是一条心的人。”
“会是谁呢?”
“这个……需得慢慢查。三小姐院里二三十号人,若查起来,动静太大,也不会那么快。”
主仆俩人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
……
许久,夏茵柔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又展颜一笑,笑颜如花。
“夫人,你笑什么?”正阳云里雾里。
夏茵柔长叹一口气:“我问你,你先送了谁,后送了谁,一一说与我听。”
“夫人,我先送了大小姐,二小姐,然后送了四小姐,最后才送三小姐。”正阳眉梢淡淡一掠。
“为何不先送三小姐,再送四小姐,长幼有序,岂不是更好!”夏茵柔冷笑道
“这……”
正阳答不上来,凝眉回忆道:“好像二小姐说了一句,四小姐最喜欢穿新衣裳,又说她这里正好有几块朱家带来的糕点,让我一并带给四小姐尝一尝。”
夏茵柔眼底一亮:“所以你就先往四小姐房里去了。”
“正是。”
“我再问你,四份锦盒是你递给三位小姐的。还是三位小姐自个挑的?”
“夫人,你是说……”
似有一道光从眼前闪过,正阳恍然大悟。
夏茵柔嘴唇一咬,甩袖起身,临窗而立,悄然仰首。雨丝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似有什么敲打着她的心绪。挥之不去。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是。四只锦盒中,必有一只装的是五凤朝阳珠钗,锦盒的外观必有细微的不同。你蒙在鼓里。带着它们,往小姐房里去。三位小姐选中了她们想要的锦盒,独留了一支装着五凤朝阳珠钗的锦盒,给三小姐。”
正阳见夫人说得合情合理。接话道:“然后,四小姐便趁机借着由头。大闹了一场。”
“若不出意外,明日,府中必会传出流言,说我私下偏心于三小姐。苛待其它三位小姐。不配为当家夫人。”一抹难言的哀伤自夏氏嘴角漫出,沉淀进幽深的心底。
正阳长长吁出口气,冷笑道:“原来。竟是冲着夫人你来的。真真是好本事。夫人,你说。两种可能,哪个可能嫌弃大些?”
“你如此聪明,何苦还来问我?小姐的房里,有几个闲杂人等,能施施然进去?”夏氏拧眉冷笑。
“我说呢,自打夫人扶正后,二小姐,四小姐从来都只有往大小姐房里走动,极少往三小姐院里去,今日偏还下着细雨。”
正阳咬牙切齿道:“我只是奇怪,到底是她们中的哪一个,要算计夫人?居然还想出如此巧妙之计。”
夏茵柔似有若无的笑道:“滴水不成海,独木难成林,这等浅显的道理你总该懂的。”
“夫人的意思是,人人都有份?”正阳惊道。
“策算无遗,一环扣一环,非一人能为,非一己之力。”夏茵柔摇头叹道。
正阳怒中脚底起,当机立断道:“夫人,若是这样,刘妈妈便是头一个有份的人。奴婢跑趟通灵阁,便能查个究竟。”
“你又怎知通灵阁的人,不会帮着刘妈妈说话?他们可是经年的买家,卖家了。”
“这……”
正阳目露凶光道:“若是这样,奴婢便趁夜把刀往那掌柜头上一架,生死攸关,我就不信他不吐实话。”
“然后呢……”
“然后就把这事,捅到老爷跟前。”
“你说老爷会为了我,把三个女儿都教训一顿?然后把两个姨娘,把刘妈妈做一番惩戒?”夏氏苦笑连连。
正阳深思再三,没有答话,只心中发寒。
“无凭无据的事,别说老爷不信,便是请来官府,又岂能查清这里头的来胧去脉?”夏茵柔轻叹一声。
正阳一听这话,顿如泄了气的皮球,偏又心不甘,忿忿道:“夫人,我料的半点都不错,那两个原来斗得恨不能你死我活,这会子又联起手来,对付夫人你了。连刘妈妈,大小姐也掺和进去了。”
夏茵柔目光一挑,冷笑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女人之间尤甚。今儿个能跟你姐妹相称,明日便就反目成仇;今儿能恨之入骨,明日也能握手言和,说到底,还是利字当头。”
“她们无非就是气不服夫人被扶了正,可谁又知道,夫人根本不屑做这个相府夫人。”正阳忿忿道。
“世上人,营营逐逐,急急巴巴,跳不出七情六欲,看不破红尘富贵,又怎知玉宇琼楼,锦衣绣袄,对我来说,不过是累赘。”
夏茵柔目色一哀,目中似有湿意。(未完待续)
ps:看了简诺,棉花的书评,半分码字的动力也没有,呆呆的看着电脑,一个字也不想写。
对不住,让书友们失望了。
翻翻存稿,还有三章关于高府的事情,下面就是该林西这个倒霉蛋了。
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决定明日三更,早点把高家的事情跳过去吧,除此之外,包子实在无能为力了。
极品为了保持二更,包子已经尽了全力,若有写得书友们不满意的地方,多多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