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心中欢喜,玩笑道:“猴子才会活蹦乱跳,太后,刘太医是在讽刺您养了只猴子,还是只皮猴子。”
刘太医脸一红,忙摆手道:“林西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胡闹!”
李太后声音一肃,脸上却笑意盈盈:“你这一身的伤,多亏了刘太医忙前忙后,还不好好替哀家谢谢人家!”
林西调皮的朝刘太医眨了眨眼睛道:“多谢刘太医替我这只皮猴子看病!”
“不敢当,不敢当!”
刘太医起身,对着太后道:“林西姑娘的皮肤与常人有异,稍有磕碰,便会青紫,药膏还需抹着,不会留疤。微臣告退!”
李太后待人离去,朝身边的宫女看了一眼,两人会意,一左一右扶起林西,在屋中走了两步。
“如何?”
林西抬头轻笑:“祖母,除了腿软外,并无不碍!”
李太后对这声称呼,很是喜欢。这孩子着实聪慧,与她说过一回,有外人时称呼太后,无外人时称呼祖母,竟无一丝出错。
“腿软,那便是还未修养好,需得再修养些时日方可!春阳,叮嘱御膳房从今日开始,多做些补气的膳食来。”李太后目光柔和,笑眯眯的盯着林西白腻的脸皮道。
“祖母!”
林西故意拧眉叹道:“还给我补啊,再补,我便要流鼻血了!”
“瞎说!”
李太后嗔骂道:“外头那些个不懂养身之人,乱吃一通,才会补出鼻血。御膳房做的那些,俱是有讲究的。夏要夏补,冬要冬补。阳虚,阳亏,阴虚,阴亏,都是不同的补法,如何能让你吃出鼻血来!”
林西走到李太后跟前,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半晌。一本正经感叹道:“祖母。若是我到了你这个岁数,也能这般年轻貌美,便是补得天天淌鼻血。也是愿意的!”
李太后手指着林西,乐得前俯后仰,说不出话来。
春阳捂着嘴笑道:“太后,您瞧瞧。小西姑娘这张嘴啊,就是招人喜欢!”
李太后一脸喜色道:“哀家果然养了一只皮猴!”
“皇上驾到!”
林西身子一顿。打趣道:“祖母,猴王来给您请安了!”
李太后笑道:“他哪里是给我请安,他是让我陪他上朝去。”
林西厚着脸皮道:“祖母,原来您是如来佛祖。不管是猴王,还是我只这小猕猴,都逃不出您的五指山哪!?”
李太后听这话。喜得眼角笑出皱纹,道:“今日你能走两步。便随哀家去见见猴王罢,进宫两个月了,也该是见见了!”
林西一听见皇帝,心下倒是有些好奇,忙笑道:“祖母,您可护着小猕猴些,这家伙山里来的,没见过世面,怕冲撞了猴王。”
“他敢!”
李太后美目一横,半真半假的。
……
对于大莘国的皇帝,林西久有而闻,只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林西脑子里浮现出四个字:不过尔尔!
她从小便是与师姐,师弟一起长大。这二人,一个明眸黛眉,倾城之姿;一个温文而雅,玉山倾倒,都极为出众。耳渲目染这下,使得林西审美品味异常的挑剔。
其后,她又做了四年多的相府丫鬟。相府百年世家,富贵流传。从风流倜傥的老太爷算起,到府中几位少爷,小姐,均非俗人,便是那几个姨娘,都是艳姿绝色。
在林西的想象中,龙章凤姿之人,必如那天上的一轮明月,皎皎生辉,且不说长相如何,只谈气势二字,一个犀利的眼神,便可使众生仰视,恨不能匍匐在其脚下。
换句通俗的话说,一代帝王,便是放个屁,也是明晃晃的黄色,带着霸气与帝王之气。
而眼前这位虽身着黄色龙袍,上绣紫色的蟒,头戴赤金簪冠,眉宇间却未有尊贵与傲气,恍若临家男孩一般,长身玉立,面容清俊,让人误以为是谁家俊俏的公子,走错了门庭。清俊是清俊了,怎的半分皇帝的气势也无啊!
林西垂下那略带挑剔的眼神,学着春阳的样子,朝皇帝道了个万福。
“皇上,这便是侯府家的林西姑娘。”李太后端坐上首,笑盈盈道。
赵靖琪刚进殿,便敏锐的觉着殿中多出一人,听太后如此一说,便用目光打量。饶是听宫人说过几回,他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一身白色素面衣裳,头发松松的挽着,一双妙眼,烟波缭绕,苍白的脸上带着狡狤的笑,好似那月光下的一抹湖水,静若清池,动如涟漪。虽年岁尚小,却说不出的淡雅脱俗,卓而不群。
赵靖琪眼中闪过光芒,笑道:“怪道母后见了她,连朕都冷落在旁,原是这般出众的人物,果然非比寻常。母后好眼光!”
林西一听,心头泛乐。原来所谓天子,对拍马屁这活,也是信手捻来,极为娴熟。
李太后慈祥的看着儿子,笑道:“皇帝是在怪哀家偏心?”
赵靖琪笑道:“岂敢,岂敢,朕只是觉着逍遥侯三个月的禁足,换回一个她,绝不吃亏!”
林西一听这话,眼珠微动,看向皇帝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却未料到皇帝此时正向她看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林西迅速垂下眼去,掩住了眼中的一抹疑虑。
太后虽然保养的极好,满头的青丝,肤色白腻,然眼角的几缕皱纹终是泄露了她的年岁。奇怪的是,皇帝今年刚满十六,如此算来,太后岂不是在近四十的高龄下,生下的龙子?
赵靖琪笑而不语。虽然此女子长相颇为水灵,奈何却与逍遥侯府沾亲带故。他素来对那府中之人,无甚好感,因此看林西的目光,虽有惊艳,却无热度。
李太后朝春阳递了个眼色,春阳会意,知道林西不能久站,扶过她坐在李太后身侧。
李太后顺手牵起林西手,握在掌中,婆娑道:“皇帝与哀家想到了一处。这孩子乖巧听话,确实惹人爱怜。”
赵靖琪只作玩笑道:“既然母后喜欢,倒不若养在母后身边,别回侯府了,也好与朕作个伴。”
天子一言九鼎。林西心头一惊,心道她若再在这深宫内院住上两个月,必要得神精衰弱不可,正欲说话,却见李太后脸色变了变,道:“等她伤养好了,自然是要送回她外祖父那里的。”
林西忙顺势而道:“太后若是想我了,御膳房做了什么好吃的了,只管悠悠玉手,把我召来,我保证跑得比那兔子还快!”
春阳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道:“太后,您瞧她,一会是猴子,一会是兔子,变得真快!”
林西扯了扯太后的袖子,笑道:“在太后跟前,我就是变成耗子,也心甘情愿。”
李太后一搂住林西,嗔骂道:“真真是个皮猴啊!”
赵靖琪虽然对太后偏袒娘家之人一事,早已见惯不怪,然见太后把人搂在怀里,仍是吃了惊,唇角微微一沉,眼中似见清光潋潋。
林西何等眼色,顺势把头埋进太后怀中,思索自己的话中,哪一句惹得堂堂天子不痛快。
春阳打量皇帝面容,轻咳一声,笑道:“太后,姑娘伤口刚愈合,怕不能久坐,奴婢扶她进去。”
李太后一愣,暗下后悔竟忘了这一茬,忙道:“快,快,快扶进去,好生令下人侍候着。”
林西顺势朝皇帝,太后告退,朝春阳挤挤眼睛,悄然离去。
赵靖琪见她行的礼并非正规,想到此人出身,脸上便有些淡淡的,待林西离去,起身,亲自扶过李太后,母子二人相携而出。
李太后似想到了什么,顿了足,正色道:“三王,宋年均已入京,皇帝打算什么宴请?”
“回母后,朕已着卿天监看过日子了,再有三日,便是十五,朕打算那一日在宫中设宴。”
李太后算了算日子,点头道:“把朝庭的几个肱股之臣一并叫上,君臣同欢也是件乐事。”
赵靖琪边走边应道:“母后放心!还有件事,儿臣想与母后说。”
“你说!”
“静王昨日上了个折子,称膝下荒凉,想过继一位儿子承欢膝下,子承父业。母后可有异议?”
李太后收了笑意,沉吟不语。
赵靖琪不敢多言,只默默相伴而行。
半晌,李太后方才缓缓开口言:“他可有说,想过继皇室中哪一位?”
“回母后,并非皇室中人,乃是一民间男子。”
“噢?”
李太后蹙眉道:“即不富,也不贵,何以挑此人?”
赵靖琪如实道:“静王称他已极富,极贵,只想找个合心意之人继承家业。儿臣听说此人父母双亡,长得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必有过人之处,才入得静王青眼。”
李太后淡淡一笑,笑得颇有些玩味:“怪道先帝对他颇为放心,果然是只老狐狸,知道为人臣者,最重要的便是让上位者安心。他这一出戏,是唱给咱们母子俩瞧的。”
赵靖琪眼中闪过光芒,道:“母后的意思是……”
“皇帝!”
李太后抚了抚满头的珠翠,冷笑道:“此次你父皇仙逝,哀家责令三王无诏不得入宫,方使得新朝、旧朝安稳过度。皇帝年岁小,尚未大婚,身后无子嗣,若有那心怀不轨者……便是你我母子的大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