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绕山情更浓》 正文 一汪春水绕南山 却叹冷山冰无情 皓月寒冬深夜,枯草冻木。 一双通红麻木的手从冰水里捞起一件粉色绣裙,搭在头顶的晾衣绳上,展开,水快速往地面滴去,很快凝结成冰。 手心在衣服两侧来回蹭了蹭,汪春水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自己房间走。 这是她来浣衣局的第七天,默默在漆黑的墙上做了个记号。然后在最角落处,悄悄躺下。 麻木的双手在黑暗中努力寻找被子,扯过盖上。 “小贱人!”忽然一道尖锐的声音穿透黑夜,窗外枝头上的雪抖了抖落了下来。接着响起翻身醒来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 “你半夜不睡觉,也不让我们睡……” “见过大世面的人,跟咱们可真不一样……” “……” 七七八八的咒骂抱怨声不断传出来。漆黑的屋子内有微弱的光出现,一人点起蜡烛,小小的一盏,往汪春水的方向照了照。一张毫无血色如鬼魅般惨白的脸。 汪春水似乎是已经习惯了,重新躺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一副十分平静的样子,似乎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感觉到有人往她这边挤了挤,汪春水下意识向墙根缩了缩,缩成小小的一团,她不喜欢别人碰着自己。 每天晚上都要经历类似的事情,洗衣服洗到半夜,然后在睡觉的时候把同屋的人吵醒…… 初进腊月的这几天是一年中最冷的几天。天还没亮,浣衣局的婢女们就要起床将晾干的衣服收起来,整理好,等着各宫的宫女太监来取。 雨眠宫的管事太监来的最早,后面跟着几个小宫女,阵仗颇大的迎面而来:“雨眠娘娘的那件绣缦粉衣罗裙洗好了吗?” 浣衣局的姑姑上前一步走:“奴婢帮您问问。” 一圈人的目光锁定在汪春水身上,汪春水只好向前一步回答:“昨天已经洗了,可是还没干。” “嗯?”管事太监的眉毛挑了挑,语调高了起来:“你们这浣衣局是怎么干活的?主子的事儿这么给怠慢!今儿雨眠娘娘可是要穿着这身衣裳面圣的,圣上最爱看雨眠娘娘穿这身衣裳……” 如今全宫上下,除了御銮殿,就这雨眠宫的人最得罪不起,浣衣姑姑立马笑脸给人赔礼:“公公莫急,要不您先回去,我让人给您烘干。您放心,一个时辰之内定将衣服送到雨眠宫。” 管事公公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千万别耽误了主子的事儿,不然等着领罚吧。” 汪春水把衣裳架在火炉上,衣服上的冰棱快速融化,一滴滴落在铁台子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快速消失蒸化。 “汪春水,这衣服我看着,你把今日送来的衣服再拿去洗。”一个浣衣女说道。 汪春水轻轻“嗯”了声,便抬腿往屋外走去,将手伸进冰冷的浣衣池子里。池子里的水清晰可见低。一双被冻的通红,带着可怖红疮的手在池子里来回搓着衣服。 这个季节,以往浣衣局的宫女都鲜少有去浣衣的,浣衣池子里的水冻的很厚,每次浣衣之前要先用大木槌凿开一个洞,才可以浣衣。往年这个时候,各宫的主子也知道浣衣不易,衣服推迟个三五天洗干净也没什么,可这几天却不同,一旦衣服送晚了就要受罚。 一切源于汪春水,所以整个浣衣局上下极其憎恶她。 汪春水自己也心知肚明,所以干活什么的也未有怨言,别人让她去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刚洗完两件衣服,屋内的浣衣女端着烘好的衣服便往外走递给汪春水:“这个你送去给雨眠宫。” 汪春水将湿哒哒的手心在身子两侧来回蹭了蹭,接过衣服,一声不吭的便往雨眠宫去。 细细算来,进宫已经有两个月之久了,在浣衣局当值七日,与那人相识已有三年,还有两年…… 这样一算,脚下的步子不禁轻盈了一些,快速往雨眠宫行去。 正文 第一章 一汪春水(1) 雨眠宫的雨眠娘娘恩宠无边,连着高墙大院内的一所宫殿也因她而被赐名。看这当今圣上对雨眠娘娘是有多上心。 汪春水抬头盯着殿前金晃晃的三个大字,确定没走错,才抬步迈了进去。等着宫人通传禀告,叫她进殿内。 跟在雨眠宫的宫女身后,汪春水使劲将自己的头埋下去,给人只留下一顶乌黑的脑袋。 站在门口的管事公公见衣服送来了,赶紧上前两步:“哎呦,这总算是送来了,快送进去吧。” 汪春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还没来得及,管事公公就已经急急忙忙往殿内走去,她也只好跟上。 “娘娘,衣裳送来了。”管事公公提醒了一声坐在梳妆镜前的雨眠娘娘。 沈雨眠将额花最后一笔画好,轻轻将笔搁下,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呈衣人:“伺候本宫穿上。” “奴婢双手粗鲁不堪,恐怠慢娘娘,还是让娘娘的贴身宫女给娘娘穿上吧。”汪春水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平静如水,嘴里的话像是小孩子背诵诗句一般,平仄皆无。 “哎?原来是春水呀,你穿的这个样子,本宫都认不出你来了。”沈雨眠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瞪大了眼睛,笑盈盈的看着汪春水:“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以前本宫帮着你穿衣,现在你帮帮本宫也是情理之中……还是你看不起本宫?” “娘娘说笑了。” 汪春水起身将托盘放在一旁,拿起衣服伸展开,动作之间没有一丝一毫不适。只是展开衣服之后,那张平波无浪的脸微微皱了皱眉头。 今天早上时这衣服还是好好的,现在却在下摆处破了一个很大的洞,看样子是在烘干的时候不小心烧了一块去。 汪春水将衣服合起来,重新跪下,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娘娘赎罪。” “你这该死的奴才!”一旁的管事公公一脚踢在汪春水的后背上:“娘娘的衣物容你这样怠慢!” 又是一脚,重重的踢在汪春水后背上,闷哼一声咬了咬牙:“求娘娘责罚。” 坐在软榻上的沈雨眠面容带笑,倒是看不出生气,说话声音也是温柔:“春水姐姐,你干活怎么能这么粗心,连陛下赏的罗裙也能给弄坏了。” 沈雨眠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走到沈雨眠一旁,轻轻半蹲抬手问汪春水要衣服:“姐姐拿过来给本宫看看,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汪春水将怀里的衣服递给沈雨眠,却忽然感觉肩膀一道力,下意识想要摆脱,之后便见到沈雨眠蹲坐在地上,怀里的衣服直接被扯成了两半。 “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清冷低沉的熟悉声音传来,汪春水将头低的更低。 下意识脑海里映出一副画面,那张极致精致的脸上只有冷硬的表情,薄唇轻起,一道冰冷沁人心寒的声音:“将她关起来吧。” 跌倒在地的沈雨眠轻轻抬额,一张梨花带雨委屈至极的脸出现在面前,咬了咬唇,似是小声啜泣了两声,喃喃道:“陛下……” 穆南山轻瞥了一眼与这殿内格格不入的人,哼了一声:“你不是在浣衣局?怎么惹事惹到雨眠宫了?” 汪春水脊背挺的直直的,一句话也没说。不是她不为自己辩解,而是辩解的太多了,发现没什么用,还不如少费些口舌。 殿内因为穆南山的几句话,而显得寂静了许多,沈雨眠细微的抽泣声格外清晰。 “汪春水,朕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穆南山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散发着淡淡的幽光,无形之中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汪春水微低着头,轻抿着唇,脊背却是挺得很直。 “供认不讳?”穆南山攥在背后的拳头紧了紧,面上的表情却依旧一片森寒:“拉下去打二十板子,三日内不准给饭。” 人被带下去,蹲坐在地上的沈雨眠由着一旁的丫鬟扶了起来,给穆南山行了个礼:“陛下,春水姐姐也是您面前的老人了,这板子还是别打了。她在这宫内处处犯难与您对着干,也只是想着可以出宫而已,您允了不就好了。” 穆南山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明黄色的袍子动了动,颀长的身材如一棵挺拔的松杨,迈开长腿抬步往外走去:“朕改日再来看你。” 汪春水被人结结实实的打了二十个板子,衣服外面隐隐渗着血,整个人已经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被人连拖带抬的送去了住处。 幸好她这几年身子底子好些了,不然这二十个板子打下去是要少半条命的。 跟她同房间睡的人,见她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都尽量绕道而行,汪春水想要指望别人给她上药是不太可能了。 缓了一会儿,同屋的人都出去干活了,她抬手往自己枕头底下摸了摸,幸好还有金疮药。 正要掀开裙子,门却被人忽然推开了,汪春水下意识停止住了动作。却因为动作太大,伤口被扯的生疼。 “哎呦呦,你这是……小水啊,咋这么惨……”吾常道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个小医女:“赶紧过来给她瞧瞧。” 正文 第一章 一汪春水(2) 小医女听命向前,正要掀开她的裙子,却被汪春水制止了:“吾大人,你先出去……” 吾常道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哦,对!忘了你是个女人了,男女有别,那我先出去,好了叫我一声。” 房门被人打开又重新关上,汪春水把手拿开,让小医女医治。 衣服被医女用剪刀一点点剪开,衣服已经渗在皮肉里,血肉模糊瘆人的很。即使是经常给宫中娘娘经常诊治的医女在此刻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目光。 女人细皮嫩肉的,这二十板子下来,是要少了半条命的。 医女弄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给汪春水止了血包扎好。 吾常道重新进入屋子,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打量着整间屋子:“啧啧啧,我还以为他们说的是谣言,没想到陛下还真把你弄这里来了。这地方又小又潮,还住这么多人,以往都是犯了错的宫婢才会被赶这里来做事,你说你一个立了功的,怎么还……” “吾大人,谢谢你带医女来看我,若是没什么事您请回吧,待太久恐怕不妥。”汪春水打断吾常道的喋喋不休,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吾常道抬起屁股一步三回头的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在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屋内只剩下汪春水一个人。若是没有特殊情况,白天是不会有人进来的,浣衣局的宫女都很忙,一般不会回住处。 轻轻舒了口气,其实被打一顿也挺好,有时间可以自己单独待一会儿,清净清净。 汪春水勾了勾嘴唇,算作是笑了笑。 吾常道给她带的药药效很好,趴了一天,屁股已经没那么疼了。也从这事得了空,饱饱睡了一觉。趁着其他婢女们没回来,她努力往自己的小角落移动而去。 移动回小角落,额角已经存了密密的一层汗,后背的伤还是不允许她有大动作。慢慢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严实,等这一切做完感觉浑身浸出一层汗,冷风从窗户缝隙灌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吱呦一声,门被推开,外面的月光照进屋内,伴随着几个浣衣女抱怨的声音。 “今天活儿可真多,要累死了!” “还不是怪那个汪春水,把雨眠娘娘的衣服给弄破了,害的我们浣衣局上上下下跟着受罚……” “……” 汪春水将呼吸放轻,闭眼假寐。 几个浣衣女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躺在了床上,很快传来不同程度的鼾声。沈雨眠轻轻将头扭了扭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 忽然鼻尖碰着了什么东西,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一个馒头。原本还没什么饿意的,可在见着了这馒头之后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伸手接过,身旁的小浣女翻了个身加重了呼吸声。 趴着啃完馒头,沈雨眠抬手在墙上又画了个记号,心情忽然好了起来……离那日子越来越近了。 另一边,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帝王还未眠,点着灯,在奏折上圈圈画画。一旁端着茶盏的吾常道一脸的苦相:“陛下,这种活不都是太监宫女做的么?微臣好像不太适合啊……” 穆南山在折子上画了个圈,合上扔到一边,揉了揉眼睛,抬头望向吾常道:“吾大人不是一向喜欢做不属于你范畴的事儿么?” 直了直身子,继续拿下一本奏折看。 吾常道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原本去瞧汪春水还不是因为怕她失血过多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真有什么问题,这帝王的气不还得撒在他身上…… 他这好心好意忙前忙后的,偏偏怎么也伺候不好这人啊! 帝王的精力特别好,一直到夜半三更才放吾常道走人,等吾常道坐着轿子回了自己家…… 正文 第二章 深宫情难(1) 换身衣服洗漱一番,就已经到了该上朝的时候。 于是,吾大人顶着俩黑眼圈又回了皇宫。 大殿之上,吾常道半低着头当鸵鸟,耳边是一阵阵的说话声,至于说的是什么,他是一点也没听清楚。 直到一道从高处传来的声音将他的睡意赶跑:“吾爱卿,你觉得呢?” 吾常道猛地抬起头看着殿上坐着金光闪闪的人儿,扯了扯嘴角,在心里暗骂此人阴险狡诈,明明知道他在瞌睡,竟然还点他名字。 “微臣愚钝,对此事的看法还想听听其他大人的。” “朕说你娶亲之事,此事还要过问哪个大人?” 吾常道懵了懵,其余几个大臣用手做拳,堵住口,强忍着笑意。 “臣娶亲?”吾常道惊了惊:“这事还需要拿到朝堂上……” 吾常道这话还没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话柄一转:“陛下,微臣没有皇家血脉,这和亲一事,恐怕不妥。” “此事还要等商国公主来了之后再议,指不定商国公主就看中了你。” 吾常道困意是没了,可这恼意倒是来了。 天下人谁不知,穆南山的皇宫里就沈雨眠一个宫人,除此之外别无他人。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想着往里塞人,至今无人得逞。 可这和亲一事……让他来挡着好么? 吾常道不想被人塞女人……女人这么麻烦…… 一边走一边想,心里的火越来越大,就往浣衣局去了,那地方冷,水又多,待一会儿也许会消火。 今天,汪春水后背的伤好了许多,可依旧不能下床。别人都去干活了,她倒是偷了空闲在屋里躺着。 吾常道转而路过太医院拿了些药给汪春水捎着,又让人熬了,直接端给她,他坐在一旁看着她喝。 “小水,今日陛下给我做媒,要我娶商国公主。这事他可是做的太不地道了。”吾常道愤恨的拍了拍自己大腿:“以前他不喜欢的,我给挡挡就算了,可这终身大事,要我搭上这终身幸福,怎么能忍!” 药很苦,汪春水却不觉得什么,习惯了似的,等着凉的差不多了,一饮而尽,拿袖子擦了擦嘴角。 吾常道给她递了一杯茶:“你这样子,可是越来越像个男子了。喝药的样子比我这个真男人还爽快。” 有些药喝多了,习惯苦味儿了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了。 “我要是你就娶了商国公主。”喝了口茶,口里的苦味儿散去了些许,汪春水淡淡的说道。 “恩?为何?”吾常道皱起眉,一脸的不悦:“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帮着他游说我?” 汪春水摇摇头:“并非如此,商国不似周边小国,其公主也是尊贵,配你绰绰有余,你能高攀上已是福气。” “……” 吾常道一张脸黑了起来,即使汪春水被折腾了这么久,依旧是改不了这毒蛇的老毛病!默默收拾好药罐子,迅速走人了。某两个人说话是这么的相像,一针就戳他一个大窟窿。 他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郎,一般人谁能相配的上! 三天之后汪春水可以下床了,手上的活又多了起来。 “最近有宫宴,这衣服赶紧得准备好!” 汪春水抱着一大盆衣服往水池里走。身后的伤口原本还有些疼,可出了屋子之后除了四肢会动,其余全身上下都已经麻木,这倒是也算是止疼了。 这两天吾常道经常来看她,今日来的时候直接找到浣衣局的池子边了。 “哎呦,姑奶奶,您这可真是好毅力好身板,身体都这样了还能在这样的地儿里干活,在下实在是佩服……” 吾常道挖苦人习惯了,张口就来。 汪春水没理她,继续洗衣服。 “要不小水,你跟我出宫吧,去哪儿也比留在皇宫好啊……” 吾常道此人话多,就算汪春水不理他,他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喋喋不休的说很久。 “大人。” 汪春水耳边终于清静了,轻轻一撇,是一个长相熟悉的浣衣女,好似叫小环来着。 只见小环手里捧着一件披风,笑盈盈的对着吾常道:“天太冷了,大人要不披件衣裳吧。” 吾常道说话被人打断,整个人是很不开心的,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的人,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衣服,抬手将衣服拿了过来,顺手披在了汪春水身上。 “行了,你下去吧。” 小环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见吾常道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便将话给憋了回去:“奴婢告退。” 正文 第二章 深宫情难(2) 汪春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材质算是上等,小环倒是舍得,竟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吾常道。 吾常道见她在打量衣服,嘴角一裂,笑的十分得瑟:“实在没办法,本大爷风流倜傥俊朗无边,到哪儿也被小姑娘送关心。” 汪春水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变化,实在是忍不住嫌弃吾常道,自恋的本事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爱卿真是有闲情,浣衣局景色如此别致,竟这么吸引爱卿?”一道深沉厚重的声音传来。 汪春水和吾常道一齐抬头向声音来源望去。 吾常道立马跳了起来,距汪春水远远地,一脸谄媚的迎向穆南山:“陛下安好。” 汪春水一脸平静,将双手从冰水里拿出来往衣服两侧擦了擦,起身行礼。 穆南山轻轻瞥了一眼汪春水,转头直直地盯着吾常道:“爱卿每日都这么闲,是不是前朝事太少后院也没什么人的缘故?” “并非如此!”吾常道坚定的摇头,一本正经严肃的说道:“微臣以为商国使臣不久会来访我们大穆,所以在宫中看看有何不妥。” “那爱卿是看到何不妥了?” “这浣衣局的宫女力气轻人又少,再加之天气缘故,浣衣的速度根本跟不上。” “呵,爱卿心可真细,既然如此那把爱卿的俸禄用以补贴浣衣局之缺吧。”说完这话,穆南山的眼睛又是轻轻一瞥,眼神似是划过一直行礼未动分毫的汪春水:“还有你,从今日起去御前当值。” 汪春水缓了缓才听明白了意思,要让她去御前? 连日来面对着穆南山一直是低着头的,今日终于抬头望了他一眼。只一眼又快速将头低了下去。 其实不远处的面孔她不用看就已经了如于心,宽厚的额头,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凉薄如他的唇,以及耳角的一颗浅痣。 这张脸她看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不会陌生,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她有些难以相信。他会让她去御前当值?不是最不信任她吗? “奴婢领命。” 汪春水的语调也是冷冷的,一个女子说话语气句句带着凉意,可能是与眼前的人待的时间久了,被同化了。 吾常道来回看了看这两个人,之中气氛压抑。真不知道为何只要有这俩人在,附近的风都能暂时停了,他喘口气都感觉憋的慌。 吾常道大着胆子上前两步靠近穆南山:“陛下,这地方简陋,外面风又大,您还是移驾回御銮殿吧。” “你跟朕一道去。” 吾常道嘴一歪低下头去。最近这人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他一点也不想跟他近距离接触啊…… 即使心里有些怨言,吾常道也不敢说出来,低头跟上穆南山的步子,回头对着汪春水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在御銮殿等着她。 汪春水点点头,收好自己的情绪,将冷水池子里的衣服洗好,挂起来,便往自己在浣衣局的住处走。 因为穆南山的影响,原本没几个人的浣衣局变的人多了起来。几个浣衣女悄悄指着汪春水,小声议论。 汪春水倒是没什么感觉,上战杀敌的事儿她都做过,更何况是被几个女人指指点点呢。只是那时虽苦却酣畅琳琳,现在也苦但总闷在心里。 汪春水站在这间浣衣女共住的房间里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可收拾的,孑然一身连行李都没有。 不过片刻钟,汪春水就已经到御銮殿报道了。迎着她的是陶公公,是一直跟在穆南山身边伺候的,以前她也曾与他交流过一二,现在说起话来也方便。 陶公公眯缝着眼笑,挥手让人将衣服递过来给她,又给她指了住处,急匆匆的撂下一句话就去忙其他事情了。 “姑娘,好好侍奉,切莫听些闲言闲语。” 汪春水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从皇帝的近身暗卫到浣衣局婢女的跳跃已经够大了,没过几天又从浣衣局女婢升成了皇帝的近身侍奉宫女,来回变动这么大,宫里盯着变动的人的确很多。 正文 第二章 深宫情难(3) 汪春水收拾好自己,就去自己的新岗位做职了。 面前的主子依旧是那个人,她需要效忠的也还是这个人。但以前在暗处护着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现在在明处伺候,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汪春水自被穆南山救了之后就一直接受着特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必须冷静自持。 可如今不让她打打杀杀了,让她端茶倒水,反而有些极为不适应。 穆南山要喝茶,她便去将泡好的茶端上来。穆南山抬手打开杯盖的一刹那,陶公公眼睛都直了,要张嘴说话,但又像有个东西堵在了嗓子眼儿,想说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汪春水看了奇怪的陶公公一眼,满脸的疑问,哪儿有不对的地方吗? 陶公公翘着兰花指指着茶杯,在穆南山喝了一口之后立马拉着汪春水跪了下来:“陛下恕罪,春水姑娘第一次泡茶不知这泡茶的讲究,也是老奴管教无方……” 穆南山轻轻抿了口,又接着喝了一口,一杯茶倒是见底儿了,淡淡说了句:“无妨。” 陶公公跟在当今圣上身边好多年了,第一次有揣测错了意思的时候。见穆南山脸色没什么变化,又拉着汪春水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觉得这茶如何?” 穆南山手中的笔顿了顿,过了一会才轻轻“恩”了声。 陶公公立马露出一丝笑容拉着汪春水继续泡杯热茶再端上来。 到了内屋,汪春水低头看了看自己泡的茶,厚厚的茶叶沉在杯底儿,往外蔓延着淡淡的绿色:“公公,我泡的可有何不妥?” “姑娘,原来是有不妥的,可现在都妥了。” 汪春水表示不理解,疑问的看着陶公公。 “你原来的茶一看就没洗,而且加了很浓的茶叶,这放水的步骤以及泡出来的颜色都不对,我以为陛下会大怒,没想到陛下竟全都喝了,姑娘果然与旁人不同。” “以前在军营里大伙都是这样泡茶的,当时陛下也这样喝,我就没多想,那公公这茶是要改吗?”汪春水问道。 陶公公摇摇头,眼睛眯着笑的只留下一条缝:“自然不用,只要投得了陛下的喜好,一切都不需要换。” 汪春水点点头,表示记住了。虽然以前他们暗卫规矩多,可宫里的规矩更多,能小心一步便小心一步。 穆南山的近身侍奉是很忙的,基本一刻也闲不住,喝完茶,批完折子,便要换衣服出去走一走。 汪春水对于自己给人换衣服这活儿实在是不太熟悉。尤其还是给穆南山换衣服,换的还是皇帝穿戴复杂的常服。 不一会儿汪春水额头上就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可衣服的带子还没系完。 穆南山两只手臂抬着,不知不觉有些累了,可眼前的人还在忙活着,真是够笨手笨脚的。 一旁的陶公公看了此情此景,只是默默转头当看不见的。一个愿挨,一个愿打,真是……羡煞他们这群奴才啊! 陶公公觉得自从春水姑娘来了御銮殿,就算是在这寒冬腊月,宫里都可以开出两朵小花。 穆南山感觉自己周身好像热了起来,汪春水在他胸膛和背后来来回回的忙活,一低头便能看到她的发顶以及那双生了冻疮的手。 依稀记得以前打仗的时候,汪春水那双手是拿刀拿枪的,每天碰这些兵器,两双手却依旧纤长纤细。 穆南山两只手臂实在是酸了,便垂了下来,手掌刚好打在汪春水手背生冻疮的地方。似是有些重了,汪春水下意识将手缩了缩。 正文 第三章 回时忆年(1) “陛下赎罪。”汪春水将头低了下去,做出标准的请罪姿势。她自从跟着穆南山进了宫,学的最像最标准的动作就是请罪的姿势。 穆南山见她这样子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过了片刻淡淡的说道:“无碍。” 陶公公立马上来帮衬着汪春水,将衣服给穿好了。 穆南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还算满意,轻轻道:“下次快些穿。” 汪春水有些懵,以往从穆南山的嘴里听到的声音除了冰冷就是嘲讽,这次好似听到了些如沐春风的感觉,她有些不知所措。幸好一旁的陶公公戳了她一下,给她做了个手势,她才行礼领命。 穆南山要出去溜达一圈,汪春水自然是要跟在身后随时伺候的。而穆南山又不喜欢身后带着太多人,所以就只有她和陶公公,还有远远的跟着两个小宫女。 走着走着,陶公公也离他们远了些,汪春水想跟陶公公并肩行,可一想万一陛下有什么吩咐,他们听不到,一个不高兴又要责难他们,她只好紧跟在身后待命。 转了个弯儿,跟在穆南山身后进了一个花园,曲径通幽,宫里的建筑大多都是这样,庭园假山,两旁还有花树。 冬日,比较适合来梅园,正值梅花开放的季节,一支支艳丽的梅花争相绽放。穆南山领着汪春水在一棵棵梅花树之间慢慢穿行,远远地看过去,还以为两人在梅园赏景,倒是一副好颜色。 迎面婷婷袅袅的走来一个人,身后跟着两排宫女,声势有些大,朝着这边而来,“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安好。” 沈雨眠一身红狐裘衣,在这萧瑟的寒冬一眼便被人认出来。笑意浓浓,跟汪春水倒是完全不一样。 汪春水站在穆南山身后低着头给她行礼。 沈雨眠一双眼睛都在穆南山身上,行礼之后便靠近穆南山,撒娇着说道:“陛下,这梅园的梅花开的倒是好,您光顾着自己来看了,都没有叫着臣妾一起。” 穆南山此人是见着什么都波澜不惊,即使是面对身材姣好面容极为艳丽的沈雨眠,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朕只是路过。” “陛下……”沈雨眠又是娇俏的叫了一声,然后将眼神一瞥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半张着嘴用帕子捂着,惊讶的说道:“春水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汪春水只好又轻轻给她行了一次礼。 沈雨眠见没有回答她话的,便接着说道:“春水姐姐,看你这身打扮是成了陛下的御前宫女了?御前宫女总比浣衣局婢女好,可是你这手……”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将汪春水的两只手握在了手心,来回看了看:“这满手的冻疮可是要治一治的,刚好我那里有好用的手膏等会你去拿一些用。” 沈雨眠的指甲划过汪春水起冻疮的手背,汪春水下意识缩了回来。 “哎呀,春水姐姐,你这是在嫌弃我吗?” 沈雨眠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往穆南山身边靠了靠,手帕半掩着嘴角:“陛下,自从臣妾进了宫,春水姐姐好像对臣妾有些不满,也不跟臣妾说话……” “行了!”穆南山打断面前喋喋不休的人,感觉有些烦,摆摆手:“朕还有事。” 说完这话也不等沈雨眠跪安,便大着步子往前走去。汪春水急步赶上,只留下站在红梅一旁的沈雨眠。 夜晚,汪春水等着穆南山批完折子,便伺候他洗漱就寝。原来端洗脚水这种活都是陶公公做的,现在都成了她要干的活。 伺候人洗脚这种事,汪春水心里是有些膈应的,从小到大她除了伺候自己,再也没伺候过别人,尤其是还要给人家洗脚。 一盆温水端了上来,然后给穆南山往上挽一挽裤腿,手指无意触碰到他的小腿,皮肤微微有些粗糙,一侧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很久之前上战场时留下的。 正文 第三章 回时忆年(2) 汪春水还记得那次,她跟在他身后上战场,他是往前冲的最猛的一个,带动了全场战士的斗志。 那个时候的穆南山,是的确挺让人骄傲的。 穆南山的两只脚被放到了木盆里。汪春水的一双手也伸进了水里,手指触摸到穆南山的脚腕,下意识轻颤了下。 穆南山感受到来自脚腕的温度,微微低下头,轻轻瞥着盆里的情景。一双并不好看的手在慢慢按压着他的脚,每触一下他心里好像就微微动一下,一种不能言表的感觉。 站在一旁的陶公公呈倾斜状头昂着往上方看,这从来没叫人伺候过洗脚的陛下,今日竟让人这般近距离的伺候。 冬天来了,春天好像也快到了。 一直到水发凉了,穆南山还没有说好,汪春水只好提醒他:“陛下,奴婢帮你擦擦脚,泡久了会冷。” 穆南山这才回神,干咳了一声,手掌握成拳状抵在硬挺的鼻尖上,像是在掩饰什么,深邃的眼神在此刻变的有些微慌:“恩。” 汪春水整个人倒是没什么变化,淡定自若的将水盆端起,去外面递给门外的小宫女,顺道接了水洗了洗自己的手,用布擦干。 手变干了,手上的几个冻疮却是疼了起来。前几日虽然疼却没现在疼的厉害,刚刚给穆南山洗脚的时候还没感觉到,现在借着灯光一看,冻疮变的通红,隐隐化脓了。 刚好陶公公在一旁,见了这场景,立马向着穆南山走去禀告:“陛下,春水姑娘的手化脓了,需要包扎。” 穆南山眉头一皱,也不管自己是刚洗了脚,抬步便去拉汪春水的手,凑近一看,果然如此,伤口发黄发白,乍一看有些可怖:“去叫太医。” 陶公公愣了愣,原本是想要提醒穆南山脚下凉,可看眼前此情此景,果断选择闭嘴,先去跑去找太医了。 汪春水低头一看,皇帝陛下还赤着脚,也不管自己伤口了,直接跑去拿寝靴:“冬日天冷,陛下还是穿上寝靴。” 穆南山见矮了自己半个身子的人,这才微微回过神,这人冷静的性子,总有种将要把人据千里之外的感觉。 陶公公很快就把太医请来了,接着给汪春水把脉,查看伤口。 看了一会,太医微微皱眉,跪下回话:“陛下,这位姑娘的伤口有些腐烂的趋势,看情形应该是中毒了,幸好医治及时,伤不到深层次,若医治不及时,损害身体甚至伤其根本。” “中毒?宫里哪来的毒?”穆南山低头看向御医。 “禀陛下,这种毒毒性很深,见效却慢,需要长时间的渗透,这种毒也比较罕见,穆果国境内没有,倒是……” “倒是什么?” “倒是商国国境内有些许。” 穆南山低头看了看汪春水,又往她伤口处看了看:“先想法子给她解毒,此事不得外传。” “遵旨。” 太医给配了药,外敷内用的都有,汪春水一时竟有些感动。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受到这么好的待遇了? 感动的情绪还没持续一会儿,穆南山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她,轻轻的说道:“你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 汪春水愣了愣,看到眼下一双金黄色的寝靴回神:“陛下,此事应该是后宫之人所为,而且是冲着奴婢来的。” 言下之意,您是很安全! 忽然念想一闪,又想起了什么:“后宫之人恐与商国之人有联结。” 穆南山轻轻抬了抬眼皮,斜睨着她:“你好像自从来了这儿整个人都变傻了。” 说完这话,穆南山便径自往床上走去,躺了下来:“行了,朕要睡了。” “是,陛下。”汪春水行礼,将床前的蜡烛熄灭,然后守在一旁。 夜,特别的寂静。汪春水心思很沉,最近很累,累的她除了数日子,希望有一天能走出这座城之外,其余的她一点也不关心。 至于被人说傻,可能吧,她如今又不是他的暗卫,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想那么多心思深沉的事又有什么用。 正文 第三章 回时忆年(3) 商国使臣来使,为两国能和平相处,所以将公主给送来和亲了。 穆国地处平原,土壤肥沃有四季之分,地大物博粮草丰实,地界繁荣昌盛。而相比较商国,商国地界多山多岭,粮草种植困难,是要稍稍逊于穆国的。 因而使臣来了,穆南山也没出宫,派了吾常道去接人。 吾常道是很不情愿的,按道理讲这种事都应该是丞相去做,他这样的哪适合去做使臣的活儿?尤其上面还坐着一个公主…… 穆南山这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自己不想娶人家,要拿他当个垫背的。 为了应付这事,吾常道将休息半日的汪春水给拖了过来。别看此人平日冷冰冰,让她想点子去解决什么问题,是挺有办法的。 一众人站在皇城下等着使臣大队,过了不久,远远的看到了一队人马。 等距离近了,才看清楚中间有个大红色的轿子,轿子里面应该是坐了公主的。红轿子的前面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便应该是使臣了。 吾常道原本还笑呵呵的跟汪春水在唠嗑,见着人来了,立马将脸给板了起来,跨上马迎了上去,一副正经大官儿的样子,严肃的很。 走了一遍正常程序,把使臣和公主都迎了下来,就该吾常道跟人家寒暄两句。 一见了这商国公主,吾常道那原本严肃的脸憋不住了,扭头朝着汪春水的方向做出各种表情。 商国公主叫商凝芷,传说其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迷倒了商国一众已婚未婚男子。可此刻从轿子里下来的人实在是有些大跌眼镜。 头发乱糟糟的,其中还插着些麦仁杆儿。脸上红一道白一道黑一道,不用化妆就可以去演乞丐了。 吾常道此人经不起这种撩,一巴掌拍在汪春水的肩膀上,一只手掐着腰,强忍着要笑喷的嘴,用咳嗽掩饰。 商凝芷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可这么多人,就他这么明显,很显然是故意拂她面子,看不起她。 “你们穆国见了公主都不行跪拜之礼吗?”商凝芷拢了拢头发,脸上带着隐隐的怒气望着吾常道。 吾常道像是被点了笑穴似的,根本停不下来。无奈之下汪春水只好快速出手,一掌打在吾常道后背痛感最明显处,这才让他止住了笑意。 吾常道也不是不懂事,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捂着自己的后背跪下给人家公主行了一个大礼。 “公主舟车劳顿,里面请。” 为了保持自己的严肃态度,吾常道再也没去看商凝芷,一直跟使臣在攀谈:“李大人,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弄得这般狼狈?” “路上也不知道为何惊了马儿,翻了车,为了不耽误行程,公主才未洗漱,吾大人见谅。等会面圣还请大人帮忙先找个地方让公主梳洗一番。” “行,这个没问题。” 可能是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就算洗了澡梳洗穿戴好了的商国公主站在吾常道面前,他也并没觉得有多好看。尤其是在跟汪春水比了比之后,觉得谣言就只是谣言。 汪春水虽然平日不笑,可不笑就已经够好看的了,尤其是还会武功,这商国公主一看就是娇养的拿不起放不下,陛下竟然想把这样的人塞给他! 真是险恶! 所以吾常道一直没给商凝芷一个正常的脸色。他走在前面领着人往御銮殿走,汪春水跟在他身后,忽然想起自己今日是休息的,要是这样进了御銮殿被穆南山看到会有些不好,就悄悄靠近吾常道:“我先走了,等会面圣你自己去就好。” 幸好汪春水提早走了,回住处换好衣服没一会儿,穆南山便派人来让她继续过去伺候。 明明宫中宫规中写宫女每月可休息两日,可穆南山硬生生的给她压缩成了半日,现在连半日都没有了。 只好任劳任怨的收拾好,继续去那人跟前伺候着。 正文 第四章 前途迎使人 商国来使算是个大事,御銮殿内站了几个重要的大臣,汪春水站在穆南山身旁,一身的疲惫。 端着身子站的笔直,要比以前躲在暗处的房梁角落不自在太多。 没一会儿,吾常道便领着商国公主和使臣进入殿内。 商国国风大胆奔放,商凝芷更是自小被养的胆子大心直口快。知道自己是来和亲的,一般情况下,是进了穆国的地方,她便是回不去了。 所以很直接大胆的去打量穆南山。 穆南山微微低眸轻轻看了眼下面跪着的人,见人正在打量他,立马皱眉,对着一旁的吾常道说道:“既然已经见了,相信公主和使臣也是累了,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吾爱卿去办吧。” 一听这话,商凝芷直说道:“陛下,凝芷还有东西要赠予您。” 这话在穆国听着是十分大胆的,一个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给一个男子送东西,这明摆着是已心系与人了。 穆南山微微皱眉,下意识往自己身子一侧瞧了瞧。不看还好,一看心里立马窝起一股火。 汪春水一张巴掌大小的脸上带了丝笑意,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看到吾常道正挤眉弄眼的对着她传递着什么消息。 以前培训暗卫的时候,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处惊不变,可现在汪春水是忘记了么! 人家弄点猴样儿给她瞧,她就会笑了!以前她可是从来没对他笑过的! 穆南山语气沉了下去,重新望着商凝芷:“公主若有什么要送给朕的,可私下给朕。其余随行人员,先退下歇息。” 两旁的大臣听到穆南山这话,心里皆一阵惊,一直不纳妃的陛下难不成看上这商国公主了?这公主虽然大胆,毕竟贵为公主,可是大喜事一件。 原本正在挤眉弄眼的吾常道,在此时此刻也高兴了起来,对着汪春水做口型道:“我解脱了!” 汪春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将目光转向殿内跪着的公主。这公主皮肤白嫩,双眼有神,身量也是妙曼,这么好的人,吾常道都不喜欢,也是没眼光。 倒是穆南山,他竟喜欢吗?他一直不纳妃,不是因为心里装着个人?难不成太长时间没见面,就给淡忘了? 那他啥时候能把对她的看法都给淡忘掉…… 诸位大臣包括吾常道都很开心的往外走了,唯独留下穆南山和商凝芷还有一旁的汪春水。 原本皇帝身旁是应该有好多个宫女备着的,可穆南山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最近大事小事都吩咐汪春水去做,自然而然,这身边除了陶公公就只剩下汪春水一人了。 此时,也不知为何,就只剩下三人。汪春水是想走却走不了,留下却又觉得这气氛过于微妙,她站在这里好像有些碍事。 看着下面的公主商凝芷,挺胸抬臀,站的笔直,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对着面无表情的穆南山。 “陛下,商国女子好女红,而男子擅骑马打猎。前段时间,臣女哥哥猎了一头白狐,把毛皮送给了臣女,臣女将其做成披风,献丑赠与陛下。” 说完这话之后,商凝芷亲自将披风端了上来,恭敬的奉上。 汪春水立马要下去拿,却没想到,穆南山的动作比她更快,越过她,直接去接商凝芷手中的东西。 这是啥情况?穆南山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难不成真的看上这公主了? 只见穆南山接过披风之后,抬手便交给了她,给了她俩字:“收好”。 商凝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微笑,俏皮的说道:“那陛下这是喜欢的意思啦?” 正文 第五章 花开月明人不知(1) 宫中风言风语传的快。初次见面,商国公主与陛下单独待了这一小段时间,便被好事的人编排的五花八门。不过重心就一个,商凝芷一定是得陛下心意的。 汪春水对这些是没什么兴趣,不管穆南山喜欢谁,只要少折腾她就好。 如今搬到御銮殿的一个小偏殿,顺道把她计算的日子也搬了过来。数了数日子,又少了好些天,心里不禁轻松了些。 正收拾着东西,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只见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进来,接着将房门关紧:“姐姐。” “雨眠娘娘。”汪春水反应迅速立马给沈雨眠行礼。 汪春水盯着沈雨眠,看到她身后紧闭的房门,屋子内就她两个人,不禁皱起眉头:“娘娘的侍奉宫女呢?” “咱们姐妹俩儿说个话别让外人来掺和。”沈雨眠一张脸上堆满笑意:“咱们坐下聊。” 汪春水毕恭毕敬的又行了一礼:“尊卑有别,娘娘您有什么话直接吩咐便好。” 沈雨眠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些:“咱们姐妹俩哪有吩咐这一说,听说最近来了个商国公主,姐姐见过吗?” “见过。” “那姐姐觉得她长得好看吗?” “娘娘,奴婢只是个伺候人的,陛下是否纳妃或者喜欢谁与奴婢无关。”汪春水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沈雨眠刚要怒眉横视,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将怒火压了下去,转而挂上僵硬的笑脸:“姐姐,你以后说不定也会被陛下纳入后宫的,现在不提早为自己的前途打算,怎么能行呢?” “现在此事与奴婢无关。” “姐姐,你这样哪能行,你都跟了陛下这么多年了,早晚都得是陛下的人。” 汪春水听完这话,下意识皱眉,语气重了些:“娘娘您多虑了。” 沈雨眠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汪春水,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现在又回到陛下身边就了不起了?照样是个奴才!” 汪春水一声不吭的看着她,没有回应。此类的事她经历的多了,便处惊不变了。以前还争论两句,现在知道自己身份,与人争论,也没什么用。弄不好,到最后,闹到了穆南山那里,还治她一个大不敬的罪。 何必去找那些麻烦呢。 “你现在就是个奴才知道么!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让你叫你就要叫!”沈雨眠的声音尖锐刺耳:“现在给本宫跪下!” 话音刚落,汪春水还没动作,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是陶公公的声音:“春水姑娘,你在吗?陛下那边要召你过去。” 汪春水往前走去,想要去开门,却被沈雨眠给拽住了:“本宫的命令你不听了?” 下意识,汪春水反手便将沈雨眠按住了:“娘娘,奴婢要先听陛下的命令。” “你……”沈雨眠一双眼睛红了起来。 在打开门,陶公公进来之后,沈雨眠一张小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手里的手绢不停的擦拭着脸颊。 陶公公一见这情形也有些惊了,先给沈雨眠行礼。行礼之后便细声问道:“娘娘是哪里不适?怎么这般情形?” 沈雨眠抽噎了两声,声音颤抖着道:“陛下呢?本宫要见陛下。” 说完这话,屋外沈雨眠的侍奉宫女赶紧跑了进来,扶着沈雨眠便往金銮殿正殿去。 正文 第五章 花开月明人不知(2) 陶公公见人跑远了,看了汪春水一眼也快速跟了上去。 汪春水淡然的将自己房门关了起来,也跟了上去。 汪春水到御鸾殿正殿的时候,沈雨眠已经跪在地上哭的不成样子了。 穆南山低眸看着下面哭泣虚弱的人,似是事不关己,直到看到汪春水,眸子才轻轻动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汪春水立马跪在地上:“奴婢知错。” 穆南山一听这话,眸子立马皱了起来,正要张嘴说什么,却刚好被吾常道和商凝芷打断了。 吾常道进来是一派自然的样子,给穆南山行礼之后就看到眼前的场景,便有些忍不住说道:“陛下,雨眠娘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陛下的事儿?哭的这么自责,瞧着真让人心疼……” 这话一出,一众人也都是惊了惊。这话歧义太大,让人想入非非。 而站在吾常道身边的商凝芷,看到殿中央有个哭的要跟断肠似的人,便走到沈雨眠身旁,轻轻扶了她一把:“这位娘娘,哭的厉害伤身体。” 沈雨眠看见扶她的人是商凝芷,脸上的泪水立马多了一层:“多谢公主关心,本宫只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姐妹一场的人,竟对本宫如此狠心……” 说完之后,抬手捂了捂脸,刚好长袖从手腕处滑落,露出一节洁白的腕儿,腕儿上一道明显的青紫色,一眼便看出是被人掐的。 商凝芷惊呼一声:“娘娘,你这里这是?” 沈雨眠的哭声更大,说话断断续续。 穆南山也听了个差不多,大概又是汪春水欺负了她。穆南山将目光放到汪春水身上,只见她跪的笔直,跟一棵不羁的小松树似的,闷声不吭,等着他治罪。 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任人宰割了?以前那么多厉害都去哪儿了? 殿内一阵阵的哭泣声,不喜欢压抑的吾常道有些烦了,看了看穆南山又看了看殿内的情形,忍不住说道:“陛下,雨眠娘娘哭了这么久都还这么有力气,想必是没什么事,要不然先让娘娘回去休息休息,免得哭出什么毛病来。” 沈雨眠一听这话,哭声更大了,嘴里直直的叫嚷着:“求陛下做主。” 吾常道看着这热闹的情形,没憋住,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用干咳掩饰过去。这看戏的时候倒是赶得挺及时。 穆南山微微皱眉,看了吾常道一眼,转而继续盯着汪春水:“到底是什么事?” 汪春水低头,只回答四个字:“奴婢知错。” 见汪春水这态度,穆南山心里隐隐有些怒气:“那不管不如何你都知错了,是不是应该也要受罚?” 汪春水不语,看起来像是默认一般。 吾常道只觉这情形有些不对,立马笑呵呵的说道:“陛下也知道小水不善言辞。” “呵,你还真是了解她!”穆南山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了解,她犯了错,朕该怎么惩罚她!” 吾常道深觉不好,上次打的伤还没全好,难不成又要不明不白的将人给打一顿? 正文 第六章 花红日红人疏影(1) 穆南山什么时候不分青红皂白,脾气这么暴躁了? 而这汪春水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人宰割了? 吾常道皱眉,这次他回来这俩人倒是都变了不少。 “陛下。”吾常道想了想说道:“不管事情如何,先让太医给雨眠娘娘瞧一瞧,然后问问事情经过,再做定夺。” 穆南山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眼睛紧紧的盯着汪春水,沉郁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沈雨眠哭的更加厉害,但此时声音却是清晰了不少:“臣妾原本是去找姐姐谈心,没想到姐姐非但不理臣妾,还将臣妾给抓伤了……” “汪春水,可有此事?” 汪春水瞥了一眼沈雨眠,在心里沉思了一会儿,没说话。 心里的火气一灼便燃,穆南山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众人皆是一惊,第一次见穆南山发这么大的火。穆南山平日虽面色冰冷,可鲜少有暴怒的时候,现在他整个人的气势骇人,就连吾常道也闭紧嘴巴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 一群人没有敢说话的,殿内静谧,连呼吸都被屏住。 汪春水倒是面不改色,听到响声,不仅没低头反而将头抬了起来,直直的望着穆南山,不明白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难不成是因为她“欺负”沈雨眠了? “奴婢知罪,请陛下赐罪。” “啪!” 一只茶杯从上而来,刚好砸在汪春水脖颈的一侧。立刻,白皙的脖颈渗出鲜血,衣领一侧被染的血红。 汪春水感受到来自脖颈的刺疼,微微皱了皱眉,但依旧面不改色,直直的望着站在正前方不远处的穆南山。 周围的人都被穆南山这一动作惊住了。 直到吾常道打破沉默:“陛下,小水好像伤的严重。” 只见汪春水的脖颈汩汩不断的往外渗血,已染红了一片。 陶公公看了看穆南山,又看了看殿内的情况,大着胆子去叫人请了太医,让人将汪春水抬回她的住处。 穆南山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状,青筋尽显。一张脸早已经隐忍的变了颜色。 沈雨眠被眼前的事儿吓的也不敢哭了,被人扶着回了自己殿内。 吾常道守在汪春水屋外,等着里面御医的诊治情况。 过了许久,太医终于从里屋里出来,对着吾常道作揖道:“大人,姑娘伤了根脉,现在虽然已经止住血了,可因为失血过多还不知何时会醒。” 吾常道蹙着眉头,抿了抿唇:“那是不是该给她补血?” “却是如此,可是太医院暂没有好的补血良物。” 太医的话刚落,一道深邃低沉的声音传来:“来人,把那棵千年参拿过来。” “陛下。”太医立马对着迎面而来的穆南山行礼。 “去把千年参煎了,给她吃了。”说完这话,穆南山转身便离开了。 吾常道立马问太医:“这东西管用吗?” “回禀大人,这千年参可是极好罕见的补血药材,有了这东西,姑娘不久便会醒了。”太医对着吾常道作揖道:“臣先去煎药了。” 正文 第六章 花红日红人疏影(2) 吾常道点点头,摸了摸下巴往穆南山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这人他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千年参千年一遇,是补血疗伤的极品。汪春水在服药之后,过了一晚便醒来了。吾常道一直没走,汪春水算是跟他们这一帮人同生共死过的,她现在遇险,并且还是因为穆南山,所以他便一直守在这里。 汪春水醒了,吾常道便进去看了一眼。这千年参还真是挺管用的,又加上汪春水底子好,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可以说话了。 吾常道没忍住,坐在桌子旁,问了两句:“小水,昨天那事肯定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不解释?非要让陛下生怒动了手呢?” 汪春水半合者眼帘,说话声很小,却很清晰:“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你不说,别人不就冤枉你了么!”吾常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了拍自己额头:“你与陛下的性格还真是相像。” 汪春水抿抿唇,犹豫了一下张口说道:“一些人不需要解释,是因为信,一些人不需要解释是因为从来不信。” “……” 吾常道无法与这么一本正经说些他听不懂的话的人交流。 “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娘们了?说话都带着娘们气!”吾常道撇嘴:“既然你已经无碍,那我回府睡觉去了。” “多谢,不送。” 汪春水说话简练,吾常道也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话来让他听。俩字“多谢”,已经够让人欣慰的了。要知道,汪春水这人一般从不求人,也从不欠人人情,难得她欠他几次,也挺不错的。 因为此事,汪春水得幸不用受罚,而且还可以躺在床上休息几日,这样一想其实也挺不错的。只是脖子上的伤痕要好久才能好,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汪春水坐在黄铜镜前望着自己,摸了摸脖子处,伤处露在外面,看起来有些可怖。 有些事习以为常,渐渐的便不觉得怎么样了,汪春水这样安慰自己。 过了几日,汪春水便回去当值了。现如今只能用受伤才能换来休息,她作为一个御前侍奉也是特别了。 商凝芷已经来了好几日了,为了与穆南山增进感情,基本日日要往御鸾殿跑。穆南山是有些烦了,便吩咐汪春水去打发了。 “陛下这么忙,更应该适当休息,爱惜自己的身体。”商凝芷盯着汪春水:“倒是你,上次不是惹陛下生气了吗?怎么又回陛下身边了?大穆对待犯错的宫女就这么随便宽容吗?” “公主,陛下公务繁忙,还请您过些时日再来。”汪春水不动声色的说道。 商凝芷瞪着汪春水,越发生气:“你等着,我成了皇后,就让陛下把你打入天牢,让你再也说不出话!”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汪春水淡淡的说道。 “你……” 商凝芷抬手指着汪春水,一股气提在嗓子眼儿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反驳她。 “哈哈哈……”一道洪亮的笑声传来。 正文 第六章 花红日红人疏影(3) 只见吾常道捂着肚子笑的欢快。然后费劲的对着汪春水竖起了大拇指:“小水,还是你比较厉害。” 商凝芷知道吾常道是在笑她被别人怼了,无话反驳还闹出了笑话。一张脸憋的通红,她堂堂一国公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嘲笑过?而且是不止一次了。 汪春水看到吾常道这么放肆的笑,先是皱了皱眉头,提醒了一声:“大人,请您注意仪表。” “对,注意仪表!”商凝芷抓了这话头,想着为自己搬回一局:“吾大人,怎么如同市井小民一般,连礼仪廉耻都没有。” “本大人无拘无束,从不拘于小节。”吾常道没生气,反倒是笑的更加开怀:“本大人也从不喜欢跟人计较些什么。” “……” “都在朕门前吵什么?”御銮殿内殿的门被推开,一道高大身影走了出来,先是看了看汪春水,又对着吾常道说道:“不是说让爱卿多陪陪公主么?” “回陛下。”吾常道收敛起夸张的笑容恢复正常:“微臣这不是在陪公主嘛,您看公主面色有红晕,如三月桃花,是有多么开心。” “你……” 一听这话,商凝芷脸色更红。当然,不是乐的,而是被人气的。 “朕让你陪着公主去市井热闹的地界玩一玩,你怎么带着她来皇宫了?” “回禀陛下,微臣想着让小水一起,小水对京城熟悉,而且还是女人,由她陪在公主身边也比较方便。”吾常道那双眼睛瞪的很圆,黑眼珠里散发出天真无邪的光芒,一本正经的非要扯上汪春水。 穆南山不悦的蹙眉:“她是朕的御前侍奉,岂能由着你随便胡闹?” “那陛下与我们同去不就行了。”吾常道笑呵呵的说道:“陛下,也好久没有微服私访了,顺道了解了解民情,还可以陪陪公主,一举两得。” 商凝芷听完吾常道跟穆南山打商量,也不生气了,忽然来了兴致,拍手叫好:“陛下,您同凝芷一道去看看大穆京城的好景致吧。” 穆南山抿唇,深深看了吾常道一眼,最近此人过于放纵了,看来该找些事情让他去忙了。 “嗯,今日便与公主一道去瞧瞧。” 一旁的陶公公听了这话,心里也忍不住乐呵。自打这陛下登基以来很少出宫,一直在这深宫内院之中,比往日少了些潇洒,也少了些……心情。 吾常道捂着嘴偷着在一旁得意。这皇帝陛下想要他跟公主培养感情,那他还想让陛下跟公主培养感情呢! 穆国国运昌隆,国力强大,京城这地界儿更是繁荣。 商凝芷第一次见这京城景象,一切都很新鲜。刚开始还与穆南山并肩而行,不一会儿就自己跑前面去了。 吾常道见状,在穆南山一侧嘟囔道:“这公主一点礼数也不懂,竟然敢跑到您前面去。” 穆南山自是不理会吾常道这小肚鸡肠的话。 吾常道觉得无趣便退后一步与汪春水并肩而行:“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公主不怎么样?” “公主这性子与大人差不多,你们应该惺惺相惜。” 正文 第七章 与人定一约(1) “噗……” 一道怪异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汪春水和吾常道都抬头看去,又互相对视一眼。 可能是听错了吧,穆南山怎么会笑呢? 穆南山表情有些怪异的说道:“咳咳……常道,你去看着公主,若是她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 “哦。” 吾常道不情不愿的跑去追着商凝芷了。 只剩下汪春水和穆南山。 只要穆南山不说话,汪春水自然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 一路两人静谧无声。与京城街上繁华的喧闹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前面的商凝芷和吾常道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挣的面红耳赤,远远瞧着两人倒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汪春水瞧着挺有意思,便多看了两眼。 穆南山的步子慢了些,偷偷轻瞥了汪春水一眼,竟看到她在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又看到了吾常道! 她看到他就那么高兴么! 穆南山脸色一沉,周身散发出森寒骇人的气息。汪春水自然而然的落后穆南山一步。 穆南山感受到身后人的远离,脸色更沉了一分。 前面的商凝芷刚好跑了过来,皱着眉嘟着嘴,要说些什么,可看到穆南山这脸色,立马止住了要张开的嘴。 扭头求救吾常道,吾常道探头往这边瞧了一眼,便心知肚明,这是被人惹不高兴了啊。 吾常道脸上挂起笑容走到穆南山身侧:“主子,听说前面有个特别好吃的酒楼,咱们去用些?” “嗯。”穆南山答应,顺道瞥了吾常道一眼。 吾常道立马捂住自己的小心脏顺了顺,皇帝陛下这眼神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他都要有些承受不住了。 一行四个人来到吾常道说的酒楼面前。 酒楼外面挂着个不显眼的牌子,上面写着四海酒楼四个大字。 迈进门槛,里面的装潢很朴素,来吃饭的人很多,而且大多还是随身携带刀剑的侠客。整个酒楼江湖气息很浓。 汪春水对这里很熟悉。她以前做穆南山暗卫的时候,经常在此地落脚。这里消息灵通,人鱼混杂,最容易打听出些事情。 吾常道带着三个人上了二楼的雅阁。此处要比外面清净些,但酒水费也比其他地方要贵。 付银子的是汪春水,毕竟这么多主子,就她一个奴才。 吃饭的时候,穆南山倒是让她坐下了,微服私访越低调越好。因为这是雅阁,旁边有小二添茶倒水,也不需要她。 四海酒楼的饭菜是有档次的,三档的最便宜也最简单,二档次之,一档的饭菜是最美味的,吃一口绝对有让人留恋忘怀的能力。 吾常道就是奔着这一档的饭来的。 菜上全了之后,吾常道强忍着馋虫,先给穆南山推荐。 可奈何推荐了一顿之后,只见穆南山依旧冷着一张脸。 吾常道有些泄气,只好转向汪春水:“小水,你给主子布菜吧,你知道主子喜欢吃什么。” 汪春水这才记起,现在在宫外,大事小事都要她来伺候。 便拿起筷子给穆南山布菜。 “咚!” 一声巨响,外面响起打斗的声音。 正文 第七章 与人定一约(2) 一瞬间,四海酒楼已乱成一团。兵器的碰撞声,周围人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汪春水下意识护好穆南山,掏出藏在衣服里的匕首,时刻警惕外面的动静。 吾常道也收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打起警惕。 “碰!” 一个人撞破门摔了进来,汪春水护着穆南山:“主子,等会儿出去了,您在我身后躲好。” 穆南山微微皱眉,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以前汪春水一身暗黑色衣服,跟其他暗卫一同护着他,他觉得正常。可现在一个身着粉色绣的孩子衣的姑娘挡在他面前,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碍,你护好自己便可。” “嗯?” 听到这么一句汪春水愣了愣,忽然记起自己不是暗卫了,只是个宫女。 吾常道靠近穆南山,往人群中一指:“主子,那好像是颜泽老头。” 穆南山往吾常道指的方向看了看,皱了皱眉头:“嗯,咱们看看情况再走。” “你们这些盗贼,枉为读书人,真是给稷设书院丢脸!” 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汪春水立刻看了看穆南山,眉头紧锁。 稷设书院前几年名声大响,也为大穆培养了不少人才。可这两年,越来越多用着稷设书院的名号出来作恶的。 四海酒楼大堂被砸的差不多了。颜泽的救兵也到了,将一整个酒楼团团围住。 一个人也不准走,看样子是要将所有人给抓进去才罢休。 吾常道一张脸拉耸下来:“主子,咱们要被抓走了。” “嗯”。 穆南山不动声色,只是将脸侧了侧,避开颜泽扫过来的目光。 接着一众官兵围了上来,要将他们跟其他客官抓起来。 汪春水刚要动,没想到有人要比她动的快。 原本在看热闹的几个江湖侠客直接拔剑与官兵打斗起来。 “此事与我们无关,凭什么要抓我们?”其中一个侠客试图要与官兵理论,无果,最终打成一团。 汪春水看了看打斗的那几个人,没忍住,还是上手了。 因为她看到有几个曾经帮过她的江湖中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是这几年汪春水在江湖中混成的习惯。 穆南山看到加入到打斗中的汪春水,皱了皱眉头,没他的命令,她竟敢随意冲动行事!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打架这种事,汪春水一般是吃不了亏的。虽然官兵众多,可江湖侠客也不少,而且功夫要更厉害。 最后,穆南山见官兵要败的样子,便给吾常道使了个眼神,让他出面制止。 吾常道正看热闹呢,汪春水打架利索干净,赏心悦目,突然被人打断了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此事不能闹大,便往颜泽身边走去。 “颜尚书,是在这里看风景?”吾常道隔着几层官兵对着颜泽笑了笑。 听到声音,颜泽脸上的小胡子一动,将眼睛眯了眯,一副惊讶的样子:“吾大人怎么在此处?” “我来吃饭的,颜尚书呢?来这儿练兵的?” “吾大人说笑了,这些都是老夫的家兵,在此处发生了些事,便动用家兵解决解决。” 正文 第七章 与人定一约(3) “什么事闹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吾常道拍了拍颜泽的肩膀,跟一辈儿似得。其实人家颜泽都是可以做他爹的年纪了。 “吾大人,此事关系甚大,老夫以为还是要先去禀告陛下。” “哦?这么严重啊。”吾常道的声音增大了些,眼神往穆南山那边瞥了瞥。 穆南山自然是看到了吾常道的暗示。先慢慢靠近汪春水,一脚踹在跟她打斗的人身上。人趴下了,一把拉起汪春水,低声道:“再打要被人看见了,可就要吃亏了!” 汪春水立马收手,乖乖站在穆南山一旁。 然后,穆南山慢慢踱步拉着汪春水往颜泽那边走。 汪春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被握在穆南山手里。下意识挣了挣,却不料穆南山的手握的更紧了一分。 便只好出声提醒:“主子,手……” 穆南山停了脚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又重新抬起脚步,恍若未闻。 “额……” 被人拉着走到颜泽身旁,汪春水忽然觉得大脑空白,不知道来这要做什么。 直到看到颜泽老头,才想起来,便上前一步。 “尚书大人,这些人是犯了何事?” 汪春水是替穆南山说的。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早已经习惯要说什么,要替他说什么。 颜泽原本还抬着小胡子,一脸的得意样子。转头一看,竟看到了穆南山,正要下跪,被汪春水拦住。 “大人,这处人多眼杂,先让人停手,咱们去个僻静的地方说一说。” 颜泽看了看战况,也想停手,可奈何那群江湖侠客打起仗见了血根本不听谁是谁非。 看颜泽吆喝了两声没什么用,汪春水只好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用内力喊了一句:“各位大侠给在下一个面子,请各位及时收手,这些官兵定不会再追究各位。” 有几个侠客听到声音,便停了手,回神:“好像是春水的声音。” “一汪春水绕南山的那个春水?” “应该是……” 江湖中人大多都听过“春水”的名号。这名号听起来给人一种温柔似水的感觉,但实则真正见过的人,却知道此人果断刚毅。神出鬼没,最爱行侠仗义,为人十分豪迈。只是他是男是女却不知道了,听刚刚的声音,可能是个男的? 穆南山也望着汪春水,原来她在外面都是故意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压的变了音,刚刚那声音真是够难听的。 渐渐地周围的人都停手了。汪春水又补了一句:“多谢各位。” 这群江湖人士里有一人回答:“既然春水现身,那在下就给你个面子,各位好汉大侠,咱们走吧。” 几个人附和着同意,便开始陆续往外走。 汪春水一直警惕看着颜泽,忽然听到一个轻微的动作,轻轻抬脚,飞奔到门口的位置,一脚踹在一个官兵的身上,皱了皱眉,回头望向颜泽:“大人,您手下的兵有些不听话。” 颜泽皱眉:“姑娘为何滥杀无辜?” “大人,我是为您除掉不听话的人。” 正文 第八章 夕夕年年皆怡人(1) “而且我也未杀他,只是将他给打晕了而已。” 汪春水警惕的看着四周,直到里面的人平安离开,才将自己手中窝着的匕首收了起来。 颜泽面色有些难看,看着自己的人倒在地上大半,而这些江湖上乱七八糟的人却完好无损的离开,心有不甘。 “陛下,他们这群人恐怕与乱党贼子有关系,您要这么放过他们吗?” “乱臣贼子?”穆南山将目光从汪春水身上移到颜泽身上,淡淡地问道:“可有证据?” “近日,京城内一些大小官员被杀,宫内出现只有商国境内才有的毒物,这些事情凑到一起太过蹊跷,所以微臣日查夜查,终于在这四海酒楼找到了些线索。”颜泽双手抱拳,义正言辞的说道:“为了陛下的安危,臣是费尽心思,可您却不信任臣,将那群嫌疑犯给放走了!” 在一旁听的汪春水忍不住皱眉:“尚书大人,那群人从来不会参与朝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与您说的这些事情有关?” “姑娘现在只是个宫女的身份,想来没资格审问老夫吧?”颜泽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屑的吹了吹脸上挂着的小胡子。 汪春水张了张嘴,看到一旁的穆南山又闭上了。她如今确实没有跟颜泽叫板的资本,弄不好还会被人拉出去打一顿。 穆南山往前走了一步,将汪春水挡在身后:“无凭无据也没法抓人,若是真将人抓了,恐怕会遭人非议。” “并且……”穆南山顿了顿,继续说道:“并且尚书大人的家兵好像也抓不住人家。” “噗……”吾常道没忍住,笑喷了一声:“嗯,到时候别让人家都给收拾了,那这脸可就是丢大了。丢了尚书大人的脸还没什么,要是丢了咱们主子的脸,可就不太好了。” “你……” 颜泽半张着嘴,却不知道该回堵什么话。 “行了,大人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颜泽想了想,只好不甘心的咽下这口气:“陛下还是要专心朝政,不要被有心人给利用了,让人钻了空子!微臣告退。” 一众官兵都退了出去。穆南山一行四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致,便直接回了宫。 商凝芷有些害怕,一路上一直跟在吾常道身旁。这一趟出来,总觉得这群人里也就吾常道比较正常安全些,就连皇帝身旁跟着的那个小宫女汪春水,她都觉得可怕。 吾常道有些烦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但又碍于穆南山在一侧,他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不过刚刚是真的太刺激了,自从穆南山登基之后好久没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看来,最近那群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到了御銮殿门前,穆南山带着汪春水径直走进去,将吾常道和他身后跟着的商凝芷直接关在了门外。 殿内就他们两个人。穆南山背身而立,汪春水想了想直接跪下了。 “奴婢知错,请陛下赐罪。” “呵……”穆南山轻起薄唇,语气很淡,带着丝不经意:“你何错之有?” 正文 第八章 夕夕年年皆怡人(2) “奴婢不该冲动,不该不听陛下的话。” 汪春水知道自己刚刚太过激动,可见了颜泽那老贼,又刚好遇到他欺负人,这心里的火便憋不住了。 “是么?”穆南山回头直直望着她:“可是我觉得你刚刚做的都对。” “都……对?” 汪春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抬头望了穆南山一眼,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移开,重新低下头。 “劳烦请陛下明示。” “你如此厉害,到哪儿也认得些人,朕需要明示些什么?”穆南山冷哼一声:“满身的江湖匪气!” 这事…… 汪春水皱了皱眉,穆南山是因为她认识些江湖人士所以生气? 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原本替他做事,很多消息需要打探,不结交些江湖人怎么办事? “你最好是跟这两年里认识的江湖匪贼断了联系,如若不然被人扣上逆贼的帽子朕也保不了你!” 汪春水重新抬起头望着眼前背手而立的人,有些不能理解,斟酌了许久,沉了一口气,轻起嘴唇:“陛下,江湖中人都有规矩,绝不参与朝廷中的事,但如若谁惹了他们,他们也绝不罢休。此事定是颜泽的阴谋,想挑起矛盾,必有他利己的目的。” 听了这话的穆南山,怒火更旺:“汪春水,你现在是宫女,没有资格干政!” 不知好歹! 汪春水握了握拳头。这几个月穆南山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以前她说什么话,无论真伪,他都会仔细考虑斟酌。可最近不管她说好话歹话,一律不听。她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真的穆南山了。 汪春水在心里来回想了想,这事儿兹事体大,这不像是后宫女人你闹我闹的,便壮了胆子:“陛下,如果您觉得春水是在进谗言,那您治罪春水,或者将春水赶出宫外,终生不准进京城,甚至杀了我都可以!” “汪春水!”穆南山一声怒吼。 一直站在门外的吾常道也吓的踉跄了一步,里面好像要打起来了。 但他又不敢进去劝架,只好继续趴在门上听墙角。 汪春水这次实在是忍不了了。他可以折磨她,但前提是得让她觉得他是个可以效忠的主子。 汪春水跪的笔直,这次没有低头,而是昂着脖子,镇定的看着穆南山的双目。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大步迈到汪春水面前,抬手将汪春水从地上拽了起来,大掌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多。 殿内的气氛微妙,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一动不动。忽然,汪春水感觉一道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 下意识挣脱开穆南山的桎梏,拉开彼此的距离。 “汪春水。”穆南山唤了她一声:“你不是总把想要离开皇宫挂在嘴边么。那朕给你个机会,你能查出朝堂之上谁对朕有异心,并且除掉,便可离开。” “好!” 御銮殿偏殿外的小院子里。 吾常道惊讶:“你是不是傻,怎么可能会将所有有异心的找出来?” “至少比我数日子有奔头吧。” 正文 第八章 夕夕年年皆怡人(3) 吾常道对着汪春水浑身上下打量了一圈。 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如果你真的离开皇宫,离开陛下,你能去哪又能做什么?” “不管去哪儿做什么,总比老死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大院里好。” 汪春水瞧着外面的天气,有些阴沉,恐怕又要下雪了:“但我依旧是宫女的身份,所以很多事情可能需要大人帮忙。” “这个当然。”吾常道笑的没心没肺,拍拍汪春水的肩膀:“都是为了陛下好,而且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是吧……” “吾常道!” 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吾常道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好像是那个疯子公主又来了,我先躲一躲。如果她问你,你千万别说看到过我。” 不等汪春水答应,吾常道说完话,便赶紧找隐蔽的地方溜走了。 汪春水微微勾了勾唇,看来不久之后要喝喜酒了。 “公主,吾大人往那边去了。” 汪春水指着刚刚吾常道消失的方向,对着她笑了笑。 商凝芷停住步子看着汪春水,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哼!本公主的事用不着你管!” “……” 为啥这公主对她的意见这么大? 自从汪春水答应了穆南山之后,自己更忙了。 白天要伺候人,晚上要想着法子去查事情。 最近,有几个朝廷官员莫名被害,虽然说有大理寺的人在查,可这事外面总传是与稷设书院有关。稷设书院的名声,在她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而这事儿又跟朝廷官员有关,一并查了,一步步来。 “姑娘,雨眠娘娘有请。”外面有个小宫女来传话。 汪春水点点头,很快收拾了收拾,便出去了。但她没去雨眠宫,而是去了御銮殿,先给穆南山说了:“陛下,雨眠娘娘让奴婢过去,您能派人跟着吗?如若再发生什么事情有个证人在旁也好。” 听了这话,正在看折子的穆南山手顿了顿,点点头同意了。 看来这次倒是学聪明了。 汪春水刚走吾常道后脚就进了御銮殿:“陛下,您把微臣发配边疆什么的吧,臣真是受够了!” “怎么?” “那公主实在太烦人,整天缠着臣,臣无心公务!” 穆南山将手里的笔放下,抬头看他:“李使臣已经向朕禀明公主心系于你了。” “……” 吾常道有种想去跳护城河的冲动。 “她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她只知道每天折腾我!戏弄我……她不会是故意让使臣对您这么说的吧?” 吾常道想要哭,可上面坐着的人一点也没想要开口安慰一二的样子。 反而思想根本不在这件事上,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今日春水去见沈雨眠,学会先发制人了。” 吾常道对于他无视他想法的事情有些生气,但又不敢表现,便想起刚刚汪春水跟他说的话。 “陛下,听小水说您让她除掉异己便放她走?那这不是坑人么,朝堂之上必有奸臣与忠臣相互克制,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奸臣是除不掉也不能除掉的。” 正文 第九章 偏爱罚也赏(1) 穆南山也就会哄骗汪春水那傻子,拿着自由要挟人,太不光彩了! “呵……那你把这话告诉她啊。”穆南山语气带着些轻蔑,听了让人感觉特别讨厌:“她那个人就喜欢努力,给她一个目标不管是不是陷阱,肯定都会往前跑。” 真卑鄙! 吾常道在心里默默诽腹正位上坐着的人,太险恶了! 在御銮殿躲了一会儿,吾常道寻思着商凝芷差不多该走远了,便要抬步出去。却刚好撞到迎面进来的汪春水。 汪春水的样子很狼狈,浑身是湿的,垂在肩膀上的头发冻住了,还带着冰棱。 就这样走了进来跪在殿内,不一会儿殿内的毯子都湿了一片。 “又是怎么一回事?”穆南山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拧眉:“不是有证人吗?” “雨眠娘娘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奴婢救了她。” 说完这话汪春水马上晕了过去。 “宣御医!” 汪春水躺在软和的被褥上,静静的看着不远处摇曳的纱幔,她这一个月内是看了几次太医了?好像要说不过来了。 以前征战沙场的时候也没这样时不时的看御医。被人砍几刀都是外伤,抹点药就好了,可如今感觉总受内伤…… 吾常道没走,看着穆南山站在门外有些焦急,雨眠宫的宫女还一次次的请他过去:“陛下去瞧瞧娘娘吧,她落水了,原本身子就虚,现在连床都起步来了。” 给汪春水诊治的太医出来了,对着穆南山作揖:“陛下,姑娘已经醒了,只需休养并无大碍,您可以去看看雨眠娘娘。” 吾常道也巴不得他去看看沈雨眠,这样的话,他可以不忌讳的去看看汪春水,问问她又是哪儿想不开要跳湖。 “陛下,您去看看吧,这两个人都落了水,总不能只看小水。” 穆南山想了一会,将陶公公留下,转身跟着领路的宫女走了。 吾常道得了空儿赶紧进了汪春水的屋子,一看到她,她在发呆,便有心吓唬她一下,却没想到她立刻哪了匕首要朝他扔,幸好他反应快:“是我……这皇宫里又没人要害你,你整天警惕的跟只老虎似的干嘛。” 汪春水将匕首重新塞进自己里衣:“大人,这是女子的闺房,你怎么想来就来,连个门都不敲。” 吾常道熟门熟路的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给自己泡了杯茶,喝了一口才说道:“你也知道你是女子,怎么总干些男人事儿?” “什么?”汪春水还没回过神,只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沈雨眠掉水里就掉水里了,你闲着没事去救什么人?这两天天暖和湖里没结冰,要结冰了你得一头撞冰上?你再瞧瞧外面,是不是下雪了?你想来个英雄救美让沈雨眠彻底喜欢上你?” 吾常道说话不着调,但他有他的担忧。汪春水自小习武,身子底儿好,可再好的身子底儿也经不住这样三天两头的折腾。 “多谢大人担心。”汪春水抿着泛白的唇对他笑了笑:“可若是我不救,那陛下赏的罚可要比现在大。” 正文 第九章 偏爱罚也赏(2) “怎么会?” 吾常道看着汪春水一脸的沧桑,比起之前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模样差远了,这宫里还真是不养人呐! “偏爱的什么都对啊。”汪春水淡淡说道。 听完这话的吾常道静默了。仔细想想,前几次她与穆南山之间的矛盾,牵扯到沈雨眠的好像都是汪春水的错。 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一江春水绕南山怎么会可能犯那些低级错误,惹皇帝的女人呢? 吾常道皱眉想了好久,一直没弄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明明以前大家相处都很好,可自从进了京城,占了皇宫,好像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 夜晚,汪春水喝了药吃了饭就躺下了,不用去伺候穆南山的感觉真好。 正要入睡了,忽然听到门口处隐约有动静,汪春水警惕,从胸口处掏出匕首,便要发作,没想到来人更快,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沉沉的,在黑暗的夜里格外清晰:“是我。” “陛下?”汪春水问道。 屋子里没有掌灯,只两个字汪春水就听出了是穆南山,只是这半夜三更的来她房间里做什么?而且还是偷偷的…… 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穆南山轻轻说道:“不用起身,朕……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 “奴婢还好,多谢陛下挂心。”汪春水还是起了身,点了一盏灯,隐约照亮一方地儿。 等做完这些,再次问道:“陛下还有何事?” 穆南山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她。脸色很白,时不时的咳嗽两声,风寒入体,最近可是够折腾她的了。 “朕……”穆南山想了一会:“朕来告诉你第一个目标,先查查颜泽。” 汪春水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有些疑惑。她想查颜泽是因为颜泽一直针对稷设书院,而且此人嚣张跋扈,平时作恶多端。可这些事在穆南山眼里应该没什么,最重要的是…… “陛下,可他是颜雨晴的爹……” “怎么?”穆南山挑眉。暗夜里,嘴角好似微微勾了勾,又仿佛是看错了:“颜雨晴的爹就不用查?” “不是,只是……”汪春水将后半句咽在肚子里:“没什么。” 只是,她不是你最欣喜的人吗? “咳咳。”屋子里一时的静谧,借着灯光,穆南山的眸光落在汪春水白皙的脖颈上,淡淡的粉色伤疤依旧没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这个是去伤疤的良药,每日两次,坚持月数就看不出来了。” “……”汪春水太过讶异,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接过:“谢过陛下。” “嗯,朕走了。” “恭送陛下。” 汪春水重新躺回床上,手里握着碧绿色的小瓶,不一会儿就被暖的温热。从里面挖了一点药抹在伤疤处,先是凉凉的不一会儿又变得温热。 看了眼窗外,月亮很圆,皎洁的光透过窗户照在桌子上。汪春水觉得心安,有种满足感,盖着被子安心地进入梦乡。 第二日,汪春水原本是不用早起的,可被人给吵了起来。 “姑娘,雨眠娘娘给您送了补品。”一个小丫鬟在门外吆喝。 正文 第九章 偏爱罚也赏(3) 汪春水很讨厌被人扰了清梦的感觉。原本是不愿意搭理的,可门外的声音越敲越大,只好起身去开门。 “姑娘,雨眠娘娘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特意让御膳房做了补品。”一个小丫鬟手里端着盘子,上面有个绣瓷青花的大盅。 汪春水抬手接过:“谢过雨眠娘娘。” 说完之后,欲要关门,却被这宫女给拦住了。 “姑娘,娘娘说要看着你喝完,你真正接受了娘娘的心意之后,奴婢才可以离开。” 汪春水皱了皱眉:“可我暂时还不想喝。” “凉了效果可就不好了。”说着话这宫女就要往里面挤。一打眼,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碧绿的小瓶,勾了勾唇,继续说道:“陛下是不是来过姑娘这里?” 汪春水还未做出反应,宫女继续说:“雨眠娘娘在陛下面前说该好好谢谢你,没想到陛下还真把雨眠娘娘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汪春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桌子上的小绿瓶,瞬间懂了些什么。觉得眼前的宫女实在是聒噪,便拿起盅一口喝了进去。 已经不热了,喝的也顺畅,没尝到什么滋味。但眼前的宫女是已经心满意足了,便端着空了的盅走了。 汪春水重新躺下。 她身体底子好,就算在冬天的湖水里泡了很久,感染风寒,几天也便好了。 正要躺下,忽然觉得身子里有股热气来回窜,用内力去逼,也不管用。 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不过这次的劲儿大,以前还能控制住,这次直接控制不住了。 是商国境内的毒药! 汪春水捂着胸口,凝聚内力,强压着毒性,往门外走去。 出了门没多久,便感觉支撑不住了,就要在倒下的前一刻,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穆南山半搂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陛下,奴婢中毒了。”汪春水紧绷着脸,强压着体内一股邪气乱窜:“商国境内的毒。” “宣御医!” 汪春水觉得自己倒霉到家了。最近除了看太医还是看太医。估计太医看到她都烦了。 “陛下,姑娘体内的毒无法全部清除。上次只是皮外感染,微臣方可有法,可这次量大,已经伤极根本。”御医禀道。 穆南山面色阴沉,一双鹰隼似的眸子散发着暗沉的光泽:“别无他法了?” “有……需懂这种毒的人才可解其根本。”御医颤颤巍巍的回道。 “商国人?” “这种毒虽产于商国,可知其解法的少之又少……”后面的话御医也不敢往下说了,很害怕此事惹的穆南山一发火,殃及到自己。 穆南山眼神又暗了一层:“朕知道了。” 吾常道被穆南山召进皇宫,知道汪春水又出事了,也很无奈:“或许,小水该去拜拜佛了。” “别胡说八道了。”穆南山低呵一声:“朕叫你来是问问你觉得商国和亲是否为真心实意?” “这个……”吾常道挠挠头:“陛下,看样子是挺有实意的,他们就算不是真心,也不会用自己那儿的特产毒,更不会去害与他们没什么关系的小水。” 正文 第十章 薄云层雾渡难山(1) “是吗?”穆南山轻轻问了一句。 吾常道偷偷瞄了一眼穆南山:“陛下,臣有话要讲,不知该不该说。” “说!” “其实……小水更适合在宫外,她就是一只鸟儿,不让她飞,把她关在笼子里,她挺难受的。”吾常道说这话的时候收起了自己的不正经,严肃的对着穆南山说的。 听完这话的穆南山脸色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个云淡风轻的腔调:“嗯,朕就是天。” “……” 吾常道觉得帝王真有帝王的能耐,他一句话他就不知道要该说什么了。 穆南山不去理会吾常道了,想着里面的人清醒过来了,也该去找人算算账。小打小闹的可以,可要是过分了,那必须要惩戒。 被叫到汪春水面前的沈雨眠,一脸的憔悴,嘴唇泛白很虚弱,应该是上次落水留下的病儿还没好。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怎么会去害姐姐。” 汪春水体内的毒素虽然未清干净,但只要她不用内力便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看着眼前的场景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便一直缄默,先看看穆南山怎么说。 穆南山也没说话,而是一旁的陶公公代为说的:“太医已经查出毒药来自于雨眠娘娘宫里。并且那盅还没来得及洗,刚好验出里面的毒,还有宫女也是您宫里的,是从您宫里端出来一直送到汪姑娘嘴里的。” “陛下,臣妾真是冤枉的啊!”沈雨眠哭的成了泪人,这次眼泪倒是货真价实的:“臣妾就算再不喜欢汪春水,也不会这么明着去害她啊。” 一阵的哭喊之后,穆南山终于发话:“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 沈雨眠此刻慌了,捏着一只帕子在脸上胡乱抹着:“臣妾定是被人陷害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帕子将脸一揉:“您可以叫送盅的宫女来问问,路上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或者这盅都经过哪些人的手。” 听了这话汪春水轻轻勾了勾唇。看来这深宫大院也没把沈雨眠养的太过无脑了。 不过……汪春水将目光望向穆南山,这些事情他都应该查清楚了吧。他做事那么稳妥,怎么可能没查清楚就审人。 陶公公看了看穆南山,心领之后开口说道:“娘娘,宫女已经审了,在送盅的途中并未经任何人之手。” “那就是那宫女,肯定是她!”沈雨眠声音尖锐,带着愤恨说道。 陶公公犹豫了一会说道:“娘娘,宫女说是您指使。” “什么!”沈雨眠惊讶的瞪大眼睛:“臣妾冤枉。” “宫女呢?臣妾要与她对质!陛下,臣妾要与她对质!” “把人带上来。”穆南山道。 宫女被人带了上来,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嘴里喃喃道:“是雨眠娘娘指使的,与奴婢无关,与奴婢无关……” “你胡说八道!”沈雨眠转头指着她:“那你说是何时何地在哪儿让你下的毒?” 汪春水看着眼前有些混乱的场景,轻轻的叹了口气,若是真诬陷,这些事肯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正文 第十章 薄云层雾渡难山(2) 果真,那宫女很清晰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连贯且没有一点反复,也找不出一点漏洞。 等宫女讲完,穆南山给了陶公公一个眼神,陶公公立马将东西呈了上来:“娘娘,这是在您宫里搜到的毒药,与春水姑娘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诬陷!”沈雨眠开始不顾形象了:“陛下,像这种手段您看不出来吗?一定是诬陷!” 沈雨眠忽然将眼睛转移到汪春水身上:“对了!一定是汪春水使的苦肉计!陛下,您千万别被她给骗了,她一直嫉妒臣妾,一直讨厌臣妾,她肯定是想要通过此事将臣妾置于死地!求陛下明察……” 穆南山依旧是稳如泰山的表情:“她都中毒了,能不顾自己性命去诬陷你?” 穆南山一双眼睛里忽然漏出怜惜,连一旁的汪春水都惊了惊。他一般不外漏情绪,若是外漏,不是动真感情了,便是在伪装…… “雨眠,你太让朕失望了。”说着话,穆南山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双眼,一副痛下决心的样子:“沈雨眠有损德品,将其关在雨眠宫,未经朕允许,终生不得出入。”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将她带下去!” 沈雨眠的叫喊声越来越远,屋子里的人也相继退了出去。 一阵喧闹之后归于平静。屋子内只剩下汪春水和穆南山。 汪春水在心里斟酌一番才开口:“陛下,这件事应该不是沈雨眠做的,她还没这么笨,胆子也没这么大。” “朕知道。” “……” 听他说完这三个字,汪春水立马明白过来了:“陛下您已经有目标了?” “在这朝中谁有不轨的想法,朕还能看的出。” “陛下英明。”汪春水只能感叹这么一句。他阴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这后宫内他就沈雨眠一个妃子,现在被关禁闭,这样真的好吗? 穆南山盯着她看,看了一会儿没发现她有什么变化,便开口问道:“你觉得如何?” 汪春水眨眨眼,没明白过来穆南山为什么要问她的想法,不过还是如实说了:“陛下做的事肯定有陛下的道理。而这毒到底是哪来的想必陛下也清楚,下毒之人虽然罪大恶极,可现在必然不是抓获的好时候,奴婢愿意等将恶人绳之以法的那一天。” “……”穆南山忽然皱起眉头,盯着汪春水看了好久,脸绷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慢慢说道:“你还是继续好好做事吧。” 说完这话穆南山转身走了。 留下一脸呆懵的汪春水。在有些时候,她的确不理解穆南山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体内的毒。若是不清,她便不能用武功。那查颜泽的事情,便很不方便了。 吾常道知道了汪春水不能用武功之后表示很惋惜,她打架很好看,现在不能打架了少了很多乐趣。 汪春水对吾常道淡淡地说道:“其实,你马上要大婚了,婚后乐趣肯定会更多。” 正文 第十章 薄云层雾渡难山(3) “……你别说话!”吾常道冷冷的说道:“小水,你……真是越来越恶毒了。” 汪春水一脸淡定:“最毒妇人心。” 给吾常道留下这句话之后,便走了。吾常道一脸被欺负了的样子,他不想成亲啊,而且还要被人说。 商国使臣与公主已经来了好些日子了。这婚事是应该早就定下来的,可奈何吾常道一次次的用各种方式在拖。 但事情总要办的,直到商国使臣再次找了穆南山。 “陛下,两国婚事若是能早些完成,微臣也可早些回国复命,还请您尽快赐日子成婚。” “嗯,使臣说的对。那便定于这月二十。” 腊月二十宜嫁宜娶,只是年关将近可能会有些仓促。 成亲得要在过年前,使臣要在年前回商国复命。 所以仓促了也得成。 吾常道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想要在大冬天去护城河游泳的心都有了。 “陛下为什么是臣?”吾常道跪在穆南山面前,一脸惨兮兮的样子。 “商国公主心系于你。”穆南山轻轻看了他一眼道:“朕赐你个新宅子,再升你为二品大臣。” “陛下,一品臣也心有不愿……” “若是不愿朕给你赐婚他人并且与商凝芷同一天成婚。” 吾常道从嘴缝里挤出这一句话:“臣……愿意。” 吾常道回家准备结婚的事情了。汪春水看着一脸不愿渐渐远去的吾常道,忽然有种伤感。 他若是真不喜欢商凝芷,那这场婚事,岂不是塑了一对怨偶? “叹什么气?” 穆南山忽然停下手中的笔,看了汪春水一眼。 汪春水也看了穆南山一眼,不知为何竟说了实话:“两个互相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会不会过得不好?” 穆南山似乎是勾了勾唇,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谁说互相不喜欢的?” “……” 喜欢吗?不过吾常道为啥这么不乐意? 汪春水这两天没敢有什么大动作。体内的毒还没有清除,每天还要喝太医给开的药抑制体内的毒素。 吾常道和商凝芷成婚,穆南山为了显示与商国的友好,亲自去主婚。 汪春水跟着一块去了,毕竟她跟吾常道也算是朋友。 吾常道的新宅子要算的上是京城内最好最大的宅子了。 毕竟要住的是商国的公主。一般而言,别国公主若是要来结亲是要嫁与皇亲国戚的。可穆国现在就穆南山一支,除此之外还有常年不在京内被老皇帝收做义子的秦陌青。也算不得数。 算来算去便是陪着皇帝打天下,与皇帝出生共死如亲兄弟一般的吾常道。 吾常道府邸被大红色渲染的非常喜庆,门庭若市的二品大臣府,来恭贺的官员大大小小,旁边收彩礼的家奴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穆南山的架势很大,周围的侍卫很多。他到了之后专门有人领路将他引了进去。 汪春水跟在他身后,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像是这种很热闹的场合便更需要警惕。她自从做了暗卫之后一直留有这个习惯。 正文 第十一章 故人如玉好公子(1) 刚迈进了院子没一会儿,便有个家奴过来了,先给穆南山行礼,行礼之后说道:“陛下,公主要见见春水姑娘。” “嗯,你问问她自己。”穆南山没去管,而是继续往前走。毕竟女人间的事他也不想问太多。 汪春水见过眼前的人,是商凝芷来了大穆之后穆南山赐给她用的人。点点头,便跟着人去了。 汪春水见到商凝芷的时候,她的妆已经画好了。一身的大红色喜袍,透过金黄的抹额,隐约看到似柳的眉间处的花钿。整个人红艳好看的很。 “来了。” 商凝芷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让她坐下,汪春水也并未推拒,坐在她对面:“不知公主有何事要找奴婢?” “你是否不该叫我公主了?”商凝芷说话很轻,好像是怕弄坏了妆容。 汪春水顿了顿,反应一会儿才说道:“吾夫人。” “嗯,你也知道我要跟常道成亲了,所以日后你俩也要避避嫌,若是再有人向我说你们怎么样,本公主可是绝对饶不了你的!”商凝芷说的严肃,一只捏着茶杯的手都紧了紧。 汪春水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又觉得好像没什么用,便认认真真说了一个安抚她的字:“……好。” “你既然答应了本公主,便要说到做到!”抹额帘儿下的商凝芷双眼认真:“你若是还对吾常道有什么非分之想,本公主定追究到底!” “公主放心,奴婢以前没有对吾大人有何想法,日后也绝对不会。”汪春水也认真的保证着。 不管商凝芷说的是真是假,今日她成婚,她必要给她一个心安的。 只是她跟吾常道?有些太荒谬了。吾常道这些人跟她一起出生入死惯了,谁有难谁也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她可以理解成家立业人的想法,以后少跟吾常道说话就是了。 跟商凝芷说完之后,她便去正厅找穆南山了。 吾常道无父无母,这次主婚便是穆南山,君如父母。 只是吾常道对这个说法挺不满意的,明明跟他差不多大,硬说是父母占他便宜不是。 汪春水站在穆南山一侧,看着新人到场,也情不自禁勾起嘴角,希望他们日子越过越好。 正要拜礼,一声高调打断进程。 “成王到!” 成王!他不是在边疆十年了么?怎么会突然回京? 汪春水看了看穆南山,见他皱了眉头,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成王便是先帝收的义子秦陌青。也算是穆南山唯一的兄弟。也算是她……师兄吧…… 只不过这个师兄嫌少有人知道。 最近,京内有传言,成王并非先帝义子,而是私生子。 正要拜堂的吾常道也惊了惊,抬头看着门口处踏步进来的人。 成王一身青色袍子,袍子一周绣着金线,用玉束发。一张玉脸,魅惑人心之相。 但周身的气势,却给人一种可以跟穆南山相比的感觉。 只是穆南山一张脸硬朗,气势骇人。秦陌青一张脸魅惑,也气势骇人。 正文 第十一章 故人如玉好公子(2) “参见陛下。” 秦陌青单膝跪下给穆南山行礼,身后的人将他带来的礼品送到放礼品的桌子上也跟着跪下行礼。 穆南山早就回神了,处惊不变:“成王常年守于边疆,这未经诏书便随意回京,是于法不合吧。” “陛下,这也快过年了。微臣实在想念京城所以回来了。先帝在的时候,快到过年的时候,微臣也都回来。” 这话的意思是老皇帝在的时候他回京,老皇帝都没说什么,你是新帝还要去追究这些事么。 穆南山看了看一旁的吾常道以及周围来的喜客,决定不跟秦陌青计较:“来人,给成王赐座。” 秦陌青嘴角勾了勾,向前对着吾常道送了句祝福话:“祝吾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吾常道撇撇嘴:“多谢王爷。婚礼还要继续,请您一旁观礼。” 锣鼓鞭炮声再次响起,新人礼成。 礼成之后,接下来的事儿穆南山是不参与了。尤其是目前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天色还很早,汪春水就跟着穆南山回了宫。 前脚刚踏进宫门,后脚就听到有太监通报:“陛下,商国公主被人掳走了。” 掳走了?在这大喜的日子掳人? 穆南山微微皱眉:“嗯,先回御銮殿,召吾常道进宫。” 吾常道进宫的时候还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袍,整个人却是一身尘土,头发也乱糟糟的:“陛下,在您走了不久后,先把公主送进新房之后,微臣就同其他喜客喝酒,可喝了没两杯,便有家奴来传说公主不见了。” “看到掳人的了吗?”穆南山问到。 “没有,臣问了府内的家奴,没有看到任何人出入,也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吾常道的话刚说完,李使臣便要觐见。 穆南山摆摆手让人将他放进来。 李使臣见了穆南山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陛下,求您给公主做主。公主千里迢迢从商国来此和亲,这人嫁的委屈就算了,没想到还会被掳走。两国之间的关系难不成就这么如冬日的枯叶,一吹便落吗?” 李使臣这话说完,穆南山没什么表情,倒是吾常道有些生气的回道:“在成亲之日公主被掳,一看便是有心人要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你倒好,身为代表两国友好的使臣,还要顺着有心人的意思往上爬,是不是傻!” 李使臣听完吾常道的话,更是两眼泛花,抹了一把老脸:“公主在今日成亲之前怕自己嫁过去委屈,还特意找了春水姑娘,求她放她一马。春水姑娘若是真对吾大人有心,可以等上两年做个妾也可。我们公主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这脏水要泼她身上来了? 汪春水原本冷静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可这李使臣越来越不对劲,怎么逮着谁咬谁? 汪春水抿唇,将目光放到穆南山脸上,看他怎么说。 “李使臣,此事既然在大穆的国土上发生,朕一定会查个明白。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希望使臣莫妄加猜测,猜忌太多对公主乃至两国都不好。” 正文 第十一章 故人如玉好公子(3) 使国公主被掳,这不是小事,尽管吾常道命人赶紧封锁消息,可这消息还是没守住被传了出去。 并且在宫外有传言说是御前侍奉汪春水吾常道私通,合伙将公主给绑了。 汪春水听了这个版本之后很无奈。八杆子打不到的事情怎么也跟她扯上关系了呢! 而且这公主刚来大穆没多久,也没有与人结仇,哪能会有人绑架她呢? 穆南山看着一旁的汪春水,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说道:“此事你觉得像谁做的?” 穆南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汪春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般这种事是需要有证据的,不能乱说。 穆南山见她犹豫,便又问了一句:“这里就我们二人,你随意说,不怪你诽谤之罪。” 汪春水思考了一会,抿了抿唇慎重说道:“奴婢想来想去,唯一有可能将公主掳走,而且不留一点痕迹的人,只能是她相熟识的人。” 穆南山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跟着吾大人去过那里看过。公主的房间所有摆设都没动过,连床铺都是很平整的。而且跟随在公主身边的两个侍女也跟着不见了。很有可能是某个公主很熟悉的人将她引出了屋子,然后再动的手。” 汪春水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目前看来,只有这个猜测了。 穆南山点点头:“朕也这么觉得。” 汪春水有些受宠若惊,抬眼偷偷看了看穆南山,难得他跟她想的一样,而且还承认了。 “你随朕出宫一趟。”穆南山说完起身:“朕先去换衣服,你也去准备准备。” “是。” 汪春水回自己住处换衣服。刚观上门,窗户就开了,而且还跳进来一个人。 “……” 原本汪春水是要抬脚便踢,但忽然感觉抬脚的感觉软绵绵的,这才想起来体内的毒素还没有清除。 但也是幸好她没真踢过去,进来的人竟然是秦陌青。 秦陌青怎么也喜欢走窗户…… “不知王爷来奴婢这简陋的屋子有何事吩咐?”汪春水反应极快的给秦陌青行礼。 “小师妹别来无恙。”秦陌青对着她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柳眉弯弯,唇角微翘。 “王爷莫说这种话,奴婢早已经不是稷设书院的人了。奴婢现在只是个奴婢。”汪春水低头盯着发黑的地板,尽量不去正视秦陌青的双眼。 他的双眼太过好看,太魅人。 “小师妹这是哪里话。”秦陌青靠近了她一步,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再怎么样,你也是师父的女儿。” 汪春水现在不能用武功,要是可以用,她早就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给移开了。可惜这人用了内力,凭着她现在这副身子根本躲不了,也移不开。 “小师妹这身子好像有些问题啊。”秦陌青的手顺着她的肩膀一直滑到她手腕处。将她的手腕一抬,另一只手附在脉搏上,声调上扬,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小师妹中毒了呀。” 正文 第十二章 花开暖冬日(1) 要是原本的汪春水,肯定是能挣脱掉秦陌青的束缚。可她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根本反抗不了他。 “王爷,这是皇宫,您这样随意登堂入室,恐怕不好。”汪春水抬头看着他,眼神锐利,希望他赶紧放手。 秦陌青这人软硬不吃,他依旧窝着她的手给她把脉。 “这毒不好解啊。小师妹,你如何中了这么特别的毒的?”秦陌青越把脉越兴奋:“师妹呀,这毒可真好玩,让你变成了个废人了呀。” “……” 汪春水要是能打的过她,早就撸袖子上手了。 秦陌青这人说话就是太欠揍。 “王爷,要是没什么事,您还是走吧,万一被宫里的人发现,可就不好说了。” “哎呦,你还会威胁我啊。”秦陌青笑的眯眯眼:“不过我倒是可以不计前嫌帮你解毒。” 汪春水知道秦陌青说的“可以解毒”,这四个字是真的。 她这两年为了方便给穆南山打听事情,所以在江湖中留了个“一汪春水”的名号。 而秦陌青的名号“秦魔头”,却是这么多年以来无数江湖中人给他取的。 主要秦陌青这人喜欢戏弄人,做事从来不去管是非观念,完全凭借自己兴趣心情。 既然他这样说了,要给她解毒,那他一定会做到。 “多谢王爷好意。” 秦陌青露出白牙灿烂一笑:“小师妹,若是说谢,可要有诚意啊。” “嗯。”汪春水点头。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说话怎么还这样啊。”秦陌青撇撇嘴,一脸无趣的样子:“算了,先抱一个。” 说完之后,还没等汪春水反应,便张开臂膀将汪春水搂进怀里。 秦陌青比她高出一个头,刚好她的脸窝在他的胸口处。 汪春水下意识要推开,秦陌青的动作却比她更快,脚尖一踮,迅速从窗户处消失。 汪春水叹了口气。说她这多年没变,他不是也一样么。总做些不着调的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立即传来说话的声音:“行了吗?” 是穆南山的声音……汪春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没换…… “陛下,您再稍等一会儿!” 汪春水立马动手换衣服。为啥穆南山会到她门口等人啊!为啥不找个人来叫她?什么时候皇帝陛下要亲自找人了? 汪春水有些担忧,穆南山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等她换完衣服打开门,看到一道笔直的青衣背影。 负手而立,公子无双。 “陛下,奴婢准备好了。”汪春水给穆南山行礼,提醒他道。 “嗯。”穆南山转身回头,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目光停留在她胸前,薄唇轻启:“扣子扣错了。” 汪春水低头去看,果然胸口处的纽扣扣错了…… 她也不知道是太急了还是因为什么,竟直接动手将错了的扣子解开,然后重新整理好。 这个过程,穆南山便一直看着她动作。一直到汪春水停手,抬头往向他的双眼,才发觉有些不对。顿时,脸红了起来。 刚刚她都做了些什么。 正文 第十二章 花开暖冬日(2) “陛……陛下,走吧。”汪春水将脸转向一旁,避过穆南山的眼神,慢慢往前走。 “咳咳……嗯,好,走吧。” 穆南山在前面走着,汪春水在后面跟着。在宫门口处,两人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行驶,两人相对而坐。 狭小的空间内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穆南山眼神忽然变得锐利,盯着汪春水:“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汪春水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没什么味道啊…… 故而摇了摇头。 穆南山对着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圈,目光定格在她的手腕处,一把抓了过来,放到离鼻尖一寸的位置上,轻轻嗅了嗅:“你见过秦陌青?” “……” 她好像忘记了,秦陌青这人浑身一股特殊的香味,被他碰过的人身上都会留有一点儿他的味道。不过很淡,一般闻不出来。 穆南山的鼻子是狗鼻子么? 汪春水斟酌了一番刚要开口就被穆南山打断了:“奴婢……” “难以启齿就算了。”穆南山冷冷道。 “……” 什么叫难以启齿? 汪春水偷偷打量着穆南山,见他面色阴沉,绷着一张脸,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马车在行驶,车内颠簸着。明明路途很近,汪春水却觉得很远。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汪春水率先从马车内跳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无所顾忌的喘气了。 刚刚连大点喘气都不敢。穆南山能使周围环境变得十分压抑,这本事是无人能及的。 下车之后站直,然后伸出一只手,打算接着穆南山。 穆南山先将头探出来,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轻轻踮脚,直接用轻功从马车内下来。 汪春水不仅落了个空,还被人赤裸裸的炫耀。 有武功怎么了?有武功就了不起了? 两人下车之后,汪春水才发现面前是四海酒楼。又转念一想,这里消息灵通,难不成穆南山是来找什么消息的? 可穆南山却没进四海酒楼,转身去了对面。 对面是……妓院? 汪春水感觉脸颊微微有些发热。她一个姑娘家跟着他去逛窑子好像不太好。而且他是一国之君,这样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汪春水刚想劝一劝,就被穆南山拉了过来,一个转身躲进了莺莺燕燕之中。 没走几步便进了一个房间,并给了跟过来的老鸨一锭银子,便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主子,您这是……” 穆南山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见他走了两步靠近墙,将墙上的画拿了下来。然后用手轻轻一拨,便出现一个小孔,刚好通到另一个房间。 然后穆南山对着她招了招手,意思是要她跟他一起来听墙角顺便窥探别人。 以前汪春水总做这些,她觉得没什么,可穆南山做,她就觉得有些违和。 身材高大一本正经特别严肃的大男人,站在墙边,似乎少了些气势,倒是觉得……更易亲近些了。 “在想什么?”穆南山皱眉回头看着她,低声道:“过来。” “哦,好。”汪春水回神凑了过去。 正文 第十二章 花开暖冬日(3) 汪春水附身凑了过去,顺着穆南山的指示,从那个小孔里望了一眼。 一瞧之后立马移开,双手捂住脸,顿时羞的通红。 这里是妓院,穆南山让偷窥别人房间,她还以为有什么大秘密,结果是…… 红浪翻被,烛影交融,人影重双叠。 穆南山看到她的反应感觉奇怪,自己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表情凝固,满脸尴尬。 “……” 穆南山和汪春水坐到椅子上,分别在桌子两头。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穆南山起身重新去看。旁边屋里的人已经穿好了衣服。 穆南山对着汪春水招招手,让她过来。 汪春水心有余悸,但想了想其实也没啥,就是旁边站着穆南山,稍微有些尴尬罢了。 汪春水重新趴在小孔上往里面瞧,里面的人正坐在桌子前喝茶。从小孔处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内容。 一共有两个人,一个男子一个女子。女子的打扮一看便知道是这妓院里的,而男子竟然是商国的李使臣。 穆南山在她身后,并未去瞧里面的内容,而是在静静地听着。 “吱哟”一声是开门的声音,汪春水瞪大了眼睛,竟看到了颜泽,正要转身对穆南山说,却被他一把捂住了嘴。 穆南山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汪春水也忽然警觉起来,最近她不能用武功,连感官都弱了起来。 这件屋子虽然是穆南山带她进来的,但隐蔽性好不好还不一定。 汪春水点点头,示意她不会说话,穆南山才缓缓的放开她。下意识握了握自己的手心,一股温热的感觉,让他有些分神。 汪春水继续从小孔里往里面看。原本只是莺莺燕燕的娇滴滴声,自颜泽进去了之后便开始有了对话。 “颜大人,你们这里的姑娘还真水灵。”李使臣淫笑了声。 颜泽皱着眉头打量他:“这种地方人多眼杂,你还是少来为妙。要是想要女人,我可以送你几个。” “颜大人,家花哪有野花香啊。”李使臣又嘿嘿嘿笑了起来。 “你还是注意些!”颜泽嫌弃的拂了拂自己的肩膀:“把人给藏好了,若是有什么差错,你肯定是要掉脑袋的!” “颜大人放心,绝对万无一失。”李使臣似乎是摸了那姑娘一把,那姑娘一阵呻吟。 见颜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李使臣:“这个拿好,继续给她灌,千万别让人醒了。” “自然,自然。”李使臣随意接过,将小瓶揣在怀里,笑眯眯的说道:“这里的姑娘美艳的很,味道很不错,大人不尝尝吗?” “不了,还有事,告辞!”颜泽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墙的另一侧,不知不觉汪春水被穆南山窝在了怀里。 等她发现,才觉得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因为要偷看和听墙角,为了弄清楚那边的说话内容,所以两个人挨得越来越近。 “主子……” 汪春水想要小声提醒穆南山,却见他若有所思,像是在思考什么。 穆南山听到她叫他,微微低头望着她,两人隔得很近,连呼吸都轻轻地打在对方的身上。 “现在只要让人跟着李使臣便行了。” 正文 第十三章 竹影人绰月朦胧(1) “哦。” 既然不用看了,汪春水要推开他,离开周围的桎梏。 可穆南山却冷声说道:“别动!” “……” 只见穆南山附身伸开两只胳膊,怀里虚搂着她,用跟墙皮一个颜色的东西将小孔堵住,然后将原来的那副画重新挂在墙上,整理好。 汪春水觉得自己周身都是穆南山的味道,气氛渐渐为妙起来。 穆南山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勾了勾嘴角:“脸怎么这么红?” 汪春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顿时感觉更热了,故意避开这个问题,提醒穆南山:“主子,咱们该回宫了。” “嗯。” 比起出来的时候,穆南山的心情显然要更好。 汪春水偷偷注视穆南山。果然,君心难测!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一路回到皇宫,穆南山和汪春水出宫进宫都没惊动太多人。 所以,他们出宫的事也鲜少有人知道。 商国公主的事有了眉目,穆南山便派人去查了。 汪春水很想自己去查,可奈何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便只好乖乖等在宫内。 没了武功,她要是想出这四四方方的牢笼便更难了。 深夜,汪春水摸着墙壁上的痕迹,凹进去的感觉在指尖十分明显。她已经很久没在墙上记日子了。原本以为帮穆南山除了奸臣,她便可以重获自由。可这才刚起步,便遇到了层层阻碍。 “小师妹。”安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秦陌青的声音。 汪春水皱眉,立马站了起来,将桌子上唯一的一盏灯给熄灭了。 若是有人看到她屋子里有两个人影,恐怕又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啧啧啧,师妹。”秦陌青靠近了她一分,用不怀好意的语调说道:“你这关灯是什么意思?若不是……” “你明知道什么意思!”汪春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秦陌青这人形影不定,四处乱窜,没他来不了的地方! “王爷,一忍二忍不再三忍,若再有一次,奴婢便真的会说出去了。”汪春水故意露出很烦的语气,让秦陌青听到。 “小师妹,你可真狠心,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你不感谢我,反而要害我,这就是传说中的最毒妇人心吗?” 即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什么,秦陌青依旧捂着胸口的位置,好似真的受伤了一般。 汪春水无言以对。秦陌青这能说会道的能力是从小养到大的。治他的唯一办法就是缄默。 汪春水不说话,秦陌青果然没辙了。他从怀里掏出一粒药,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着,在这漆黑的屋子内准确的找到了汪春水的嘴,直接喂了进去:“咽下去,是解药。” 汪春水知道这个药绝对没问题,便直接咽了下去。 “多谢王爷!”汪春水真诚感谢。 “别急着谢,你的毒还没完全解呢。商国这种毒持久性很强,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容易清,你需要五天服一次药,需服四十九次便可解。以后我会每隔五天来给你送一次药。” 汪春水刚想要问,为啥不能把药全部给她,让她自己吃,他就不用每天来送了。 可还没开口人便已经不见了。秦陌青的轻功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正文 第十三章 竹影人绰月朦胧(2) 秦陌青走了之后,汪春水盘腿坐在床上运气,体内流窜的内力终于又回来了。 秦陌青这魔头的名号真是名副其实。 汪春水躺下安心的睡觉了。只有武功才能使她不安的心完全放下。 翌日清晨,穆南山便宣她。估计应该是有商国公主的消息了。 穆南山的心情好像还算可以,汪春水感觉他周身没有厉气,她整个人也放松了些。 “陛下,是否公主有消息了?” 穆南山点点头:“但此事莫要告诉太多人,你去通知吾常道,让他带几个靠谱的人,一起去。” 汪春水领命,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陛下,您也要去吗?” “嗯,外界留言太多,说大穆对商国无礼,所以救商凝芷一事,朕亲自去,就算做个样子看。” 做个样子看……穆南山还真是诚实。 叫了吾常道,三人暗处还埋伏了两个人,坐在同一辆马车内。低调的往城郊驶去。 城外三十里地,荒郊野外有一座宅子。 宅子外面被士兵重重包围。他们几个人想要进是难。 不过看样子这地方肯定是藏了人的,不管是不是商国公主,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几人下了马车,一直等到天黑。吾常道从怀里掏出一盒东西,然后分给他们:“你们都服下这药,等会我弄点东西熏晕他们。” 等所有人都服下了,吾常道便暗示自己的人可以动作了。 果然不一会儿门口的守卫一个个倒地。 吾常道最擅长使用阴招。可这是在郊外,周围散气性好,守卫醒的可能性会很大,几个人快速动作。 穆南山却将汪春水一把给摁住了:“你没武功,在这儿好好等着!” 汪春水张张嘴,想说自己可以,又一想好像不好解释,便将这话给咽了下去。再远远一看,那边大部分人都被迷晕了,他们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便放宽心,在这儿做个放哨的。 远远的看着这宅子挺大的,一点也不像是这荒郊野外该有的宅子的样子。哪个大户人家能在这里建这么大个宅子? 汪春水想到了颜泽。李使臣刚来大穆没多久不可能有座这么大的房子,只能是大穆人的。周围还这么多守卫……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四海酒楼里颜泽说的自家守卫,他家的守卫倒是真不少。 若是这次能成事,只要穆南山不动恻隐之心,颜泽肯定是跑不了的。 颜泽一除,朝堂之上的奸臣便会顷刻瓦解,那时她便自由了。 心里正琢磨着未来的美好事情,忽然听到细微的声音传来,见穆南山一行人已经将商凝芷给救出来了,正往她这边跑。 吾常道背着商凝芷,一边跑一边骂:“跟母猪似得,真沉!” 汪春水往前走两步,想要搭把手,却忽然看到从地上站起来一个守卫,拿着刀向他们冲来。 下意识的,汪春水脚尖一踮,脚腕发力,一个箭步踢到那人的胸口处,那人闷哼一声倒地。 将人解决之后,汪春水帮着吾常道把商凝芷弄上马车,一行人便快马加鞭的往皇宫行驶。 正文 第十三章 竹影人绰月朦胧(3) 没想到救商凝芷竟然会这么顺利。此刻,商凝芷躺在吾常道的怀里昏迷不醒。吾常道一脸的不乐意,嘟囔道:“娶个媳妇就是来找麻烦的!” 汪春水看着怎么被摆弄也醒不了的商凝芷说道:“公主可能是被人下了什么药。” “管她的,新婚都能被人给掳走,我也是服了这人的本事!”吾常道嫌弃的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将手松了松。 马车行驶的很快,在夜里畅通无阻,停在吾常道府院门前,穆南山对着要下车的吾常道开口说:“人是找回来了,若是再有下一次,直接重罚!” “陛下,重罚啥?”吾常道下意识问。 “打入天牢,关个四五十年。” “……” 帝王依旧的狠呀! 吾常道和商凝芷回去之后,车内只剩下穆南山和汪春水两个人。 一时又无言,汪春水想说些什么打破这诡异的安静。却没料到穆南山先开了口。 “你身体好了?” “嗯?” 汪春水懵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刚刚好像用武功了…… “哦,是的。” “太医给你配的解药?” “……嗯。” 汪春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真话就是无法从她嘴里说出来,含糊的应付过去便不再提了。 公主被救了回来,这事也算是对商国有了交代,只是没想到竟是商国使臣合着别人一起干的。 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事情的人,只有一种目的,挑起两国矛盾,制造战争。 穆南山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想要捅他娄子的大有人在。若是能有个战争,再加上有心人趁虚而入,这江山易主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汪春水心里反复思量着此事的严重性,难不成真是颜泽胆大包天想要造反? 可颜泽一个外姓人,名不正言不顺,就算真被他有机可乘,他也难以坐稳那个位置。 御銮殿内掌着一盏暗灯,烛影下映着两条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想什么,这么入神?”穆南山忽然靠近她,低沉的声音传入耳。 汪春水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帝王总喜欢挨人挨的近。 距离太近,她容易慌乱。 “奴婢在想,若此事真与颜泽有关,他目的何在。”汪春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穆南山望着她,巴掌大小的脸有一半被烛影映着,睫毛的影子垂在眼睑上,微微颤动。 夜深人静,看到她这副样子,穆南山不禁心中一紧,一股异样划过。身边养了这么多年的人儿,若是真将人给放走,那还真是可惜。 “陛下?”汪春水轻轻唤他。 “嗯。” 穆南山微微撇头,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 “你先去睡,此事明日再说。” 汪春水诧异的看了看穆南山,刚刚不是他让她留下来想想今天的事情吗? 还没讨论,就要结束? 不过秉承着帝王说什么都要听的原则,行礼之后便回房睡觉了。 天际刚刚翻出鱼肚白,御銮殿那边就已经下朝了。 汪春水深知自己已经起晚了。这么多年了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了,可昨晚她睡觉前脑子里一直是穆南山的那双眼睛,有时候锐利,有时候阴沉,有时候平淡,还有时候……这个她就看不懂了。所以,有些失眠。 正文 第十四章 伪情看你待明日 爬起来就往御銮殿跑,可是还是去晚了。她去的时候穆南山已经下朝了。 汪春水低着头进来跪下等他责罚。虽然两个人讲好了条件,可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侍奉宫女,肯定首先要将这个做好,迟了便该罚。 看着大殿之下跪着的人,穆南山没罚,反而皱了皱眉:“你赶紧起来,等会有人要过来。” 汪春水有些惊讶,这有错必罚是穆南山一直以来秉承的原则啊,忽然该性子了? 她见穆南山神色正经,也不像说什么反话,便快速站了起来,回到他身旁。 过了没多久,陶公公果然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这人还是颜泽。 颜泽一进殿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陛下,求赐罪!” 汪春水忍住惊讶,难不成穆南山已经将商凝芷的事说了,然后颜泽来认罪的? “陛下,微臣有事要禀告!微臣有罪还请您重罚!”颜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着,整个人可怜的紧。 穆南山做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噢?颜大人这是哪里做的不对?是怎么了?” “陛下……”颜泽吸了吸鼻涕,一个大男人流泪总让人感觉心里毛毛的:“关于商国公主被掳一事,微臣为了找到证据指证真凶,所以这事一直瞒着您。请陛下赐罪微臣!” “哦?颜爱卿莫不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快快给朕瞧瞧。” 汪春水在一旁看着,穆南山这浮夸的演技,一惊一乍的还真假。 跪着的颜泽,又摸了一把脸,从胸口处掏出一张纸,双手呈送递样儿:“陛下,这是李使臣谋害公主的证据!” 陶公公去拿了递了上去。 穆南山不慌不慌忙的打开看了看:“还真是真凭实据。可李使臣目的何在?” “启禀陛下,微臣的一个手下看到过李使臣与京内一些反动江湖分子有所联系,恐怕他是被那些江湖人士给收买了!”说起这话颜泽也不再掉泪而是越发的慷慨激昂:“前段时间在四海酒楼,微臣也是听说有这么一群妄图谋反的江湖人,所以才带兵去解决,没想到刚好遇到陛下……” 穆南山手里的这张纸便是李使臣与人签的协议,绑走公主,得金万两。 物证人证俱在,李使臣是跑不了了。 穆南山将纸放在一旁,盯着颜泽:“那公主是否找到了?” 听到这话的颜泽一愣,刚要张嘴说,却又想到了什么闭紧了嘴:“微臣只想找证据了,却没想要找人,还是陛下英明。但只要找来李使臣,逼问之后必有结果。” “哦。”穆南山点点头,对一旁的陶公公说道:“让人把李使臣宣进宫。” 颜泽皱了皱眉,垂在两旁的手紧了紧,似是感觉不妙。 很快,李使臣便进宫了。见跪在殿中央的颜泽,心里一紧,也与他跪在一起:“不知陛下宣臣来有何事?” 穆南山将手里的纸递给陶公公,让他递下去:“你还好意思说?是否贪图别人钱财,将公主给绑架了?” 正文 第十五章 冬绫春漫时节好(1) 李使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瞪大了眼睛望着一旁的颜泽。 穆南山将他的动作全部收入眼内。 颜泽低头不语,一派镇静的样子。握成拳头的手心里渐渐渗出汗渍。他就知道这个李使臣不靠谱,要坏事! 坐于上位的穆南山微微勾了勾唇:“李使臣,这是认罪了?” “陛下,此事……” 李使臣的话还没说完,陶公公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打断了李使臣:“陛下!商国下了战书,说商国公主死于大穆,这为挑衅,所以……” 殿内跪着的颜泽似是长舒了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袖口处有一粒石子,将其准确无误的打在了李使臣的后背上。 李使臣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汪春水皱了皱眉,跟穆南山有了一个眼神交流之后,便下去看了看李使臣,然后撇了颜泽一眼,才回复穆南山:“陛下,他晕倒了。” “嗯。” 李使臣被人抬了下去,关了起来。对于颜泽,无凭无据的根本没法抓他,他便回府了。 这是这商国的战书下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汪春水习惯性的说自己的想法:“陛下,大穆到商国需走半个月的路程,而公主失踪才几天的事情,消息传的这么快,恐怕是早有人算计好了的。” 穆南山看她良久,忽然嘴角翘了翘,轻轻拍了拍汪春水的肩膀,欲言又止:“你……算了,你去吾常道府内走一趟,看看商凝芷醒了没有,醒了之后,让她拿信物证明自己安好。” “是!” 汪春水双手作揖,快速飞奔而去。 穆南山看着消失的汪春水,若有所思。这女人还真是喜欢做男人的事。 只是…… 汪春水速度很快,骑着一匹马没一会儿就到了吾常道的府内。 吾常道正坐在床头伺候商凝芷喝药。 此刻商凝芷是醒了,只是看起来还有些虚弱的样子。 “吾大人,公主没事了吧?”汪春水问。 吾常道继续着手上的活:“嗯,大夫说是没什么事了,就是迷魂药被灌多了,可能脑子会不好使。” “你脑子才不好使!”商凝芷扯着嗓子要跟吾常道争辩。 汪春水看到此情景,情不自禁笑了笑,这俩人的关系似是更好了。 “你来什么事?”吾常道将最后一口药喂完,站起来问道。 汪春水想了想,将事情对着吾常道说了说,吾常道也皱起眉转头看着商凝芷:“你们商国的人都像你一样没脑子吗?” 商凝芷虚弱的咳嗽了两声,挣扎道:“你没脑子,你全家没脑子!” 吾常道皱眉,两只手按住她:“说你没脑子吧,我全家不是还有你。” “……” 这话让挣扎吵闹的商凝芷,瞬间安静了。而且惨白的脸蛋上还露出两团可疑的红晕。 汪春水不自觉的干咳了一声:“若是公主觉得身体没问题,可以写封信,再给奴婢一个信物,避免战争破坏两国关系。” 商凝芷瞅了吾常道一眼,有些凶恶的说道:“快过来扶我写信!” 正文 第十五章 冬绫春漫时节好(2) 汪春水顺利地拿到了信物之后便急忙往皇宫走。 做了多年的暗卫,习惯了效率做事。 御銮殿内,穆南山面前摊着一摞画像,他烦躁的皱了皱眉。 面前这些画像都是朝堂大臣们随着折子一同送上来的。基本上都是自家的女儿或者是亲戚朋友家的女儿。 他的终身大事倒真是让他们这群人操坏了心! 汪春水拿着信物去复命,不经意间看到了桌子上的画像。蝶影花鸟,丛中娉婷一玉人。 他这是在相亲? 汪春水愣了一下,哦,好像不对,应该是皇帝选妃。 的确是该选妃了,后宫里就沈雨眠一个,还被禁足了,皇帝哪能不撒雨露、传宗接代呢? “陛下,这是商国公主给的信物。”汪春水双手递上。 穆南山早就看到她过来了,她的表情也尽收眼底。忽然起了心思,抬起深邃的眸子,如流水一般淡淡地看着她:“你觉得这个如何?” 汪春水顺着他手指的放向看过去,画图上的姑娘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细长的丹凤眼格外惹人瞩目,好似……颜雨晴。 汪春水又偷偷瞧了瞧穆南山的表情,淡淡的,没有生气,那便是心情不错:“这位姑娘甚好。” 穆南山双眼眯了眯,似是发出一股骇人的光:“为何?” “……” 汪春水原本就不善言辞,问她一个姑娘为何好,她能怎么回答? 见穆南山一副听不到答案决不罢休的样子,只好努力生掰硬凑:“眉眼生的好,一看便是温柔聪慧之人,应该是个贤内助。” 穆南山继续看着她,不说话。 汪春水被他看的有些发憷,浑身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看着,穆南山忽然站了起来,慢慢靠近她。伸出一只手,准确地掐在了汪春水的下巴上。 指尖温热的肌肤,触感极好。忍不住手上的力量加深了些。 汪春水皱眉,这个姿势她不喜欢,感觉这样立马让她失了气势。 汪春水淡淡地反驳了声:“陛下。” “嗯?”穆南山轻声回应。 这个姿势僵持了许久,直到陶公公进来传话:“陛下……” 看到屋子内怪异的两人,陶公公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还是退出去。 穆南山听到声音及时放开汪春水,转头看着陶公公,示意他赶紧说。 “陛下,边关临近商国边境的地方又传来消息,商国的大军已经驻扎在我国边境,看样子是要蓄势待发。” 动作这么快? 穆南山的眉毛蹙了起来,点点头示意陶公公下去,他知道了。 此刻的汪春水感觉下巴有些疼,隐隐有些火辣辣的感觉。脑子也有些不好使,立马脱口而出:“陛下,奴婢愿意快马加鞭将信物送去边境。” 穆南山看着脸颊发红的汪春水勾了勾唇:“你可是朕的侍奉宫女,你走了,朕要谁伺候?” “……” 汪春水无奈,她真的是很想去送啊,因为想要离这个人远一些。 “怎么?不高兴不让你去?”穆南山微嗤了声:“朕怎么可能给你机会逃。” 正文 第十五章 冬绫春漫时节好(3) 汪春水见穆南山有些生气,就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穆南山扭头坐回椅子上,继续翻看手里的画像。一旁的陶公公见穆南山已经看了许久,便上前提醒道:“陛下,到了该批折子的时辰了。” “嗯,改日让这几个姑娘进宫瞧瞧。” 陶公公一时有些无法反应过来,陛下这是开窍了吗? 过了一会才回应:“是”。 汪春水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她还没明白穆南山为啥忽然生气。不过这九五至尊的心思难猜呐。 穆南山不跟她说话,她也不主动说什么。 两人便一直这样,穆南山看折子看到了傍晚,汪春水就在一旁站到了傍晚。 过了傍晚她就不当值了,该回去休息了。可奈何穆南山一直不动,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跟陶公公使了个眼色,她悄悄退了出去换了别人进来。 汪春水回了自己住处。最近几天虽然感觉自己身体比以前好了些,武功也可以用了,可这两天身体又有些力不从心,看来该吃药了。 汪春水想着下次再见到秦陌青的时候一定问他要足够的药,省的一次次的费劲。 年关越来越近,虽然因为商国的事情耽误了,但年味依旧越来越浓。宫里的管事宫女开始置办年货。 而商国的事情,穆南山交给了颜泽去办,同时还让吾常道和商凝芷一同前往。 按照大穆的规矩,姑娘出嫁之后是要归宁的。这次去了也算是回趟娘家,让商国彻底放心。 而商凝芷的信物,穆南山交给暗卫快马加鞭送往边境。 “颜爱卿、吾爱卿,此事若是办不妥,或者路上公主出了什么事,你们便提头来见朕。”穆南山淡淡地说道。 颜泽脸一黑,想要找理由推辞。可奈何穆南山嘴更快:“颜爱卿放心,颜老太太和颜姑娘就在宫里过年。” “……” 吾常道更是敢怒不敢言,为啥他想整颜泽,要顺带上他……什么叫“提头来见”啊! 看来今年过年得要在路上过了,吾常道很不开心的随一行人上路了。 汪春水倒是很羡慕吾常道,一路上虽然累,但挺有味道。不像在这里,过年的繁文缛节都数不过来。 穆南山看了一眼发呆的汪春水,轻嗤了声:“走了。” 汪春水回神跟上穆南山。 穆南山的余光一直打在汪春水的身上。汪春水在他身旁安静的走着,他有什么需要她也快速上前伺候着,一点错也找不出来。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憋闷。 实在忍不住了,想要说些话:“你不问朕为何要让颜泽去?” “奴婢无权过问朝廷的事。”汪春水小心翼翼的回答。 “朕不是让你查奸臣的事?那就不是过问朝廷事了!”穆南山有些生气的说道。 汪春水一直觉得最近穆南山有些奇怪,所以行事说话都很谨慎:“颜大人在公主的事上有嫌疑,若派他去并施以压力,他定然不敢有所作为,必定会认真将此事解决,洗清颜大人嫌疑。” 若是不派他去,很有可能在路上商凝芷就要被他给弄没了。 后面的话汪春水没说,毕竟颜泽的身份还在,而且还有颜雨晴,无论如何颜泽暂时是相安无事的。 正文 第十六章 俏丽佳人映春来(1) 按照大穆的习俗,大年三十的晚上各个大小官员都在自家里过年。初一的早上要进宫给皇帝拜年。 所以在腊月三十的晚上,宫里很安静。 虽然宫里的掌事宫女已经将宫里布置的红红火火,而且准备了足够的烟火鞭炮。但是整个皇宫就穆南山一个主人。 穆南山看着眼前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有些难以下咽。 他母妃早就过世了,老皇帝更不用说。他无妻无儿,平日感觉不到,这一过年就觉出冷淡了。 穆南山看着站在她身旁的汪春水:“你坐下来,陪朕吃饭。” 汪春水没有犹豫便直接坐了下来。她知道皇帝需要有人陪他吃饭,所以不需要推辞什么。 刚要动筷子,陶公公进来了:“陛下,颜小姐和颜老夫人来了。” 还忘了颜雨晴和颜老夫人。这俩人今天刚被接入宫里。 颜雨晴一直在外游山玩水,没在京城,今天刚回来就被接入了宫里。 汪春水在心里默默想了想,主动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有人陪他吃饭了,就用不着她了。 汪春水有半年没见过颜雨晴了,现在一见,她依旧是那个模样。身量娉婷若柳,整个人一笑还有种活泼俏皮的感觉,一双眼睛如小鹿一般狡黠。汪春水一直觉得,要是她是个男人,或许她也喜欢颜雨晴这样的吧。 站在颜雨晴身旁的颜老夫人,虽然年过七十,但整个人看起来年轻有余,不足六十,满脸都是笑容,让人一看有种极易相处的感觉。 汪春水觉得,颜家全家上下,女人都生的极好,男人都一般。 颜雨晴乖巧的给穆南山请安:“陛下安好,好久不见了呀。” 汪春水偷偷打量穆南山,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应该是心情比较好吧。毕竟见着故人了。 而且也就是颜雨晴敢跟穆南山这样说话了。 穆南山点点头,示意人可以起来了:“老夫人和颜小姐在宫里住的可习惯?” “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挂念。”颜老夫人笑着回答。 “陛下,我们是来陪您吃年夜饭的。”颜雨晴俏皮的眨眨眼睛。 颜老夫人怪嗔的看了颜雨晴一眼,一副无可奈何又宠溺的样子:“你这孩子,陛下还没说话呢!” 颜雨晴摇晃了一下颜老夫人的胳膊,撒娇地说道:“哎呀,奶奶,陛下原来就一个人吃饭,肯定喜欢让我们留下来呀,是不是陛下?” 汪春水很佩服颜雨晴,她在穆南山高气压的骇人气势中,依旧能不惊不怵,仍然可以用俏皮可爱的语气说话,实在是能耐。 汪春水在心里沉思,颜雨晴再怎么这样那样的说话,穆南山也从未罚过她。 是因为有恃无恐吧。 汪春水见颜雨晴和颜老夫人往前走了两步,她便很主动的出去拿新的碗筷了。 等她进来,颜雨晴已经坐好了。她将碗筷送到桌子上,便打算站在一旁侯着。 颜雨晴却像是刚看到她似得,一把将她抓住了:“春水!你怎么穿着宫女的衣服!” 正文 第十六章 俏丽佳人映春来(2) 汪春水勾了勾唇,算是笑过,却没说话。毕竟这么多人,她一个奴婢,而且这事说来话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也不好解释什么。 颜雨晴却有些不依不饶,抓着汪春水不放,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成宫女了?” 汪春水回头看穆南山,想要他出口解释毕竟好,可穆南山根本没看她,一直盯着桌上的羊肉,一点点地夹在嘴里嚼着。 “小姐,你还是先吃饭吧,再不吃凉了可对身体不好。”汪春水不着痕迹的从颜雨晴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颜雨晴点点头觉得也对:“那等会你得告诉我。” “好。” 颜雨晴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饭桌上。脸上挂着笑容,抬手去夹离她最远的羊肉。好像是故意一般,特意去夹穆南山筷子刚夹的那一口。 却不料穆南山反应更快,立马避开,放入嘴里。 颜雨晴崛起嘴嘟着,鼓着腮帮子,撒娇说道:“陛下,你总欺负我。” 眼前这种情形,汪春水已经见怪不怪了。颜雨晴会在穆南山身上用些小情调,而穆南山总会包容她,从来没翻过脸。 而她却从不敢如此,就算她平日里小心翼翼的,都有可能会惹穆南山不高兴。 汪春水忽然动手掐了自己一把。她在想什么呢,怎么能把自己跟颜雨晴相比! 颜雨晴是穆南山心尖上的人,她只是个宫女暗卫。 一顿饭,颜雨晴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穆南山没什么话,可也在配合着她。 汪春水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原本今晚她不用当值的,结果穆南山要留她吃饭她才没回去,这一折腾自己是真饿了,尤其眼前还摆着这么一大桌子饭菜。 “陛下,咱们去看烟花吧。”颜雨晴眼睛亮亮地:“奶奶也去。” 颜老夫人满脸的笑容,摆摆手:“民妇就不去了,小晴和陛下去吧。民妇年纪大了,容易累,让春水陪着民妇去休息吧。” 汪春水见穆南山脸上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上前扶着颜老夫人送她回去。 汪春水跟颜老夫人告退,汪春水便一直低着头没再抬头看过穆南山。 穆南山却是在汪春水踏出屋子之后脸色变的很难看。 原本,他觉得今日过年,觉不会生气,可这女人还真是善解人意! 他还没说话的,她自发的就去做了! 颜雨晴也能感觉到穆南山周身的气势变了,但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一双手轻轻地扯在穆南山的袖角上,摇晃了两下:“陛下,咱们走吧。” 宫里是有人专门放烟火的,汪春水扶着颜老夫人出了门不远就看到了,只是远远的看着有些小,弱受近处看一定很好看。 颜老夫人看到她有些走神,拍了拍她的手:“春水,你说这陛下是什么心思?小晴刚一回京就把她接到宫里来了,我这个做奶奶的还没怎么和小晴好好说说话就被陛下叫去了,你说陛下这是?” 汪春水淡淡地回道:“陛下的心思奴婢也不知。” 颜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你这孩子啊,就是聪明。明明看的出陛下喜欢小晴的心思,还装着不知道。现在跑陛下身边做什么宫女,也算你是够执着了。” 正文 第十六章 俏丽佳人映春来(3) 汪春水皱眉,这是哪儿跟哪儿呢…… 颜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其实你还是年轻,以后就会知道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怎么强求也强求不来的……” 汪春水见她还有要继续往下说的趋势,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烦,直接开口打断:“老夫人您想多了,这差事是陛下让奴婢来做的。” 颜老夫人哈哈笑了两声,一副不相信的语气:“那也得你想啊……” 终于到了颜老夫人住所的地方,汪春水沉沉舒了一口气:“老夫人,奴婢告退。” 汪春水一点礼节也没少,礼貌的退了出去。 抬头往天空上看,烟花离的远但依旧明亮。 看着看着忽然停了脚步,随意找了块石头就坐了下来,也不嫌凉不嫌脏,就这样坐着抬头望着天空。 今天晚上的天空很热闹,倒是她周围有些冷清。 “挺会找地儿啊,小师妹。” 一道风吹过,一个黑影挨着她坐了下来。 “王爷?” 汪春水皱眉要起身行礼,却被秦陌青抬手按着肩膀按了下去。 “小师妹,你可没原来有意思了啊,现在你说话做事都太无聊。”秦陌青像是在控诉什么似得:“现在跟个大姑娘似得太娘们了!” “……” 我不就是姑娘么! 汪春水满头黑线,别人都以为她是个汉子么…… “王爷,您这大过年的不在家吃饺子偷跑宫里来干嘛?” 汪春水着重咬着“偷”这个字。这人进皇宫大部分时候是偷偷摸摸的。现在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了,他胆子也够大,竟然往后宫里跑。 “过年不都陪家人吗?”秦陌青笑了笑。 汪春水刚想要反驳说我不是你家人,便听到秦陌青说道:“你可是我唯一的小师妹。” “……” 对于现在的汪春水而言,这话的确挺令她感动的。除夕夜春节这种日子,她已经好多年没过了,今年恰巧有时间感慨而已。不过秦陌青这话说的她爱听。 “想看烟花?”秦陌青看着汪春水一直抬头望天:“我带你去。” 汪春水还没答应,就被秦陌青一把拽了起来,脚尖轻踮,她被迫随着他往放烟花的地方而去。 看着远处的烟花越来越近,汪春水的心情也渐渐放开。难得这样的日子,好好欣赏也高兴高兴。 他们站在观赏烟花最好的望南亭内,刚踏上来汪春水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少了些什么。 刚好头顶一个巨大的烟花盛开,她立马给忘了,便专注的看着天空,时不时跟秦陌青说两句话。 最后秦陌青直接拉着汪春水爬到了亭子顶上,两人坐在一起,肩并肩看着天空。 刚开始汪春水还有些顾虑,怕让人看到,转念一想,这个地方好似一般的宫女太监都不敢过来,她也放了心。 直到最后一道烟花升空,两人才从亭子顶儿下来,已是夜深天明之际。 汪春水忽然想起来,这个亭子没有穆南山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说明白了就是御用的……对了,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看烟花了。 正文 第十七章金花绿叶交相错(1) 他们在亭子上坐了好久,也没见到其他人的影子,也不知道穆南山和颜雨晴去哪儿看烟花了。 秦陌青跟她并排走着,忽然抻头对她说:“你张开嘴。” 汪春水正要问为什么,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嘴里被塞进来了一个圆圆东西。 咽下去之后,顺了顺自己胸脯,抱怨地说道:“能不能在下次吃药的时候告诉我一声,万一卡嗓子眼儿了怎么办?” 秦陌青笑的一脸狡黠:“真卡住了,我救你。” 汪春水无语的翻了翻白眼。不过这药的确是好药。最近感觉身体内的内力在流失,这刚一喝进去,就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胃里散发出来,暖烘烘的。 “多谢王爷!” “嗯。”秦陌青应下:“天快亮了,快回去休息吧。” 汪春水跟秦陌青道别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小屋,连衣服都没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么多年了,她总算是过了一个比较舒心而又隆重的除夕。 大年初一的早晨,朝臣们是要去给皇帝拜年的。原本朝臣们脸上都洋溢着喜庆之色,可见到穆南山之后,便都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这陛下是怎么了……大过年的阴沉着脸跟阎王似得。 好可怕! 朝臣们都小心翼翼的说话,走完流程之后,片刻也不多待,立马跑出宫了。 汪春水睡了一个时辰就起来伺候穆南山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心情也挺好。 如果穆南山不对着她一副像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得脸,那就更好了。 汪春水自己在心里琢磨,难不成昨晚他没过好?那也不可能啊,有颜雨晴陪着,应该是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今日初一,按照往年惯例,皇帝在今日是可以不用批折子的。可穆南山却在勤勤恳恳认认真真的盯着面前的折子,仔细的不能再仔细了。 汪春水就站在一旁伺候着。直到大年初一的傍晚,穆南山从一堆折子里爬出来盯着她问道:“昨晚去哪儿了?” “去……送颜老夫人了。”汪春水犹豫着说。 “颜老夫人住在城外?”穆南山冷冷地说。 “嗯?”汪春水没明白他的意思。 “在宫里送个人送了一晚上!”穆南山有股要发怒的趋势。 汪春水心一沉,他怎么知道的?虽然有些紧张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送完颜老夫人之后,奴婢又在宫里随便逛了逛。” “随便逛了逛就逛了一晚上没回来?”穆南山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手掐在她的下巴上。 汪春水很讨厌他做这个姿势,皱眉表示不满:“陛下不是同颜小姐去看烟花了吗?怎么知道奴婢一晚上没回来?” “朕没有跟她去看!” 吼完这句话,穆南山才觉得不对。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气势弱了。 汪春水也愣了愣,没去看,那去干什么了? “陛下?”轻轻唤了他一声。 穆南山放开她,脸色有些难看,说话也有些别扭:“你不是还没吃饭么?昨晚你不是肚子饿了?” 说起这事来,汪春水才想起来,昨晚她是挺饿的,但秦陌青怀里揣着些点心,她吃了几个之后饿意就没了。 难不成昨晚穆南山没跟颜雨晴去看烟花,而在等着跟她吃饭? 怎么可能!汪春水生出这个想法之后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正文 第十七章金花绿叶交相错(2) 大年初一的一整天,汪春水心里都怀着隐隐的歉意。所以一整天都在卖力的伺候穆南山。 穆南山的心情也越来越好,最后连折子都不批了,直接出去逛游了。 逛着逛着就来到了昨晚上的观望亭。这里不仅是观看烟花的好位置,而且白天用来观景,也是最佳的。 汪春水站在穆南山一侧,穆南山坐在石凳上。不禁隐隐有种心虚的感觉。 她骗他,主要是因为不能让他知道秦陌青自己私自进宫。原本穆南山对这个义弟就颇有意见,要是被他知道了,俩人能把皇宫闹翻天。 都不是肯退让的主儿,尽量别有什么面儿上的矛盾。 穆南山看着远处的枯木冰面,冬日的景色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是哪儿来的兴致,穆南山开口问道:“你觉得这景色比宫外如何?” 汪春水想了想,小心地回答:“宫内的景色都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宫外的都是自己肆意生成的,很难具有比较性。” “嗯。”穆南山点点头,很严肃地说道:“既然宫内的景色这么费心思才筑成,那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 “……” 汪春水静默无语,这是什么意思? 穆南山心情好了,晚上也不再折腾汪春水就让她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汪春水正吃着饭,一个小太监进来悄悄塞了她一张纸,匆匆忙忙的便走了。 打开纸一瞧:“稷设书院有难!” 汪春水低头看着纸条上的六个字,皱眉,她已经很久不去理会稷设书院的事情了,这纸条是谁送的? 正想去找那个小太监,还没出门,就被推门而入的人撞了一下。 “颜姑娘?” 汪春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颜雨晴倒是一点也没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真是随性。 “我找你来玩。”颜雨晴活泼地说。 然后汪春水就被她拉着回了屋里,自来熟的坐下之后,一直是颜雨晴喋喋不休地说着她这半年里游山玩水的事儿。 “春水,你怎么不出去走走,整天在这皇宫里我感觉你都老了。”颜雨晴眨眨眼,嘴角勾着,满脸的笑容:“你现在这样可让人不喜欢。万一以后找不到个相公可怎么办?” 汪春水扯了扯嘴角:“呵呵,颜小姐多虑了。” “哎呀,你太没意思了,怪不得陛下不喜欢你。”颜雨晴拉着她的手神秘的说道:“你知道为啥陛下一直想让我入宫,我一直不愿意吗?” 汪春水满脸疑问。她知道穆南山对颜雨晴有好感,不过也一直纳闷为啥就算后宫无人,他也不纳颜雨晴。 “我告诉你呀,像陛下这种男人,以后一定是后宫三千雨露均沾,要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特殊的位置是一定不能进宫的。”颜雨晴笑着说着。 汪春水心里却在疑问着。不入宫,那以后嫁人了还要跟穆南山眉来眼去你侬我侬? 汪春水摇摇头,可能她想多了。颜雨晴这样活泼的性子,啥话都能说出来,可信度不高。 正文 第十七章金花绿叶交相错(3)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做宫女了?”颜雨晴拉着她问。 汪春水信口胡诌:“现在大穆一片和睦,像我这种人就只能用来做丫鬟了。” 颜雨晴点点头:“嗯,说的也挺有道理。” 颜雨晴忽然又想起什么,激动地抓着她的手:“可你总在后宫,接触不到外面,以后要怎么找婆家?” 汪春水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背在身后,抽了抽嘴角,有些尴尬道:“我一个也很好。” 接下来的对话,汪春水尽量用一个两个字的回答。颜雨晴觉得没意思,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汪春水从怀里拿出那张纸看了看,现在要是再去找那个来送纸条的小太监,肯定是找不到了。 盯着纸条看了许久,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最终决定出去看一看。 趁着夜色深暗,汪春水换了一身衣服就往外跑。 皇宫的院墙高大,她用轻功很难爬出去。像秦陌青那种武功超乎神极的才能轻轻松松来去自如。 可她想要出去确实有些难,而且最近她还有些长胖了,整个身体素质都下降了很多。 挨着围墙走,想着找个低矮些的宫墙试试。走了一会儿矮墙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狗洞。 汪春水的内心经过片刻挣扎,立马钻了出去。 能屈能伸,才是好汉! 虽然她有很多年没回过稷设书院了,但这条路就算闭着眼睛也走不错。 大门还是红漆的,两边摆着石狮子,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高门大户。 当然,她不能从正门进,她早已是个外人。 汪春水从正门拐到侧门的位置,这里的墙要比皇宫的墙矮许多,以她的功夫轻轻松松可以跳进去。 迅速找到主院的屋顶,趴在顶上,掀开一片瓦,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屋子外面没什么变化,屋子里面的变化倒是很大。 原来雅致书香味儿的摆设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镶了金边银边的看着极为华丽的家什。 住在主院的人也变了,由她爹变成了汪择和季氏。 汪择跪在季氏膝下,一脸的谄媚:“娘,你就再给些银子吧。” 季氏一脸的怒容:“这个月你已经要了多少银子了,你要把老婆本儿都折进去了!” “娘。”汪择拽着季氏的裤脚,可怜地挤了挤眼睛说道:“儿子这次不小心惹了城南的易老板,要是不及时送些银子去,那儿子的腿可就不保了……” 趴着屋顶上的汪春水眉头一皱。城南的易老板,那不是妓院的老板?这人可是惹不起的。要是真惹了他,光银子可是解决不了的。 “你……”季氏伸出手指在汪择额头上戳了戳,咬着牙说道:“要多少?” “两千万两。” “什么!” 季氏还在惊讶中,接着汪择又补了一句:“要是不给,那就是断儿子一条腿。” 季氏眉头皱的紧:“我们家一下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除了这些没别的办法了?” “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易老板要汪春水。” 正文 第十八章 缘浅由深渐(1) 藏在屋顶上的汪春水憋着一口气看着下面的情形。 给她来送消息的人莫不是汪择的人?可眼下跪在季氏面前的汪择,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能将消息送进宫的人。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下面的人又开始说话,是季氏的声音:“那个小蹄子早就跑没影儿了,怎么还会有人记得她?” “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人就说要汪春水。她都走了多少年了,我们要去哪儿找啊!”汪择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涕:“娘,爹不是还有很多古玩古书吗?实在不行把那些买了先救救急……” 汪春水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从房顶跳了下来,轻轻地跑了出去。 这么多年了,这对母子还是死性不改。 也不知道她爹知不知道这事…… 夜色很深,却有渐渐明亮的趋势。斟酌一番之后,汪春水还是回了皇宫,万一被人发现她私自出宫,又得是一身麻烦。 原路返回,汪春水以为自己做的密不透风了。毕竟大晚上的不会有人来找她…… 可是,就有那种奇葩不走寻常路,非要大晚上跑到她的小屋里,找她…… 汪春水看着面前这惊悚的一幕,心里忍不住颤了颤。 “拜见陛下,陛下安好。” 穆南山就坐在她这间矮小的屋子里,一动不动跟一堵雕像一般,眼睛里散发出冰冷的寒光。就算屋子里不掌灯,她也可以明显的感受到来自穆南山的寒意。 汪春水是半蹲着的姿势,等着穆南山开口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久到汪春水感觉自己的腿有些麻的时候,才听到穆南山幽幽低沉地声音响起:“去哪儿了?” “去……” 汪春水正想要胡诌一个,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暗卫的衣服。她为了方便行动,特意换了这一身。她现在要是说去上茅房或者是睡不着出去看月亮,好像都挺假的。那只能实话实说了。 “奴婢去了宫外!” 穆南山似是轻笑了声,嗓子眼儿处发出哼响:“去宫外干什么了?” “办点儿自己的事。” 说完这句话的汪春水就知道要不好了,他要打要罚都随他。于是,她直接跪下等着受罚了。 但却没想到穆南山并未发火,而是顺着她回答的继续问下去:“私事啊,重要吗?” 汪春水左右思量一番,点点头:“嗯,重要。” “重要的是人?”穆南山问。 汪春水疑惑的抬起头看了穆南山一眼。他这是什么意思?又不能拖太长时间,只好说实话:“不是人,算是事情。” 穆南山觉得低头俯视汪春水,致使自己的脖子有些疼,便直接将汪春水从地上提了起来。 汪春水被他拎直了,靠在墙上,双脚被迫离开地面。下意识的抓住了穆南山的两只胳膊稳定自己的身体。 屋子内很暗,只有月光投进来,两道人影交叠,一股怪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窜。 “陛下……” 汪春水忍不住叫了一声穆南山。忽然,穆南山离她更近。隐隐地,闻到一股酒味。 正文 第十八章 缘浅由深渐(2) 大半夜地喝酒? 在汪春水的印象里,很少见过穆南山喝酒。尤其是大晚上的一个人喝。 “陛下,明早还要上朝,太晚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知为何,汪春水对喝了酒的穆南山充满恐惧。总觉得他会一个激动不小心做出啥事。 就像现在,她双脚离地,被穆南山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又因着他是皇帝,她不能反抗。要是真反抗,被捏个危害天子性命的名号,那她可就真完了。 汪春水感觉周身的酒味越来越浓,直到眼前一黑,温热的触感由耳边渐渐往外扩散,直到染红了双颊。 “陛下……” 穆南山头一歪,趴在汪春水肩膀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汪春水又叫了他两声,见他不动,这才舒了一口气。人睡着了啊,刚刚那都是在耍酒疯?不过逮她的力气也是够大的。 汪春水常年习武。虽然背着长手长脚的穆南山稍微有一点吃力,但是还是能把他弄回正殿的。 汪春水背着穆南山走了一路,然后顺利将他放倒在龙榻上。 她跟在穆南山身边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他醉酒的模样。睡的还这么沉,早上能起来上朝么? 汪春水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收拾好之后便回了自己屋子。洗漱完刚躺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为啥这一路她一个人也没看到?连守夜的陶公公也没看到? 被人放到龙榻上的穆南山在人走后睁开了眼睛,从暗处闪过一人跪在他面前。 “你以后跟着她。” “是。” 正月初六的早晨年味儿还很浓,汪春水伺候穆南山穿衣服的时候已经看到他满脸正常了。 昨晚的事情穆南山没提,她也没再说。继续站在穆南山身侧勤勤恳恳地做她的小宫女。 今日朝堂之上倒是发生了件事儿。城南刚建了一座桥,可走了没多久就塌了,而且还正值过年间,过桥的人比较多,有几个受了伤,最重的几个已丧命。 原本这事该是京兆尹的事儿,可有人闹到了内务府。内务府主事的便将这个写了折子呈了上去。 穆南山将折子摔在地上,质问京兆尹。京兆尹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陛下,此事是工部监督完成,与臣无关。” 工部尚书也出来跪在地上:“陛下,臣等找了苦力,是京兆尹的地儿,此事盘查是该他们去做。” 京兆尹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穆南山阴沉着的一张脸给吓了回去。 穆南山一掌拍在桌子上:“此事交由刑部尚书去查,三天之内必须给朕个交代!” 汪春水偷偷地打量穆南山,他脸色阴沉,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自穆南山登基以来,外面总有些不好的传闻,尤其是在百姓市井之中尤为严重。 穆南山一直想在百姓心中留有一个好形象,所以一直很注意这些。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外面的百姓肯定会有议论声、骂声,穆南山生这么大的气也是应该的。 汪春水小心翼翼的跟在穆南山身后,随着他一并去了内殿。 正文 第十八章 缘浅由深渐(3) 汪春水跟在穆南山身后,一直进了内殿,伺候他吃完早膳之后,见他脸色才有所缓和。 组织了一下语言,汪春水开口说道:“陛下,此事不如交由奴婢去暗中调查。” 她想要去城南,借着公事出宫比较容易,虽然她有点公办私事的嫌疑,但总比偷着出宫再让他逮个正着好。 穆南山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事与你没什么关系。” “奴婢答应了要助您除掉朝中奸臣。此事虽然还没查明白桥塌的原因,但十有八九有人为的成分……” 汪春水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穆南山给打断,嘴角一勾,轻轻哼了一声:“你倒是真勤劳。” 汪春水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夸她还是什么? “陛下,那奴婢便领命去查了。” “呵呵。”穆南山一只手扶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打在桌面上:“那朕要刑部尚书去查有什么用?” “……” 皇帝陛下这是怎么了?以往不都是一个明查,一个暗查么? 汪春水只好闭口不说了,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站着。 说多错多,汪春水闭口缄默。君心难测,情绪也阴晴不定…… 穆南山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想的什么就说出来。” “……” 现在要连她想什么都要管了吗? “陛下,没什么……” “没什么,你两根手指来回搅动?”穆南山轻瞥了她的双手一眼。 汪春水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自己的双手,还真是……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朕要出宫,准备一下。” “是。” 汪春水被穆南山几句话弄的云里雾里的,这又突然要出宫,是要干啥? 两人收拾了一番悄悄往宫外去。一路上,汪春水也没敢再说什么,怕又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穆南山。 马车行驶着,汪春水掀开帘子往外瞧去,这不是城南? 穆南山示意让外面驾驶马车的人停下,两人步行在城南的街上。 城南很繁华,民风也比较开放,酒肆、妓院、赌场之类的很多。 而刚修的那个桥也在不远处。此时,这桥的两端已经被官服的人禁行,有专人看管。 汪春水跟着穆南山到了此处,总算明白他要干啥了。 刚刚不是说已经让刑部尚书去查了么,自己怎么又来暗访了,这人不知道这样挺像打自己脸的么…… “你去看看桥断的地方有什么问题。”穆南山对身后的汪春水说。 汪春水点头回应,往断桥的地方走去,但因为是暗访,这又是大白天,她不能靠的太近,只是远远的瞧着。然后找了个话头去跟看管的士兵说话。 汪春水往怀里掏了掏,掏出几两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一身粉色的丫鬟秀裙,感觉气势有些低,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理她。 对上士兵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以往她都是一身黑衣,阴沉着脸气势很足,问人也比较容易,一吓唬就说了。但现在一身粉衣,顿时气势就低了些,只好用比较亲和的方式去询问。 正文 第十九章 光月影星人交叠(1) “大哥,我手帕掉那边了,您能不能放我过去找一找。”汪春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然后将手里的碎银子塞到那个看守的手里:“这个您等会儿值完班去喝酒。” 看守的将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揣在袖子里。嘴角勾了勾看着汪春水,一把摸上她的手:“姑娘,看那手帕对你也挺重要的,就破例一次,放你去找吧。记住,只给你一刻钟时间。” “多谢大哥!” 汪春水被放行之后赶紧跑到断桥一侧去查看断桥的情况。 捏了一点掉下来的泥土,不是太干,应该是刚建好不久。 她又捡了一块桥砖看了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么薄的桥砖,她用拳头用力一敲,都能敲断。新桥建成这样,断了不是很正常! 还有这砖头与砖头之间连接的泥土,和的这么稀,粘合的一点也不牢靠,不断才怪。 汪春水整日跟在穆南山身旁,很多事她都能注意到。前段时间,工部请户部征税,用以城南这座桥的建设。当时报上来的数目可不小,造这么个桥,可是绰绰有余。 汪春水很快查明白,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装作找到了的样子,便离开这里去找穆南山了。 穆南山坐在远处一座茶楼二楼,一直看着这边的情形,脸色很不好,早知道有这种情况,他就不该带着汪春水出宫! 汪春水倒是很高兴,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桥断的原因,急着向穆南山禀告,也没去注意他的脸色。将她查到的如实告诉穆南山之后,才发他好像有些生气。 穆南山抿着唇,一只手捏着茶杯,一句话也不说。 “主子?”汪春水尝试着叫了他一声。 “嗯,知道了。”穆南山冷冷的说。 难不成他是在生气?知道税收多,桥却没建好,所以心情不好?有道理,这税收还不知道去了哪儿,他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主子,咱们是不是该查查户部和工部的账目?”汪春水犹豫地说着。 穆南山没回答,而是指着对面的椅子:“你先坐下来喝点茶。” “嗯?”汪春水有些懵。 她以前跟着穆南山做事,效率是放在第一位的,有了线索便立刻去做,绝不耽误。这也是他们做暗卫必须要做的。 可现在他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对这事一点也不急呢? “坐下!”穆南山又说了一次。 汪春水也不敢多想了立马坐了下来。 “你……”穆南山盯着她,似是要说什么,欲言又止。 汪春水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人,怎么有种他要跟她说什么重大事情的感觉呢! 正襟危坐,等着对面的人组织好语言。 穆南山盯着她看了许久,喝了一杯茶,才憋出一句话:“刚刚那人摸你,为何没反抗?” “什么?”汪春水没反应过来:“什么摸,什么人?” 穆南山脸上有一丝可疑的变化,语气加重,指向窗外:“就那个人。” 汪春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刚刚那个看守小哥。 “你到底是不是个姑娘!” 正文 第十九章 光月影星人交叠(2) “啊?” 汪春水一脸的无辜,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说。 不过还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今日穿着粉衣裙,一看就是个姑娘呀,怎么可能会是个男子? “奴婢今日没有穿男子衣服。”汪春水一本正经地说道。 顿时。穆南山觉得自己心里窝着一股无名火,这姑娘的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还是养了这么多年。自己把她给养傻了。 穆南山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跟她解释:“刚刚那个看守摸了你,你没感觉到?” 汪春水皱眉努力回忆。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这和案子有啥关系?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看守。难不成还与他有什么关系? “主子,奴婢不懂。”汪春水谦虚的承认错误:“请主子赐教。” 穆南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抚额。算了,像她这种一根筋都在案子、贪官、腐败和国家大事的姑娘,是不懂人情世故这种东西的。 也都怪他,训练暗卫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准动感情。 汪春水跟在一脸苦恼的穆南山身后,猜不明白他是怎么一回事。最近皇帝陛下对她的态度好像有些奇怪。 就像今天,为啥看着她一会儿叹气一会皱眉的,弄的她浑身不自在。还不如打一顿来的干脆。 最后,他们又去了工部和户部。是以吾常道属下的身份去的。只是账目没那么好接触,转了一圈便出来了。打算回宫。 汪春水有些不甘心,她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还想去城南妓院看看这易老板是什么意思。万一汪择把稷设书院给卖了,她怕她会忍不住要杀了汪择和季氏。 穆南山也感受到身后的姑娘有些心不在焉。难得好脾气地问她:“不想回宫?” 汪春水违心地说道:“没有。” 穆南山轻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不过也没多说什么。马车继续往前行驶。眼看就要进宫门了。 汪春水偷偷瞄了穆南山一眼。他最近这么反常,她要不要提出个要求试试? “主子……” “嗯?”穆南山一直在闭目养神。 “奴婢可不可以晚一些回宫。奴婢觉得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今日的表现都有些奇怪。以往都是吾大人与他们联系。吾大人现如今去了商国,这事是不是要再细查?” 汪春水说这话有几分是真心的。这事好像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当然,另一方面,她还是想要去城南妓院逛一圈。 穆南山半合着眼说道:“嗯,日落之前必须回宫。” 汪春水没想到穆南山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干脆利落地回道:“是!” 一溜烟的功夫汪春水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连对车夫说停一停都不需要。 穆南山深深地觉得自己把个姑娘给养坏了。掀开帘子往外一瞧。远处一抹粉色的身影渐渐模糊。跑的那么快,就算穿着粉色衣裙也没有哪一点像姑娘…… 汪春水脚步生风,不一会儿便到了户部衙门。只是这次不敢走正门了。看了看墙壁,比皇宫的墙矮多了。很容易便爬了进去。 刚刚她已经从穆南山那里了解到里面的情况,很快便摸到了账房,但账房里东西太多,她找了好久都一无所获。 寻了一圈一无所获。汪春水只好撤走,转道往城南妓院。 她这一身是不可能进的去妓院的,便找个了铺子换了身男装。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装扮,心里琢磨着。这样才不像个姑娘啊,也不知道穆南山那是个什么眼神什么意思。 妓院是个好地方,在这里可以遇到很多想见到却又难见到的人。 比如户部和工部的这两位尚书。俩人勾肩搭背的进了同一间房间。汪春水紧跟其后,想要去他们旁边的房间。一转。却被人给抓了肩膀,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逮进了一个角落。 魅惑娇润的声音传来:“小师妹,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像个男人一样最喜欢逛窑子。” 像个男人……今天一连两次被人说是男人了…… 汪春水迅速反省了一番,她真的像个男的?并没有觉得啊。除了她武功、穿着、说话和走路之外也没哪点像啊…… “小师妹,你今日有些奇怪哦,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秦陌青靠近她,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连我在你面前你都敢分神。” 汪春水不习惯别人靠她这么近,挣脱开秦陌青的手掌,后退一步:“王爷,奴婢有公事在身,没时间多陪您了,告辞。” 说完话,汪春水想要重新去盯那俩尚书,却又被秦陌青给拦了下来。 秦陌青轻轻拉着她的手,带她进了那两个尚书隔壁的房间。 门一关上,秦陌青的声音更加清晰的在房间内响起:“师妹你可真是个劳模,不仅给人端茶倒水,而且还帮着人查案子。有你这样的在身边,可真是那人修来的八辈子福分……” 汪春水没去理会秦陌青喋喋不休说的话,而是一门心思都在隔壁房间内的俩人身上。 她记得上次跟穆南山来这里的时候,墙上的挂画后面有个小孔可以窥探隔壁房间的内容,不知道这间房间可不可以。秦陌青在这里她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去看。 “王爷。”汪春水对着秦陌青微微一笑:“听说这城南妓院来了个美角儿,现在就在大堂台子上弹琴,您不去瞧瞧吗?” “啧啧啧。”秦陌青摇着头,一脸的不情愿:“师妹,我是那么贪图美色的人吗?” 不是贪图美色,那来逛什么妓院! “我是专门来帮你的。”秦陌青似乎是猜到了汪春水心里所想:“我可对这里的女人没什么兴趣,要不是见小师妹进来,我才懒的跑进来。” 汪春水皱眉,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她知道秦陌青这人深不可测,可他一般不去理会朝廷的事,难不成他还真知道她在查什么? “不就是城南那个跟豆腐一样的桥么,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小师妹你不用紧张。” 正文 第十九章 光月影星人交叠(3) 他还真知道自己在查什么…… “王爷有何线索?”汪春水问道。 “你叫我一声大师哥我就告诉你。”秦陌青满脸得意地说道。 汪春水干脆利落地叫了一声:“师哥!” 被人叫了师哥的秦陌青却又有些不太满意,叫的太干脆了,就没有胜利之后的优越感了。 于是,秦陌青得寸进尺道:“日后见了我可都得叫师哥。” 汪春水不耐烦的点点头,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墨迹? 秦陌青也知道被人嫌弃了,便不再嬉皮笑脸。郑重地说道:“旁边屋子里的那俩人正商量着怎么瞒天过海呢。” 汪春水点点头,这个她也能猜到:“王爷还知道什么?” “不过。这事也有些蹊跷。”秦陌青摸着下巴,嘴角翘起一个狡黠的微笑:“他们也不傻。把桥造的那样,迟早要断。被人揭发了弄不好要掉脑袋,所以这事也并非都是他们做的。” 汪春水继续点头,觉得秦陌青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你也不用在这儿等着听墙角了,听了也听不出什么来。”秦陌青顺手拉过汪春水:“咱们还是出去玩玩吧,难得那个人大方一次让你出宫遛遛。” 汪春水摇摇头,想要挣脱秦陌青的桎梏,可奈何这个魔头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根本挣脱不掉。 她心里还有一件事没做完,看着面前的秦陌青。犹豫了一番,在他“你不说我也全部都知道”的眼神逼迫下。说出了口:“汪择惹了这里的易老板,稷设书院的名声被他们弄的越来越差了。” “就这事?”秦陌青挑眉,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好像记得就师傅那个儿子,借了城南妓院不少钱。勾搭了易老板的小妾,被抓了正着。好像还有……” “停!”汪春水不想再听下去了,汪择这人什么事坏什么事脏。他就干什么事。 “我怕他把稷设书院给卖了。”汪春水低头小声说道。 稷设书院,自她十二岁那年就与她断了关系。可说实在的。这些年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打听着稷设书院的消息。 再怎么说,那儿是她最终的家。 秦陌青听了她的话,挑眉问道:“那你要替那个叫什么汪的还钱?” 汪春水摇摇头:“我没那么多钱。” “那你是要做什么?” “问问易老板,了解情况之后。实在没办法就把汪择抓来断他一条腿。” 汪春水说的轻描淡写,但秦陌青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女人。有时候要比男人更加果断决绝。 “咳咳。”秦陌青觉得自己有些被她吓到,扶着她的肩膀,夸张地说道:“师妹啊,这么暴力不好。不过。师兄可以带你去找易老板。” “多谢师兄!”汪春水抱拳道。 俩人直接去了妓院顶楼,一路畅通无阻。汪春水更加坚信了一点,秦陌青此人外表看着风流,实则内心更加风流。就从这妓院来去熟稔的程度看。他绝对个老手。 老手带着她见了易老板。易老板在听说她是春水,并看到她与秦陌青肩并肩之后一脸的扭曲。对着秦陌青双手抱拳作揖:“没想到秦大侠与春水大侠相识,实在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原本在下只是想要见识见识春水大侠的真面目,现在见了。也不用费劲去想办法了……” 汪春水面无表情的听着易老板的奉承,知道此人是骇于秦陌青的淫威,所以才这样说的。 “易老板不必这样。”汪春水听的烦了便出声打断他:“我只想说,汪择欠了你什么都是他一个人欠的。与稷设书院无关。若他动用稷设书院的一丝一毫,你就来找我,我先打断他一条腿来赔给您。” “是。”易老板摸了额头上的一把汗:“大侠说的是。” “多谢,告辞!” 说完这两句话,汪春水扭头就走了。 秦陌青跟着她身后,两只手掏在袖子里。悠闲地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 “师妹,你就这样交代两句便放心了?”秦陌青温柔地提醒道。 汪春水等他赶上自己的步子才回答:“有秦魔头的名声在这里摆着,不怕易老板阳奉阴违。” “哈哈哈哈哈……”听完这话的秦陌青笑的花枝乱颤,扶着腰,眼角泛出一丝泪花:“哎呦,你还是第一个敢当着我的面叫我魔头的人。我明明长得如此温柔可人呀……” 汪春水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此人怎么能如此骚包,整个人像只狐狸精似得,浑身透出一股妖媚之气。 出了妓院的门,汪春水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偏西,她要赶在日落之前回宫:“师兄,我要回宫了。” “京城的四街上还没掌灯,好玩的都还没出来,你回去的那么早干什么?”秦陌青一脸委屈:“难不成是觉得将我用完了,就抛弃?” “……” 什么叫用完就抛弃? 汪春水无奈,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奇怪? “陛下让我日落之前回宫。”汪春水淡淡地说道:“若日后有空,定当陪着师兄好好走一走这京城的大街小巷。” 秦陌青撇嘴,一脸的不高兴望着汪春水消失的方向。说话做事都像个男人,真不知道穆南山为何把这样的人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干嘛? 微微轻嗤一声,他不是也如此。 汪春水回了皇宫,刚好最后一点日头没下山。 踩着最后的点儿去复命:“参加陛下。” “嗯。”坐于上位的穆南山将毛笔搁在一旁,抬起眼皮轻望着她:“刚好,伺候朕吃饭。” “陛下……” 她还没有说她查案子的结果呢,怎么就吃饭。不过一定是皇帝陛下饿了,汪春水本着主子都是对的原则,起身伺候他吃饭。 穆南山身侧站着汪春水,可以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沐浴之后的皂香味。 汪春水回来是先洗了澡,才来面圣的,毕竟她在那烟花柳巷走了一遭,万一皇帝陛下不喜欢那些味道,又得怪罪于她。 “你刚刚去了什么地方?”穆南山问。 正文 第二十章 心书难写情(1) “奴婢去了……城南妓院。” “嗯,城南妓院可真是个好地方。”穆南山微微眯起眼睛:“只要出宫就往那里走一走。” 额……啥意思? 汪春水有些不解,只好说一说事情原委:“户部、工部的两位尚书去了那里,怕是两处的账目都有些问题。” “又去偷听人墙角了?” 额……皇帝陛下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陛下,奴婢很难接触到户部和工部的账目,所以此事还需其他人去进一步调查。”汪春水想努力将穆南山的思想纠正过来。 “嗯……”穆南山悠悠地回应了声。又开始打量她。一边打量一边说些奇怪的话:“妓院那种地方以后少去。” 汪春水感觉被穆南山看的浑身不自在,她又不是去妓院找啥乐子的。她是被逼于无奈去查案子的,怎么说的她好像进那种地方为了享乐是的? 汪春水站在穆南山身旁给他布菜。看着他将满桌的美味佳肴放入口里,不禁自己也有些饿了。 穆南山指了指自己的粥。又指了指汤匙。 汪春水会意,端着碗用汤匙搅拌,轻轻吹了吹放到穆南山面前。穆南山却摇摇头,指了指她。 汪春水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喝点粥也要她来喂,难不成以后要变成个废人? 不过面上还是依旧保持着平淡,挖起一勺,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便往穆南山嘴里送。 穆南山眼看着汤匙要碰到他的嘴唇了,迫于无奈之下只好张着嘴接下。 咽下去之后,还有些热。摆摆手让汪春水停手:“朕的意思是这个赐你了,让你喝!” “嗯?” 汪春水一脸呆懵。不是让她喂,而是让她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他第一次关心她吃没吃饭? “这个用老参炖的。对内力恢复比较好。”穆南山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汪春水更加受宠若惊了,一时间。端着碗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竟拿着汤匙挖了一口放进嘴里,以表示对皇帝陛下的感谢之意。 在看到她一系列动作之后的穆南山。一张百年不动的冰冷老脸竟出现一丝丝可疑的红晕。 “咳咳。”穆南山将眼神移向别处,声音却是对着汪春水说的:“累了一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多谢陛下!”汪春水抱着碗,真心实意的说道。 站在一旁的陶公公强忍着心里的笑意,偷偷地看着,这俩人倒真是好玩。眼看着汪春水抱着碗没法开门脸上有微微的着急之色。陶公公适时候的去帮了她一把。并好心的在汪春水耳边提醒了一句:“姑娘,这把汤匙刚刚陛下用过了。” “……” 一阵风刮过。汪春水感觉全身上下都凌乱了…… 她怎么没注意到,刚刚一激动就用了皇帝陛下喝过的汤匙喝了粥,这是不是大不敬? 汪春水有片刻地担忧,紧接着担忧又消失了。皇帝陛下不拘小节。肯定没注意到,若是注意到了早发火了。于是,汪春水抱着粥开心地回了自己的小屋。 穆南山看着满桌的佳肴,却被那一碗粥给弄得失了性质。 她倒是一点也没有作为姑娘的自觉性。穆南山突然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她是不是在外面也这样? 秉退屋内的人,穆南山抬手招了招,一道黑影落地,跪在地上。 “她今日是去城南妓院查案子了?” “是。” 穆南山点点头。还没骗他。 “那她今日都与些什么人有接触?” “除了陛下,还有工部、户部两位尚书。以及……城南妓院的老板和成王殿下。” “成王!”穆南山抬手拍在龙椅的靠坐上:“在哪儿接触的?” “禀陛下,是在……妓院里。” 顿时,穆南山的脸便阴沉下来。 “俩人是巧遇的还是早就说好的?” “应该是巧遇。春水姑娘并不知晓成王在那里。” 穆南山点点头:“你先下去。” 汪春水喝完御赐的粥之后就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今日虽累,却觉得心里舒坦。若是穆南山能一直这样对她该有多好。 天蒙蒙亮,汪春水就被人吵醒,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春水姑娘,我们家小姐有请。” 汪春水皱眉:“我今日当值,晚了当值陛下可是要怪罪的。” “春水姑娘不用着急。肯定晚不了当值。而且你也不想想我家小姐是谁,陛下心尖上的人,就算是晚了当值,有我家小姐在,你也一定会没事的。”小丫鬟说道。 听完这些话,汪春水只好跟着她去找颜雨晴。 不知道她这么一大早要找她做什么。 这一大早的,宫里来回走动的人还比较少。但颜雨晴已经梳妆好了,依旧是一副明艳动人的样子。 汪春水忽然想起来,穆南山说她不像女人的意思。他心里住着颜雨晴这样的女人,像她这样的自然不是了。 “春水快过来坐。”颜雨晴笑着拉着她的手就坐了下来。 桌面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壶茶。看这架势是要跟她畅谈的样子? 汪春水一脸正经的说道:“不知道小姐找奴婢过来有什么事?” “哎呀,你总是这样说话,一点也不可爱。”颜雨晴不满地嘟着嘴:“你这样太无趣了。” “小姐说正事便好。”她真的是要去伺候穆南山,要是真迟了,穆南山怪罪的也只是她。 “好吧,你这人一点也不好玩。”说着话颜雨晴将一块糕点塞到她嘴边,示意她张嘴吃下去:“你先吃。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户部尚书与我家是世交,昨天派人给我送信,想了解一下最近那个断桥案子陛下的想法。” 汪春水警惕地皱起眉,点心用手接过,但没吃,又不着痕迹的放回到盘子里。 “奴婢只是一届小小的宫女,哪能知道这些事,若小姐想了解什么,还是去问陛下比较好。” “哎呀!”颜雨晴皱眉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高兴:“我觉得咱们姐妹好久没聊聊了,特意找个话题,你还不想跟我说。” 正文 第二十章 心书难写情(2) “奴婢位卑职小,怎能知道陛下想的是什么。”汪春水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刚更加冰冷。 颜雨晴却像是没感觉到汪春水的不满,继续拉着她问:“那你觉得最近陛下高不高兴?还有就是,刑部尚书有没有让人递什么东西给过陛下?” 汪春水在心里默默给颜雨晴划了个圈。这姑娘当她是个傻吗?这样的事情她能对她说? “实在抱歉,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汪春水看了看天色,穆南山应该下早朝了:“奴婢若是再不回御銮殿,恐陛下要降罪了。” 颜雨晴拖着她就是不让她走:“春水,我觉得你变了……” 汪春水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挣脱掉颜雨晴的手,站了起来告辞。 边跑边在心里寻思着,这颜雨晴是什么意思?明知从她这里得不到任何消息,怎么还会一直问她? 她微微有些气喘地进了御銮殿的门槛儿,穆南山已经坐在早膳桌前了。 见她进来,眉尖微动:“昨日是逛妓院逛的太累了?起晚了?” “……” 汪春水觉得这几日的穆南山有些不太正常,说出来的话,她都有些不能接受。 但即使这样,汪春水也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回陛下,是颜小姐要奴婢去她那儿了。” 穆南山没说话,指指桌上的菜,示意她来伺候。 现如今她拿起汤匙便下意识想起昨晚的事情,她竟然用了皇帝陛下用过的汤匙…… 穆南山看她动作有些滞缓,不禁心情好了些。看样子,她也是在意那些事情的。 穆南山在吃饱喝足之后心情更加好了些。便对着汪春水说道:“邢部已经着手开始查账目问题了,此事应该很快就要被解决了。” 说起这事,汪春水也想起来昨日秦陌青对她说的话。就算贪腐,那些做官的也不会傻到连自己的后路都给断了,这事难不成还另有其人掺和在其中? 汪春水将这个想法说给穆南山听,穆南山点点头,难得开口赞赏了她:“嗯,分析的还算是有理有据。” “陛下。那这事万一真是有人在陷害户部和工部怎么办?”汪春水面色凝重的说道。 穆南山沉思了一会,忽然舒了一口气:“先出去走走,静静心。” 汪春水跟在穆南山身后,前脚还没踏出御銮殿的门槛儿,就被陶公公的声音给堵了回来。 “陛下,颜小姐说是有重要的事儿求见。” 穆南山因为被人扰了原本的计划而脸上有些不愉,但依旧返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摆摆手,示意人可以进来了。 颜雨晴这次进来跟往日有些不同。没有往日的俏皮风采。而是一脸的颓败之色,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好像里面含着无数的委屈:“陛下,我心里有些不高兴。” 汪春水在一旁打量着。刚刚她见到颜雨晴的时候她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就这一会儿,人就萎靡了呢? “陛下,您也知道户部尚书是我爹的好友,自小我就喊他叔叔。听说最近他做了错事,要被陛下怪罪,还请陛下不要责罚的他过于太重,毕竟他也是对陛下忠心耿耿、赤心一片……” “你是怎么知道他做了错事的?”穆南山问:“朕可没说过他做了错事。” “啊?这……”颜雨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捂着嘴,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双眼露出恐惧的目光望向汪春水,接着又低下头,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最后犹犹豫豫地说道:“难道没有此事?许是我听错了罢,还请陛下赐罪。” 穆南山挑眉,紧接着问道:“听谁说的?” “这个是……”颜雨晴转了转她那双大眼睛,纠结着说道:“那陛下要答应我不准罚那个人。” 顿时,汪春水有种不好的感觉…… 穆南山点点头:“你说。” “是春水告诉我的。”颜雨晴一脸的悲伤:“我以为……” 汪春水心里在滴汗,怪不得颜雨晴拉着她不走,还说些让她觉得跟傻啊似得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汪春水打量着堂下跪着的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下面跪着的人是皇帝心尖上的人,若是她认真解释解释他会信吗? 以前,她跟沈雨眠犯事的时候,他从没听过她说什么便罚了她,今日会不会也是如此? 正在汪春水权衡利弊之间,穆南山开口说道:“她一个小宫女,怎么会知道朝廷上的事?” 汪春水心中一动,忍不住看了穆南山一眼,他这是在替她辩护吗?他信她? “陛下……”颜雨晴揉了揉鼻尖,委屈的说道:“可是春水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呀。” “是吗?”穆南山转头问向汪春水。 汪春水刚刚还犹豫着要怎样解释,穆南山这一句话,她立马安定下来,实话实说。 颜雨晴的脸色越发难看,见着穆南山的心思根本不偏向自己,只好收手。 “那许是我这两天在这宫里闷的太久了,谁说的都弄不清楚了。”颜雨晴话一转:“陛下,要不您陪我出宫走走?” 颜雨晴这话转的快,汪春水以为自己今天就要遭个罪来着,没想到一转眼变成约着皇帝陛下出宫玩了。 穆南山淡然回复:“就像你刚刚说的,还有户部和工部的案子没办完,朕没空。” “……” 汪春水瞪大眼睛望着穆南山,这像是他说出来的话么? 颜雨晴似是也有些惊讶,不过立马用委屈的表情掩饰掉:“陛下,你就喜欢逗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汪春水却在心里反复思考。刚开始他对颜雨晴说话的意思是没户部那事,那现在又说有,真是做皇帝的比较任性么? 颜雨晴回去了,并且是心情极差的回去了。 留下震惊之余的汪春水,跟十分淡定的穆南山。 穆南山一声不吭的继续批折子,仿佛刚刚那个说话打自己腮帮子的人不是他。 汪春水也不敢问,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闲来无事,汪春水便把昨日调查的事前因后果都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么。张嘴要对穆南山说,却见穆南山在批折子又不好打扰他。 正犹豫着,穆南山合上面前的一本折子道:“想说什么就直说。” 汪春水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昨天奴婢去城南妓院的时候见过他们的老板,老板屋子里的桌子上摆着几本账本。” “嗯。”穆南山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随便瞧了一眼,看到上面的很多顾客账目巨大。所以,若是一直找不到线索,可以查一查妓院老板的账簿。若是户部和工部尚书在上面的花费数额巨大,那他们贪污的名头是跑不了的。” 听完汪春水的话,穆南山微微勾了勾唇:“嗯,像这种事你倒是很细心。” 见了人家一面就能偷看到人家的账本了,整日摆在她面前的事她怎么看不到。 汪春水是习惯了这种查案子的方式,蛛丝马迹一点一滴也不会放过。 更何况,昨日那易老板被秦陌青吓的实在不像样子,她便更加大胆的去打量桌上放着的东西。 运气还不错。一探头便看到了重要的东西。 穆南山手握着毛笔,心里却在一直思量。今日早朝邢部尚书说查户部和工部的账目并没有问题,就是花了那么多银子去建的桥,偷工减料可能是因为手底下去采买人的问题,具体谁的问题还需要详查。 若是像汪春水说的这样去查,定会查出猫腻,工部和户部也都脱不了责任。 只是……总觉得这里哪里有些奇怪。贪官虽贪,但也不能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贪。 桥塌了出人命这种事。就算再贪的也不敢去做。 穆南山忽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面对着汪春水而立。汪春水有些不适应这么近的距离,后退两步,却被穆南山箍住了腰动弹不得。 “陛下?” 汪春水感觉穆南山最近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她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了,对她做出这种姿势、动作是要干啥? 往小了说,她是个宫女,往大了说。她只是枚棋子啊…… 一瞬间,在汪春水的脑海里已经翻滚形成了好几个念头。 眼看着穆南山的一张脸越靠越近,近到她要忍不住抬脚踹人了。 穆南山头一歪,嘴角靠在她耳边:“你想办法去弄妓院老板的账簿。” “啊?”汪春水愣了愣,继而回神:“是!” 让她去拿账簿就拿账簿啊,为什么要这么跟她说? “这样说,别人才听不到。”穆南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接着补了这么一句。嘴角翘的很高,好像很高兴。 天啊……皇帝陛下如此不正常是好现象还是坏兆头? 汪春水的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心跳快的有些不正常。 直到她回到房间收拾衣服准备出宫,腰部灼热的温度都没散去。她有些怀疑刚刚穆南山是不是往她体内输了些内力,不然怎么从腰窝的位置到四肢都感觉热热的? 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的,君心难测也没这样的吧。简直像是从山崖上跳下来又掉进激流里…… 汪春水机械地收拾着自己,混混沌沌地出了宫。 托了这个案子的福,这两天可以经常往外跑。 不知不觉,她就到了城南妓院门口。 这个时间天色已黑,城南大街小巷已经点满了灯。尤其是妓院门前,格外热闹。 汪春水一身黑衣,头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又加上她身材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一些,大晚上的装男子是很像的。 往妓院门口一站,便有姑娘迎了上来,手绢往她胸前一撩,一股浓浓的香粉味儿扑面而来。呛的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又将人家姑娘扶直,塞给她一锭银子:“请姑娘带我去二楼雅间。” “好呀,大爷。”姑娘一双娇手缠上汪春水的胳膊:“您跟奴家这边来。” 汪春水有些不习惯别人靠她那么近,甩开这姑娘的手独自往前走了两步。 那姑娘在身后急急地喊:“大爷,别这么急呀!” 汪春水正想要再快两步的时候,迎面来了一人,端着一杯酒身子一歪便撒在了她身上。 胸前湿了一片。汪春水正要说无碍算了,一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汪择…… 汪春水皱眉看着面前的人。一身花布绸子,衣着夸张,怀里有个半露香肩的姑娘,手里牵着个胸前风光尽露的姑娘,一前一后,好不风流,这人倒还真是死性不改! 汪择倒是没认出她来,眯缝着眼,脸蛋通红,一副猥琐的样子瞧着她:“爷问你们这儿有没有小官,你们竟敢骗爷没有,这不就一个,白白嫩嫩的看着就很好!” 汪择嘴角越笑越大,放开身上那俩姑娘。弓着腰抻着头,合起双手来回搓了搓,舌头在嘴唇一周舔了一圈:“小哥,你要是跟了爷,爷绝对好吃好喝的养着你。” 说完这话,便抬手往汪春水脸上摸去。 汪春水微微偏头,一只手飞速抬起掐在汪择的手腕上,冷冷地说:“我不是小官。” 汪春水手上的劲儿大,汪择是个细皮嫩肉的,被她一掐,便嗷嗷的叫了起来。整个人扭曲地叫着:“你你你……谁啊!敢对本大爷动手……” 汪春水也是来了气,掐着他的手腕不松手:“今日就教训教训你!” 一旁的姑娘见情势不好,连忙上去拦,有几个姑娘则是跑去找妓院的护卫。 妓院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肯定是要有护卫的,汪春水知道这事不能闹大。提着汪择的手腕飞身去了二楼,找了间空房间便将他给扔了进去。 门一关。将外面乱哄哄的一切隔绝在门外。汪春水瞪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求饶的同父异母弟弟。 “大侠饶命啊……”汪择不断地给她磕着头:“我是稷设书院的大公子,你想要多少钱就给你多少钱,只求你能放过我啊……” “我要整个稷设书院行吗?”汪春水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汪择愣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这个……” “你不是稷设书院的大公子么,连稷设书院都管不了?”汪春水拖了个凳子抬起一只脚踩着,姿势跟山匪一般。 “大侠,书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个我说了也不算……”汪择一脸害怕地说着。 汪春水轻嗤一声:“那大公子还打着稷设书院的名号到处作恶?作恶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稷设书院不光只是你一个人的呢?” 汪春水刚说完这句话,门外敲门声响起,传来易老板的声音:“客官,有事咱们好商量,这里是我易某的地盘,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正主儿来了,汪春水挑眉,指着汪择:“暂且放过你。” 汪春水打开门出去。将汪择一个人扔在屋里,换上一张笑脸:“易老板,还记得我吗?” 易老板原以为只是几个闹事的乌合之众,一见汪春水这样子又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是谁。 “阁下是?” 汪春水作揖,温和地说道:“江湖人称春水,上次秦魔头带我来见过您。” 易老板恍然大悟,一只拳头打在另一只手掌上:“哦,想起来了,原来是春水……姑娘。” 易老板打量着汪春水,引着她往楼上走:“上次您穿着女装,这次换了衣服,在下竟然没认出来。” 汪春水笑笑没说话,一直跟着他进了三楼的房间里,她才说出自己来的目的:“易老板,今日来我是有事相求。” “大侠直说便好。”易老板很会照顾人。引着汪春水坐在桌前,立马给她倒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先喝口茶。” 可惜汪春水没有在外吃喝别人东西的习惯。原本做暗卫的时候,便训练他们,为了不误食毒物,在外的东西一律不准碰。 可这次是求人办事,为了不拂别人的面子,汪春水还是将茶放在嘴边轻轻抿了抿。 “易老板,我想向您打听两个人的情况。” “什么人?”易老板笑着问。 “户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大人。”汪春水一字一句的说着,并仔细观察着易老板的表情。 “不知道春水大侠是想要哪方面的情况?” “帐……” 话还没从嘴里吐出来,忽然觉得嗓子一紧,脑袋一晕。汪春水突然明白了什么,竟然被人下药了! 只见易老板从椅子上站起来,得意地摸了摸下巴上的那一撮小胡子:“我想要抓的人,还没有抓不到的。” 汪春水深知被人暗算了。可这妓院的老板抓她干什么?她又不像秦陌青那样别人讨厌什么他偏去做什么。她有时候还扶贫,怎么就招人惦记了? 渐渐地,汪春水失去了意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小黑屋里。四处看了看仅有一个小窗户有微弱的光透进来,其余周围全部是厚厚的墙壁。 这么严实的地方是怎么把她弄进来的?连个门都没有。而且她双手还被人绑在了背后,这是有多瞧得起她,弄得这么严实。 汪春水习惯了将自己胸前放着把小刀,努力将刀从胸口的位置挤出来,两只手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手上绑着的绳子割开。 活动活动手脚,还是觉得腿软,盘坐在地上运气。几次之后,忽觉不好,自己体内的毒素又蹿上来了,她需要吃药遏制,可秦陌青还没给她药啊…… 看了看这么高的墙,她若用轻功,还有一丝逃出去的希望,可如今她是半个废人,想逃出去要比升天还难。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穆南山能不能发现她不见了出问题了。 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她第一次出行动遇到问题。是最近太过懒散大意。 汪春水闲来无事便蹲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自我反思。 最近跟在穆南山身边吃的好睡得好,身上的肉都多长了几两。别人对她不利,她竟然没能提前发觉。 想着想着,回忆起她出宫之前穆南山揽着她腰的那只手,又大又宽阔还给人一种十分牢靠坚固的感觉,温度是灼热的很烫……汪春水摇了摇头,掐了自己一把,刚刚中的迷药可能有点多,都出现幻觉了…… 重新静心运气,体内内力还是一点也感受不到,只能静等了。 汪春水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小屋里搜寻到了些稻草,摸着黑铺好之后干脆躺在上面睡觉。睡着了总比睁着眼瞎等时间过得快。 易老板进来的时候见到这样一副场景,一身黑衣的人舒服的躺在一堆稻草上睡的很香,还传来微微的鼾声。 易老板皱了皱眉头,手里提着蜡烛,抬脚踢了踢她:“春水大侠也太安逸些了吧。没听说过一句老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么?” 汪春水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这一觉睡的太舒服了,周围一点亮光也没有,也不用担心周围会有什么人有什么心思。 从地上慢吞吞的爬起来,坐在一堆稻草上,拍了拍另一侧的稻草:“易老板,你也坐。” 易老板嘴角微勾,没有坐下而是蹲下与她平视:“大侠可真不是一般人,这样的环境下还能睡的如此安稳。” “易老板说笑了,反正也是闲来无事,糊里糊涂的被人给迷晕了药倒了,在这里等人不是睡觉就是干坐着。”汪春水也学着他的样子笑的像只老狐狸。 “糊里糊涂的?”易老板露出微惊的表情:“在下还以为大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件事汪春水是真不知道,她从未与这妓院老板打过交道,更不可能会有什么过节。唯一的过节就是汪择,可汪择那点破事也不至于这么费尽心思的来抓她。 “我自以为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易老板的事,还请易老板明说,春水错在哪儿?”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爱恨分明,哪地方对了错了说出来想办法解决便好。 “哈哈哈……”易老板将手里的蜡烛抬高一些,将汪春水的一张脸照清楚:“既然如此,在下就把事情明说了。” 正文 第二十章 心书难写情(3) “不知大侠还记得年前在四海酒楼那一次事情吗?”易老板幽幽地说着,在这空旷的地方传来隐隐回音。 汪春水挠挠头:“哪一次?” “呵呵,真是贵人多忘事。”易老板许是觉得蹲着太累干脆坐了下来,继续说道:“那在下就帮着您回忆回忆。” 幽幽地声音继续响起:“那次一堆官兵要围剿一群江湖人士,江湖人士愤起反抗眼看要将那群官兵给打败了,春水大侠一声好商量大家便撤了刀剑,饶了那群狗贼一命。” 汪春水点点头,这事她是记得的,当时穆南山还在她身边。她不想看朝廷和江湖人士闹的太僵,太僵了与谁都不好。 “当时,在下和在下的弟兄们都在其中。给了春水大侠一个面子收手放了他们。但后来……”易老板的声音凝重低沉起来,像深渊里的一道低哀:“这群官兵似乎是掌握了我们每次的聚会的聚集地,一次次地暗算偷袭,我一共十个弟兄,现如今加上我只剩下三个!” “……” 汪春水一时有些无话可说,这事她根本一点也不知道啊…… 她住在深宫,还没个给她传信儿的,就这几个月江湖中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汪春水还在震惊之余,只听易老板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弟兄被抓住后得幸而有机会逃了出来,被人折磨的留有一口气,抓着我的手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春水大侠向那些官兵们透漏的消息。” 说完这些话的易老板忽然站了起来,面目变得狰狞可怕,指着汪春水厉声道:“你这个江湖的骗子、叛徒!” 信息量有些大。汪春水被人突然指责,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就进来了俩粗壮大汉,搬进来一个木桩,汪春水顿觉不好…… 果然,自己被人绑在了木桩上。 易老板手里不知从何多了一条鞭子,沾了沾一旁的辣油正要打算动手。 汪春水嗷的一声:“易老板,你听我说!只凭你那死了的兄弟片面之词你就断定是我泄露的消息。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呵呵。”易老板现在满脸可怖的表情,拿着沾了辣油的鞭子,在昏暗的烛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春水大侠与朝廷勾结可是大家都亲眼目睹的,这还能有假!” “易老板,我虽为朝廷做事,但也绝对不会做出卖江湖的事。”汪春水声调冰冷,一字一句,冷静地说:“而且朝廷若与江湖没什么深仇大恨。也绝对不会去杀害江湖中人,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呵呵。”此刻的易老板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一门心思都在“仇恨”二字上:“朝廷里就没一个好东西!没想到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汪春水竟也被那些虚名身外之物迷了眼睛,心甘情愿替他人做狗。” 一鞭子下来,皮开肉绽。 易老板是下了狠劲的,汪春水紧皱着眉头,身体一点劲儿也使不上来,疼痛感却越发明显。 “今日就让你血债血偿!”见了血的易老板双眼越发猩红。整个人更加兴奋,嘴里喃喃有词:“我给你们报仇了!” 被打了两鞭子的汪春水只是微微皱眉,一声没吭,冷静地想着法子。现在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了,于是她想到一个人,便想着用这个来吓唬吓唬易老板。 “你可知我与秦魔头是什么关系?”汪春水忍着痛低吼了一句:“他是我师兄,我爹是他的师傅。若是他知道我在这儿被人打死了,你定然会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江湖之中,人人都想将秦陌青碎尸万段,可人人听了秦陌青的名字都闻风丧胆。 果真,易老板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脸上表情微微一滞,似是在犹豫。 汪春水看到了机会,继续用语言攻击:“杀你兄弟的可是朝廷里的人,你难道不想手刃他们。你不如用我去下套对付他们。” 易老板的胳膊慢慢垂了下来,表情有些僵硬,在心里犹豫着她说的方法可不可行。 “你也知道,惹到秦陌青了,他会不管不顾,万一你兄弟一个不剩了怎么办?要是用我做引子的话,那不是一举两得的事……” “呵呵,你倒是挺会给人出主意。” 一道低沉硬朗的声音冲破这压抑的小黑屋,汪春水忽然看到了希望。一张有些脏的小脸露出明亮的笑容。 第一次,她觉得穆南山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魅力,让她忍不住仰望,心中逐渐安定。 易老板的人迟迟来报,捂着胸口,身上带着鲜血:“老板,我们根本顶不住他们的人。” 易老板回头望去,只见一群官兵蜂蛹而入,他手里的鞭子被人夺走,两只胳膊被人桎梏压在地上跪了下来。 穆南山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往前走了两步,将伤痕累累的汪春水护在怀里,嘴里吐出冰冷的话:“可真是能耐。” 汪春水不介意他的冷脸色,对着他抿抿唇算是笑过,实心实意的说道:“多谢陛下。” 说完感谢的话之后,汪春水就晕倒了,意识进入朦胧状态。脑海里翻着乱七八糟的景象。 一会儿是穆南山捂着她的腰窝,一会儿是沾了辣油的鞭子。一会儿又是城南妓院的莺莺燕燕,景象转换很快,直到她清醒以后,眼前还隐隐转着一圈星星。 汪春水清醒之后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两个剑拔弩张的人立在她床前寸步不让,看这架势下一刻要打起来。 虚弱的汪春水抬了抬手,费劲地弄出点动静,想打破眼前的僵局,操着干哑的嗓子说道:“水……” 穆南山的注意力从秦陌青脸上转移到汪春水脸上。下意识坐到床边将她扶了起来:“你总算醒了,你要什么?” 汪春水再度张口,还没说出声音,面前就多了一杯水。 秦陌青整个人依旧是十分的随意:“喏,不冷不热,刚好喝。” “多谢。”汪春水礼貌的道谢之后,端着杯子一饮而尽。 干哑的嗓子得到缓解,身上虽疼,但说话容易些了。 秦陌青瞅了穆南山一眼,很不客气的说道:“陛下先出去,我有话对她讲。” 穆南山脸色很阴沉,眼神冰冷的看着秦陌青:“她的事朕无需回避。” “可是……”秦陌青故意摆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这只关系到我们二人,又与陛下无关,陛下在这里大家都有些尴尬呀。” 穆南山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汪春水靠着他都觉得浑身冻的上。于是,开口阻止秦陌青越发荒唐的语言:“王爷有何事直说便好。” 秦陌青笑了笑。脸上带花,与阴沉的穆南山形成鲜明对比。 “你啊……不是答应叫我师哥,怎得这称呼又改了?太不守诺了!” “……” 汪春水下意识咳嗽了两声,秦陌青还真是语出惊人。她与他是师兄妹的关系皇帝陛下是根本不知道的啊……怎么能在他面前说…… 秦陌青那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飘到汪春水脸上,一会儿飘到穆南山脸上。看到穆南山脸上都要被气出个花来了,他也就满意了。 秦陌青从袖口里掏出一粒药丸,眼疾手快的往汪春水嘴里放去。放入之后。指尖不舍得离开那冰润的薄唇,轻轻勾了勾唇形才将手给收了回来。 当着皇帝陛下的面调戏人,整个天下,也唯有秦陌青敢。 穆南山要抬手打人的功夫,秦陌已经青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远了。 汪春水早已经习惯了秦陌青的不老实,所以喂她吃个药碰了碰她的嘴唇,她也觉得没什么,比这个更过分的都有。这算什么。 汪春水的心思一直在药丸上,吃了之后没一会儿她便挣脱开穆南山盘腿打算运气。 体内内力果然在一点点凝聚,这药还真是神奇。 穆南山怀里空了空,心情也不好,看着那人的心思一点也不在他身上,不由觉得一股气闷油然而生。 “你……”穆南山想说点什么,到了嘴边话一转变成了:“刚刚他给你吃的是什么?” 运完气的汪春水感觉浑身畅通了许多,精神回来了。也想起来需要应付穆南山了。 她好像有好多事都骗了穆南山。一时被他戳破这么多,她要从何说起? “陛下……”汪春水想说些重要的:“奴婢账簿没拿到,还请陛下责罚。” 穆南山皱了皱眉,明显的感觉到她在顾左右而言他,却也不戳破她。 “嗯,朕已经找人拿到了。”穆南山看了看她问道:“城南妓院的老板为何抓你?” 汪春水将这事的前因后果说了说,然后附上自己的忠告:“江湖中人虽都是些散帮闲派,可若真与之为敌,必然会伤兵伤财。而且江湖中人遍布天下,很容易影响百姓的想法……”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穆南山一定会懂。 “朕从未打算与江湖中人为敌。”穆南山抬手将她按在了床上,看着她微微泛白的嘴唇说道:“你躺下说。” 原本汪春水的气势就比他小很多,这样躺着跟他说话,有些不自在,但见穆南山眼神坚定她也不敢反驳什么。只好以这种姿势跟他说话。 “那陛下觉得会是何人所为?”汪春水努力理清思绪:“易老板口口声声说是朝廷里的人。会不会是有人借朝廷的名声与江湖为敌,对朝廷和江湖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穆南山沉思了一会儿。又看着脸色泛白的汪春水,给她掖了掖被角:“你先好好休息,此事朕让别人去查。” 穆南山见她气色不是很好,先让人进来喂了药和粥,看着人乖巧地躺着,忽的,心里一点柔软流过。 刚刚喝了药的汪春水嘴角还残留着一小滴晶莹的药汤水,穆南山忍不住动手给她擦去。擦着擦着想起刚刚秦陌青往她嘴里送东西还顺道摸了摸她的唇。手下的力道不禁加重。汪春水吃痛的哼哼了一声,一脸怪异的望着穆南山。 穆南山回神收回手,问了太医两句,交代了她一句:“好生休息。”便出去了。 汪春水隐隐的睡意被穆南山刚刚那个动作弄得一点影儿也无。 嘴唇被人按的有些重,还有些发麻,鼻尖轻嗅了嗅,仿佛还有帝王身上特有的龙檀香味儿。 不知为何,竟觉得双脚有些轻飘飘的,好像不用轻功就在可以双脚离地似得。 汪春水睁着眼开始胡思乱想。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总喜欢想事情想的出神。 忽然想起件重要事,忘记问皇帝陛下要怎么处置易老板了…… 从易老板嘴里知晓,她的名号恐怕要在江湖中臭了的。若是出门说自己是春水,恐怕要挨打了。 想想就觉得苦恼,她还想着以后以“春水”的名号仗剑走天涯啊。 汪春水身上的鞭伤比较重,又加上前段时间折腾的那些伤还未好全。晚上睡觉的时候很费劲儿。 穆南山赐了她上好的治疗鞭伤的腰膏,她不愿意让别人伺候。并且她一个宫女本来就不合适让别人伺候的。所以涂药这些事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 正月还未出,外面的积雪也没化,汪春水这屋子靠近穆南山的屋子,借着地龙还未散的热气取取暖,还算暖和。 只是将上衣脱了,就有些冷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个人坐在黄铜镜前面,照着身上的伤疤涂药。 因为鞭痕比较深,有些地方还没有结疤,涂上药隐隐有些疼,汪春水咬牙忍着,一个没忍住还是出了细微的声:“嘶……” “怎么了?” 推门声伴随着说话声响起。汪春水没来得及反应,穆南山就进来了。 看到眼前的场景,穆南山第一反应是愣了愣,之后才发觉不好,一个大步迈进屋子里。转身将房门给关严实了。背对着汪春水:“朕什么也没看到。” 平日里汪春水再怎么不在乎这方面的事,但在此刻她也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一张脸变得通红,双手捂住胸前,快速去扯架子上挂着的衣服。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一个用力,不仅扯动了伤口,还将挂衣裳的架子给扯倒了。 架子落地,发出巨大的“碰”响。穆南山闻声回头,看到眼前场景淡定的走过去亲手将架子扶了起来,还不忘嘱托汪春水:“小心些,别再又受伤了。” 现在,就算汪春水再迟钝也知道穆南山此事做的极其不正确。 第一,他不敲门就进姑娘的闺房。第二,他明明看到她在擦药光着上身还不回避还不赶紧出去。第三,她还没穿好衣服,他就回过头来…… 他刚刚做的这一系列事。汪春水只想到了一点,这就是传说中的耍流氓啊…… 汪春水赶紧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又披了一件才算放心,脸蛋通红,脸上的怒容十分明显。 连要对穆南山行礼她都忘记了:“陛下,这么晚了,您到一个姑娘的房间还不敲门是要作何?” 穆南山看着她一副看禽兽的表情,就觉得不好。 他刚批完折子想着出来走走,没让陶公公他们跟着,没想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汪春水的小院里。在门外看着里面还掌着灯,想也没想就进去了,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他原本是想要出去的,但一想天气这么冷,他再开门万一她着凉怎么办。本着自己是君子根本没有什么好瞧的意思,便转身等她穿衣服了。可谁知她笨手笨脚的又将衣架给弄倒了,所以他才转身帮忙的啊…… 皇帝陛下内心一阵咆哮而过。可奈何在看到汪春水那双写着“你就是流氓”的双眼之后,只能憋闷在心里。 “朕……” “陛下要是没什么事吩咐还请先出去。”汪春水将衣服裹的紧,警惕地看着穆南山。 “朕没有那个意思。”穆南山有些挫败的解释道。 “嗯,奴婢知晓。只是毕竟男女有别,奴婢是个姑娘,陛下是个男人,所以该回避的还是要回避。”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穆南山此生感受了一次欲哭无泪的无力感觉。 “朕走!”穆南山无奈道。 “陛下千万别误会了,就当什么也没看到。若是真看到了什么,奴婢也不会介意,毕竟也不是您故意的。”汪春水特意咬着“故意”俩字加重了语气。 穆南山走了,步伐飞快的回了御銮殿。陶公公见皇帝陛下飞奔而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正打起精神等着他开口,等了一刻钟也不见他说话。 又过了会儿,只见穆南山埋头盯着桌子上的纸,眼睛一眨不眨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陶公公怕出什么事,在一旁轻轻说:“陛下,到就寝的时辰了。” “嗯……”穆南山正要起身,却又止住了,嘴唇上下小幅度波动,声音很轻:“一个女子被一个男子看了身子,这个男子该不该娶她?” 陶公公一双老手一哆嗦,这是什么问题? 但想着有问必答的原则,陶公公还是回答了:“按着咱们大穆的规矩,女子被人看了身子。自然就是那个男子的人了。” 听完这话,穆南山忽地勾起了嘴角,似是淡淡的笑意在唇边晕开。可又一会儿,帝王整张脸又阴沉下去:“那这个女子说不关那个男子的事呢?” “……” 陶公公抹了抹额角的汗,双手又抖了一下。春水姑娘被陛下看了身子还拒不承认……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陶公公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为什么要让他知道那么多! 穆南山基本一夜无眠睁眼到天亮。整夜都在想汪春水那句“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真不是个女人啊…… 汪春水也基本上是一夜无眠,她是因为被气的。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登徒浪子,她还不能动手打,心里憋屈的慌。 不过第二日白天汪春水有时间睡,将床幔一放,她可以继续睡! 可偏偏总有那不想让她安稳休息的人。 在宫里闷坏了的颜雨晴来找她玩,这才听说她受了伤,一脸担忧的进来看她。 汪春水特别不想应付这些人,却又不能翻脸。只好起身面无表情的对着颜雨晴扯了扯嘴角:“今日奴婢身体不适,无法同小姐说话。” 颜雨晴旁若听不到看不到汪春水的冷言冷语:“春水,你还在怪我上次的事吗?” 颜雨晴见汪春水不回答她,拉着她笑了笑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也是没办法,如果不说是你告诉我的,那陛下一查万一知道是叔叔偷着告诉我的,陛下对叔叔的印象会更坏,若真罚他,也会罚的更重,还有可能会牵扯到我爹的。” 汪春水继续面无表情的:“小姐想多了,您怎么说是您的自由,与奴婢无关。” “你这么说肯定就是生气啦。”颜雨晴微微蹙着眉头,嘟着嘴:“今天你必须要原谅我,要是不原谅我我会自责的。” “奴婢说了奴婢没生气。”汪春水有些烦,感觉她好像听不明白她说的话似得。 “你肯定生气了!”颜雨晴娇滴滴的声音说出来,还有些委屈,乍一看还以为她被欺负了呢。 汪春水很无语,为什么女人这么喜欢无理取闹。 “春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颜雨晴摇晃着她的胳膊,劲儿用大了,汪春水感觉伤口隐隐地疼。下意识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远离她一分:“颜小姐,奴婢身子不适,需要休息!” 颜雨晴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小声嘟囔着:“可是你还生我的气……” 汪春水实在是不耐烦了,低吼一声:“那怎样小姐才觉得我不生气了呢?” 颜雨晴的一双大眼珠子转了转:“嗯……除非你发誓!” “……” 汪春水愣了愣,哪有这样的人啊……可为了清净,还是依着她说的做了,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颜雨晴终于满意了,却依旧没走,拉着她说另一件事:“听说沈雨眠被关了好几个月了啊?” 汪春水没心思应付她,只闷闷“嗯”了声。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动晴暖尔掌(1) 颜雨晴拉着她叹了一口气:“那她也太可怜了,听说陛下监禁她终生,你说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这一辈子就完了。” 汪春水是真困了,对着颜雨晴也没啥好脸色:“颜小姐,奴婢只是个宫女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你还是走吧。” “有重要的事。”颜雨晴笑呵呵地搂着她的手腕说道:“我觉得沈雨眠那姑娘挺可怜的,要不咱们帮帮她,求求陛下,把她放出来吧。” “……” 汪春水感觉头有些疼,忍不住扶额,深深叹了口气。女人还真是麻烦,怎么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实在不好意思,颜小姐,奴婢说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在陛下面前无权说话的,更不用说给人求情了。” “哎呀,你不要这么狠心嘛。以前你还跟沈雨眠以姐妹相称,她对你也挺好的,你怎么能不救救她呢?”颜雨晴一副你好狠心的模样望着汪春水。 汪春水生出一股无力挫败感。 “您要是想救就去求陛下,奴婢真是无能为力。” 颜雨晴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汪春水抬手止住了:“别……小姐,奴婢真要休息了。” 说完这话,汪春水也不管她是哪家大小姐了。实在是太聒噪,干脆将棉被一掀,背对着她躺下,倒头便睡。 颜雨晴见她这一副样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毕竟大小姐还是要有大小姐的尊严的。 微微皱着眉头,两只手搅着帕子:“哼!春水,我看你真是变了!” 说完这话转头走了。 终于清净了,耳边终于安静。这宫里就这么个不好处。想进来她这里的人太多。她不想款待的人也太多。 汪春水在床上躺了几天,出门的时候听说易老板已经被抓进京衙门问申了,少不了要蹲些时日,但罪不至死。 而城南妓院的账本也找到了。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户部和工部尚书每月的消费数额,大的惊人。自然,他们每月的俸银没这么多,一年的加起来都难凑够这个数。 所以,不管这钱是哪里来的。说不出个正经途道,便要被审问治罪。 邢部那边查了这么多时日,总算是有了眉目。找到了采买建桥材料的人。也指证上头就给了那么多钱,其余的必然是被里面的人给克扣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两位尚书,自然,这两位尚书也被抓了起来。 案子差不多快要结案,从两位尚书家里抄出来的钱全部用于修桥和安抚受伤百姓。 应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汪春水看到穆南山并没有那么高兴。见他在一张纸上勾勾画画。写了几个人名又划掉,接着又写。 这张是汪春水给他递的第十张纸了。 “朝中找不到一个可以代尚书之位的!”第十张纸,穆南山直接团了团扔在了地上。 汪春水淡然地看着滚在地上的纸团,默默地蹲下身捡起来。 这事与她没什么关系,她只负责帮他查贪官。选官一事还是皇帝陛下亲自去选比较好。 “你有什么想法?”穆南山眼神一撇,看向她:“想说什么赶紧说。” 汪春水是挺不爱管闲事的,属于她做的事她肯定竭尽全力去做好,若是与她不想干,她便尽量不去插手。 穆南山看着她,渐渐皱起眉头:“若想得自由,便说。” 好吧……他有她最想要的东西,她得好好听话。 “陛下,奴婢的拙见是……听说很久以前一个番邦国家为培养朝廷有用之士专门设了书院……” 穆南山挑眉:“你说要朕从稷设书院里选人?” 汪春水点头:“书院内的人虽经验尚浅,但饱读诗书,在书院内学社稷治民之术,很可能有有用之才。” 其实老皇帝,便是穆南山的父皇在位时,从稷设书院里选用过人才,所以当时稷设书院名声大震,远近闻名。只是现在,落在汪择和季氏手里又没落了。 汪春水本着真心帮穆南山的原则,给出这样一个建议。虽然书院没落,可照常收学生,全国上下的很多寒门有才学之子依旧去那里求学。 既然朝廷里没可用之才,那不如去那里挑一挑。 穆南山盯着她看,看着看着手里的毛笔也放下了,微微勾唇,语气里含着千种意味:“朕记得第一次见你时问过你一个问题。” 嗯?汪春水疑问,怎么突然提刚开始见她的时候?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受了伤是被他救了,问了她一个问题?好像当时是问了好几个,他指的是哪一个? 穆南山见她满脸疑惑,脸上露出一丝讥讽:“朕问你家住何处?” 当时汪春水这样回答:“无家可归,无父无母。” 当时的汪春水仅仅只有十二岁。个子很矮,骨架还没长好,头发乱糟糟的,一张小脸被泥水沾的看不清楚。身上的衣服东破一块西露一块,整个一小乞丐的样子。 她被家里赶了出来,扔在雨地里,没人管更没人敢要。 回忆的闸门一开。便有些收不住。这么多年过去了,虽她已长大,可那段日子却在心里一翻就起。 “陛下为何提起此事?”汪春水淡淡地说道。 “朕忽然想起来,你和稷设书院的当家同一个姓氏。而且‘汪’这个姓氏也并不多见。” 这是啥意思?汪春水有些没懂:“奴婢就是姓那个’汪’”。 “你不是说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穆南山眼里的鄙夷更重:“难不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骗朕?” 一听这话,汪春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好像误会什么了:“陛下,奴婢当初的确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 “哦?堂堂稷设书院的大小姐无家可归?”穆南山嗤笑了声。 这么多年,他一直有意无意的问过她,可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实话。所以,他一直也有意无意的针对她…… 汪春水一直不提那件事,可眼前的穆南山很明显的一副不信任她的样子。 “陛下,当初奴婢的娘已过世,爹也与我断绝关系,家里更是将我扔了出来,所以后来才被您给救了的。” 汪春水平静地叙述着,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平淡无奇的事情一般。 穆南山的脸色却是变了。心里有些不敢相信,稷设书院的大小姐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沦为街上的乞丐。当初她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才被自己的家人如此对待? 穆南山还想要张口问什么,却忽然看到汪春水眼角一闪亮晶晶的一粒东西。 冷硬的帝王心也软了一下,顺手将她揽入怀里。 原本的鄙夷欺骗变成了柔软。 很早很早之前,穆南山问过她的底儿,却问不出一句有用的话。他派人查过,查出来的结果让他惊讶。当时名声大震的稷设书院里的大小姐。靠近他有什么目的?穆南山觉得很有意思,便将她留了下来,一留便留了将近七年。 她要走,他却忽然有些不甘心,他还没弄明白她的目的何在,她怎么就能走? 现如今好似是明白了那么一点点,却又有些不想明白了。 穆南山回神,感觉自己胸前一股温热传来。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抱着一个宫女。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她用?帝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高尚。 这种姿势被别人看到可能有些失面子。可又一想,好像面子也没那么重要。 穆南山油然而生一股温香暖玉抱入怀的感觉。 此刻的汪春水被人扯了痛苦的回忆,有些回不过神儿,刚好有个怀抱,她也没管那么多,便借着人家的地儿缓解一会儿。 等她反应过来,便有些晚了,帝王胸前的衣服被她弄的微潮。金黄的袍子有些褶皱,她这不是冒犯龙体么…… 立马跪了下去:“陛下息怒,奴婢一时无意……” 穆南山见她跪在地上,眉头微皱,心里闪过一阵不悦:“无碍,你起来吧。刚刚朕想过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明日朕就让人去稷设书院选人。” 汪春水将头埋的很低。鼻尖还萦绕着穆南山身上的龙檀味儿。最近她与穆南山的关系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的味道。 “陛下,颜小姐求见。” 陶公公进来打破了这种气氛。穆南山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嗯,让她进来。” 颜雨晴的脸上依旧挂着明媚的笑容,清脆的声音响起:“陛下安好。” “嗯。”穆南山摆摆手,示意她起来:“什么事?” 颜雨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陛下,我最近实在是太无聊了,整个皇宫都找不到一个跟我作伴儿的。” “颜大人再有个十天便回来了,你马上可以回家了。”穆南山看着她道。 “可是我现在就无聊呀。”颜雨晴撒娇地说道:“陛下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太活泼了,又闲不住。” “那你想如何?”穆南山问。 “不如……”颜雨晴转了转她那双大眼珠儿:“陛下将雨眠放出来吧,让她跟我玩。” “沈雨眠?”穆南山皱眉,声音低沉下去:“不行!” “陛下呀……”颜雨晴压着嗓子甜甜的拖长了调:“您罚她也罚够了,就让她出来嘛。” “朕说了不行!” 一旁的汪春水小心地察颜观色。穆南山这一张脸明显的说明他已经怒了,可颜雨晴还是在说着话。果然。有恃无恐就是不一般。 颜雨晴嘟着嘴,鼓着腮帮子,娇滴滴地说道:“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想的。春水说后宫无人,陛下您已经好久没被人伺候过了,所以最好先将雨眠放出来。” “碰”地一声,穆南山将手里的茶杯砸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流了一地,茶盏成了一地碎片。 “出去!” 汪春水被这个动静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毕竟好像只有她把穆南山惹的过这么大怒火的时候。 看了看颜雨晴。见她一点也没动要走的意思,又望了望穆南山,见他脸色铁青很难看。于是,汪春水挪动着小步子悄悄地往外走去。 这俩人万一打起来了,她该回避不该看的,万一…… 汪春水摇晃了一下脑袋。最近妓院去多了,思想也变奇怪了。 就在她快要挪到门口的时候,穆南山的目光忽然瞅向她,冰冷的声音比寒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你要去哪儿?” 被抓到临阵逃脱有些不好意思,汪春水摸了摸鼻尖,尴尬的说道:“您不是让我出去吗?” “……” 不知为何,穆南山心里的怒气忽然小了一截,怎么会有人这么笨……不过又那么聪明…… 一旁的颜雨晴站着不动是因为被吓坏了。一时连脚步都不敢挪动。一张巴掌大小的脸不再明媚而是被吓的铁青。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她发这么大的火,而且发火的人还是一只大老虎。 颜雨晴跪了下来,不再是满脸的笑容,整个人收敛了很多。两只胳膊撑着身子,微微发抖,也不再用“我”而改用敬语:“民女知错,陛下息怒。” “你退下。”穆南山的火气消了些,说话也平静了些:“日后嘴边的话先想三分再说出来。” “是。” 颜雨晴起身经过汪春水的时候见她已是满脸的泪痕,一张小脸哭的让人心疼。 想想也是,从小娇养到大的大小姐,从来没受过委屈,突然被人吼了,肯定心里难过。 汪春水离的门近,顺手帮她开了门。 门一关,屋子里就剩下汪春水和穆南山。 汪春水又小心翼翼地挪移回去。感受到来自穆南山的目光,浑身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朕许久未入后宫,无人伺候,朕该怎么办?” 穆南山幽幽的声音传到耳边。汪春水一哆嗦:“陛下,奴婢从未对颜小姐说过那种话!” 颜雨晴这睁眼胡说八道的功力也是太深厚。她怎么可能会去跟她讨论穆南山入不入后宫的问题呢…… “嗯,朕知道。”穆南山十分开明地说道,但下一句却又让人不得不提起一口气:“朕说朕没人伺候这事你怎么看?” “奴婢……” 汪春水的额角又冒汗了,这种事关她什么事啊,问她怎么看又有什么用? 穆南山似是轻笑一声:“朕听宫里的闲言碎语说,没人伺候是因为身边有个御前侍奉。” “……” 这话汪春水更没法接了。没人伺候是因为有个御前侍奉?没人伺候是因为有她? 关她什么事! 她一直老实本分守己,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该做的绝对不插手,这事真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陛下冤枉。” “呵……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冤枉呢?” 穆南山留给她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之后便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批折子。 弄得汪春水有种风中凌乱之感。怎么什么事都有她呢?她向来低调做人,就为了不惹些麻烦的…… 颜雨晴去闹了这么一回,全宫上下都传出了消息。颜家小姐从御銮殿里哭着跑了出来……很可能是皇帝陛下欺负人家了…… 怎么个欺负法?颜家小姐浑身上下又没少块肉,陛下也没罚她,还能是怎么欺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呐…… 汪春水从御銮殿走到御膳房都能听到有人在背后小声的引论。这事怎么就被传的这么离谱了呢?汪春水一边端着果盘往御銮殿走一边想着是谁传出来这样的话,忽然脑筋一亮,可能是穆南山好久没被人伺候过。所以随便出什么事众人也能往那方面联想。 唉,真是世风日下。 汪春水摇摇头,算了,编排便编排吧,反正皇帝陛下不能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少给她口饭吃。 汪春水端着果盘进来,看到有人跪在堂下,服饰不是官员也不是宫里的人,乍一看这背影还有些熟悉。 等转到前面将果盘放下,抬头一看才看清楚了下面跪着的人,是……汪择。 汪春水蹙眉,汪择跪在殿下,缩成一团,脸上谄媚的假笑挤到耳根儿:“多谢陛下看的起稷设书院。” 汪春水明白了,是稷设书院选才的事。她记得稷设书院有专门的夫子教学,这种面圣的事也不该汪择来啊。他整日除了喝花酒没别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去管书院的事? 穆南山面无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望向汪春水,见她面色不是很好,也猜测到了些什么,便抬了抬手:“行了,此事朕已经交由专人去做,你先回去吧。” “是。” 汪择走了,穆南山继续看着汪春水:“看到故人了?” 汪春水摇摇头:“不算是故人。” 不算是故人,汪择这个人渣顶多算是汪家的败类! “此人浑身的市井小民之气,稷设书院还能养出这种人?”穆南山语气淡淡地,但眼神却一直望着她。 “嗯,一个败笔。” 汪春水不想多说关于汪择的事儿,稷设书院的名声是被他毁了一大半的。 很快,便从稷设书院选了几个比较优秀的学生。先将他们放在各部的小职上,想着将来再慢慢提拔。 最近穆南山心情也不错,刚好正月十五,宫外几条街都摆满了花灯。汪春水对这些事情是不太感兴趣。可能是因为这几年她都隐在暗处,过年过节都是过日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新奇的。 可穆南山却忽然来了兴致,说是要在正月十五这天微服私访。顺道去看看这人才济济的稷设书院。 汪春水没啥反应,反正帝王说什么便是什么。 汪春水回房间换了一身男装。因为在出门之前穆南山冷着脸看着她:“你穿男人衣裳比较好,因为你比较像个男人。” 汪春水实在不明白穆南山这是什么意思,就算羞辱她也不需要这么时时刻刻的这么明显吧。 既然他说自己像个男人,干脆做到底。汪春水对着镜子,将眉毛画的往上挑。一副英气从眉间露出。再往唇上和鼻尖之间贴了一撮小胡子。 现在更像男人了。 当穆南山看到她的时候,一张脸沉了沉,目光一直盯着她那撮小胡子,嗤笑了声:“扮男人的家什还挺全。” 汪春水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安安静静的贴在上面,很好。 俩人是黄昏出去的,街上已经摆满了灯笼,有几个迫不及待的商家已经早早将灯笼点上。 汪春水看了看身侧的穆南山,不明白为啥他非要走着,而且还走的这么慢。就他这步速,走到稷设书院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俩人并肩走着,已经有小摊小贩开始出灯谜了,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穆南山的步伐更慢了。 汪春水被人挤着,心里有些着急,肩膀被人碰了一下,脚下踉跄了一步。接着,感觉手腕被人抓住了。 汪春水下意识反擒拿要去抓,可奈何这人手劲儿大,又将她另一只手抓住了。然后便听到了帝王冷清的声音:“走好。” “噢。” 原来是皇帝陛下抓的她啊,差点要打他了…… 自这以后,穆南山便抓着汪春水的手腕慢慢往前挪动着。汪春水心里是很烦躁的,明明他们可以走屋顶这样更快一些,为啥皇帝陛下要拉着她挤人堆…… 手腕处不知被人抓了多久,不觉间,抓手腕已经变成了抓手心。因为人多,汪春水也没怎么在意。 不知道挤了多久,才挤到了稷设书院的大门口。 两人牵着手便进去了。汪春水直接领着他去了书堂,学生们上课的地方。只希望不要遇到不想看到的人。 现在没人挤着了,汪春水脚步飞快,快到挣脱了穆南山的手掌。 穆南山只觉手掌一凉,一股风吹过,已抓不到那股温暖。 眉头微皱,快走了两步,跟上汪春水的步子。心里有些不悦,出了宫就是不一样,竟敢跑到主子前面去了。 汪春水感觉自己心跳很快,双脚好久没踏在这片地儿上了。不知道书堂还是不是那个样子。 汪春水率先迈了一步进去,眼神一亮,叫了一声:“夫子”。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动情暖尔掌(2) 书堂中间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本卷轴,正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读着什么:“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夜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老者仿佛是没有听到汪春水的叫喊,继续拿着卷轴摇头晃脑。 汪春水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声,还是老样子,拿起书来便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跟在汪春水身后进来的穆南山,刚好看到这样一幕,一身黑衣男子装扮的汪春水,媚眼生色,小黑胡子下面的红唇微微翘起,因为刚刚疾步小跑的关系双颊绯红,两目生盼…… 穆南山皱了皱眉,摇摇头清醒回神,他刚刚竟然觉得一身男装的汪春水很好看? 难不成他最近的审美真是变了? 就在穆南山进行纠结的内心活动期间,汪春水已经走到了老者跟前。 步伐有些轻快俏皮,她总算是有些这个年龄段女子该有的活泼,眨眨眼睛,抬手将老者手上的卷轴抽走:“夫子,还认得我吗?” 头发花白,留着长胡须的老者终于知道书堂内除了他还多出来了两个人。 一双眼睛眯起来打量着汪春水。汪春水把卷轴放在一侧,露着一张明媚的脸尽着他打量。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又将嘴边的胡须给扯了去:“这样呢?可认得?” 穆南山第一次见这种模样的汪春水。好似比往日对着他更加鲜活,更加……可爱。 一时,穆南山有些后悔带她出宫了,却又觉得现在她的模样分外好看,一动不动地瞧着。 白发老者摸着胡子瞪大眼睛,终于出声:“小水!” “夫子记性好,还没将小水给忘了。”汪春水巧笑嫣然、顾盼生辉。 夫子一把拉过汪春水的手,继续凑近了打量。一双眼睛渐渐泛出丝泪花:“真是女大十八变,怎么成个男子了?” “额……夫子我出门故意穿男装的,比较方便。” 夫子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话间难掩几分哽咽,说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好,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是回来了,还长的这么高了。都好,都好……” 汪春水只是抿着唇,嘴角眼角微微带着笑意,听着老夫子暖洋洋的话语。 两人都没问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就算过得不好,那也是过来了,现在完好无损很健康的站在这里。便是最好的。 被遗忘了的穆南山脸色有些不太好,第一次帝王的存在感这么低。 穆南山轻轻咳嗽了生,两步走上前,将汪春水往后拽了拽,将她与夫子隔开一段距离。 汪春水这才想起来,还有皇帝陛下在旁边呢。于是,站出来介绍。 “主子,这是小时候教我的孟夫子。” “夫子,这是……” 汪春水张了张嘴,没想出要怎么向夫子介绍穆南山,转头看向他,看他意思该怎么说。 孟夫子忽然笑的一脸灿烂,被白眉毛遮掉一半的双眼在汪春水和穆南山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小水,老夫记得你今年年芳十八了,这位该不会是老夫的徒儿女婿吧?” “……” 书堂内的烛光昏黄,汪春水脸颊原本就微红,这下更染上一层红晕。 汪春水张口想要解释,但却被穆南山抢了话:“孟夫子,在下乃尚书之首吾常道,此次来主要是奉命看一看这人才济济的稷设书院。” “哦!大人安好。”孟夫子双手作揖:“刚刚就见大人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原来是尚书之首大人。” “夫子客气了。”穆南山很理所应当的冒充了吾常道:“这便是书堂吧,果然书香之气浓郁。夫子再带我去看看别处……” 汪春水看着前面两个并肩而行,将她忘了的两个人,忍不住笑了笑。出了宫的穆南山原来可以这么和蔼可亲。 孟夫子领着他们进了后院,后院四周种了几棵柳树,冬日里显得有些单调。西侧有个亭子,亭子一旁还有一棵葡萄,只可惜是冬天,只剩下几根干枯的枝条。 汪春水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幸好,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若是能在这里一直到长大该有多好。 只可惜事违人愿,总有些她不喜欢的人跑出来闹腾。 转过前面的小路,原本这一片是极其幽静的地方,连天空上升起的烟花都显的静而美。 可总有人能将这美好的一切打破。 一个满脸通红又十分愤慨的男子,抓着一个衣衫不整浑身酒气的男人,上来便是一拳。出拳很重,听到那醉酒的人“嗷”地一声,一口血吐在地上,一颗牙顺着滚落。 孟夫子没想到会在这儿这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赶紧跑上前去制止:“景胜,你这是作何?” 那个叫景胜的怒气实在太大,连孟夫子过来都没理会。掐着那面目全非的人的脖子,又是一拳。因为景胜一个大劲儿,将一旁拉架的孟夫子给推倒了。 汪春水皱眉,快走了两步先将孟夫子扶了起来,确认他没什么事,又快速上前,一个勾腿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分开了。 汪春水在那个叫景胜的人后背使劲打了一拳。景胜感觉到痛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 可他依旧双眼猩红。一副恨不得将面前的人给杀了的样子。 汪春水警惕地看着此人:“孟夫子在你身后,若再妄动小心被逐出稷设书院!” “逐出就逐出……”那人捏着拳头愤恨地说。 汪春水皱眉,自她记事起,全书院的学生最怕孟夫子和被逐出书院,这人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可见他好像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了,她便低身去查看地上躺着的人。 地上躺着的人的一张脸已经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原本是很难辨认模样的。但这人一呼吸呼出一口浊气,又吐出一句艳语,汪春水很快认出这人是谁。 刚刚这个畜生怎么没被那人给打死! 汪春水有些后悔拦了那个叫景胜的人。 孟夫子对着穆南山抱歉地笑了笑,拽着景胜去了一旁,低声对他教诲着什么。 穆南山转头看向汪春水。此刻,她也成了一脸的愤恨,眼看着要动手打地上的人了,被他抬手拦了下来:“这人是谁?” “汪择!” 穆南山努力回忆,汪择……是稷设书院的那个大公子? 看着地上的人被打的娘都难认得,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神往下移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穆南山的反应是下意识拉起汪春水将她的双眼捂住。用双臂将她揽入怀里。 穆南山搂着她将地上的人直接踢翻过去,不堪入目的下体被掩藏在那人和地面之间。 真是世风日下! 不知道刚刚汪春水看到了没有,想着刚刚她靠近看这人的样子,穆南山就心生不快。 是不是该整顿整顿京城的风气了,怎么不管是不是人都不遮羞不要脸! 汪春水忽然被人抱入了怀里,整身温热起来,刚刚见到汪择的怒气也少了些许。 穆南山把她扣的越来越紧,汪春水感觉到一阵憋闷。想要推开他。穆南山感觉到怀里人在挣扎,无奈之下,只好放开温香软玉。 汪春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烂醉不醒的人。 面朝大地,与地面亲密接触,穆南山还真是狠…… 另一边,孟夫子已经将景胜安抚好了。 景胜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垂着头。整个人一副颓败之相。 汪春水立马想到了事情的原因,弄不好是因为汪泽这混账惹了人家的姑娘。 忍不住又要想上去踹两脚。穆南山拽住她,十分冷静地说道:“先问问事情的原由。” 汪春水看着一脸坚定的穆南山。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这两天她好像没以前那么冷静了。 淡定下来之后,汪春水扶着夫子,身后跟着穆南山和景胜,一起又回了书堂。 没去管那烂醉如泥、意识不清的汪泽。 经过了一番了解之后,事情的经过颠覆了汪春水的三观。 原本,景胜是这稷设书院品学兼优的优秀学生。人长得俊美。就是身材有些矮小,得幸经人介绍娶了一个如娇媚妻。 刚开始日子过得美满,可不知哪天起,汪泽竟然看上了他的妻子,几番勾引抢夺将他的妻子给抢去了。这还不算完,最近汪泽这个畜生竟然想将景胜据为己有。 汪春水不禁想起那次在妓院看到汪择,他将她当成小官。可这败类也太混蛋了吧……想想刚刚汪择那衣衫不整的样子,难不成是在对景胜不轨…… 汪择真是人渣到一定程度了。 穆南山看着汪春水的一张脸。从她表情上可以知道她生气了。没想到她平日里不喜多管闲事,在这儿倒是什么都管一些了。 汪春水瞪着眼睛,拍着大腿,对着景胜说道:“你可以去报官,他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怎么也要被抓到京衙门里折磨一番!” 景胜皮肤很好,眼圈通红,在烛光的照映下,一张脸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激的汪春水一颗心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 “汪择与京衙门关系尚好。沆瀣一气,怎么可能会给我申冤!”景胜气恼地锤了锤桌子:“他那种败类只有找人打死他,才能解我心头屈辱之恨!” 孟夫子在一旁撸着胡子唉声叹气:“老院长如何养了这么一个逆子啊!现如今朝廷重用稷设书院,那逆子又仗着自己面过圣见过天颜,更加横行霸道,没人治得住他了啊……” 汪春水皱眉,细细听了孟夫子讲的这两年汪择做过的事情,叫他畜生还真是不为过。 强抢民女。吃喝嫖赌,滥杀无辜,无恶不作。 她爹要是看到养了这样一个儿子,不知道当初还会不会那样做。 汪春水安抚了孟夫子,又安抚了景胜,便信誓旦旦地说:“此事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将汪泽绳之于法。” 汪春水和穆南山向孟夫子告辞,已是夜半。 虽说半夜,但京内大街小巷的灯火依然,猜灯谜的还在,放烟花的也在,买灯笼的一直在。 他们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汪春水一直心事重重,心里琢磨着怎么处置汪泽这畜生。 “你是青天大老爷?”穆南山忽然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 “嗯?”汪春水一脸疑惑,有些跟不上穆南山的思维。 “都保证了要将汪泽绳之于法了。” 汪春水感觉耳边一热,一股气吹来,下意识将头往旁边闪了闪。 “这儿太吵了。为了让你听清楚。”穆南山难得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汪春水低头没回答。穆南山说的对,她一个宫女的确没啥能力去帮他们主持正义,不过…… “若是不行,奴婢可以用极端手段。” 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这些事她早就习惯了。只是穆南山在她身旁,她没好意思直说。 没好意思直说,穆南山也猜到了七八分。 在心里忍不住有几分汗颜,她这江湖匪气什么时候能够除掉。 “这种事你暗除一个只会说你杀人魔头,世人不会去指责他,只会指责你。若能交由官府解决,他的罪行不仅可以大白于天下,还能以儆效尤。” 穆南山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说过的最长的句子了。 以前他觉得说多话没什么用,不如行动来的有用。但在这京城大街的深夜时候,他忽然想对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废话一顿。 废话说了,就看小丫头能不能懂了。 汪春水一门心思都在怎么弄死汪泽身上,没注意到稍有反常的穆南山。 顺着他的话回答:“主子说的对。但无力之时还是武力最管用。” 穆南山汗颜,他就是想让她求求他,这事他就让人给办了。让她开口怎么就这么难…… 穆南山沉沉地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猜灯谜的小摊儿,指了指说道:“你若是能摘得头魁,朕便帮你。” 汪春水停住脚步,扭头看向穆南山,愣了一秒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挂上开心的笑容:“多谢主子!” 穆南山抬手揉了揉额头,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最近自己也感觉自己很不正常,而且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穆南山抬步跟了上去,见汪春水已经付了银子开始猜灯谜了。 这个姑娘实在是不像个姑娘。灯谜都挂在灯上,有几个挂的很高,一般身高的男子去摘都难以摘的到。汪春水轻轻一跳,便将灯谜给拽了下来。 灯谜老板在一旁奉承:“公子好身手。” 这身男装穿在她身上倒是合适很。 穆南山走到汪春水身旁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灯谜。微微一勾唇,这个还挺不错的。 “千里结姻缘。” 汪春水皱眉想了想,正要抬头拿笔画一画,思考一番。却不小心碰到了穆南山的胸膛。 四目相对,汪春水心里忽然有了答案,顺手拿过笔在纸上写下俊秀的两个字:“遥对。” “公子好文采,一猜便中。”一旁的老板笑着说道。 穆南山微微笑了笑,这谜出的好! 汪春水怕一不小心又碰到穆南山所以远离他一分,去拿更远的谜语。不一会儿手里已经拿着厚厚地一沓纸了。 一旁的老板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嘴上却不好意思明说:“公子这文采猜灯谜有些委屈了,不如去那边的对对子摊儿上瞧瞧,可能会遇着合适的对手。” 汪春水从怀里又掏出一锭银子:“老板,我要把这里所有的灯谜都猜完。” 老板接了银子脸色才有所好转:“公子既然喜欢猜,那便接着来。” 两排架子上挂着几十个灯谜,汪春水猜完的时候天边已泛出鱼肚白。 穆南山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一直等到她猜完最后一张。 汪春水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纸去复明:“主子。全在这儿了。” 穆南山将刚刚得空买的一盏灯放在汪春水手里:“嗯,该回去了。” 汪春水心情也好,接过灯笼,又给了老板一锭银子之后跟在穆南山身后欢快地回去了。 几张谜语换了一桩案子,这生意做的太值了。 两人回宫之后汪春水先回了自己房间换衣裳。先将手里的灯笼放在桌子上才去拿的衣服。等衣服换完,一打影儿,汪春水才注意到灯笼上画的画儿。 一对鸳鸯正在嬉水。 原来皇帝陛下也喜欢这种坊间的情调水画。 虽然她陪了穆南山一晚上,但该她当值的日子也决不能偷懒。匆匆忙忙的换完衣服,便跑去正殿伺候穆南山了。 穆南山洗漱穿戴好一切立马去了前殿上朝。 皇帝陛下一言九鼎,昨晚答应她的事,今日就去做了。以稷设书院乃书香之地更应清廉的由头,严查稷设书院上上下下,汪择是肯定跑不了的。 除此之外,穆南山还提了一个人:“稷设书院学生景胜才思敏捷、胆识过人,御封为户部侍郎。” 汪春水在听到“景胜”这个名字的时候惊了惊,昨晚那个媳妇儿跟汪择跑了,汪择又要回来玷污他的景胜?被提做户部侍郎? 汪春水偷偷去看穆南山,难不成他是要把整个稷设书院都提拔了? 如今,穆南山提拔个人是比较容易的,吾常道和颜泽都没在。也没个敢带头反对的。 所以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汪春水藏住心里的疑惑,既然汪择能被绳之于法,那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穆南山坐在桌前用着早餐,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才思敏捷是从他的话里看出,胆识过人是他敢打稷设书院的大公子。” 汪春水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这话是对着她说的,才敢回答他:“陛下识人智用,令人敬佩。” “呵。”穆南山将手里的汤碗放下,微微抬头望着她:“你还会拍马屁了。” “……” 天地间良心呐,她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再说了,他现在做什么决定怎么都喜欢跟她解释?弄得她有些受宠若惊,感觉担负不起。 正月渐渐到了底儿,吾常道一行人也差不多回京了。一来一去一个月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吾常道骑着马儿哼着小曲儿往前走。因为是去商国熄战的,所以一行人比较低调,回了京之后直接面圣。 吾常道整个人虽然瘦了不少,黑了不少,但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挤着一脸的坏笑:“参见陛下。” 像是在说,我吾汉三又回来了。 跪在吾常道旁边的商凝芷倒是乖乖巧巧的,以前那股公主的娇气好像不见了。 颜泽下巴一圈的胡子又长了一截,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不少,一脸的沧桑。 例行面圣结束后,穆南山专门将吾常道留了下来。 看四下没有闲杂人等人了,吾常道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一分,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还是咱们京城好!” 穆南山脸上没啥表情,淡然地看着他问道:“一路上可安好?” 吾常道一听这问题立马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要不是因为臣胆识过人才思敏捷,早被人给陷害了,弄不好就闹的两国交战,生灵涂炭。” “说到底都是臣的功劳。” 吾常道脸不红心不跳的将这一路的事吹嘘了一遍。 虽然他夸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太夸张,但这一路上的事还真挺多的。 遭遇三次刺客,目标都是商凝芷,看样子是真有人想要挑起两国的战争。 几次他与颜择闹矛盾,他将颜择气的吹胡子瞪眼,怪不得颜大人此次回来看着整个人老了许多,大半都是被吾常道给气的。 汪春水听着挺乐呵的,觉得吾常道若是不当官,可以去茶楼里说评书了。 穆南山的余光都放在汪春水身上,见她听的入神,也没去打断絮絮叨叨聒噪的吾常道。 一直到陶公公进来打破了吾常道的高谈阔论:“陛下,颜小姐求见。” 自打上次颜雨晴哭着跑出了御銮殿的门,她便再也没来找过穆南山。今日她父亲回来,应该是求旨出宫去。 穆南山便让人进来了。 颜雨晴一张脸十分明媚,先是对着吾常道笑了笑,才给穆南山请安。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动情暖尔掌(3) 仿佛是已经将那日的事情给忘了,颜雨晴对着穆南山笑意盈盈地说话:“陛下,既然家父已回,我可以回家了吗?” 说话的语气还是那般,俏皮里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穆南山点头同意:“嗯,你与颜老夫人今日便可回家。” “多谢陛下。” 颜雨晴将目光转向吾常道:“吾哥哥也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吾常道笑呵呵地回道:“多谢颜小姐关心。” “有空吾哥哥可以到府上来玩,咱们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颜雨晴用帕子半掩着嘴娇俏地说道。 “嗯,有空就去看看颜老头。” 汪春水瞧瞧地打量着眼前的画面。这颜家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子大。当着圣面就跟吾常道唠起家常了。 颜雨晴没一会儿就走了,吾常道接着说他一路的事迹。 直到晚上汪春水耳边还萦绕着吾常道絮叨的声音。 近日,年过完了,商国的事情解决了,贪官也除掉不少。随之而来一件大事——充盈后宫。 皇帝除了要将前朝治理好之外,还要传宗接代延续皇家血脉。 大穆历代皇帝后宫的众多嫔妃,大都是朝廷官员的亲信,由朝廷官员推选入宫。再由皇帝挑选。 之前已经有官员送了画像入宫,只是穆南山一直忙于政事没有仔细去挑。 现在穆南山登基已久,再不充盈,便有些不合规矩了。 穆南山想着最近自己奇怪的行径,或许是该充盈后宫多些女人调剂一番。 省的做出来的事,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是他做的。 从面前的一大摞画像里随意抽了三个给汪春水:“这几个进宫。” 汪春水搬着画像领命之后去做事了。 路上遇到吾常道,他非要看看穆南山的眼光。无奈之下,汪春水只好打开给他看。 吾常道端详着画像里的姑娘啧啧称奇:“他还真是开窍了啊,不过娶个媳妇儿可挺麻烦的。” 也不知道吾常道是太闲还是怎么样,拉着她胡说八道:“咱们俩打个赌,就赌陛下最宠谁!” 汪春水不想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还要拿着东西去办事,若是晚了怪罪下来,罚的可是她…… 奈何吾常道缠着她不放,非要让她挑一个,汪春水被烦够了之后只好随意指了一个:“现在大人可以放奴婢走了吗?” 吾常道摸摸自己的下巴:“哎呀,小水你总这么严肃,生活会少很多乐趣的。” “多谢大人。” 汪春水赶紧匆匆走了。一切安排妥当,那三位姑娘迫不及待地进宫面圣。 刚好遇上吾常道在穆南山这里蹭茶喝。 吾常道见她进来朝着她眨了眨眼睛,还对着她摆口型:“赌十两银子!” 汪春水将眼神飘往别处,不去理他,这人无聊到一定程度了。 虽然殿下站着三个姑娘,但穆南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神总是忍不住瞟到汪春水。见汪春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忽觉得心里有几分怒气。 于是,对着下面三个姑娘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沉了几分:“嗯,开始吧。” 陶公公引着几个姑娘开始自我介绍道:“李侍郎之女李柳燕。” “民女家父是礼部侍郎……琴棋书画略微懂一些……民女今日给陛下献琴一曲。” 一段悠扬的琴声传来,飘飘荡荡的,汪春水觉得十分动耳好听。像她就不会弹琴,琴棋书画,也就会写个字。 一共三个姑娘,第一表演了琴艺,一个表演了舞艺,最后一个表演了画技。 三个姑娘其中一个被封为婕妤,另外两个被封为昭仪。 听完封旨之后吾常道拍着大腿直乐,对着汪春水做口型:“你输了,给我十两银子。” 汪春水给他使眼色,这个人怎么就不看情况呢?明明皇帝陛下一直在瞅着他,他还特别高兴,特别明目张胆。 “什么事情她输了?”穆南山问。 果然还是让皇帝陛下给听到了。 吾常道倒是不害怕,在汪春水惊恐的眼神之下得意洋洋地说出了实话:“臣同小水打赌,陛下最喜欢哪一位娘娘。臣才智过人,所以猜对了!” “……” 汪春水低头摸汗,吾常道真是个胆子大的,那皇帝打赌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出来。 “哦?”穆南山微微挑眉,将目光放到汪春水身上:“你还跟他打这种赌了?” “陛下……” 汪春水现在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吾常道怎么这么会坑人啊…… “那你们再猜猜今晚朕找谁侍寝?”穆南山一脸阴沉地说道。 吾常道嬉皮笑脸地:“这个容易多了,肯定是找那位婕妤娘娘啊。” 吾常道冷冷地勾了勾嘴唇,抬手将手边的一摞折子扔了下去:“这是去年各地的税收情况,爱卿回去给朕一一详细重新写一遍,明日早朝必须送回来。” “额?”吾常道看着散了一地的折子,才忽然想起是不能开皇帝陛下的玩笑的。 刚回来野劲儿还没收好,一不小心竟惹了圣恩。 吾常道垮了一张脸,又骇于穆南山的威严,只好起身去捡地上的折子,捡完之后一脸悲痛的抱着这堆东西出宫回府了。 汪春水正担心穆南山要如何处罚她,过了许久却一直没见穆南山说话。 但汪春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依旧心惊胆战着到了晚上,穆南山该翻牌子的时候。 陶公公端着盘子,上面就只有三张孤零零的牌子,哪个帝王后宫人这么少啊…… “陛下,您看是要翻牌子?” 穆南山轻轻抬了抬眼皮,看了那盘子一眼:“拿走,以后朕若不说翻牌子,便不要让朕看到这个东西。” “是。” 陶公公一脸委屈的看着这三张牌子,“翻牌子”是哪儿惹陛下不高兴了? 穆南山又一个眼神,门口的小宫女便将门给关了起来,屋子里就剩下汪春水和穆南山两个人。 汪春水忽然心间一紧,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看这架势,陛下好像是不要侍寝的了啊…… 穆南山将手里拿着的书翻到最后一页,静静地看完。然后眯了眯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在汪春水以为他要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出声:“不是要猜今晚谁来侍寝?你猜猜。” “奴婢不敢!”汪春水很害怕,他果真还是提了这事。 “连朕的心思都敢拿去跟人打赌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穆南山忽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逼向她:“那朕就来告诉你,朕今晚要谁侍寝。” 说完之后,胳膊一抬抓了汪春水的手腕将她推向一旁的软榻上。穆南山迅速压在她身上,重重的身体不容她有一点反抗。 汪春水一下子就慌了。不知该做何反应。 只听到穆南山趴在他耳边轻柔地说:“民间少爷成年之时还有个通房丫鬟,那朕是不是也该有一个?” “……” 通房丫鬟外面排着一排等他通啊,她不想……可不可以不要强人所难…… “这次打赌又输了吧。” 穆南山继续对着她耳边吹热气,汪春水感觉耳边热热的、痒痒的,忍不住发出嘤咛声。 穆南山好似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一般,趴在她耳边轻轻地呼吸,将热气全部都喷洒在她耳间。 汪春水有些受不了了,想要抬起双手推拒着穆南山,可奈何他身子太重,她连手都难以活动。 只好用嘴求饶:“陛下,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要是再受吾常道那个败类的怂恿,她就脱了衣服出去裸奔…… 穆南山越听她的求饶越觉得好玩,而且她身子软软的,趴在上面要比躺在软榻上还舒服。一时,也不舍得起来。 穆南山原本只想戏弄她一番,竟敢拿他开玩笑。没想到一戏弄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身下的人闭着眼睛不敢直视他,两只脸蛋白里透着红,一双眼睫毛颤啊颤啊…… 忽然觉得汪春水长得很好看。 穆南山忍不住抬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经常练武,最近又吃胖了些,捏一下手感极好。 眼看着一只大掌就要伸到衣服里面去了,汪春水咬着唇挤出声音:“陛下,您答应过奴婢。助您成事之后便放奴婢走。” 所以不要有太多的牵扯。 可这话听到穆南山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她早晚要走,出宫了之后还要嫁人,要保住这清白的身子。 穆南山的一张脸忽然冷了下来,哼哼了两声:“你倒是想的好。” 汪春水见他脸色变了,心知是个好机会:“陛下,不要跟奴婢开这种玩笑,奴婢愿意回去抄二十遍《女经》。” 既然吾常道回去抄奏折了,那她抄女经可以了么…… 这话一出。穆南山的脸色更是难看。她真是避他唯恐不急。今日来的那三个姑娘看他的眼神都藏着情意,恨不得直接贴在他身上,就眼前这个真是不知好歹! 穆南山勾了勾唇,对着汪春水冷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朕要同你欢好?” 着重咬了“欢好”两个字,汪春水顿时脸色通红。 “呵呵,你可真是高估了自己,今日新进宫的那三个,哪个不比你强!”穆南山刻薄地说道。 不禁汪春水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青色。整个头皮都被面前这人的几句话说的发麻,咬着牙低沉地说道:“那烦请陛下从奴婢身上下来,奴婢回去抄《女经》。” 穆南山脸色变得铁青,看着面前的人一脸的嫌弃之色,什么心思都烟消云散了,快速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今晚你当值,《女经》明日交上来给朕看。” 言下之意,今天晚上你得在这里值班,值班不许写,但是明天得把抄的交上来,交不上来就等着受罚吧。 今晚穆南山也没用她伺候,自己脱了外衣,滚到床上便睡了。 汪春水被他压的胸口闷疼,心跳还有些快,一时脑子懵了。不知道要做什么。 等回过神来,天已大亮,陶公公看她脸色有些不好,十分贴心地说道:“姑娘先回去休息,这儿老奴伺候着。” 汪春水正要道谢,躺在床上的穆南山却幽幽地出声:“她不准走。” 他俩这么小声的说话穆南山也听到了! 汪春水对着陶公公无奈地笑了笑:“公公,还是我来吧。” 汪春水动身去伺候穆南山起身,陶公公在一旁帮衬着。一看。这皇帝陛下的脸色也挺不好的,跟汪春水的差不多,这是怎么一回事? 陶公公在一旁瞧着这俩人脸色都有些不对,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奇怪。昨晚,陛下谁都没宠幸,难不成…… 陶公公打断了自己的想法,继续做手上的事。 穆南山穿戴好之后对着汪春水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下朝之后把你抄的《女经》送过来。” 汪春水低着头应下,还算是有人性。还给了她一个早朝的时间。 可二十遍,肯定是抄不完的。 不过…… 剩下的便是陶公公服侍着去上朝了。汪春水回了房间,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厚厚的一沓纸。 数了数,一共五十遍,还比他要求的多出三十遍。将其中二十遍拿出来整理一番之后,就等着穆南山下朝了。 这些《女经》是她无聊之时抄的。以前小的时候她总调皮,夫子便让她抄《女经》。后来明白上面的意思了,却又觉得说的不是很对。但当时已经倒背如流。 入宫后,她身边也没什么书籍,肚子里唯一记得的便是《女经》,心烦意乱的时候写两张,也算是起到了静心宁神的作用。 抄完之后没有扔,她都用来垫柜子了,没想到还有些用处。 汪春水把厚厚的一摞纸放到穆南山面前的时候,穆南山一张脸阴沉的能吃人。 穆南山认得她的字,上次在猜灯谜的时候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娟秀的字体,很好认是出自她之手,不是别人代抄的。 可这纸……穆南山用手指捻了捻,有些发旧了,墨迹发淡,明显不是最近写的。 “这是什么时候写的?” “陛下,不管是什么时候写的,奴婢交上来了便算完成任务了。” 他不是一直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么? “你现在真是越发厉害了啊。”穆南山一脸的鄙夷:“竟敢跟朕顶嘴了。” 一旁的陶公公有些害怕,这两人之间怎么有股火药味?汪春水一直乖巧听话,现在怎么看着她一身的刺儿,连皇帝陛下都敢扎! 两人僵持不下,最受罪的是陶公公,他好怕一个不小心,这整个御銮殿会翻过来。 心里祈祷着能有个来打破这僵局的。好似是祈祷管用了,有小太监进来禀告:“陛下,颜大人求见。” 穆南山阴沉着脸:“让他进来。” 颜泽似是剪了些胡须,整个人比先前看起来干净利索了许多,一跪下来就直奔主题:“陛下,近日京城市井之中流传着些流言,导致全城的媒婆都不敢给小女说亲了。” 一提起颜雨晴的声誉,汪春水似是想到了什么,这几日宫里传的很离谱,颜小姐早就是陛下的人之类的…… 现在。这消息都传到宫外去了? 穆南山脸上却是平淡:“都说什么了?” 颜泽一脸的悲痛:“都说家女早已经是……陛下的人了。” “哦?”穆南山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新鲜的事一般:“可是朕与颜小姐清清白白。” “老臣也知道陛下与小女一定是清清白白,可是众口铄金,流言蜚语这种事情谁也不能阻止。”颜泽脸色很难看,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老臣想着近日陛下在招妃,若是陛下不嫌弃可将小女收入后宫随意给个名号,若是陛下不愿,老臣就得将小女送到尼姑庵让她出家。以证清白!” 咄咄逼人的口气,颜泽出去了一趟还是如此。 穆南山勾了勾唇,他就是不吃他这一套。 “此事兹事体大,关系到颜家小姐的一生,朕需考虑考虑。” 穆南山拿颜雨晴的一生来说事,颜泽也不好再说什么,跪安之后便回去了。 京城内,颜家小姐和当今陛下的风流韵事被越传越疯。甚至有人将这事编排成话本,在茶楼里说。 汪春水听着几个经常出宫采买的小宫女议论着这事,还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太正常。当日颜雨晴哭着跑出御銮殿也没几个人看到,而且她哭的那么含蓄,怎么会被人夸张到这种程度。 再说了,一般的宫女也不敢将宫里的事拿到宫外去说道。 汪春水摇摇头,她可能想的有些太多了,怎么把这种事也当成查案子了。 汪春水将洗脚盆里的水泼出去。双脚赤着挺冷的。 打了个哆嗦,赶紧钻回自己的小屋里。 靠着正殿真不错,借着地龙的余温,挺暖和的。 “吱哟”一声,窗户被风刮开了,汪春水赤着脚要去关窗户,手还没碰到窗户,眼前突现一个庞然大物。 一个黑影闪进来,窗户顺带被人给关上了。 汪春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一团,瞠目结舌:“你你你……是谁?” “师妹,连你师兄都不认识了?”秦陌青拢了拢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露出一张依稀能辨别模样的脸:“你先去弄点水,我洗洗。” 汪春水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原来顺畅的长发沾了些泥和枯叶,一身的黑袍子,粘了些土,还有几个地方破了洞。 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秦魔头怎么弄成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 “愣着干嘛?快去。” “哦。” 汪春水将他打量完之后决定用刚刚的洗脚盆子盛些水给他洗漱。 秦陌青直接在汪春水的房间洗了个头,然后霸占了汪春水的那套男装。 只是这身男装有些小,手腕脚腕都露在外面。 “师妹啊,你怎么这么矮。”秦陌青有些不高兴自己这身打扮,手腕脚腕露在外面有些冷。 “将就着穿吧。”汪春水从厨子里找了一块手巾扔给秦陌青:“擦擦吧。” 秦陌青对着她展颜一笑:“还是师妹贴心。” 然后,秦陌青将头发一掀,侧着身去擦头发。秦陌青的头发很好,洗了之后用梳子一梳便十分顺滑,水滴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 汪春水觉得,这幅场景比她在妓院里偶然看到的美人出浴图还要美上几分。 只是再低头看到地上的水渍之后她便有些不高兴了。她刚刚才打扫了屋子,便被这个不速之客给弄脏了。 “师兄,你这是从哪儿来?” 秦陌青边擦头发边说道:“本来想给你送东西,路上遇到了几只疯狗。天太黑,我没看清楚,一头扎泥潭里了。” 说实在的,汪春水有点想笑。但碍于秦陌青是她师兄又对她有恩,所以忍了下来。 秦陌青将头发擦的半干,将手巾搭在一旁的椅子上,甩了甩头发,一头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肩上,魅惑人之相重现。 “我来给你送药。” 说完这话,秦陌青去找原来的衣服,找了一会儿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小包。 展开之后,微微笑了笑:“幸好这药还干净,赶紧吃了吧。” 汪春水接过药。一口吞入。 “师兄,不能将药一次性给我吗?这样你跑来跑去的也很麻烦。” 而且还是随意出入皇宫,被抓到了一般人是要杀头,他这样的也没啥好果子…… “师妹你是这么不想见到我吗?”秦陌青有些委屈地将嘴一撇:“枉我每次这么辛苦来给你送药。” “没没没……”汪春水最受不了别人对她摆出这样一副表情了,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那就好。”秦陌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真乖,这样才是师兄的好师妹。” 汪春水往后退了一步:“要是没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师妹你真无情,我才来了一小会儿你就要赶我走。” “……” 她是怕他在这里待久了被人看到,举报到穆南山那里,那他俩就都完了。 “好好好,我还是走了,你看看你不待见我的这个样子。” 说走就走,秦陌青打开窗户往四处看了看,一转身淹没在黑夜里。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幸尔遇得你(1) 来无影去无踪,也就只有秦陌青了。 关上窗户回到床上盘坐,将药吃了之后内力重新开始凝聚。这药她要吃到什么时候? 第二日一大清早,汪春水收到了一封来自宫外的信。 信上这样讲:“稷设书院一见,如若不然,便将书院变卖!” 汪春水将信看到最后,落款是季氏。 看样子汪择已经被人查出来了,季氏开始着急救人了。 汪春水将信放到一旁,刚好今日她不当值,便出宫去会一会季氏。她向内务府请假之后,便一人往宫外去。 因为男装被秦陌青给穿走了,她只好先换上一身女装。感觉穿女装走路都有些不方便。 随意扎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揣着几两银子便出去了。 稷设书院的大门紧闭,不像上次正月十五那日来的时候,大门敞开,可随意出入。 看样子是真遇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汪春水勾了勾唇。将一颗心沉下去,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有小厮给她开门,领着她进去。 进去之后,汪春水看到季氏坐在堂中央的位置上,一脸的强势看着眼前的一堆人:“你们可都是稷设书院养出来的,现在大公子有难,你们这些个东西竟敢忘恩负义,见死不救,一点人性都没有……” 汪春水不禁勾唇,这么多年了季氏盛气凌人泼辣的性子倒是一点也没变。 前面领路的小厮有些害怕,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汪春水直接笑出了声,引起堂中央一群人的注意。 刚开始季氏还没认出她,直直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灵光一现,一拍大腿,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她:“小蹄子你总算是知道回来了!” “当初可是姨娘将我赶出去的。说让我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入稷设书院一步。”汪春水满脸的轻蔑:“难不成姨娘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如今又请我回来是什么意思?” 季氏撸起袖子要破口大骂,却被一旁的孟夫子给拽住了:“夫人,您不是要救大公子吗?” 季氏听到“大公子”三个字稍稍冷静了些,但依旧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听说你认得尚书之首吾大人?” 汪春水点点头:“算认得。” “你弟弟被抓进去了,你想想办法让吾大人疏通疏通,先将你弟弟放出来,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季氏掐着腰说道。 汪春水冷笑一声,这可真不像是求人的样子。 “吾大人公正不阿,从不做徇私舞弊之事。汪择作恶多端,这次进去了是很难出来了。” “小蹄子,你别胡说八道!”季氏抬腿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像小的时候一般抬手就要往她脸上打。 汪春水快速一闪,捏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掰,季氏疼的哇哇大叫。 “哎呦哎呦,杀人了,你们这些吃白饭的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我收拾这个小蹄子!”季氏的嗓门大,一吆喝,整个院子里的鸟都被惊地飞了几只。 汪春水抬手甩掉她的手腕儿,冷哼一声:“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 季氏被闪的一个踉跄,干脆顺势坐到了地上,活脱脱的一个泼妇样子:“真是没良心哟!养你这么大,还跟你弟弟是亲生姐弟,都是一脉的血。见死不救,好狠的心哟……我怎么就这么命苦,你爹怎么就这么命苦,生了个你这样的女儿哟……” 汪春水眯起双眼,冷冷地望着地上撒泼的人。许多年前,这个人也是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把她娘赶去了城外的尼姑庵。她爹傻,被这么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她怎么可能会吃她这一套! 汪春水绕过她,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最为年长的孟夫子笑了笑:“夫子,坐下喝些茶,等她哭够了,咱们再继续商量。” 孟夫子对眼前这种情况也早已习以为常,见汪春水不在意,便放下心跟她一同坐了下来。 两人真的攀谈起来,从稷设书院这几年的日常聊到近日刚胜任侍郎的景胜。 “吾大人好眼光。景胜在众多学子中是出类拔萃的,可一直与大公子有纠缠便被打压埋没了。他可真是景胜的伯乐,替老夫多谢谢他……” 汪春水笑着点头:“也是夫子您教的好,不然这么多年稷设书院怎会人才济济。” 孟夫子被她哄的一脸高兴:“对了小水,老夫可听说那吾大人是商国的驸马爷,你若是嫁给他也只能是个妾室,并且驸马一般是不允许纳妾的,你千万别陷的太深,走错了路。” “额……”说起这事来,汪春水才想起孟夫子是误会了什么,上次她想解释来着,却被穆南山给制止了:“夫子放心,小水只是跟着他做事,对他无半分感情。” 这个时候的皇宫,穆南山正批着折子,忽然觉得心里憋闷。抬头看向身侧,是陶公公在伺候,顺道问了一句:“汪春水呢?” 陶公公回答:“春水姑娘今日请假,说是要回家里一趟。” “回家里?”穆南山皱眉:“让吾常道进宫。” 陶公公应下:“是。” 再回到稷设书院。孟夫子一脸的不相信:“可老夫见你与他默契十足,似相处多年的夫妻一般……” 孟夫子的话还没说完,坐在地上打滚的季氏许是觉得没人理她,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汪春水面前:“你这个小蹄子还真是不要脸。这里是我家,你凭什么坐在这里!” 汪春水勾了勾唇:“姨娘哭够了?” 季氏被她蔑视的眼神和话语闹的脸红脖子粗,整个人憋着一股气,又开始翻旧账:“前些日子有人说要你的命,我儿汪择觉得与你是亲姐弟便用性命保你。这次轮到你了可好,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呵呵。”汪春水冷冷地看着她:“是城南妓院易老板吧?汪择玩弄人家小妾,欠了人家银子……” 季氏一张脸更红,最后直接捂着胸口要晕倒。 身后的小厮扶着她,她便直接晕倒在人怀里。 季氏被扶着进了内屋里,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孟夫子让周围被吆喝过来听季氏训话的学生先回去。众人散了之后,只剩下汪春水和孟夫子。 “夫子,今日这事她太闹腾,恐怕是解决不了了。”汪春水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与季氏沟通,她儿子都要被杀头了她竟然还敢这么盛气凌人。 孟夫子拉着她重新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汪择你是应该救,他毕竟是你爹的亲骨肉。也是汪家唯一的血脉!” 汪春水皱眉,一听这话她便知道孟夫子又要拿三纲五常来束缚她。自小她最厌烦的便是三纲五常! “你爹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他唯一的血脉被杀,恐怕也难以瞑目。”孟夫子撸着胡子说道:“老夫知道你的性子,爱憎分明,外冷内热。你对你娘那事还是无法释怀,可耐不住汪择与你身上留着相同的血啊!” 汪春水皱眉,父母生却不养。兄妹同胞却不同亲,这又算哪门子父母兄妹?为了“血脉”二字要她甘愿替恶人做事? 这时,汪春水浑身的倒刺都展现出来。像一只随时都可以咬人的老虎。 孟夫子见她那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的小厮来报:“孟夫子,门外有客求见。” 孟夫子不想见客,正摆摆手让他推辞了,小厮却说:“来人说自己姓吾。” “吾?”这个姓氏罕见。孟夫子舒了一口气,扬起脸笑着说:“赶紧请他进来。” 吾常道进来的时候气息微微有些不稳,好似是跑了好长的路一般。 进来之后就冲着汪春水大喊:“小水,你没事吧?” 汪春水没想到是吾常道,还以为是穆南山又冒充他呢。 所以见到吾常道时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哎,自然是……”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孟夫子凑近瞧了瞧吾常道:“小水,是不是老夫老眼昏花了。怎么感觉眼前这个吾大人与先前那个长得不一样?” 汪春水这才想起来,扯着嘴瞎编道:“夫子,这是上次那个吾大人的弟弟。” “是吗?”孟夫子疑惑地打量着。 汪春水又给吾常道使了个眼神,示意让他别说话。 吾常道也没去再说什么,看见汪春水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之后边去桌子上找茶壶,一边喝一边说:“渴死我了……” 汪春水等他灌完水,凑近他问道:“你来做什么?” “还不是你的那位主子让我来的。”吾常道放下茶壶,抹了抹嘴:“他给你想了个阴险的法子让我来告诉你。” 说完之后。吾常道靠近汪春水,对着她耳语了一句,汪春水的一张脸立马变了颜色。 “这……” “哎,你要知道对别人最大的报复不是要了他的命,而是让他生不如死。那种纨绔子弟一朝从天摔到地,又不敢自杀,你看看他会怎么办。” 汪春水蹙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道:“你们可真狠。” “哈哈哈,一般一般。主要不是我想出来的,我这么善良,主要还是你家主子……”吾常道笑呵呵地说道。 一旁的孟夫子有些着急,看着面前两人好像在商量什么事,他又听不到,真担心一个不小心汪春水真的不帮汪择了。 汪春水转而看向孟夫子:“夫子,我进屋去看看姨娘醒来没,醒了的话我跟她谈谈营救汪择的事儿。” 孟夫子一听汪春水这话,知道她开窍了,一张脸笑了起来:“小水,老夫知道你还是牵挂着他们的。” 汪春水对着他淡淡地笑了笑,悄悄地进了屋。 果然,着季氏身体没什么事,正坐在床边喝糁汤。见她进来了又要准备抬嗓子高叫,却被汪春水一声怒吼给憋了回去。 “不想救你儿子了!” 汪春水一脸的骇人之气。现如今她周身的气势好似是被穆南山给传染了,十分强势。以至于季氏也不敢再大声吆喝。 “你答应救我儿子了?” 汪春水点点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儿子不能白救。” “什么条件?”季氏脱口而出:“要多少钱?” 汪春水讥讽一笑:“不要钱,只要稷设书院而已。” 季氏皱起眉头,一脸的犹豫:“这个……” “若是慢了一步,你儿子在牢狱之中可能就要被人折磨死了,你也知道刑部审案子的规矩。”汪春水轻飘飘地说道:“难道你连你儿子的命都不要了?据我所知,现在稷设书院亏损很多,如果汪择没被抓进去,这点家底儿也不够他败几年的,到时候你依旧一无所有……” “好!我换!” 汪春水勾唇:“那好,房契地契今日咱们就去官府过户。将稷设书院更名改姓。” “小蹄子,你最好不要使什么花招,择儿你必须救出来,若救不出来我跟你拼了这条老命。”季氏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道。 “放心姨娘,我绝对不会跟你一样言而无信。我做事一向都是一言九鼎。” 吾常道趴在门边听墙角,越听心里越觉得害怕。小春水为啥这么腹黑,都快要赶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了。 汪春水和季氏去官府过户。因着吾常道一路跟着,事情顺利多了,不一会儿房契地契什么的都改成了汪春水的名字。 汪春水将几张纸往怀里一揣:“姨娘可以自己回去吗?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你赶紧将择儿救出来!”季氏拽着她道:“快一些!” “嗯,姨娘放心,人肯定是能救出来。但至于多久,还要看情况,毕竟官府都是公家的。” 说完话汪春水挣脱掉季氏抬步飞快的往前走。吾常道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小水,等等我,我不会轻功!” 汪春水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脚步便慢了下来,一直等到吾常道跟了上来:“抱歉,吾大人,忘记你不会轻功了。” 腹黑腹黑真腹黑! 吾常道一边喘气一边在心里腹诽,这个姑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腹黑! “你跟主子可真是越来越像了。”吾常道安定了一下心神,喘了口气:“难得从宫里出来了。前边转弯就是我府邸,进去坐坐喝喝茶?。” 汪春水看了看天色,还挺早,回宫也没什么事便同意了。 她跟着吾常道进了他的府邸,商凝芷听着他回来了欢喜地跑出去迎着,结果吾常道这人冷着一张脸吩咐人家:“去弄些茶水糕点送过来。” 汪春水立马看到商凝芷眼里的光弱了一下。一个公主能对他这样还不知足啊,吾常道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按礼法讲公主比你官级要大,你这样不合适吧。”汪春水看他那大爷的样子便忍不住想要数落他一番。 “我也没逼着她这样。”吾常道无所谓的耸耸肩:“咱们能不能说点别的,就说说最近颜老头非要把他闺女送进宫的事。你说说他被砍了左膀右臂,户部工部都不是他的人了,他就开始想着让他闺女霸占后宫,他的算盘倒是打的好。” 这事汪春水也猜到了些许,不过被吾常道这样一明说,感觉颜泽还真是老谋深算。 “我偷偷告诉你件事情。”吾常道挑挑眉,示意她靠近一些:“我对你说,以前咱们陛下想要纳颜家那个闺女来着,可是被人拒绝了,是颜家姑娘自己不愿意。” 汪春水一脸平淡,这事她也听说过。颜雨晴还特意跟她炫耀过,说她绝对不会入宫,这样才可以在雨露均沾的皇帝陛下心中永远留下一抹痕迹。 “你怎么不惊讶?”吾常道皱眉:“她可是第一个敢拒绝皇帝陛下的人。” 汪春水继续面无表情,直到商凝芷端着茶盘进来,她对着她笑了笑行礼:“公主安好。” “你来了便是客,不需要行礼。”商凝芷将果盘放下,站在一旁。 汪春水皱眉,她虽然跟商凝芷没有太多熟悉,可先前也接触过。她初到大穆桀骜不驯,一张脸上尽是张扬。她也记得她找过她让她离吾常道远一些,可如今身上那股子韧劲儿都去了哪里? 现在的商凝芷扎着大穆妇人的发髻,一脸的温和,看吾常道的眼神一副好妻子的模样。一颦一笑都是标准的大穆贤良淑德媳妇儿。 才几日不见,这人就被吾常道折磨成这样了? 汪春水将目光放到吾常道身上深深地打量:“你……” “我?”吾常道捻了一颗果子放入嘴里:“怎么?觉得本大爷风流倜傥,起了以身相许的念头?” 汪春水下意识去看商凝芷,即使吾常道这样开玩笑,商凝芷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不高兴。 “你是不是虐待公主了?”汪春水愣愣地转头望向吾常道,心里想的什么便说了什么。 吾常道还没开口,商凝芷便抢先开口了:“姑娘说笑了,夫君怎么可能会虐待我。这种话不能乱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对夫君的名声不好。” “就是。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吾常道又捻了一块糕点放在嘴里:“我是那种人么?” 汪春水左右看了看这两个人越来越有些搞不懂,这是传说中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被吾常道这个败类给祸害了? 汪春水骨子里的正义感忽然爆棚,对着商凝芷说:“若是他欺负你,你可以对陛下说。陛下会因着两国的友好,定将他重罚!” “姑娘说笑了。”商凝芷对着她笑了笑:“夫君不会欺负我。” 还真是对吾常道一往情深。 吾常道哼哼着一脸不高兴,对着汪春水说道:“以前也没发现你婆婆妈妈的,现在怎么说话跟个娘们似的?” 汪春水直言回她:“看不惯人渣!” “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回宫吧。这个世上也就陛下能治得了你!”吾常道开始一脸不高兴的赶人。 “我也正有此意。”汪春水对着商凝芷笑了笑:“公主,告辞。” “哎?”吾常道对着汪春水吆喝:“跟她告辞不知道跟我告辞?” 汪春水轻撇他一眼:“什么时候你将公主伺候好了再说。” “我……”吾常道指着自己的鼻尖,话还没说完,汪春水就走远了。 这个人连马都不用骑就跟骑马一样快,真是条汉子…… 汪春水快速往宫里走,回到自己的小屋的时候,刚好是吃午饭的时间。 她在吾常道府邸吃了不少东西这会儿也不饿,便决定上床睡一会儿。 刚躺下还没来得及闭眼,门外传来陶公公的声音:“姑娘。陛下有请。” 汪春水特别不乐意的爬起来给陶公公开门:“今日奴婢休息。” “陛下找哪还有休息这一说?姑娘快洗漱洗漱过去吧。”陶公公说完之后就走了。 汪春水认命地起身换衣洗漱。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去御銮殿正殿。 她刚要抬步往里走,就被人给拦了下来:“姑娘,陛下在里面会客。” 汪春水看着眼前这人有些眼生,不像是御銮殿里的人,便问了一句:“公公是哪个宫的?” 那个小厮模样的人笑了笑:“不是宫里的,是颜府的。” “颜府?里面的是颜小姐?”汪春水问道。 “是的。” “哦。”汪春水点了点头,皇帝陛下在会客,她一个伺候人的宫女都不能进去,那里面是在干什么呢…… 汪春水脑子里乱哄哄的,正胡思乱想着,陶公公叫了她一声:“姑娘怎么不进去?” “陛下不是在会客?”汪春水问道。 “是啊,但是姑娘又不是客人。”陶公公笑眯眯地说道:“这里是茶,姑娘送进去吧。” “好。” 汪春水接过陶公公手里的托盘便往里走。 一旁的小厮轻轻看了她一眼:“噢,原来是春水姑娘啊,刚刚看错了人。” 汪春水一脸莫名其妙,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端着茶进去。一开门,一抬头,汪春水看到了一幕她想转头就走的画面。 穆南山和颜雨晴挨得很近,乍一看这姿势抱在一起,要做什么事。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幸尔遇得你(2) 白日宣淫,还能不能好了…… 汪春水硬着头皮向前,低着头将茶盘放下之后悄悄踮起脚往外走。刚刚门口的小厮说的还真有道理。 陛下在“会客”果然是不能见人。 汪春水一只脚还没迈到门外,便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叫她:“春水,你来了怎么又走了?” “呵呵。”汪春水尴尬地回头:“奴婢只是来送个茶。” “哎呀,我们又没干什么,你不好意思什么?”颜雨晴从穆南山的怀里出来,走到汪春水面前,拉着她往里面走。 汪春水汗颜,不是她不好意思啊,她是怕他们不好意思。毕竟皇帝陛下好像好久没有人给他侍寝了。 如狼似虎,饿狼吃兔…… 汪春水觉得想在此刻失去意识,不要看面前这对狗男女…… 狗男女?汪春水忽然一懵,皇帝陛下爱跟谁欢好跟谁欢好。怎么就成了狗男女了? 汪春水在内心经过长久的活动之后,终于被颜雨晴拉到了穆南山面前。 汪春水忽然想起来,好像自从她进来皇帝陛下便一句话也没说过。 抬头对着穆南山扯了扯笑容:“陛下安好。” “嗯。”穆南山淡淡应了一声。 “要是没什么事奴婢是不是应该出去?”汪春水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 那要留下来看你们恩恩爱爱,那个啥啊! 汪春水的内心在咆哮。可惜她不敢咆哮出声。 最终,汪春水怀着一副视死如归的心情站在一旁。 不过幸好,面前的两个人没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不然她真怕自己长针眼。 颜雨晴转头对着穆南山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穆南山只用一个字两个字回答,一脸的平淡。 汪春水忍不住去打量穆南山。她以前在妓院看到有人办事被中途打断的情形。女人一脸哀怨,男人暴怒要动身打人。 目前这两个人看起来倒还算正常,不过也可能是忍耐力比较强而已。 正在汪春水愣神之际,颜雨晴都跪安了:“陛下,改日我再来找你玩。” 等门被人关上,屋子内恢复安静,穆南山走到汪春水面前。紧紧地盯着她:“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陛下。” 汪春水被人从她那有些龌龊的思想中叫出来,难掩脸上的慌张之情。 穆南山皱眉,严厉地像在教育自己的女儿道:“别一出宫就往妓院跑,一个好好的姑娘脑子里净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陛下。” 穆南山看她那一副应付了事的表情就来气:“阳奉阴违也学的越来越好了!” “……” 她只是心口不一,哪有阳奉阴违? 被人教训了,汪春水低着头,装作一副正在反省的样子。可是明明刚刚在做不可描述的事的人是他啊…… “朕没再做你想的那事!” 要是现在汪春水抬头看穆南山,一定会看到皇帝陛下的脸颊两侧微微泛红。 可惜汪春水不敢抬头,冷静地回答:“奴婢什么也没想。” 穆南山皱眉哼哼了两声便转身回了龙椅上继续批折子了。这个女人太不相信他! 汪春水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尤其是看到穆南山,想象力可以上升好几个层次。 她在一旁反省自己,好像有些感情用事了。 汪春水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自己的思绪重新理清。把重要的事情放在最前面。 汪春水忽然跪在地上,从怀里将地契、房契之类的盛在手上,认真诚恳地说道:“多谢陛下,这些应是陛下的。” 穆南山轻轻瞥了一眼汪春水手上拿着的东西,就算不仔细看也知道是什么。还真是分的清楚啊…… “这个东西对朕没什么用,你拿着吧。”穆南山淡淡地说。 汪春水皱眉,他帮了她这么多。又不要房契那她要怎么办? 穆南山知道她从不拖欠别人人情,不过他也没想要让她欠着:“若是你觉得实在过意不去,便答应朕一个条件。” “陛下请说!”汪春水立马说道。 穆南山心里微微得意,鱼儿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你给朕除掉所有贪官之后,仍需服侍朕五年才可离开。” 汪春水听着穆南山清晰的话语,感觉像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让她再伺候五年? 那个时候她得多大年纪了啊…… “怎么?不愿意?”穆南山微微勾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除此之外朕也不知道该要求你什么了。” “陛下,可是……” 汪春水在什么事情上都可以妥协,唯一不能妥协的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自由又被人限制住。 “现如今稷设书院也无人可管,你忍心看着它没落下去?”穆南山盯着她看,像是要看到她内心深处去:“你对稷设书院也没感情了?这五年朕允你照顾着稷设书院。” 一说这事,汪春水一双眼睛明显闪烁了一下,她心动了。 “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把握。”穆南山胜券在握:“要是再不答应,可能朕会反悔。朕亲自经营稷设书院,先将它的招牌换了,迁到离皇宫最近……” “好!奴婢答应!” 穆南山微微勾唇。果然,鱼儿上钩了。 穆南山顿时觉得心情极好,叫了门外的陶公公,亲自写了封信让陶公公送到刑部。信的内容穆南山故意让汪春水看到。 “稷设书院大公子虽恶形众多,但稷设书院对朝廷有功,关上十日之后便可将其放回。只,终身不许再踏入稷设书院一步。” 汪春水心情也好,这事她原本想着求求吾常道,让他去给办了的。没想到她还没说,穆南山就想到了。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最满意的结果。 顿时,穆南山在她心中的形象高大了一分。 只是刚刚她看到的那副场景。还让她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可能御銮殿这个地方对于她而言是严肃的,他们在这种地方真的挺……不和谐的吧。 汪春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近的穆南山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已经选了妃,却从未侍过寝。却跟颜雨晴在御銮殿里暧昧。而且对她……以前那么狠,让她以为他是这个世上最狠的人了。 现在她又感觉不是这样的,他平时好起来,也挺让人……欢喜的。 欢喜?喜欢? 汪春水觉得自己该去看郎中了。怎么竟想些没什么用的事。 第二天汪春水果然去看郎中了,半夜不睡觉眼睛一圈发黑,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小医女看到她的时候勾着唇笑了笑:“姑娘是昨晚累着了吧?” 一边问着一边给汪春水把脉,小医女忽然皱起眉头:“姑娘这脉象有些奇怪,忽飘忽强忽厚忽轻。” 汪春水淡淡地道:“我先前中过毒,最近吃着一种抑制这种毒的药物。” 小医女摇摇头,问道:“那姑娘最近可觉得精神疲劳,想事情比较多?” 汪春水使劲点点头:“尤其是在看到……特别的人的时候。” 小医女点点头:“那姑娘可否将最近服用的药给我看看。” 汪春水一想,她好像从来没接触过这药,所有的药都是秦陌青喂到她嘴里的,便摇摇头:“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小女也不是清楚,姑娘的脉象罕见,小女从没遇到过。若是姑娘除了感觉精神不太好。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小医女笑了笑收起手:“不需要开药,姑娘可以时常出去走走,心情舒展了,便不会如此。” “多谢!” 汪春水心里感到隐隐的奇怪,问了她一通又说没事? 低着头边想边往御銮殿走,可能是太入神的缘故,脑袋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双白靴子的主人。 摸了摸额头。抬头望去:“师兄?”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这是皇宫到处都有耳朵,便立即改了口,顺带给人行礼:“王爷安好。” 秦陌青今日一身淡青色的袍子,颜色淡到若不是从近处看还以为是白色的。双脚上一双绸缎布料的白靴子,绣着隐隐的金线。 这一身倒是真好看。 只是从外表看公子如玉,一开口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师妹。你怎么这么虚伪?又是师兄又是王爷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敢叫师兄了?” 她就知道,秦陌青这个人一开口便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师妹,你要去找皇帝陛下吗?刚好我也去,咱们一起。” 秦陌青对着她露出一副标准的微笑,顿时感觉面前的人眉眼生花。说实在的,秦陌青生的真是好。眉和眼之间带着一股……穆南山的感觉? 她真是出现幻觉了,怎么会觉得穆南山跟秦陌青长得像? 秦陌青趁她愣神之际,轻轻牵起她的手:“快走,怎么这么慢呀。” 汪春水的手掌被秦陌青的一双大掌一抓,指尖微凉,她下意识将手给抽了出来。 “王爷,这是在宫中。” “不在宫里你就让我牵了?” 秦陌青说话一点也不忌讳。而且说话从来不压低声音,该用多大用多大,该如何张扬便如何张扬。 汪春水往四周看了看,有几个宫女太监从她身侧走过,虽没说什么,但秦陌青的话肯定是知道了。 宫里这个地方消息传播的快,万一被穆南山知道了……再给她按上一个淫乱后宫的名声。 虽说现在他不怎么特意针对她了,可万一…… “师妹,我觉得你最近不似以前单纯了。”秦陌青停住脚步瞪眼看着她:“你怎么寻思这么多事?” 汪春水也知道最近有这个毛病,但总改不过来,一有事便容易多想。不过…… “王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一想事情就两眼发直,跟个愣头青似的,一看便知。”秦陌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想太多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汪春水皱眉,秦陌青也太放纵了,在御銮殿门口也敢这样。只好提前给他打个警惕:“王爷,等会进去的时候你说话的时候一定要三思,千万别乱说话。” 穆南山原本就对他有敌意,他这张嘴再胡说八道一番,俩人打起来都有可能。 她怕伤及无辜啊…… 秦陌青对她微微一笑:“我什么时候不三思而言了?” 说完这话秦陌青直接进了,连门都没敲。 因为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见汪春水在一旁所以也没拦着秦陌青。 汪春水一脸的懵,秦陌青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么,不要人通报他怎么就进去了啊! 汪春水想要拽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踏进去了。 汪春水快走了两步赶到秦陌青前面,对着穆南山叩首:“陛下,成王殿下求见。” 穆南山一抬头便看到秦陌青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成王这点礼节都不知道么?还要让管事嬷嬷教教你?”穆南山沉声道。 “陛下,臣……一急便忘了。”秦陌青笑着回道。还特意看了汪春水一眼。似是在说,我回答的好吧? 汪春水翻了个白眼,将目光放到别处,故意装作看不到。 “呵呵。”穆南山有些轻蔑地笑了笑:“是什么大事惊动了如此懒散的成王殿下?” 秦陌青继续笑的真诚,仿佛对穆南山的轻蔑视若无物:“臣最近觉得宅子小了些,想求陛下给臣再造一间大些的。” 这就是所谓的急事! 汪春水重新将目光放回到秦陌青身上。这人是傻了吧?穆南山刚登基,仗打过去没多久。他怎么可能会让他盖房子? 再说了,成王府好像是全京城最大的宅子了,他又没成婚,整个成王府就他一个人,还嫌小? 秦陌青似乎是感受到来自汪春水的注视,对她展颜一笑:“师妹,又不是用你的钱。你这么心疼干嘛?” “……” 汪春水忘了跟他说了,进了御銮殿的门他俩就不认识…… 穆南山眼神忽然变的凌厉,说话的语调变得更沉:“成王想扩建宅院也可以,攒上几年的俸禄便够了。” “陛下,臣也算是个王爷,不能求您用国库里的银子给修修陋宅吗?”秦陌青说的委屈:“昨天晚上,臣的宅子漏风,屋顶上还掉下两块砖。大穆的皇亲国戚怎么被闹的这么惨?” 汪春水在一旁忍不住腹诽,秦陌青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净来诓骗别人。 “朕不准。”穆南山冷冷地道:“国库空虚,没有银子。” 穆南山回答地方式还真是简洁明了直接啊,不过这样最管用。汪春水忽然觉得有些得意。 秦陌青想了想,也不纠缠:“那臣明日再来。” 这是要债?还明日再来? 汪春水上前去给秦陌青开门,顺道用眼神告诉他。怎么这么无理取闹! 秦陌青笑着回道:“生活必需啊。” “回来!”屋内龙椅上的人冷冷地对汪春水低吼道。 汪春水一只手扶着把手,被吓了一跳,立马将门关了起来,乖乖回到穆南山身侧。 穆南山脸色十分不好看,跟她这个一晚上没睡的人似得,汪春水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关心一番。 还没开口穆南山便问:“你与成王什么关系?” 汪春水忽然想起,刚刚秦陌青叫了她一声师妹。只好如实说道:“回陛下,您应该也知道成王幼时在稷设书院求过学,所以奴婢与他是师兄妹的关系。” “你不在稷设书院已有六年之久,师兄师妹的见了面还能认得?” 汪春水想了想,认真回答:“还记得,奴婢记性比较好。” “呵,你记性还真是好。”穆南山一脸的讥讽:“他是成王。你是宫女,师兄师妹的这么叫不妥。” “陛下说的是。”汪春水应下来。却忍不住腹诽,刚刚可是秦陌青叫的啊,她没当着面叫人家师兄啊…… “日后别再让朕听到你与成王如此称呼!”穆南山严肃地说道:“败坏宫闱规矩。” “是,陛下说的对。” 虽然想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可穆南山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秦陌青这人太滑太奸。而汪春水,有时候跟个傻子一般。 夜深人静。穆南山今日的效率很低,折子没批完。第一次他有话说不出,看了看身侧的汪春水,心里更烦。 “你先回去让陶公公过来。” 汪春水更乐呵,开心的应下:“是!” 真是个不长人心的。穆南山扶额,到底得用个什么法子? 一会儿陶公公过来了,穆南山摆摆手让他靠近一些。 生平第一次他靠陛下这么近。陶公公一张老脸都颤了颤。 穆南山对着陶公公耳语一番:“你去问问她。” “是。” 陶公公颤抖着领命。今日不仅离陛下那么近,而且还被陛下派去做这种试探人的事,挺吓人的。 陶公公挑着一盏灯往汪春水的小屋去。这种事他第一次做,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陶公公敲门的时候,汪春水正要洗脚,一听有人敲门便又将裤角放了下来。 “陶公公?”汪春水看着眼前的人,奇怪的问道:“您怎么来了?” “姑娘方便让老奴进去吗?老奴有话想同姑娘说。” 汪春水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进来。一边给陶公公倒茶一边问:“陛下那边有人守着吗?” “姑娘放心,陛下那边妥当着呢。”陶公公笑的一脸慈祥:“先别忙活了,坐下来咱们聊聊。” 汪春水笑着坐下来,将茶盏推倒陶公公面前:“您想说什么?” “姑娘,老奴家里有个风华正茂正当好年纪的侄子,但至今未娶亲,若是你可愿嫁?” 陶公公这话一出,汪春水便有些惊讶:“陶公公,奴婢是宫女,不能出宫的。” “老奴的意思是假如你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我这个侄子长得一表人才,也有幸谋得一官半职,只是他脾气有些不好平日都冷着一张脸,不善言语。但为人很好,算是外冷内热的。” 陶公公在心里替自己捏了一把汗,这样评价陛下算作中肯吧。这样问也算委婉。 汪春水皱眉认真思考:“可奴婢觉得像成亲嫁人这种事不光是要看这人是什么性子,更重要的是要看俩人是否相喜。奴婢娘亲与奴婢爹感情一直不好,后来爹带回来一个姨娘,娘亲的日子便更不好了。” 陶公公认真听着,边听边点头:“那姑娘的意思是只要男女二人有感情便好了?” 汪春水皱眉想了想:“应该是吧。需要很坚定的感情。” “嗯,这就好办了。”陶公公喜笑颜开:“姑娘有心上了吗?” 汪春水下意识摇头。 “那姑娘准备要有心上人了吗?” 汪春水继续摇头:“奴婢虽然这么想的,却从未想过要找个心上人。现在奴婢深处内宫,要是将来出宫了有个人相伴倒是不错。” 一听这话陶公公皱起眉头:“后宫里的姑娘大部分都喜欢陛下,姑娘觉得如何?” 这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后宫里的女人接触的男子就陛下一个人,心念着陛下也是人之常情。 “老奴的意思是说姑娘觉得陛下怎么样?”陶公公将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她应该能听明白了。 “陛下?”汪春水皱眉:“陛下万人之上人中龙凤,奴婢自然是不敢想的。” 陶公公眉头越皱越深,这春水姑娘平日里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感情这方面就是怎么说也说不透呢! 御銮殿内的穆南山还没睡,等着陶公公回来复命。听完陶公公的话也慢慢蹙起眉:“她真是如此说的?” “是,陛下。” 穆南山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陶公公偷偷望了一眼为情所困的皇帝陛下,轻叹了口气,这路还长着呢。 第二日一早,轮到汪春水当值。穆南山却忽然说要去新进宫的婕妤宫里吃午饭,让汪春水去传话提前准备准备。 汪春水任劳任怨地跑去告诉李婕妤娘娘。 李婕妤高兴的很,立马叫人去准备了。 汪春水在回去的路上又开始进行心里活动:不是不入后宫么?不是要洁身自好吗?终于忍不住了?昨晚上让陶公公来说的那一番话说过去就忘记了? 一路心事,回到御銮殿,穆南山已经穿着整齐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幸尔遇得你(3) 这件衣裳是尚衣局刚送来的,一次也没穿过,今日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换上新衣服了? 汪春水忍不住撇撇嘴,第一次觉得穆南山有些骚包。 “陛下,李婕妤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 穆南山目不斜视,慢慢踱步往李婕妤的宫殿走去。 汪春水和陶公公都跟在身侧,这架势挺大的。 见到李婕妤的时候,她已经在宫殿门口站着迎接了。她用了最快的时间洗了个澡,身上散发着沐浴后淡淡地香味。身着一身红纱外袍,里面是齐胸襦裙,白嫩的脖颈完全暴露出来。 汪春水想,如果自己是个男人,都会认为这样打扮的女人妖媚异常。比城南妓院里的莺莺燕燕还要好看。 汪春水想要看看穆南山的表情。可惜他在她前面,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行礼之后,李婕妤便笑盈盈地引着穆南山进了殿内。 屋子里面的味道很好闻,应该是刚点了香的缘故。 刚刚汪春水过来的时候还没有点香,这一会儿就弄来这么好闻的香了。 闻着闻着感觉这香有些熟悉,这个香的味道好像是……欢好香! 这种香虽然作用温和,但也有促之欢好的功效。 虽说宫里有这种东西,也不是禁物,可这毕竟是……大白天啊! 不知道穆南山闻出来了没有,汪春水想了一番之后,决定还是提醒一下。却又不好意思明说,想了会儿给了穆南山一个眼神。 穆南山却未看向她,一双眼睛都在眼前的李婕妤身上。 汪春水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直接靠近穆南山,对他耳语道:“陛下,这是欢好香。” 穆南山感觉到自己耳边传来一股热气,吞咽如兰香,一时心旷神怡。 忍住嘴角勾起的笑意,神情不变,也没让李婕妤将香给掐了,继续听着人家温婉的声音。 汪春水皱了皱眉。此人是中毒了吧?穆南山不是一向以理智清醒自居,对这种事情十分不屑么? 现在是怎么了?她都明白的告诉他了,难不成想白日宣淫? 汪春水忽然想起他与颜雨晴在御銮殿那次,两个人抱在一起……要春天了,还真是与冬天不一样了啊! 穆南山的眼睛虽然一直看着李婕妤,但余光却望向汪春水。 见她脸上似有生气的样子,心里更是乐呵起来。第一次觉得这么逗人玩可真有趣。 汪春水在心里急躁,李婕妤点这种香应该等着就只她和穆南山的时候再点啊。现在点上,这屋子里这么一大堆人,都闻到了是不是有些不好。 想着想着汪春水便忍不住屏住呼吸,不一会儿一张脸被憋的通红。欲哭无泪的感觉,她能不能先出去…… 就在汪春水屏气到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穆南山终于开口对着李婕妤道:“去把香掐了,不好闻。” 李婕妤脸色稍稍一变。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吩咐身后的小宫女将香撤了。 汪春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嗯,幸好掐的早,没什么感觉,还好。 热菜热汤被送了上来,穆南山抬手吃了起来。 多年习惯使然,他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一顿饭下来只能听到偶尔的碗筷碰撞声。 李婕妤是大家闺秀,依旧不动声色的跟着穆南山一起吃,全程不见一丝一毫的尴尬。 汪春水心里佩服,要是让她天天跟穆南山一起吃饭,她非要饿上十斤二十斤的,束缚太多,吃的不欢快。 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是个进宫的女人都求着穆南山到她那里去吃饭? 吃完饭,穆南山又说了一句,是对着他们这一群宫女太监说的:“你们都下去,朕要在这里午睡,由李婕妤伺候。” 此话一出汪春水在心里微微讶异。穆南山除了让她伺候之外,只有让陶公公近身伺候过,连以前的沈雨眠都没近身伺候过他,这次忽然让李婕妤伺候? 难不成真是春天来了,百花要齐放?雨露要均沾? 陶公公转身要走,却看到汪春水还站在那里愣神,便轻轻推了她一把,小声道:“姑娘,走了。” 汪春水回神跟在一众人最后出去了,顺带给里面的人关上了门。 门一关。便没人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了。 汪春水忍不住皱眉,穆南山什么时候如此好女色了?这样不好! 一旁的陶公公一直在观察汪春水的脸色,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捂着嘴:“春水姑娘脸色不太好,你先回去休息吧,老奴在这儿看着便好。” 汪春水一想也是,反正穆南山没在干什么大事。有李婕妤在就好了,她还是回去便好,眼不见心不烦。 心烦?怎么会心烦?皇帝陛下有了新欢,经常做做那种事也有益于身心健康。皇帝陛下应该也会高兴些,那她的日子也会比较好过些。 这样一想,汪春水高兴多了,中午她可以回去睡个午觉,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汪春水回去收拾了一番便躺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地刚睡着,忽然听到有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警铃大作,立即睁开眼睛对着有声音的方向一脚踹去。 没踹到实物上,一脚踹空了,并且还收不回来了。 脚腕被人捉住了…… 汪春水揉揉眼睛,有些惊讶,面前的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像穆南山? 可是他不应该是在李婕妤的屋子里吗? “陛下?”汪春水疑惑地叫了一声。 穆南山轻声“嗯”。算作回应。接着开始张嘴批评她:“朕看不到你就偷懒?” 汪春水这个姿势有些怪异:“陛下,能不能先让奴婢将腿放下来?” 穆南山手一松,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突然放了手劲儿,汪春水被闪了一下,往后倒退两步才站定:“给陛下请安。” “嗯,为何偷懒?”穆南山一脸严肃地问道。 “奴婢以为陛下要休息。陶公公又在那儿守着没什么事儿,刚好奴婢觉得自个儿身子不适,所以就向陶公公请了假回来了。” 宫女突然感觉不舒服向打太监请假这种事是合理的。她解释的这么详细,穆南山也没什么好拿着说事的。 但她忘记了,虽然规定有规定。可是规定是皇帝制定的。 “以后你想偷懒必须要跟朕说。” “是,奴婢记住了。” 她还是被按上了“偷懒”的罪名。 “不知陛下来奴婢这里有何吩咐?” 汪春水看着面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今日你脸色好像有些不好。”穆南山顿了顿:“是否在心里腹诽朕?” 汪春水心里升起一股疑问。皇帝陛下特意跑她这小屋子里来就是为了质问她有没有在背后骂他? 他是不是有些太闲了? “奴婢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 汪春水微微皱眉,皇帝陛下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陛下,您不是应该在李婕妤的宫里吗?” 不是摒除掉身边的人,两人共处一室,打算要做点什么吗? 怎么忽然跑她这里来了啊! 穆南山眉眼间带着一股舒心的意味:“你不希望朕去李婕妤的宫里?” 汪春水刚要点头说是,又忽然觉得不太对,她不该这样说。立马收住话改了:“陛下的行踪奴婢不好议论。” “呵。”穆南山轻笑:“一看便知心口不一。” 汪春水被人探知心里所想,顿时红了一张脸:“请陛下不要开玩笑。” 穆南山的心情更好了,早知如此,他是不是该早就这样做。 “你可知欺君之罪严重?”穆南山声音严肃道:“你跟朕实话实说,是否不高兴朕去李婕妤的宫里?” 汪春水低着头,一张脸越来越红,仿佛是被眼前的人给蛊惑了。一不留神竟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奴婢似有不快。” 声音很小很弱,但穆南山还是听清楚了。 穆南山抬手轻轻勾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一张小脸脸颊微红,泛着淡淡地红晕。双眼如波光潋滟,让人情不自禁的靠近想要一探究竟。 红唇泛光,还有一圈微浅的牙印。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咬唇这一个毛病? 汪春水特别不喜欢别人对她做这个动作,感觉太过轻挑,感觉有些不尊重人。 可穆南山的脸越来越近,使得她无法思考,只觉得心脏跳的越来越快,竟有些呼吸困难。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穆南山一时也失了心神,平日所谓的静心凝神、专心致志、清心寡欲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只随着自己原本的意愿做下去。 很想去尝一尝汪春水脸上那个红润光泽的地方是什么味道。 穆南山心里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 汪春水的唇温热。穆南山的薄唇微微发凉,这让穆南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一只手牵制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窝,彼此越靠越近。 飘飘荡荡地似踩在云彩上行走,又似在温泉里闭眼享受,总之越陷越深。 一直到汪春水的一张脸被憋的通红,快要缺氧晕过去了。穆南山才憋着一股笑松开了她。 “不是经常去城南妓院吗?连这个都不会?”穆南山话里带着调笑:“以前见你什么也懂,没想到实践却不行啊。” 汪春水原本脑子里就乱哄哄的,穆南山话一出,他说的这几句话就在她脑子里乱转。 脸更红了,整个人身子不会做出任何反应只知道低头羞红。 穆南山觉得现在的汪春水秀色可餐,若是能一直这般便好了。 “知道你为何会不喜朕去李婕妤的宫殿吗?”穆南山脸上要开花了,说话的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温柔。 致使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的汪春水更加云里雾里。双脚像是踩在棉花里。 原本进行暗卫训练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要有很高的信念,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混乱。大事小事面前都要镇定自若,但现在她早就将以前学的东西都忘记了。 只能听的到眼前的人说出来的话,一句一句又一句的撩拨她的心神,让她手足无措。 “你不喜朕去李婕妤的宫里,是因为你吃醋了。”穆南山今日话也多了起来,并且每句话都戳到汪春水的心窝:“知道为什么会吃醋吗?” “因为其实……” “不要再说了!”汪春水耳朵里呼呼地冒着热气,感觉整张脸都在蒸笼里,好似都要被蒸熟了:“陛下,奴婢知错!” 穆南山满脸的笑意。原来,冷森的帝王也是可以满带着笑容微笑的。 只是汪春水自从被人亲了之后就一直不敢抬头,没福分见一见面前这罕见的景色。 “嗯,你打断朕的话的确是错。”穆南山故意严肃了声音:“有错就要罚。” 穆南山一只手精准地掐住汪春水的下巴将她一张脸抬高了许多:“别不喜欢这个动作,主要是因为你喜欢低着头。” 那张刚离开不久的唇又倾身而下,重新覆盖上,隐约间从缝隙里还听到穆南山的声音:“罚……” 对于这种事,汪春水是个生手,完全玩不过穆南山。 被人连续轻薄了两次的汪春水早已找不到北,任由穆南山为非作歹。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南山才将人给放开。 心里却越发觉得放不开了。不过,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先照顾着面前这小姑娘的承受能力,万一将人给吓跑了可不好。 但仍将那句他没说完的话说完:“你吃醋是因为你心悦于朕。” 此刻的汪春水趴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做鸵鸟状。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啊?现在的她好想杀人哦! 穆南山突然哪里不正常跑她房间里来?还对她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做了那种奇怪的事…… 这个世间是怎么了啊!一切怎么突然变的这么不正常? 汪春水觉得她没脸见人了! 穆南山早已经精神满满心情甚好地回了御銮殿,觉得今日的日光都看起来格外美丽。 汪春水呢?有种想就此不出去见人的龟壳想法。 于是,下午应该是汪春水当值,汪春水没去。 虽然说穆南山让她想要偷懒便要亲自去向他请假,但她也没去,算是旷工了。 旷工便旷工吧,反正她被金主占便宜了。 汪春水躺在她那张小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终于稍稍安定下心神。盘腿坐在床上运气,心脉舒畅了些她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些。 天生冷静的性子也一点点的回归。冷静地回忆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依旧觉得有些丢脸。 她的反应为什么那么激动,为什么跟个傻子一般? 汪春水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将事情想明白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穆南山亲了她她也该从容面对,就算她承认了心悦穆南山,她也该脑袋清明些。 所以,她换了一件衣服,大步往御銮殿去当值了。 悄悄推开门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进去,却刚好与秦陌青撞了个满怀。 “王爷?” 看到秦陌青这张脸,汪春水才想起来,秦陌青昨日说不答应给他盖房子他今日还要来。 “咦?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啊?”秦陌青惊讶道:“当值迟到了。” 汪春水点点头,绕过他,一脸冷清地往里走。 秦陌青满脸的疑惑。 虽然汪春水平日里就比较冷清,今日怎么感觉更甚了? 坐于龙椅上的穆南山倒是见怪不怪的,心情极好,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了一下。 让周围没看到过穆南山笑的众人都惊了惊。 连带着秦陌青也是十分惊讶。 “陛下。您这一笑都快要赶上臣的貌美了。” 穆南山没在意他的胡说八道,心情甚好地对他说:“不管你说什么宅子都不建,还是回吧。” “那臣若是说有玉玺的消息呢?陛下给臣建吗?” 秦陌青的这话一出,穆南山整张脸立马严肃起来:“当着朕的面儿也敢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哈。”秦陌青笑地欢快,似是有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般:“陛下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真是虚伪啊。” 穆南山的脸阴沉下去:“除了成王,其余人等都出去。” 汪春水带着一众人出去了。但还有些不放心,最后关门的时候,又往门内瞥了一眼。 刚刚秦陌青提到了玉玺,她似隐隐有些印象。穆南山称帝,并非老皇帝传位,而是他兵力太强,而且除他之外。皇室之内也无任何血脉。但老皇帝没有遗照,好像刚入宫的时候也没看到玉玺。 登基之后是又让人仿了以前的玉玺先用着,却无人敢提这个问题。 秦陌青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他只是老皇帝的义子,从小被养在稷设书院,整天无所事事,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汪春水在外面等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秦陌青就从里面出来了。 秦陌青笑着对汪春水道:“好奇吗?要想知道可以问问我。” 汪春水轻轻摇头:“不需要奴婢知道的事情奴婢便不想知道。” “哈哈哈。师妹,你怎么变得跟里面那位一样,也那么虚伪了?”秦陌青笑的花枝乱颤:“你这样不好,以后有空多跟师兄玩一玩,才能保住你的天真。” 汪春水无视掉秦陌青的疯话。 “对了,师妹,陛下已经答应我建新宅子了。”秦陌青笑地欢乐:“等建好了师妹来住。” 汪春水对他这“盛情邀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扯了扯嘴角:“多谢王爷好意。” “是师兄!”秦陌青纠正。 纠正了她的称呼之后大摇大摆地往宫外走了。 江湖高人果然与众不同,他们这等闲杂人等根本猜不透。 汪春水转身进了御銮殿内,若无其事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着。 穆南山在想事情,想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移到汪春水身上:“当值迟了一个时辰。” 穆南山用这个语气跟她说话,她就不自觉的脸红。好害怕他下一句说的是:该罚你,罚的就是…… 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穆南山看到汪春水的反应十分满意,接着继续挑逗:“你在想什么?怎么脸这么红?” 于是,汪春水的脸更红了。 穆南山心情好了,脸上又重新挂起淡淡地微笑。 一旁的陶公公见到两人的互动,心知肚明。看样子这春水姑娘要成主子了。 穆南山勾勾手让汪春水靠近一些。汪春水装作很冷静地样子慢吞吞地往穆南山的方向移去。 走到穆南山身旁弱弱地叫了一声:“陛下。” “你一副这个样子,以为朕要叫你做什么?”穆南山语调不怀好意,引着人想入非非。 “没有。” 汪春水觉得自从她被穆南山咬了之后,在穆南山面前她就没气势了!虽然以前也没什么气势可言,但现在更甚。 “哈哈哈。”穆南山盯着她的样子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事情:“朕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可知成王这些年在离开稷设书院之后去做什么了?” “哦。”汪春水回神,终于换上她以前那副冷清面貌:“成王殿下离开稷设书院之后便无踪无际。奴婢这几年才在江湖中听到他的名号人称‘秦魔头’,遇佛杀佛,遇鬼逮鬼,活活一个鬼见愁。” 穆南山挑了挑眉,有些不高兴:“他有那么厉害?” 汪春水点点头:“他得算得上是江湖第一高手了。” 穆南山微微嗤笑:“听你这口气很崇拜他?” 怎么说到她身上来了?而且口气还有些不对。明明是他问的秦陌青什么情况啊! 汪春水斟酌了一番说道:“他武功高强,江湖人中都尊重他。” 穆南山对于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你已经不是江湖中人了,不该与江湖人的想法一样。” “奴婢知道了。” 穆南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哄小孩一般:“嗯,这才听话。” 汪春水一张脸又是通红。御銮殿里这么多人,他这是在干什么? 汪春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若是无事,奴婢退下了。” 穆南山秉着别吓坏姑娘的意思,点点头同意了。 汪春水刚要舒一口气放松,却又听到穆南山的声音响起。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桃月花满香(1) “有什么想说的尽可以找朕说,就是不准腹诽。” 穆南山脸上有一丝温柔划过。汪春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淡定地回应:“是。” 三月初春,杨柳梢儿上已经挂着一粒粒的新芽。 这天上朝,穆南山忽然问颜泽:“颜家小姐可有门当户对之人?” 颜泽已经好久没进宫说要让女儿入宫的事情了,忽然穆南山提出,他竟一时有些无措。 “陛下,小女尚幼,臣又只她一个姑娘,还不舍得她太早出嫁。”颜泽拱手回道。 这个回答有些牵强,先前非逼着穆南山娶他女儿,现在又说为时尚早,颜泽这话令人费解。 穆南山面上没什么变化,继续说道:“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景胜,一表人才可配颜家小姐。” 众大臣以为这皇帝陛下是终于想纳颜家小姐了,却没想到当着全朝重臣的面儿要给人家做媒。这还是头一次。 一般大臣若是遇到这种当朝赐婚的事,肯定不会推辞。可颜泽就不一样了,位高权重,有些事早就不在乎了。 “这……恐怕有些不妥,陛下也知道臣的家女性子顽皮,很多事上都要她自己愿意,万一她不愿意,闹的满城皆知,陛下和臣的脸上都无光。” 颜泽这话说的听起来合理,可这整个大穆,谁家子女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颜泽说完这一通话,有些大臣便在心里不屑一顾。找理由找托词的也太过敷衍。 穆南山倒是没再继续说,也没责怪颜泽,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众人皆知,颜泽颜大人在当今陛下心中分量极重。连当朝抗婚,皇帝陛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汪春水刚刚回了稷设书院一趟,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了有关这些事的谣言。 帝王心难测。当初,汪春水以为他很喜欢颜家小姐,可现如今竟要将她嫁于旁人。 心里那丝不快一闪而过。她很小的时候去茶馆听过《梁祝》,以前是看个热闹。现在回忆起来,当时那么多人喜欢看是因为梁山伯和祝英台之间的感情真挚,也是旁人可遇而难求的。 汪春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好像有些想太多了!不管如何,自己活的恣意潇洒便是对此生无愧。 三月的天气已经让人感觉到微微的暖意。随之雨水也渐渐多了起来。清明节到,按照大穆的礼法要祭祀祖先。 穆南山登基不过一年,这是第一次祭祖,自然隆重了一些。 大穆每年的祭祖仪式都是在城郊的佛山寺,因着心诚则灵,所以帝王与几个比较重要的大臣一同前往。 穆国对祖先敬意很重,清明节前后几天都要准备祭祖的东西。 汪春水替穆南山收拾衣物。觉得出宫在外还是去清净之地,便不该带太多过于华丽的衣物。随意装了几件普通的便给穆南山打包了。 穆南山看了一眼衣物,微微勾唇:“若是衣裳不够,你给朕连夜做一件。” 吓得汪春水又往里添了几件。她针都拿不稳,这个玩笑开不得。 穆南山抬头揉了揉她的头:“行了,回去收拾你的吧。” 汪春水摸了摸自己头顶,头顶的头发好像都要被他摸的薄了。刚开始她还想躲,现在似乎都习惯了。只是她与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与打算,她至今还没想好。 一天天的习惯他的动作以及对她的方式,一天天的成瘾。 汪春水带着纠结进入梦乡,明日一早要启程前往佛山寺,早睡养神。 第二日一早,声势浩大。穆南山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马车内汪春水和陶公公伺候着。 后面一辆马车内是秦陌青,他是先帝义子,按照礼法自然该去。 再往后一辆马车内坐了吾常道和颜泽,他们两个人是伴驾的大臣。 最后还有一辆马车,里面是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以及衣物。 四辆马车经过京城的大街,百姓跪拜,高呼皇帝陛下万岁。 因为穆南山这次出行十分郑重,所以路上马车求稳,走的很慢。 穆南山闭眼假寐,陶公公在一旁做的端正,不知为何,汪春水却觉得无聊。 马车也能慢到这种程度,驾车的人也真是好性子。 “无聊便睡一会儿,还得要有三个时辰才能到。”穆南山闭着眼说道。 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啊……汪春水都不敢有点思想活动了。 陶公公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看了看穆南山又看了看汪春水,十分有眼力劲儿的请旨跑到最后一辆马车上去了。 一下子,空间很大的马车内就只剩下穆南山和汪春水了。 穆南山原本就只想闭眼凝神一会儿,没想到陶公公下去了。他现在闭上眼都能看到面前人的影子。 马车虽有些细微的颠簸,但基本感觉不到。穆南山却随着马车细微的颠簸一点点的挪动位置。 一直到挨在汪春水身旁,汪春水想要离他远一些,却被他一下子箍住腰,动弹不得。 “陛下。”汪春水低低叫了声,带着几分抗拒。 穆南山轻轻“嗯”了声,带着笑意:“车上没个靠枕。” 好吧……那她就先充当靠枕,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拿个靠枕抱到马车上! 拿她当靠枕的人却没有要休息的打算,温香软玉在怀里,怎能坐怀不乱? 穆南山有些后悔靠她这么近,可现在要离开。身子抬不起来舍不得。 她习武多年,怎么抱起来身上还软软的?真是舒服。 穆南山满脑子里都是邪念,幸好意志力强大,身子未动一分。 两人一直以这样的姿势到达佛山寺。 汪春水下车的时候半个身子都是苏麻的,姿势怪异地跟在穆南山身后。 佛山寺修筑在佛山脚下的一片竹林之中,层层竹枝,交相遮映,佛山寺便在其中。 佛山寺内的住持与大小僧侣出门迎接。一齐叩首参拜。 佛山寺的名声大且好,每代帝王都以能接受佛山寺的主持跪拜为荣。 穆南山这次噱头很大,也是为个帝王的名声。 他们一行人到达佛山寺再跪拜迎接做完复杂的繁文缛节,已经差不多黄昏时分。 祭祀明天才开始,主持命人做了斋饭一起吃完之后便各自回寺庙给准备的斋房休息。 汪春水看了看四周,挺喜欢这个地方的,简洁又清净。 只是饭吃的太素,对于她这种习武之人而言经常吃便会有些受不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比她更受不了的大有人在。 汪春水听到自己门口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便悄悄打开门缝往外瞧了瞧,一瞧便吓了一跳。秦陌青和吾常道这俩人竟然在抢一根鸡腿! 这佛门圣地,他们胆子还真是大。 汪春水推开门走到即将要动拳头的两人面前,出声制止:“你们这是对佛门不敬!咱们就来这儿三天,有那么难熬吗?” 吾常道一见是汪春水,立马拉着她可怜兮兮地说道:“小水,成王殿下抢我的鸡腿。我打不过他……” “鸡腿你拿的?”汪春水瞪眼看着他:“别太过分了,赶紧扔了,被陛下看到他得把你从山下扔山上去。” “哈哈哈。”秦陌青把鸡腿背在身后,靠近汪春水说道:“师妹,你好像比以前更好玩了。” 说着话,秦陌青抬手将鸡腿塞自己嘴里咬了一口,还顺道评价:“味道一般,吾大人你这从哪儿弄得?” 吾常道一口老血喷到地上。他好不容易藏在怀里偷弄进来的一点肉腥儿啊!就这么被糟蹋了! 汪春水眉头深皱:“王爷。你这样做不妥吧?等过了这几天想怎么吃都好,就是这几天不能吃啊……” “今天晚上吃的那萝卜青菜你师兄咽不下去,难不成师妹你如此狠心,要把师兄饿死?” 说着话,秦陌青又咬了一口鸡腿。 吾常道在一旁急的嗷嗷叫:“不是不好吃吗?不好吃你还吃什么!” “总比萝卜青菜好。” “……” 两人闹着,汪春水头疼地扶额,真是两个难缠的大主儿遇到一起了啊。 汪春水正无奈之际,穆南山屋子的门开了。 穆南山看着院子里的三个人眉头一皱。手里挑着一盏灯向他们走来。 秦陌青已经将鸡腿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根鸡骨头。他迅速将鸡骨头塞到了吾常道手里。 吾常道还没反应过来,穆南山已经走近他们了。 穆南山盯着吾常道手里的鸡骨头,俨然一副要大怒的样子。 吾常道吓地手一抖,骨头掉地上去了。还在地上翻了两个个儿。 “陛下,不是臣。”吾常道一脸的冤枉。 可是穆南山却不信他,冷冷地道:“此乃佛门圣地,你竟用这个污了清净。回宫之后再罚你。不准再出现这种事。” 穆南山不能在这儿罚,罚了之后他的名声也得受污,只能当做这事从未发生过。 汪春水赶紧低身将鸡骨头用手绢包起来,对穆南山说道:“陛下,奴婢找个地方将这个扔了。” 穆南山点点头,一双狠厉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秦陌青,低声道:“千万别跟朕耍什么花招。” 秦陌青笑着回道:“陛下这变脸之术甚是高深呐。” 穆南山没再去理他们,只是对着远去扔骨头的汪春水说道:“赶紧回来休息。别再出来了。” 汪春水听到穆南山喊她,停住步子点头。 佛山寺地处幽静之处,这又是春初的季节,蛇虫鼠蚁还没出来活动,关上灯之后安安静静,一丝动静都没有。 这个地方还真是个好地方。 汪春水盖上被子十分满足的睡起了觉。 第二日一早,便要进行祭祀大典。一行人起的很早,要换衣服。起来的时候天色还有些暗沉。 老住持掌控着行程,主要是穆南山做着各种事情,行着各种礼。 汪春水只跟在他身后,这大半天下来都累的够呛。 皇家的人重礼,就是这么麻烦。 下午午后才得以休息吃饭,在这里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启程回宫。 三月柳梢微微发绿,桃花骨朵儿一颗颗迎在枝头。 穆南山想着难得出来,最近又比较忙,好像冷落了身旁的小姑娘。吃完饭之后便要动身去看桃花骨朵儿。 说是看景,其实是为人而已。 看桃花要出竹林,顺着路往半山腰去,那儿种了一片桃花。 汪春水对于穆南山这个决定十分的不乐意,明明已经累了半天了,在屋里好好休息不挺好的,为啥要爬山? 还非要带着她…… 但汪春水面上是不敢表现出什么,随着他要出门。 刚踏出寺院的大门,身旁便多了几个人,汪春水左右看了看有秦陌青、吾常道还有颜泽,怎么都来了? 穆南山见四周的来人脸色瞬间变得不好,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秦陌青笑着回答:“臣想跟着陛下出去走走,也为陛下保驾护航。” 难得秦陌青说的这么一本正经,还是好话,可穆南山却特别不愿意听。 吾常道也开口回话:“臣也是为保护陛下而来。” 他其实是在寺院待的太无聊了,想出去透透气。 最后颜泽开口道:“王爷和吾大人都伴着陛下,老臣自然不甘后落。” 理由都正当,穆南山无法否决。可一张脸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他很不开心了,原本两个人的赏花,突然变成一群人的,这几个人太碍事了! 跟着的三个人也不知道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装的,一点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执意要跟随穆南山的步伐。 汪春水是无所谓,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她都要爬山…… 穆南山走在最前面,没人敢超过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又不能跟汪春水并肩行,更不用说可以摸摸小手,勾勾蛮腰了。 因为季节的缘故,其实这山上的景色并没有特别好看。草儿虽然开始冒绿芽儿,可是还被高高的秋草覆盖着,大多数的树木花草还是枯黄一片。 汪春水随意打量着四周,心想着什么时候能看到桃花树。 秦陌青和吾常道时不时的互怼两句,二人因为鸡腿事件结了梁子。相看两厌。 其实也不是相看两厌,主要是吾常道耿耿于怀,秦陌青无聊便陪他玩玩。 因着没人敢超过穆南山,走着走着,变成了汪春水、秦陌青和吾常道跟在后面,而颜泽自己在最后。 汪春水时不时地跟秦陌青和吾常道搭话,三人聊的还不错,以致不至于一路上太过安静。 前面走着的穆南山却是不高兴了。明明他带出来的人,不跟他说话也就算了,还光和那些个男人说话! 一路走上来,终于看到了所谓的桃花树。 桃花树上隐隐几个骨朵儿,含苞待放。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再过个十几天全开了好看。 穆南山转头对着众人说道:“这一片是桃花林,咱们出门在外就不分高低贵贱了,现在想去哪儿便可以去哪儿,黄昏之前在这里集合。” 此话一出,众人没什么特别高兴的,因为他们还想跟着穆南山走。 穆南山看着自己身后跟着长尾巴,恨不得让附近的暗卫将他们给绑起来丢山下去! 可后面一群人却乐此不疲的继续跟着帝王。 而且自打穆南山说了那句:出门在外,不分高低贵贱之后,他身后的人更放的开了。 地上有几棵绿绿的荠菜,秦陌青指着这东西说道:“师妹,咱们闯荡江湖吃的最多的就是这种野菜了。” 汪春水点点头:“是啊,其实这个东西挺好吃的。” 吾常道对于这种东西是从来没吃过的,好奇地从地上拔了一棵拿在眼前看了看:“手感粗糙,你们确定这东西好吃?” 汪春水和秦陌青一起点头。 秦陌青说:“不信的话,吾大人可以尝一尝,我们都是生吃,一嚼有甘甜的味道,手感不好口感却极好。” 吾常道可能是被秦陌青坑习惯了,竟直接往嘴里放。 放完嚼了两下朝着地上吐了起来。边吐边说:“什么玩意啊!我还吃了几粒沙子,一股的青草味儿……” 汪春水想要笑,吾常道看起来好傻,他是来搞笑的吗? 秦陌青转眸看着汪春水,脸颊因为爬山走路而微红,嘴角上翘,眼睛里含着淡淡地笑意,真的很好看。他忍不住说道:“师妹。你笑起来更好看。” 汪春水被他们两个人逗的越来越乐呵,一时将身后的穆南山抛到九霄云外。 穆南山一张脸难看地很,连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都觉得害怕,要不要出去问问主子需要揍谁? 穆南山忍不住了,往后走了两步抓着汪春水的手将她拉离那群人:“朕跟她去远处看看,你们不准跟来。” 吾常道对于穆南山的命令不敢反驳便停住了步子。颜泽早在远处坐下休息了,也没跟上来。 只有秦陌青轻轻眯起眼,看着往远处走去的穆南山和汪春水。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了的?他怎么没发现? 穆南山拉着汪春水急匆匆地往前走。就怕后面那几个不要脸的跟上来。 汪春水被他拉的急,一时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陛下,慢一点。” 穆南山步子速度依旧不减,继续往前快走。一抬手臂掳住了汪春水的腰,将她落后的步子给补齐了。 直到看不到后面的人,他才停了步子。 走了这么远的路,汪春水都觉得微微有些喘,穆南山却一丝一毫不见变化。 穆南山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两侧,等着她顺过气之后,毫无征兆地吻上了她的唇。 一旁的桃花树枝儿迎风微动,晃晃悠悠,轻轻打在两人的背上,似乎是在给二人做掩护。 汪春水没想到他会在荒郊野外突然做这种事,等她回过神,穆南山已经将她放开了。 听到穆南山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本想着佛山是清净之地,没想着做这档子事,都是你逼我的。” 汪春水冤枉啊!什么叫逼着他做那档子事?她拿刀要挟着他做了吗?她什么也没做啊。 “别一脸的委屈,跟朕冤枉了你似得。”穆南山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跟你说多少遍了,离秦陌青远一些!” 她也没离秦陌青多么近啊,这不是一起,免不了说几句话…… 穆南山见她有话不敢直说,掐着她脸蛋的手紧了一下:“不管有什么意见,听话就好。” “是。” 汪春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下手太狠。都有些疼了。 “好了,现在咱们去好好赏一赏这佛山的桃花。” 汪春水被穆南山半搂着,姿势怪异地往前走着,她很想提醒他一下,为啥非要这么走?可在看到穆南山的眼神之后又将到嘴的提醒生生咽回到心里。 两人一直转悠到黄昏时刻才往回走。到集聚的地点之后,其他人早已经在哪儿等了很久了。 穆南山一扫来时的阴霾,浑身精神焕发:“行了,下山。” 一行人便又往山下去。下山比较快,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回到了佛山寺。 刚到佛山寺的门口,就见陶公公从里面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跪在穆南山面前:“陛下,佛山寺的主持被人刺伤,寺内还死了一个和尚。” “什么!” 穆南山快步往前行:“赶紧带朕去看看。” 穆南山第一年来祭祀祈福,就遇到这种事情若是被穿出去名誉会受到大损,若是有心人再拿去利用利用,保不齐得有一场事端。 而且佛山寺乃佛光圣地,一般人怎么可能会选择在这里行凶? 穆南山见到住持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十分虚弱,嘴唇泛白,话都不能说溜一句。 穆南山只好听着一旁的陶公公汇报:“陛下,老奴在屋子里听到有打斗的声音,推开门寻到声音来源的时候那个小和尚已经丧命了,主持刚被一个黑衣人刺了一刀。接着四周的侍卫才匆匆赶来。” 穆南山皱眉:“可知是何人所为?” “贼人蒙着面,老奴根本看不清楚,他们见侍卫来了便赶紧逃走了。”陶公公道。 佛山寺一向是德高望重的地方,从未听说有过仇家,并且选择今日来挑事,很有可能是他招来的。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桃月花满香(2) “全力救助住持,告诉下面的人打起警惕,若再被人偷袭,严惩不贷!”穆南山想了想又说道:“封锁消息!” 下面的人去干活了,汪春水跟着穆南山回到了他的斋房里。 穆南山在皱眉想事情,汪春水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外面的天色已暗,寺院的佛堂里闪着丝丝光亮,里面有僧人在诵经念佛。 明日一早穆南山是走不了了,死了一个和尚,寺庙内要为其超度念佛。住持又受了伤,为表他对佛山寺的关心,也得留下来。 只是对外宣讲,他留下来的理由是,为先帝诵经念佛。 灯光昏黄,穆南山对着站在一旁的汪春水说道:“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早些起,再去看看住持的情况。” “好。” 汪春水点点头,刚刚发生命案,还是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可真是罪过。 一夜浅眠,汪春水起来的时候天蒙蒙亮。洗漱之后便去看老住持了。 太医刚从老住持的斋房里出来,老住持已经清醒过来。 汪春水迈进去看了看住持。伤口在胸口,幸好没刺到致命的位置上。 老住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她。嘴里喃喃地说道:“凶手是武林中人,下手太快太狠。” 汪春水见住持说话都有些费劲,便给她盖了盖被子:“住持先休息,等缓些了再说。” 凶手的确是武林中人。她昨天晚上注意到老住持的伤口,又宽又大,刀法凌厉,只是到底是哪个门派的却不知晓。 不知道仵作那边验尸的情况如何了。 汪春水习惯了查案子,一接触了。自然就要下手。 一大清早的跑去了寺庙里临时的仵作验尸房。 仵作是穆南山身边的一个暗卫。暗卫培训各有侧重点,但很多项都要学。 她以前也学过一点,只是不精,面前这个人明显十分精通此道。见汪春水进来了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续手上的工作。 这个和尚被杀是因为那把大刀直接捅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一刀毙命。 “可能看出是哪门哪派所为?”汪春水问。 仵作摇摇头:“这种大刀有好多门派都用,基本用刀的门派都会用这种大刀。” 汪春水点点头。继续看着仵作干活。 门外传来一阵喊声:“春水姑娘……” 是陶公公的声音,汪春水开门往外瞧去:“公公,奴婢在这里。” “哎呦!”陶公公看着门内的情形捂着鼻子道:“姑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陛下找你好久了。” “奴婢马上回去。” 汪春水跟仵作告别之后便去找穆南山了。 穆南山问她:“去哪儿了?” 汪春水如实回答。 “朕不是让你自己一个人去,是朕跟你一起去看住持!”穆南山无奈道:“你还去了验尸房,那是一个姑娘能去的地方吗?” 穆南山看着眼前的汪春水,忽然有些后悔当初让她做暗卫了。 原本性子就有些淡,再经过这些年的暗卫培训,姑娘该有的害怕都没有了。 汪春水却没觉得不妥:“既然奴婢答应要帮着陛下,必定会对每件事情都会尽心尽力。” 真是个傻姑娘…… “嗯……” 这虽然是个好现象,但或许是男子生来的习性,穆南山潜意识里希望很多事情她可以依着他。 可眼前的姑娘却不同于其他人家的一般柔柔弱弱的。穆南山养了很多暗卫,汪春水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是为数不多的姑娘之一。 “好……既然你已经去看了住持还见了仵作,便将你想的同朕说一说。”穆南山无奈着说道。 汪春水将自己看到的详详细细的跟穆南山说了一遍,最后又将她所想的跟穆南山说了说。 她汇报事情,详细又精准。还真是挺让人放心的。 穆南山对着一旁的陶公公说道:“让吾常道继续查,再让人去看看住持,若是他大有好转,朕亲自去一趟,明日回京。” 虽然案子没结,但他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 中午的时候陶公公进来禀告,说住持已经好些了,说话有力气多了,希望面圣。 穆南山起身跟汪春水一起去老住持的斋房。 老住持看起来还是很虚弱,昨日遭受的那一下失了不少血,要养个十天半个月。 穆南山见面色苍白的老住持挣扎要给他行礼,他抬手按住他:“住持不必多礼,养伤要紧。” “多谢陛下。”住持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响起:“佛山寺一直以来都与外界互不干扰无冤无仇,此事行凶的是两个人,下手太狠,若不是寺内一个小和尚给贫僧挡着,现在丧命的便是贫僧了。求陛下给佛山寺做主,查出这贼人昭告天下,不要让他们再去祸害别人了。” “住持安心,朕定会查出贼人,将其绳之于法。”穆南山坚定地说到。 “贫僧在这里就先谢过陛下了……” 穆南山跟住持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大多数住持在说,穆南山答应着。 佛山寺住持德高望重,这人穆南山是该尊重的。 只是从住持嘴里也没听到什么有利于找到贼人的信息。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穆南山便走了。 汪春水回忆着住持的话,昨日下午黄昏时分两个黑衣人忽然从天而降,似乎是认得他,看到他之后就亮了大刀,直直地冲他杀了过来。 之后便是小和尚替他挡了一刀…… 若是冲着住持而来,那得与住持有仇,还认得他。 可像住持这种在佛山寺待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与别人有仇? 若是为穆南山而来。为何要去对住持不利? 穆南山见汪春水想事情想的出神,脚步慢了些,等她快跟上他的时候,抬了抬手臂轻轻碰了碰她:“想什么呢?” 汪春水回神,看到自己要超过穆南山了,便往后退了一步:“奴婢总觉得此事蹊跷。佛山寺常年安定,可偏偏这几日闹出人命。” 穆南山对于她往后退的动作有些不悦,皱了皱眉。抬手拉着她的手腕,拖着她直到与他并肩:“这样说话朕才听的到!” “是!” 汪春水被他这个动作吓得四处看了看,这是在寺院,他怎么敢拉她的手! 汪春水挣扎了一下,穆南山手掌坚定就是不放开。无奈之下只好随他。 穆南山感觉她终于安分了,便开始说正事:“可能不是寻仇不是刺杀,可能有什么其他目的。” 例如,想要引起百姓的不信任,一步步地煽动舆论。 汪春水被他拉着往前走,没人敢往他们这边看,但除了秦陌青。 秦陌青似乎是才刚睡醒,眼神有些朦胧,头发有些乱,出门伸了个懒腰,便对他们打招呼。 “陛下,早安。” 早安?午饭都吃了快三个小时了。还早安? 穆南山没去理他,拉着汪春水想要绕道而行。 秦陌青却不依不饶,眼皮微微向下,看着穆南山抓着汪春水的那只手笑了笑:“陛下这么抓着臣的师妹恐怕不太好吧?” “成王逾越了。”穆南山冷冷地说道。 “臣参与陛下的事是逾越了,但臣管着臣的师妹理所应当。”秦陌青脸上地笑越发灿烂:“臣的师妹以后可还是要找婆家的,陛下这样岂不是坏了师妹的名声。” 穆南山看了看汪春水,嘴角勾了勾,又对着秦陌青露出嘲讽一笑:“她是朕的人。” 朕的人…… 汪春水忽然抬头望着穆南山。额……他在说些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秦陌青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陛下。您可真爱开玩笑。” 汪春水来不及理会穆南山的那句“她是朕的人”,就已经感觉到秦陌青和穆南山二人之间有股剑拔弩张的气流来回乱窜。 有些可怕! 汪春水及时开口打断这种诡异:“陛下,咱们回去休息吧。” 穆南山对她勾唇一笑,说话强调怪异上扬:“好,咱们去休息休息。” 还特别咬中“休息”两个字。 秦陌青面色不变,嘴里的话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陛下,臣祝您好自为之。” 大穆百姓千千万万,却唯独秦陌青敢跟穆南山这样说话。 不是因为秦陌青有多大能耐。而是因为他的身份。秦陌青在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被先帝封为成王了。 当时封王带爵弄得十分隆重。老皇帝特意写了御旨昭告天下。“秦陌青乃朕之义子,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遇……” 当时的秦陌青才六岁。老皇帝给了他太多的优待,以至于到现在无人敢动他。 即使他时常说些大不敬的话,也没人去跟他计较。他有老皇帝赐予的尚方宝剑,谁也不能动他分毫。即使是穆南山也一样。 三人这样相遇之后便错开了。秦陌青去打水收拾自己。汪春水跟着穆南山回了斋房。 一路上穆南山攥着她的手攥的很紧,紧到近了斋房将人放开了,汪春水发现自己的手都被捏的有些变形了。 汪春水想要给帝王提提意见,却又不敢直说。毕竟没有丫鬟给主子提意见这一说法。并且她的主子还是一国之主。 “你有什么话想说?”穆南山盯着她问道。 “奴婢……想跟陛下商量件事。”汪春水说的委婉:“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答应奴婢。” “先说是什么事。” 汪春水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就是,在外面奴婢与陛下是主子与奴才的关系,所以还是按照礼法常规相处比较好。” “礼法常规?”穆南山眯了眯眼睛,眼神里露出危险的光芒:“怕你所谓的师兄知道了你与朕的关系?” “陛下您误会了,毕竟名声很重要。” “你的意思是你与朕的关系危害到你的名声了?”穆南山站起身抬起一只手擒住她的脸颊:“跟朕的关系让你感觉很丢人?” “没有!”汪春水下意识否定:“奴婢是怕陛下会让奴婢给坏了名声。” 心口不一,一看就是在编话蒙他。 穆南山也不戳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既然如此,那在没人的时候便都可以了?” 汪春水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被穆南山箍住了腰。穆南山坐回到椅子上,顺带着将汪春水抱坐在了他腿上。 这种姿势还是第一次。 汪春水被人像抱孩子一样抱着。顿时,脸又红了起来。 穆南山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两只长臂将她的腰圈起来紧紧地靠着自己。 穆南山将人抱好之后便将头搁在了她的脖颈上,半张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肌肤相亲,温度纵升。 “陛下……”汪春水很没气势的说道:“您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到吗?”穆南山抿唇笑着说:“朕在和你做你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事。放心。现在没人。” “……” 汪春水越来越觉得穆南山是一个可怕的大尾巴狼了。 以前他一张脸冷冰冰的不说不笑,感觉为人正经的很。 现在又会说又会笑,可是……人品不正了,感觉像是要吃小白兔的大野狼,两眼露着凶光…… 刚开始,穆南山的两只手还只是在她腰间动作,动着动着,便四下移开,越来越往不可描绘的边缘而去。 汪春水一张脸变得通红,一把抓住穆南山乱动的两只手:“陛下,这是在佛山寺。” “朕知道,所以只是抱抱你。”穆南山反手将她的手攥住,勾了勾她柔软的手心。 若不是在佛山寺,若是在宫里,早将她抱龙榻上了…… 汪春水的一张脸红的要滴血,他那两只大手会发热。而且还会变得越来越烫,以她的修为根本不知道作何应对。 直到陶公公敲了敲门,说到吃饭时间了,穆南山才将她放开。 看着面前满脸羞红的姑娘,要比刚刚给他提意见的时候乖巧多了。这招对付她,还真是有用。 吃完晚饭,穆南山又去住持的房间慰问了一番才回房睡觉。 明天一早便要启程回宫。 穆南山将吾常道留了下来,命他将案子查清楚。并一定要给佛山寺讨回一个公道。 吾常道一脸“我很命苦”的表情,艰难地应下。 然后,穆南山就命人启程了。今日是清明过后的第二天,天上有几片乌云,感觉有些阴沉。 恐会下雨,所以穆南山命人将马车赶的快一些。 但这雨还是说下就下了,并且不是那种“春雨贵如油”的下。仿若夏季骤来的暴雨一般,下的又大又密。 大穆京城城郊这一块土壤松软,很适合种植庄稼。但同样的一下雨这路就不好走,很快平坦的路变得满是泥泞。 马儿在雨里走不动了,还在发脾气。无奈之下,穆南山命人就近找个地方先避一避雨。 刚好不远处有个茶棚,一行人便往那边去了。 因为一众人都换了常服,茶棚的主人只以为是哪个大官儿或者是商贾一类的,款待的格外热情。 “客观您好福气,城郊这一片都是树林荒地。就我这一处建筑,叫您遇上了,不然得挨淋好久。”茶棚主人笑呵呵地边把人往里面领边说着话。 汪春水却有些想笑,这人可真有意思,明明他们出门遇到暴雨挺倒霉的,却被这人说成遇到茶棚好福气,也是个会做生意的。 穆南山面无表情,秦陌青也是淡淡地,颜泽更不用说,原本就比他们大一辈的人,只要没正事更是跟他们说不上一句话。 汪春水觉得一个队伍里要有一个像吾常道那样的人在才比较好,不至于太冷清。 这几位是主子,主子们不说话,下面的人更不敢说话了。 所以造成了一副整个茶棚里人满却十分安静的诡异画面。 茶棚老板见状也只是上了茶,说了句:“各位客观请慢用,有事吩咐。”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一点也不见要小的趋势。要是再这样下去,明天早上也走不了。 真是屋漏偏逢雨,弄不好又要在这里待一晚上。 秦陌青喝了一盏茶,便第一个起身,也没跟穆南山告辞,就一个人四处晃悠起来,一会儿竟见不到人影了。 汪春水知道那是个不受拘束的,一般人束缚不了他。 而穆南山自秦陌青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根本看不到他。 这两个人在某些时候挺相像的,若有人说他们是亲生兄弟,她绝对信。 外面的雨一直没有要停的趋势,穆南山抬手让陶公公找房间先休息休息。 可这个茶棚里原本就小,根本没那么多休息的房间。一共就三间,已经被秦陌青占了一间,穆南山自己一间。最后一间就给了颜泽。 所以汪春水跟在穆南山身后随他进了同一间房间。 陶公公没进去,在外面侯着等吩咐。 其余的人便在大堂找了个角落开始休息。穆南山一走,众多侍卫也热闹起来。 穆南山坐在这里,跟坐着一头老虎似得,没人敢随便乱动,更不用说说话聊天了。 汪春水其实特别想去大堂里的,至少那里人多,不像现在。跟穆南山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她有些尴尬……还有些害怕……好担心他又对她动手动脚…… 现在汪春水感觉跟穆南山独处,就像跟只饿狼关在一起似得。 门一关,穆南山就跟换了一张脸似得。果然,从他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汪春水脱口而出:“陛下,奴婢去拿些点心和茶。” 还没等穆南山开口,汪春水一转身就跑了出去。门口的陶公公只觉一阵风吹过,门就开了,他回头关门的时候只见屋内只有穆南山一个人。 刚刚那阵风是春水姑娘?陶公公惊了惊,但面上依旧淡然,给穆南山关了门。 汪春水快速跑了出去,淡淡舒了一口气,幸好她跑的快。 汪春水路过大堂,她对着一众侍卫笑着打招呼,直接走到门口,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 今日这天气可真是够奇怪的。汪春水抬手想要接一些雨水,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两个突然冲进来的人撞了一下。 汪春水踉跄一下,站定看向跑进来避雨的两个人。 穿着普通的侠客黑衣,浑身已经湿透了,站在大堂中间没一会儿地上就已经湿了一片。 汪春水继续打量着这两个人,忽然眼神一凌,看到两人腰间分别挂了一把大刀。 是用大刀的人! 汪春水上楼问茶棚老板借了手巾,送到两人面前:“春雨雨水冷,擦擦吧。” 两人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才将手巾接过:“多谢姑娘。” “不客气。”汪春水对着他们笑了笑。 汪春水长得很好看,今天又穿了件粉衣,虽然是一副丫鬟的打扮,却依旧掩饰不了脸庞精致,皮肤白皙,整身的气质极好。 尤其是一笑,便让眼前的这两个人多看了她几眼。 汪春水见两人对她的印象不错便随便聊了几句。慢慢进入正题。她刚要问两个人从何处来,师从哪派,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穆南山一声吼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穆南山的脸色跟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你上来。” 汪春水看了看穆南山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个人,犹豫了一番还是跑楼上去找皇帝陛下了。 他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她刚好问到关键问题! 汪春水快速飞奔上去,将门一关就要说刚刚看到的两个人,穆南山却比她更早一步问:“你拿的茶水和点心呢?”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弄得汪春水皱了皱眉头。 “陛下,奴婢刚刚……” 穆南山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微微讥讽的表情:“你说。” 汪春水忽然一下子没那么激动了,还有些不想和他说话。 见汪春水不语,穆南山用一副教训人的口吻说道:“朕跟你说多少次了!你早就不是江湖里的人了,见到江湖中人那么高兴作何?” 汪春水觉得有些生气,她一心想着案子,穆南山却误会她。 “陛下。”汪春水沉声道:“刚刚那两个人手持大刀,奴婢想问问他们师从何人,却被您给打断了。” 穆南山听完她的话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听意思还要教训他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桃月花满香(3) “这事朕已经交给吾常道了,你操什么心?”穆南山敲了敲桌子:“坐下,安安稳稳坐这儿,没朕的允许不准再动!” “……” 汪春水想她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便没再找理由往外跑,安安静静脊背挺的很直,坐姿十分标准,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子前。 穆南山微微有些生气。他刚刚站在二楼往下瞧的时候她又是给人家递手巾又是主动攀谈的,他想想就不是滋味。 哪个姑娘家家的主动跟别的男子说话的! 此事穆南山好似给是忘了,暗卫训练中还有一条就是教如何同陌生人套近乎。 两个人面对面地做着,谁也不言谁也不语。屋子内可以清晰的听到窗外的雨声,一丝一毫也没有要小的意思。 慢慢地熬到了天黑的时候,外面的路是走不了了,今晚只能在这个小茶棚里休息一晚。 茶棚的老板信誓旦旦地说:“诸位请放心,以我多年经验,这雨下过之后明日一定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然后茶棚老板又给准备了晚饭。由于这里主要是做泡茶生意,所以晚饭做的挺难吃的。 汪春水是无所谓,她野菜野草都吃过,现在这菜还热乎乎的,已经够好了。于是,她在穆南山的注视下大快朵颐。 穆南山则是没什么胃口,看着面前豆芽炒的不像豆芽,猪肉炖的不像猪肉,一点胃口也没有。 汪春水原本是像要跟陶公公一起吃的,可穆南山的一句话。她被留了下来:“你坐下先吃,替朕试试有没有毒。” 她就顺理成章的跟帝王坐在一起吃饭了。虽然到最后,帝王没怎么吃,全被她这个试毒的给试了。 夜晚,因为房间少的缘故,她只能自己在茶棚里随便找个地方待一晚上。 这种随便一窝就到天明的日子她早就习惯了。却被穆南山给拎了回来,脸沉沉地:“你要去干什么?” “奴婢去睡觉……” “关上门,在这儿睡。” “……” 这个房间极小。一张桌子一张床,就已经满了。 难不成她要站着睡? 汪春水宁愿去跟陶公公睡啊…… “去给朕铺床。”穆南山指着那张各位狭窄的小床说道。 汪春水开始动作,床榻很小,被子是茶棚老板给换的新的,许是从衣橱里拿出来的,有一股淡淡的被捂味道。布料粗糙,跟皇帝陛下的龙床有着天壤之别。不知道皇帝陛下是否能睡得惯。 汪春水整理好之后,便又去伺候穆南山宽衣解带。 这活儿她早已经习惯。很迅速的便做好了。 穆南山坐在床边并未躺下,而是手里拿着一本书,借着烛光慢慢地翻阅着。 汪春水想提醒他这里的灯盏不比宫里,没事赶紧睡,再看书要伤眼睛了! 在心里组织了措词:“陛下,烛光伤眼,还是早些休息。” 穆南山将头从书里抬起来,一晚上了,终于跟他说句话了?脾气倒真是不小。 “嗯,你过来服侍朕躺下。” 穆南山抬着手,意思是让她过来把书拿走再扶着他躺下盖上被子。 汪春水忍不住腹诽,明明有手有脚的,全是懒的! 虽然心有不愿,但汪春水还是去做了。将被角给穆南山掖好,跟照顾三岁孩子一般,就差再哄哄他拍着背搂着睡觉了。 就在汪春水胡思乱想时。穆南山睁着眼一直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人。从他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侧颜。 说实在的,汪春水长得极好。只是她以前总是一身黑衣,现在总是一身宫女丫鬟衣裳,渐渐地便将那几分美给掩饰掉了。 她不喜施脂粉,唯一化有妆容的时候便是她扮作男子的时候,将月柳似地眉毛化成剑眉。 她也不喜欢笑,但笑起来却是极美,要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美。 这样想着想着,穆南山就忍不住动手了。 刚被塞到被窝的手掌伸出来摸上肌肤顺滑的小脸颊。 手感不错,爱不释手。 汪春水对他动手动脚的行径很反感,立马要逃离。却不想被穆南山洞悉了她要逃离的方向,另一只手飞快的拦住她。因为穆南山的手劲太大,汪春水逃地也猛,最后竟被摔到了穆南山身上。 接着,穆南山那只厚重的手臂压制在她的腰上,让她动弹不得。 “陛下……”汪春水出声反抗,蹬着腿要从他身上下来。 奈何穆南山劲儿比她大,被禁锢的难以逃离。 此刻,穆南山的一只手掐在汪春水的腰上,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脸颊上,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床被子。 穆南山笑着出声:“这里不是在佛山寺,朕早就想了。” 想干什么……汪春水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说话都紧张了:“陛陛陛下……饶命!” 穆南山听了她说的话,嘴边的笑容更盛:“放心,不会要你的命。” “……” 汪春水想要对穆南山使用武力怎么办……她有些忍不住了。 可是她好像就算跟他打架都打不过他,真的进虎口了。 穆南山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地便调了个圈。现在,汪春水被压在身下。被子也被穆南山轻而易举的抽调,直接扔在地上。 汪春水跟穆南山之间只剩下薄薄的衣服隔着。因着穆南山只穿着里衣,汪春水压在他身上,她都能隐约看到穆南山小麦色的肌肤。 看着看着汪春水竟有一丝愣怔。觉得被穆南山掐的累,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唇。 她是无心动作,却被穆南山看成了有意,快速擒住她的唇,一亲芳泽。 舌头伸在外面刚好被穆南山钳制住,轻轻咬着勾着就是不让她收回去。 前几次的亲密接触,穆南山仅仅只是浅尝辄止,汪春水紧紧咬着牙关。他也不能更进一步。 这次是她自动送上门来的,他自然是不能放过。 汪春水对这种事情是一点也不懂,从小到大,没人教过她任何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唯一的了解途径便是妓院。但在妓院里她也只是寥寥一瞥,从未深入研究过什么。 现如今,穆南山对着她做这种事,只觉得嘴里滑溜溜的,软软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南山却像是得了什么美妙的东西一般,怎么品也品不够。 他掐着汪春水的腰,试图教她换气的方法,可身下的人太笨,都好几次了,却怎么教也教不会。 平日里查案子想法子都看着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就这么笨了呢? 不过笨些也好。他很喜欢以身示教的这种法子。 汪春水有些害怕,随着吸入的氧气越来越少,脸越来越红,直到一双滚烫的大掌伸入到她衣裳里。 汪春水条件反射,抬脚便冲着穆南山的大腿根踢去。 穆南山因太过忘我,竟也没防备,被踢中了。 幸好汪春水已经被穆南山折腾的软了身子,力气只用了一小半。虽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也是疼的。 第一个敢踢他的女人,汪春水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穆南山皱眉,咬牙忍着疼,大掌从汪春水的衣裳里拿出来,低声问她:“不想?” 汪春水使劲点头如小鸡啄米:“不想不想不想。” 一连说了三个不想,看来是真的不想了。 “为何?” 穆南山有些不甘心,以往都是别的女人主动凑上来。她一直抗拒。还以为她只是害羞,没想到是真的不想。 男人被中途打断了好事,脸色定然阴沉。翻身在汪春水一侧躺下,将她往床内挤了挤,抬起长臂将床下的棉被捡起来盖在两人的身上,冷冷地说道:“睡觉。” 这样睡?汪春水心里仍旧有隐隐的担忧。她怕穆南山一个激动再变饿狼,还怕她一个激动把穆南山给踢坏了。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汪春水睁着眼睛睁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而身旁的穆南山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还一点声音都没有。 汪春水也不敢确定他有没有睡着……今晚上她竟然跟皇帝陛下差点发生了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太过惊险。 而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能跟皇帝陛下同枕共席。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汪春水的内心在不断地翻腾着,她怎么就会入了这虎窝呢…… 屋子内静悄悄的,窗外的雨也已经停了,她与穆南山一动不动,她连呼吸都不太敢。所以周围是真正的寂静。 门外一点儿细微的声响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更何况,汪春水是习武之人,听感比常人要灵敏许多。 确定门外有人走动,脚步杂乱,她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想要一探究竟。 她只动了一下,手掌便被穆南山给攥住了。 穆南山也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她躺下。 汪春水与穆南山相处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乖乖躺下。刚盖好被子,门吱呦一声被打开了。 她记得睡觉之前是落了锁的,而且门外还有侍卫守着,这人是怎么这么轻松便进来的? 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有人在翻他们的东西。 汪春水想要动身拿贼,却被穆南山给按住了,在她手心轻轻画着什么东西。 汪春水不一会儿就明白了,两人皆是没动。 那贼往怀里踹了些东西之后便朝着床榻这边而来。 贼人手里竟敢提着一盏灯,抬手冲着汪春水而去。 汪春水一个抬手将人擒住,穆南山利索地将人的嘴给堵了起来。 拿了绳子把人绑在椅子上,这个过程一点声音没出。 周围依旧是寂静的,汪春水将人点了哑穴,悄悄往门外探去。 门外的侍卫还在,精气神儿还不错。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让这人给跑进来了? 汪春水对着穆南山用唇语说了说外面的情况。 穆南山将眸光转向椅子上被绑着的人。 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只是想偷些东西,具体什么目的,也没看出来。只是他的功夫倒是很深。从正门跑进来。竟然连守门的侍卫都没发现。但说另一方面,功夫好像也不怎么样,竟被汪春水一招拿下。 穆南山想了会儿对着汪春水说道:“先去睡觉,明日再审。” 汪春水看了看那贼人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主子发话了,还是乖乖去睡觉,睡觉…… 汪春水念头一转,她不要再跟他再挤那张小床了! “主子。”当着外人的面汪春水对穆南山的称呼也改了口:“怕他跑了。奴婢还是在这里守着吧,您去休息。” 穆南山不容她胡扯些理由,拉着她直接按在了床上,盖上被子睡觉。 皇帝陛下心好大,屋里有个贼还能这么放心的睡觉。 汪春水是一夜无眠,睁眼到天亮。话又说回来,换谁谁身边睡了个老虎也不敢轻易闭眼睡觉啊! 第二日一早,陶公公敲门进来伺候穆南山洗漱,冷不丁的发现屋内多了个人被吓了一跳,又发现帝王竟然跟汪春水躺在一张床上! 陶公公觉得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正要退出去,穆南山淡淡地开口:“去打两盆水过来。” “是。”陶公公领命,逃啊似得飞快地跑了出去。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昨晚到底发生了啥……陶公公挺害怕。 汪春水因为陶公公进来,所以一动也没敢动,直到门又重新关了起来。她才从床上跳下来。 穆南山看她那就怕被人知道的样子,心生不快,就跟他多么见不得人一般! 汪春水身上的衣服有些发皱,自然不是她睡觉睡的,而是昨天晚上被穆南山抓的。 一时脸又红了起来,尴尬地整理衣服。 整理好了之后汪春水便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贼人身上。 汪春水盯着那贼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掌柜的!” 这人不是茶棚的老板么,难不成这是一家黑店! 贼人原本是一脸的不快,在听到汪春水的话之后惊了惊,蹬着眼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昨日接待他们的时候是做了易容的,他的易容术极好,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汪春水耐心地回答他:“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昨日你迎我们进门的时候我觉得你说话好玩便多看了你两眼,当时就对你有了个大概印象。” 昨天晚上天黑她没怎么认真看,现在仔细瞧着面前的人,抬手就摸上了人家的脸,笃定地说道:“这张脸也是假的!” 汪春水的手还在贼人的脸上摸着,此时身后的穆南山一张脸可以黑出血了。 “跟你说多少次了,你是个姑娘!”穆南山将她的手拽下来狠声道。 姑娘哪有随随便便摸男人脸的! 汪春水不明地回头:“主子他易容。” “知道他易容!”穆南山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你也不能摸他的脸!” “哦,好的。”汪春水被训的讪讪。 一旁的贼人在这椅子上坐了一个晚上,屁股都麻了,没心思听他们在这里吵,便出声打断:“你们夫妻俩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吵这些没用的事,先把我松开行不行?” “我们?”汪春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穆南山:“我们不是夫妻,他是我的主子。” “呸!都睡一起了,不是夫妻是什么?”贼人不屑撇嘴:“快给我松绑。” 汪春水皱眉,指了指自己的发髻:“你看我的头发还是姑娘发髻。” 穆南山倒是对贼人的说法十分赞同,拉住汪春水又进行训话:“不要跟他吵了,先做正事。” 哦……想起来了,被绑椅子上的是个贼人,她该先审审人,今天怎么总跑偏。 “你是来偷东西的?”汪春水盯着他问道。 贼人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点点头:“嗯。” “偷钱?”汪春水问。 贼人摇摇头。 “那是要偷什么?” “随便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贼人实话实说道。 汪春水盯着他皱眉觉得此人好像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此人。她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感觉有些不可信。 汪春水回头看向穆南山,用眼神询问。 只听到穆南山开口问:“你是如何进来的?” “就走进来的。”贼人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 汪春水一气,抬脚便踩在他的大腿上,脚底用力。十分豪迈地说道:“你会好好说话么?” 贼人受了疼,直接哇哇地叫了起来。一个大男人踩一脚就大叫,汪春水都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欺负小姑娘了。 这人一叫,门突然被人打开了,秦陌青的声音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师妹,你怎么欺负人?” 穆南山回头看了门口的侍卫一眼,一般侍卫是拦不住秦陌青的,看来他该再想想如何培训那些暗卫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礼数。”穆南山冷声道。 秦陌青笑了笑,指着绑在椅子上的贼人说道:“我怕师妹将他给折磨死了。” 秦陌青没有理会穆南山的冷视,直接走到贼人面前,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贼人的脸颊边摸索了一下,找到一个口之后使劲一扯。坐在椅子上的又是一阵哀嚎。 “疼疼疼……” “花城。”秦陌青将手上的假人皮随手一扔:“果然是你。” 人皮面具被扯下,露出一张极为白嫩的脸,脸上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跟个瓷娃娃似得。睫毛长长的,一眨眼便觉得十分可爱。一个大男人长的这个样子,感觉有些暴殄天物。 当秦陌青叫出“花城”的名字之后,汪春水就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此人熟悉,原来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盗花城! 传闻此人行踪不定,轻功极高,行若浮影,动若迎风,世间无人追的上他。只是除了轻功之外此人武功极差,就连最普通的屠夫都打不过。 人会跑就行,凭着这身轻功可是盗了不少的好东西。 这样一想,刚刚她问花城的那些话便都是实话了。这人与秦陌青有些相似,都是不羁的性子,自己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说什么便说什么。 只是秦陌青没人敢惹。花城若是被抓住了少不了一顿毒打。 汪春水对江湖里的人都有莫名的好感,对着花城笑了笑,作揖道:“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是江洋大盗花城,久仰久仰。” 花城一听到“江洋大盗”四个字立马脸上露出怒气:“我不是!” 汪春水想起传闻,花城本人一直自以为偷盗是在行善。只因着他只偷达官显贵。 汪春水笑呵呵地说道:“偷了就是偷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呢。” 穆南山将汪春水拉了拉,将她拉到自己背后,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搜身。” 秦陌青也退到一旁,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余光在瞥到汪春水,又收了回来,嘴角勾了勾,发丝垂下,遮住他半张脸。 几个侍卫将花城全身上下搜了一遍,花城一脸被羞辱的愤恨,一张白嫩的小脸憋的通红:“你们何必这么羞辱我,你们这些贼人……” 被小偷反过来骂贼人,也是生平头一次见。 汪春水被穆南山掩在身后,他身板宽阔,又比她高大,她只能从缝隙里往那边瞧。 果然还是江湖中人比较热闹。花城那张小脸通红,跟个小媳妇儿似得。 穆南山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对着她小声说道:“昨晚你的表情跟他的有些相似。” “……” 汪春水不想再看了,窝在穆南山后背,一张脸又隐隐的发红发热。 那边的侍卫已经将花城搜了个底儿朝天,将搜到的东西往穆南山面前送。 穆南山看了看,侍卫手里的东西,几两银子,还有几张银票,一块玉佩,还有……一串佛珠? 穆南山将佛珠拿起来,给背后的汪春水看:“这个东西眼熟吗?” 汪春水刚从羞涩中回神,看着穆南山手里拿着的东西,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这好像是住持的佛珠!” 穆南山让所有人连带着秦陌青都出去,屋子内除了花城就只剩下他和汪春水。 穆南山将佛珠在花城面前晃了晃:“这东西从何而来?” 花城被羞辱的将头扭向一侧,一声不吭。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流言起市井 穆南山勾了勾嘴角,对汪春水说道:“把你的匕首拿出来。” 他知道她随身带着这种东西?汪春水先是惊了惊,才动手去拿怀里的匕首递给穆南山。 穆南山接过之后轻轻看了汪春水一眼,淡淡地说道:“果然是带了,倒是没用在我身上,说明你已对我……” “主子,快审人吧。”汪春水脸一红立刻打断他,现在穆南山说话怎么这么令人讨厌…… 穆南山邪邪一笑用安慰人的口气说道:“无需害羞。” 然后转头对着花城说道:“问你一句若是不答,就在你脸上划一道。” 花城依旧扭头昂着,不屑哼哼了一句。 穆南山见他这个样子便要动手往他脸上划去。 穆南山说做便做,手上的动作飞快,刀片已经碰到花城脸颊了,花城忽然哀嚎一声:“我说!” 听到告饶的穆南山并没有立刻收起匕首,继续用刀片碰着他的脸。 汪春水这匕首快的很,吹毛即断,刀片碰到脸,没用力气,便已经开始往外渗着淡淡的血丝。 “佛珠是我拿的别人的。”花城一个大男人都要哭了。 “偷的谁的?”穆南山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冷声问。 “昨日除了你们之外还来了两个人,从他们身上拿的!”花城眼泪已经流到了下巴,混合着血丝有些瘆得慌:“大侠,求你放过我吧!” 昨日那二人,汪春水记起来了,她原本想要问问二人师从何门哪派的时候被穆南山拎上来还教训了一顿,现在他该后悔了吧! 穆南山沉思了一会儿才将匕首收了回来。因为穆南山在花城脸上磨蹭的这一会儿,花城脸上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花城哭的厉害,就跟被人祸害了的小媳妇一般。满脸都是泪痕。 汪春水见花城这幅样子有些想笑,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这么脆弱。 “可以把我放开了吧,你们还问什么我都交代。”花城哭喊着说道。 穆南山没去理他,而是出门给了个暗号,将佛珠给暗卫,让人去查了。 汪春水见花城这幅样子忍不住说道:“大男人的脸上被划个小口子也不用这样,你哭声太大了,我耳朵都被你给震的有些疼了。” 花城一听她这样说哭的更凶了,嘴里还嘤嘤咦咦地说:“最毒夫人啊!” “……” 汪春水彻底是败了。没想到江洋大盗花城竟然是个泼妇……不对,是个泼男人。 穆南山在交代着暗卫什么,秦陌青便借着这个空儿挤进房间,顺便往花城的嘴里塞进一块布。 “被他吵死了!”秦陌青眉头微皱:“师妹,咱们下去吃饭。” 汪春水点点头,随着秦陌青下去了,坐在桌边才想起来她好像将皇帝陛下给忘记了。快速往嘴里塞了些东西对秦陌青说道:“我先上去了。” 秦陌青看着汪春水匆匆地步伐,微微嗤笑一声,也不知他是在笑步履匆匆的人。还是他自己。 汪春水跑上来的时候,屋子内已不见花城的影子,她不关心别人的去向,这些事穆南山都会处理妥当。 汪春水小心翼翼的打量穆南山的脸色,是那副熟悉的阴沉样子。 穆南山见她进来了,抬手敲敲桌子:“主子都还没吃饭,你跑哪儿去了?” “主子,奴婢……”汪春水不能说自己将他给忘了,想了想措词才慢慢说道:“奴婢实在饿的上了,又见您在忙,所以下去随便找了些吃食填了填肚子,便又惦记着陛下就赶紧跑上来了。” 这话说的好!他都无言以驳,穆南山抬头望着她。回忆起曾经,她可没这么能说会道,现在这会说道的本事是跟着谁学的? 不禁脑海中出现一个人,穆南山觉得内心十分不快。明明这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的,可心里依旧觉得不快。 穆南山在心里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是该想个办法了。 汪春水在一旁打量着帝王的龙颜。企图从他面上揣摩揣摩圣心,奈何她本领不到,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外面的天气已经大好,阳光普照大地,万里无云。这一点花城倒是没骗他们。 只是路上泥泞较多,他们是过了午时才出发的。 一直到傍晚,一行人才到达宫中。住在宫外的秦陌青和颜泽便直接让他们回了家。 汪春水跟在穆南山身后回了御銮殿。穆南山第一次这么善解人意,知道旅途奔波,便让汪春水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回御銮殿伺候他。 但让汪春水没想到的是,等她洗漱好到御銮殿穆南山的寝室之后,看到穆南山已经坐在床上看书了。并且对着她招手:“过来。” 汪春水下意识的感觉并不太好。穆南山一张脸上满是温和,他露出这种表情要比露出冰冷刺人的表情还要让她害怕。 因为,看最近帝王的变化,一般他脸上表情柔和,都是想要对她不轨的时候。 帝王欲对她行不轨,她根本无力反抗的好么…… 汪春水用极慢的步子往前挪动着,穆南山也耐着性子,看着跟蜗牛似得汪春水。 等她靠近一把便将她抓到了床上按着她坐下。 此刻,汪春水是真佩服自己的猜测,心跳加快,这可是在御銮殿的寝殿,她不敢做什么动作啊…… “陛下,奴婢只是个宫女,按照宫规不可坐龙床。” 汪春水挣扎着要站起来。 穆南山的手劲大,一点也不给她机会。 一边按着她一边说道:“朕说的话还是圣旨,难不成你要违抗圣旨?” 穆南山脸上都是笑意,继续说道:“若是你怕违反宫规,那朕给你出个好法子。” 汪春水一点也不想知道是什么好法子。她感觉从穆南山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穆南山继续兴致勃勃的说道:“你已经与朕有了肌肤之亲,朕明日便颁旨赐你婕妤之位,便可在龙床上顺利应当的坐着以及……睡。” 汪春水最害怕听到的事情还是听到了,穆南山脑子是坏掉了吧! 汪春水担心了好几天的事情发生了,幸好穆南山还提前告知她,不至于太过措手不及。此刻她格外的冷静,被穆南山按着也不反抗,一双眸子格外的清明。 “陛下。”汪春水先叫了他一声。只听她声音特别清晰有力:“难道您忘记了与奴婢的五年之约了?” 穆南山见她这幅样子,脸上的温柔渐渐消失:“你一个姑娘家,已经与朕有了肌肤之亲,按照大穆的习俗与规矩,你已是朕的人了,就算有五年之约,难不成还真想走?” 汪春水忽觉心里气闷,这人是在耍赖吗?大穆天子,万人之上。竟然出尔反尔,一点信用都没有! 穆南山的双手一直桎梏着她,眼睛紧紧盯着她,周身散发的气息狠狠地压迫着她。 汪春水却是极为生气,胸口都是一鼓一鼓的。直接想了发狠的话说道:“陛下,在奴婢看来前几次的接触是陛下突发之想,很多比较有钱的百姓家中男子有奴婢的,都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呵呵。”穆南山的眸子终于阴沉下来,一张脸变的铁青:“你倒是好本事啊,不惜贬低自己来摆脱朕?” “陛下误会了,奴婢说的是实话。”汪春水不卑不亢地说道。 “呵。”穆南山已经将抓着汪春水的手松开了:“整个大穆心悦于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只有你不知好歹。”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宫里的娘娘们还等着陛下去临幸。” 不知为何,汪春水说出这话来的时候,她自己觉得有些难过。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过,便没怎么在意。 穆南山是真被她激怒了,对门外喊到:“今晚李婕妤侍寝。” 门外的陶公公被帝王的怒吼吓了一跳。原以为这几天都在宫外都是汪春水陪着帝王。今晚又特意让不当值的汪春水过来伺候,最近肯定是不会再找后宫娘娘侍寝了,没想到…… 君心难测,陶公公赶紧跑去李婕妤宫里让人准备着,等沐浴完立马让人送来御銮殿。 一般皇帝侍寝都是自己去各个妃子的宫殿,可也有妃子来御銮殿的,只是这种情况极少。但凡妃子能入御銮殿侍寝的,也是一种无尚的殊荣。 殿内的汪春水听到他的话,在心里默默嗤笑了一声。果然啊。帝王就是不一般,就算没有她,也有别人。帝王最少不了的便是女人了。 汪春水从龙床上站起来,对着穆南山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陛下,今晚不是奴婢当值的日子,若是无事,奴婢先回去了。” 穆南山勾唇笑了笑,眼里满是讥讽:“今晚李婕妤侍寝,你在一旁伺候着。” “……” 呵呵呵。帝王不仅女人多,还瑕疵必报。 她在这里伺候就伺候,反正在妓院里看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李婕妤来的很快,脸上的笑意很浓,皇帝陛下外出五日,一回来便让她侍寝,可见已经将她放在了心上。 李婕妤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透明纱衣,比上次时的布料还要少。香肩轻轻一动,便能露出一截洁白的肌肤。 步步生花。一肩的长发只随意挽了个髻,其他的都披散下来,一直到腰间。 这幅景象着实好看,可汪春水却没心情欣赏,因为即将要有一件另她恶心的事情发生。 汪春水的目光一直望着李婕妤,李婕妤的目光望着穆南山,穆南山虽面上是看着李婕妤,却将所有的精神儿都放在汪春水身上。 穆南山低沉出声,话是对着汪春水说的:“愣着做何?还不扶婕妤娘娘过来!” 汪春水听话地上前。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扶着李婕妤走到穆南山面前。 穆南山又对她说:“给婕妤娘娘宽衣!” 汪春水皱眉,这事不应该是你们自己做么……脱衣服什么的不是最有情趣么。 可既然人家帝王发话了,她也只好照做。 汪春水先将李婕妤那块轻的跟没穿似得薄纱给脱了下来。接着,李婕妤如玉的胳膊以及胸前的美好全部暴露在人眼前。 汪春水都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这画面穆南山不是应该按耐不住了么,赶紧自己动手吧! 可汪春水却依旧没听到穆南山的声响,只好动手继续给人家脱。 又将包着胸口以下的裙子给解开,这下只剩下肚兜跟亵衣了。 这让人血脉喷涌的画面她都有些受不了了。穆南山怎么还无动于衷! 汪春水都没法下手了!衣冠禽兽怎么还不来干禽兽的事! 穆南山此刻只看着汪春水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她那腰可盈盈一握,手感定好的紧,不禁感觉下身一紧。 也不知怎么了,穆南山一时有些无法控制,便往着那扭来扭去的小蛮腰而去。因着汪春水一直在注意身后穆南山的动静,听到脚步声,以为他终于是忍不住了,等他靠的很近了,汪春水一闪,将脱的差不多的李婕妤展示在他面前,她赶紧让到一旁。 所以,惯性使然,原本想揽汪春水的穆南山不小心碰到了李婕妤的腰。 李婕妤娇媚叫了一声:“陛下。” 然后,顺势进了穆南山的怀里,靠着他的肩膀说道:“要臣妾给你宽衣吗?” 说着话,还没等穆南山答应,一双柔夷便已经伸进了穆南山的里衣。 汪春水想要戳瞎自己的双眼。这种画面她看了真的犯恶心。 汪春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转身便往殿外走,对着陶公公说了一句,陶公公一脸的为难,可汪春水已经走远了。 这姑娘最近有些有恃无恐了。陶公公深深叹了口气。陛下与春水姑娘二人还真是……又是叹了一口气。 汪春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忆起刚刚看到的事。穆南山不仅仅是个大尾巴狼,还是个禽兽! 最近才觉得他变得好了些,没想到立马原形毕露…… 汪春水围着御銮殿转了三圈。心里一直在腹诽穆南山,将能骂的话骂了个彻头彻尾。 原本就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很累了,可汪春水现在却半点想要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桃月的夜晚,风有些大,汪春水脚尖轻轻一踮,迎风而起,冲着御銮殿的屋顶便去。 御銮殿建的很高,以她的轻功能爬上去很费劲,便去找了一根绳子,借着绳子终于是爬了上去。站在高空,被风一吹,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刚舒服了没一会儿,又想起她站的这一片瓦砖下面穆南山那个禽兽在做那种事情,便使劲往脚下踩了踩。 一踩不要紧,她竟忘了关键的事情,一踩便引来了一众暗卫。 汪春水尴尬地看着周围曾经的暗卫兄弟们,做了个只有暗卫才能看懂的手势证明她不是刺客一类的。又双手作揖给他们赔礼道歉:“各位仁兄在下错了,在下马上就下去。” 可暗卫们虽然认识她,可规矩就是规矩,两人直接上前一左一右擒住她:“姑娘,在下也是听命办事,冒犯了。” “……” 汪春水欲哭无泪,果然不该生气,一生气容易冲动,然后不好的事情就来找她了。 汪春水被几个暗卫擒着就要往穆南山跟前送,她赶紧制止:“兄弟们,陛下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现在若是打扰他,他会生气,还可能会殃及到你们。不如等明天明亮之后再去如何?” 其中一个暗卫犹豫了一下,另一个暗卫见他不走立马说道:“忘记主子的教导了?什么事放在前面还不知?主子不是沉迷美色之人。” 汪春水在心里默默地“呸”了一下,还不是沉迷美色的人?见人都脱了就赶紧上来抱人家,不是沉迷美色,是色中饿鬼! 汪春水还是被暗卫押着进了御銮殿。因为暗卫无需禀告,直接用暗号穆南山便会收到。 没一会儿汪春水就看到穿戴一身整齐的穆南山站在她面前。 汪春水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叫怎么一回事啊,脸都要找不着了。 穆南山了解了怎么一回事之后,脸上并没有因为被打断好事而露出的愤怒,反而轻轻勾了勾唇,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穆南山摆摆手让暗卫都下去,屋子内只剩下汪春水和穆南山。 汪春水跪在地上,把头埋的很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穆南山立在她面前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汪春水心里没底儿,想要抬头看一看穆南山的表情,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可她想哭了,想跟花城那大男人一般哭一哭。 穆南山刚好捕捉到汪春水偷看他的画面,脸上的笑容再也憋不住,两个嘴角使劲勾了勾。 过了许久,穆南山收敛了笑容,终于开了金口。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爬到朕的屋顶上有何目的?” “奴婢睡不着,闲来无事……” “那怎么不去其他宫殿房顶?”穆南山严肃地说道:“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汪春水咬唇,他这咄咄逼人的,到底啥意思! “陛下明查,奴婢并未有异心。”汪春水咬牙回道。 “朕怎么觉得你是想要窥探朕?”穆南山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深思考的样子:“朕记得明明叫你在一侧伺候,那时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窥视,怎么非要爬屋顶?” “……” 汪春水羞愤欲死。 怎么就这么丢人呢! “你若是想看朕,朕可以光明正大的给你看。为何总要做些小偷小摸的事?”穆南山十分正经地说着汪春水极其不愿意听的事:“不要以为口是心非不是个毛病,这也是个挺大毛病的。” 汪春水生平第一次觉得穆南山十分聒噪。 做一个冰冷的帝王不好吗?为什么总跟她过不去! “以后要改了这毛病,心悦朕便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穆南山十分不要脸的说道。 汪春水觉得自己现在脸烧的头顶在冒烟,恨不得现在站起来跟穆南山打一架,让他胡说八道! 穆南山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好了,要记住朕所说的,以后莫要再犯就好。” 说着穆南山摆了摆手,十分宽宏大量的说道:“先回去休息吧,朕也要休息了。” 汪春水愤恨地走了,穆南山脸上的笑容也抿了下来。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额头,这姑娘还真不是一般人,竟有种无法下手的感觉…… 经过了这件事,汪春水是再也不敢在宫里乱逛游了,尤其是御銮殿附近,那么多暗卫,弄不好就要被抓。 第二日一早,汪春水依旧按时去伺候穆南山。刚好遇到李婕妤从御銮殿里出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春水姑娘,昨日多谢你伺候。本宫才有幸侍得龙寝,这点意思不成敬意。” 汪春水被人塞了一个红包,这红包沉甸甸的,上面还有一股她不喜欢的浓浓香味。香味在鼻尖萦绕,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 随便将银子往怀里一揣,便进了御銮殿,服侍穆南山穿衣洗漱上朝。 朝上穆南山升了李婕妤的位份,由李婕妤升为李妃。 众位大臣纷纷祝贺,这也算是沈雨眠被废之后皇帝陛下第一次招妃侍寝了,可喜可贺。 汪春水偷偷望着穆南山,想看他被人侍寝之后的表情,可惜根本看不出一点不同。 封妃的事情过后,又有大臣禀告:“最近市井有传,佛山寺被袭,此时恐与陛下有关,陛下声誉受损,还请陛下为自己、为大穆正名。” 佛山寺的事情被传出去了!当时穆南山明明已经将全寺上下均封了口,怎么还会传出去? 而且就这两天的时间已经传到京城市井了? 穆南山皱了皱眉。当时住持被刺,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可能,做了防范,却依旧发生了。 新帝登基,最重视的是名声,百姓说好便是明君,百姓若说不好便是昏君。 昏君坐这把龙椅可是坐不久的。 吾常道还没回来也没有修书来报此刻的情形,看样子案子还是一筹莫展。 穆南山正沉思着,便听颜泽上前说道:“陛下,此事微臣可处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缠丝逐抽茧(1) “颜大人?”穆南山挑眉:“颜大人可能将流言按下?” “回禀陛下,臣定当竭尽全力。”颜泽跪下说道。 穆南山看了看朝堂四下,流言这事是个烫手山芋,全朝上下没个敢主动请缨的。 “既然颜大人有信心,那将此事交给你了。”穆南山淡淡地说道。 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事了。穆南山回御銮殿之后立马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佛山寺,让吾常道顺带查查是谁走漏了风声。 汪春水一整天都心神恍惚,想了许久可能是因为怀里揣着包银子,压的心闷。 于是,汪春水将银子给了小宫女,让她用银子换了几瓶酒回来。送给了陶公公两瓶,剩下的藏在自己的屋子里。 最近晚上总是睡不好,喝点酒更促进睡眠。 汪春水洗漱完,拿着酒壶灌了一壶,觉得脸有些烧,躺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喝酒还是挺管用的。 可睡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头有些晕,似是有人在摇晃她,有些犯恶心。 汪春水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近在咫尺十分俊美的脸颊。人都喜欢美的东西,汪春水也不例外,对着面前的俊脸笑了笑,顺带夸赞了句:“真好看。” 秦陌青看她醉酒的样子叹了口气,浑身都是酒味。还这么臭!他记得他师妹一般不喝酒的啊,怎么会弄成幅样子! 秦陌青直接伸掌拍了拍汪春水的脸颊:“师妹,还认得我吗?” 汪春水被人拍的有些烦要动手打人,被秦陌青轻巧地避开。 秦陌青又是叹息一声,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若是师父知道了你如今弄成这个样子,不知是否会怪我。” 秦陌青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粒很小的药丸送入到汪春水嘴中。可奈何汪春水总是咽不下去,嘴里嚷嚷着什么银子啊酒啊之类的。 秦陌青无奈之下给她倒了杯茶。一边诱哄着一边将药丸给塞了进去。 醉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药效。 最后,秦陌青又留了张字条放在汪春水的枕边,坐在床边看着她脸颊微红沉睡过去之后才回去了。 夜色沉沉,秦陌青行走在黑夜里,总觉得孤寂异常。 第二日一早,汪春水头有些疼,昨晚可能是喝多了。宿醉之后留下的症状有些明显。 但体内的内力却忽觉得强了起来。原本最近的内力又在逐渐消失,想着该是秦陌青送药的日子了。秦陌青送药?汪春水忽然想起了什么,往四周看了看,自己枕旁有张纸条,打开之后喃喃念了出来:“酒鬼酒鬼一身酒气。” 汪春水看着枝条上狂乱的草书,便知是秦陌青来过了。 昨晚她醉成那样了,现在回忆起来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下次不能再喝那么多,被人笑话了! 汪春水爬起来正要洗漱,门外一个小宫女敲了敲她的门说是尚书之首夫人求见。 一大清早的商凝芷跑进宫来找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让小宫女赶紧把人请进来。 商凝芷见了她已是满脸的泪痕,汪春水赶紧扶着她让她坐下来,询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难事?” “姑娘,你知道常道在哪儿吗?”商凝芷拉着她的手问道:“他好几日都没回家了。” 汪春水觉的奇怪,应该早就有人通知她吾常道要处理案子,等案子结了再回来啊。 汪春水便按照事实回了她的话。 “那姑娘知不知道案子要什么时候结束?” 汪春水皱了皱眉:“公主,是否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汪春水一提家中。商凝芷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汪春水只好继续安慰着:“公主莫哭,若是可以,您大可告诉我,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去求陛下。” 商凝芷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开始娓娓道来。 大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吾常道最近几天不在家,有个女人连带着父母找上了门,说是有了吾常道的孩子,非要在尚书之首的府里住下来。一开始商凝芷先安排他们住了下来,可从第二日起就开始各种要求,要求越来越离谱,女人跟她的父母逼着商凝芷写书自动让出妻子之位居于妾室。 汪春水听完眉头锁的很紧,这是哪里来的人,胆子竟然这么大? “他们不知道你是商国公主吗?”汪春水说道:“你完全可以让家仆将他们乱棍打出府去。” “她怀了常道的孩子,而且若是打出去,对他的声誉也一定会受影响。若是有心人揪住他的把柄,在朝堂上参他一本,他可是要遭殃的。” 汪春水看着商凝芷,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越来越不像是一国的公主了。竟被人欺负到这种程度了,还想着要去维护自己的夫君。难不成成亲之后的女人都傻了? 大穆自古有女训和女戒的说法,可商凝芷是商国人,商国并未有这些成条成书的规定,何以她成现在这个样子? 汪春水正想着缘故,就听商凝芷继续说:“成亲那日,夫君给了我两本书,一本《女戒》一本《女训》,让我必须背过,并研读透彻照着上面的做。若是做不好,在大穆便不是一个好妻子。” “……” 吾常道这天杀的败类! “公主,你可愿听奴婢几句话?” 汪春水知道,被女戒这种东西深入骨髓的人,说再多话可能都无济于事。但若只是受其浅显影响,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当然,前提是当事人肯愿意听。 商凝芷点点头:“我在大穆一个朋友也没有,也就与姑娘见面的次数多了些。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公主,这女戒女训都是男子写给女子看的,为了能让女子乖乖听他们的话。我们大穆也有规矩,若是公主不同意,公主的驸马是不可纳妾的。不管外面的女人是否怀有身孕。而且公主也是可以休了驸马的,您不必为他想太多,反而你是公主,他该好好伺候你,听你的。”汪春水认真说道。 商凝芷听了这话先是惊讶,后又有些犹豫。 汪春水只好继续给她打气:“不必太卑躬屈膝,您是公主,公主有骄傲的资本。” 可商凝芷还是一脸的担忧,汪春水叹了口气,吾常道还真是好本事,将一个公主骗成这幅样子。 “那此事若不先禀告陛下,让陛下做主?”汪春水试探地问道。 商凝芷摇了摇头:“被陛下知道了,肯定会怪罪常道的。” “……” 汪春水无奈扶额,这公主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您要怎么办?”汪春水问。 “我想等着常道回来,让他亲自解决此事,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商凝芷说道。 汪春水叹了口气。这次的佛山寺一案看着简单好似很好查,实则要想查到底查明白了得花些时日。说句不好听的,等吾常道回来,很有可能商国公主这正室之位就被人给挤下去了。 汪春水想了想只好说道:“若是可以,奴婢帮着您探探陛下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吾大人的消息。” “多谢姑娘了。” 商凝芷现在行的大穆礼节是越来越标准了,这人真要被吾常道给养残了。 商凝芷出宫了,汪春水收拾一番去伺候穆南山。 穆南山收了几个折子。都是关于市井之中谣传的事情。并且这谣言越传越离谱,甚至被编排成歌谣,满京城的乱唱。 “有个龙少爷,清明去祭祖,结果惹来祸,看来天不愿……” 甚至有些人还将上次城南桥塌的事也拿来一起编排,将桥塌之原由归因为“天不愿”。 天不愿久了便会变成人不愿。若是人心不稳,便有可能会被有心人拿去利用。 穆南山刚登基不久。许多人都盯着他的位置虎视眈眈。 汪春水站在穆南山一旁,也知他的难处,流言蜚语最是可怕。 也不知颜泽要用什么法子去压制流言,忽然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颜泽此人做事有些极端,唯恐他用很极端的法子去压制流言,只怕越压制反而百姓会越不满。 汪春水刚想要提醒穆南山,便听穆南山说道:“吾常道来消息了。” 汪春水惊了惊:“案子破了吗?” 穆南山点点头又摇摇头:“伤住持的两个人抓到了,正是那日在茶棚遇到的那二人。但两人被抓住之后畏罪自杀了。” “可有查出那二人来历?”汪春水问。 “吾常道在信中说是北方一代的苍狼派。”穆南山转头望着汪春水:“你觉得呢?” 穆南山问她想法时。她实属有些惊讶,毕竟前几日他刚刚说了,不许她参与此案。 可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了,皇帝陛下身旁一有什么案子,她习惯性的便去分析。 “奴婢拙见以为北方苍狼派离京城甚远,很少到京城附近活动,能跑这么远来杀人的,许是有什么人指使。”汪春水想了想继续说道:“事发之后的影响对陛下如此不利。十有八九的是陛下的仇人。” 汪春水对着穆南山作揖:“这仅仅是奴婢的片面猜测,若要查出实情,还需要证据。” 女人的直觉很准,以前办案子的时候,汪春水凭着直觉便可以断个七八分。 穆南山点点头:“跟朕想的差不多。” 话锋一转,穆南山的一张脸忽然变得不正经起来:“朕最近日思苦想,实在不明白,为何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窥探朕。却非要走旁道呢?” “……” 汪春水觉得头疼,想要请假回去休息。 穆南山发现她挺好玩的,只要跟她说案子,她便可以侃侃而谈。若是跟她谈“别的”,她便没话说了,低着头,微微害羞的样子实在让他难以自制。 难以自制的想要一亲芳泽…… 穆南山这样想着便要动手,门外陶公公却忽然进来禀告:“陛下,李妃娘娘来了。” 汪春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到了吃午膳的时辰了。这两天每到了这个时候,新封的李妃娘娘便过来送饭。 她很想说御膳房会送来的,不需要您一个嫔妃亲自来送,可转念一想,人家新婚夫妾的,以送饭为情趣也无不可。 只是她内心总有种嗤之以鼻的感觉。 她最近是不是变得有些奇怪了?一见到后宫女友就浑身不自在。 李妃进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将饭菜放到里面。她便站在这里关心穆南山。 穆南山被人打断了吃豆腐计划有些不高兴,脸色微微沉了沉:“朕这几日比较忙,李妃若是没什么事便先回宫。御銮殿乃朝堂重地最好少进来。” 穆南山虽然总共说了三句话,可在李妃娘娘听来,就跟骂了她三十句一样,一双眸子里露出盈盈的光影,满脸委屈:“陛下,近日宫中总有传言。臣妾是靠着魅惑陛下才坐上的李妃之位,臣妾觉得委屈……” 汪春水惊奇,宫里哪敢有这样的谣言?现在整个后宫就数李妃娘娘独大,在后宫做事的风格也十分雷厉风行,无人敢说她一个“不”字,那她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可穆南山却不管她说了些什么,摆摆手,随便应付道:“朕现在在忙,晚上去你宫里。” “谢陛下!” 李妃娘娘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心满意足的出了御銮殿。 其实后宫女人没什么大的所求,最大所求便是穆南山了。汪春水忽然觉得有些可悲,明明这一生可以活的更加恣意潇洒,为何非为了这几块红瓦失去了整个天地。 穆南山看向汪春水的时候,见她一脸的怅然若失,忽然就心生不悦,想将她抱过来蹂躏一番。然后再看看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这样一副表情,可以让稳重如山的帝王微微乱了脚步。 “陛下,今日下午奴婢可以出宫吗?”汪春水忽然问道。 穆南山答应她五年之约,这五年内她可以随意出宫,去理着稷设书院的事。只是每次出宫前要向他请假。 “出宫为何?”穆南山说。 汪春水皱了皱眉,以往他都不问的,今天怎么忽然问了? “稷设书院最近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若不是你出宫还有旁的事情?”穆南山盯着她看她脸色变化。 穆南山对汪春水总有些不放心,不放心这姑娘的长相,不放心这姑娘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一股吸引之气,以及不放心她的性子…… 汪春水想了想将商凝芷和吾常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着穆南山说了一遍。 不知道皇帝陛下可不可以理解,毕竟他是一个男子,若女子这般卑躬屈膝的伺候他,他应该也是开心的。 于是又加话:“商凝芷乃商国公主,万一她醒悟之后要与吾大人和离,那定然会影响到大穆与商国之间的关系。” 穆南山听完她的话紧锁眉头:“午膳之后朕与你一同去看一看。” “是。” 汪春水跟穆南山一起乔装出了宫门。坐着马车去了吾常道的府邸。 他们到那儿的时候正好看到商凝芷手里提着两袋东西急匆匆的往里面走。 汪春水跳下车跟上她:“公主,你这是去做什么?” “姑娘?”商凝芷看到她有些惊讶,一抬眼又看到汪春水身后的穆南山更是惊讶,立马要跪下来行礼,却被穆南山拦住。 汪春水替穆南山回答:“宫外无需行礼,也将称呼改了,改叫‘主子’”。 “是。” 商凝芷还是轻轻屈膝给穆南山行了个比较简洁的礼,便带着两个人往府内走。 汪春水好奇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便问道:“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梅子和杏子。”商凝芷无奈地笑了笑:“那人说想要吃,我便去买了。” 汪春水一听就来气:“为何你去买?丫鬟小厮呢?” “她说丫鬟小厮不放心,毕竟是吾家第一个孩子,要慎重。”商凝芷说。 汪春水更气:“她可真是好能耐,此人在哪儿?你带我们去瞧瞧,今日有陛下在,定给你做主!” 穆南山挑了挑眉,微微勾了勾唇,对于汪春水这话十分受用,终于知道他的重要性了啊。 商凝芷脸色却有些不好。拉着汪春水在一旁小声地说道:“此事不是跟你说不要告诉陛下吗?” 汪春水感觉要被气疯了:“此事必须告知陛下,你与吾大人的亲事关系着两国邦交,若是隐瞒陛下,到时候吾常道会更惨!” “是吗?”商凝芷脸上换上担忧,可见是真对吾常道死心塌地了。 女子一旦动了情难道就像商凝芷这般,有些是非不分,任人宰割,连原本的自己都给抛弃了么? 汪春水有些搞不懂。一时竟越发觉得自己一个人更好。 商凝芷领着他们进了屋子。这里汪春水来过,还是那样的摆设,那次来的时候吾常道是坐于主位之上,这次竟换了个磕着瓜子的女人。 商凝芷进屋之后便对着那女人说道:“晓玲,赶紧过来给二位贵人行礼。” 那个叫晓玲的女子轻轻抬了抬眼皮,一副十分懒散的模样,将嘴里的瓜子随遇吐到地上,眼神轻蔑:“什么贵人值得我行这么大的礼啊?我只给官人行礼的,你忘记了?” 她嘴里说的官人便是吾常道。 “官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再不回来要被你这个毒妇人给欺负坏了我们母子俩。”说着话晓玲抬手摸了摸根本不显的肚子:“让我给什么贵人行礼,我就是那个贵人,还需给别人行什么礼。” 汪春水总算是见识到了这人的无赖性子,若是换成她,早就一脚将她给踢飞出去了。 汪春水回头去看穆南山,穆南山一脸的平淡并未因为面前人的无理而动怒。 而是像散步一般找了个干净的侧位坐着,然后对商凝芷说道:“去上壶茶。” 汪春水揉了揉眼睛。皇帝陛下真是好耐力!在这天下的所有屋子里,只要他敢坐侧位,便没人敢坐主位。现在晓玲坐于主位之上,他竟也没恼,反而要喝茶。 商凝芷害怕刚刚晓玲说的那些话惹怒皇帝陛下,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儿见陛下没生气,才敢叫人去将府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泡。 晓玲望着侧位上的穆南山,似是见他器宇不凡,一想这尚书之首的府邸来往的客人定然也是达官显贵,于是换了一张脸笑呵呵地问道:“敢问大人在哪里任职?” 穆南山仿若没听到,只是端了起了茶盏吹了吹也未喝便放下了。 汪春水站在穆南山一侧,也随着他的目光目不斜视,好像根本看不到主位上坐着的嚣张跋扈的人。 商凝芷怕晓玲真的将皇帝陛下给惹怒了,便一直给她使眼色:“你先回屋休息去。” 晓玲自然不肯,看着穆南山觉得他越看越好看,要比那尚书之首还要俊朗上许多。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睛。 “这位大人,不知你与我们家尚书之首大人有什么关系?他最近不在家,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带您向夫君转达。” 晓玲的语调变柔,汪春水用余光看向她,她暗暗给了穆南山几个秋波。弄得汪春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吾常道真是好品味,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这么一个极品,也不怕恶心到自己。 商凝芷还想要说什么制止,却被汪春水拉到一旁,耳语道:“主子在这里,主子不说话,你也不用说话,就当看不见她的。” 商凝芷点点头便随着汪春水站在穆南山一侧。 汪春水虽然不知道穆南山这是在做什么,可他在不说话的时候是最有主意也是最正经的时候。 所以汪春水很放心。 那边的晓玲见无人理她,再好看的男子也白瞎,渐渐生起气来。 “这里是我的府邸,坐这里不声不响的摆着脸色是要给谁看!”晓玲将手里的瓜子一扔,拍了拍手掌上的瓜子屑儿,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走到正对着穆南山的一面,抬手就指着穆南山说道:“跟你好言好语,你还不识好歹了?你的官儿真有我们家官人大?看你这样子肯定不如官人,竟敢对我不敬。”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缠丝逐抽茧(2) 穆南山依旧不动声色。静静听着面前人的叫喊声。 “等官人回来了,凭着他对我的宠爱,定然不会饶了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东西……” 晓玲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吾常道的声音,有小厮来报:“爷回来了!” 商凝芷一双眼睛明显闪烁了一下,满是期待,立马就要往外跑去迎接着,却被汪春水给一把拉住了。 “公主,您等着他进来,别急。”汪春水拉住她说道。 果然,就算没人接吾常道也进来了,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爷回府了,都不知道出来迎着,礼数都去何处了?” 吾常道一只脚刚迈进主屋的门槛,立马愣了愣,这是一个什么情况?幸好还记得要给穆南山行礼,刚要跪下就被扑上来的晓玲给撞了个踉跄。 吾常道皱眉看着自己怀里的姑娘,疑惑地问道:“你是?” 晓玲双手抱着吾常道的腰,从他胸前抬起头,泪眼盈盈的望着他:“官人,你好狠的心,我肚子里都有你的孩子了,你竟然还将我给忘了。” 吾常道看着怀里的人,似是在回忆什么,忽然想了起来,脸色立马阴沉起来,推开怀里的人。对着商凝芷厉声道:“你把她带回厢房,哪儿也不准让她去!” 看样子吾常道还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穆南山终于开了口,沉朗的声音响起,屋子内安静下来,都听他一个人说:“都留下来,朕还不知道你能做出这样的事。” 吾常道立马跪了下来,沉声道:“陛下,此事也非臣所愿。” 一旁的晓玲被眼前的局面给吓坏了,在她的印象中尚书之首的官儿已经够大了。这位竟让尚书之首给他跪下,对了……她刚刚好像听到吾常道叫他陛下了。 晓玲是真的害怕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给穆南山磕了三个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一直跪在吾常道身旁。 “以前朕知你好玩,却从不贪图女色,可今日这事你怎么解释?” 穆南山看着跪在地上的吾常道继续说道:“你可知你与商凝芷成亲是为了什么?” 吾常道想都没想直接回答:“和亲!两国邦交!” 吾常道的话里含着些不甘愿,众人都听出来了。难不成俩人都成亲这么久了。吾常道还对这门亲事不满? 一旁的汪春水看着眼前的情形直摇头,她知道吾常道这事做错了。可若是他一开始就不愿意娶商凝芷呢? 汪春水摇摇头,吾常道这人是败类,不管什么原因,既然已经将人给娶了回来,便不该这样对人家。 穆南山听着吾常道的回答也皱了皱眉头:“此事是你的家事朕原本不该插手,可你也知道这事关系到两国邦交,朕希望你可以妥善处理。” 穆南山看着面前的情形也不想多说,只留了几声吩咐:“这人对商国公主不敬,对朕更是不敬,等你解决完家事再进宫面圣!” “臣领命,臣恭送陛下。”吾常道严肃道。 汪春水头一次见吾常道这么严肃又正经的表情。她知道吾常道此人平日里看起来十分不着调,可做事一直都快速有效,也知深浅,明是非。 只是他一直对商凝芷有偏见,他给商凝芷看的那些女戒女训之类的东西,用那些去蒙骗她,可见他对她是真的不好。 汪春水有些担忧。可见穆南山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了,汪春水也只好站起来跟上他。 汪春水连连回头看了好几眼商凝芷,对着她眨眨眼以示安慰。当世的女子都很不容易,受着夫家的约束,还得忍着夫家纳妾,应付着与妾室之间的明枪暗斗。 穆南山的脚步飞快,汪春水有些心不在焉,便落后了些,穆南山停下脚步等了她一会儿,直到她跟上才问道:“不放心?” 汪春水如实点点头:“女子一旦成亲就有了束缚,大穆有女子以夫为天的说法,即使这次是吾大人做的不对,可公主受夫为天的思想严重,很难有个好结果。” 穆南山挑眉,听她这话的意思是不想成亲了? “想不想看吾常道如何解决的此事?”穆南山说。 “嗯?”汪春水没明白,他们已经出来了,难不成还要回去再看看? 清官难断家务事,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帝王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太合适。 汪春水正疑惑着,只觉腰间被人一搂,脚尖立马离开了地面。 帝王要用轻功为啥不早告诉她?让她有些准备也行啊,他突然这样,即使她已会轻功多年,没个准备心里也是害怕的,习惯性地,两只手紧紧搂着帝王的脖子。 帝王脸上忍不住挂上几分得意,被她依靠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没几下,两人便已稳稳的站在了吾常道家的屋顶上。 皇帝陛下要在屋顶偷窥自己的臣子! 汪春水有些惊讶,穆南山在她耳边淡淡地说道:“千万别惊讶,这法子朕是跟着你学的。” “……” 又提往事,汪春水依旧觉得脸红羞赧。 穆南山拉着她慢慢蹲下,悄悄地拿走了房上的一片瓦。 拿走瓦片之后刚好可以看清楚里面的内容。 吾常道沉着一张脸,背手而立。商凝芷站在一旁,晓玲跪在地上,嘤嘤直哭。 这情形是可以早就预见到的,汪春水看着下面哭的满脸泪痕的女子。心情有些复杂。 不管是品行端正的女子还是品行不端的女子,只要遇到事情了,只会用满脸的泪痕去对待,这是否这是一种悲哀。 下面的人又有动静,吾常道沉声对着晓玲说道:“你今日冲撞了陛下已是死罪,念及你腹中的孩子,暂且留你一命,等生下孩子,再赐你自尽。” 跪着的女子已是泣不成声。 商凝芷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紧紧地咬着唇,手里绞着帕子,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汪春水一直静静地看着,认真地听着,自始至终吾常道没有跟商凝芷说一句话,更何谈向她解释。 汪春水叹了口气,拉了拉穆南山的袖角:“陛下,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走吧。” 穆南山点点头,将瓦片放回到原处,一点痕迹也不留,手法娴熟,似是经常做这种事情一般。 两人并肩走在京城的街巷,看着半落的日头,已是到了黄昏时分,汪春水有种怅然若失地感觉。 “是不是觉得商凝芷所嫁非人?”穆南山轻轻问她。 汪春水摇摇头:“奴婢是觉得,女子原本地位就比较低,嫁了人之后更加不如。” 果然。还是被穆南山给猜对了。这姑娘是因为这事生出不想嫁人的想法了? 那可不行…… “那也不是,也得分人。前朝皇后宋之晚在后宫一支独大,当时帝王可一妃未纳,夫妻恩爱白头到老。”穆南山说道。 汪春水面上恭顺,在心里却是鄙夷,整本史书才出那么一个宋之晚,可见这种独宠又逢盛世的几率是小之又小。 最近穆南山特别爱对着她说教,她都觉得冰冷简言的帝王有些啰嗦,感觉就像书院的夫子一般。 穆南山看她表情似是真诚聆听。但他却知道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假装一副乖巧的模样而已。 不过,日子还长久,他可以慢慢教养。以前没亲自教,现在亲自教了,一定会将她养的不错。 穆南山这样想着,顺道安慰着自己。 穆南山和汪春水这样走着回到了皇宫,天已大黑,刚好是吃饭的时间。 两人吃了些饭之后。汪春水陪着穆南山逛夜路。 现在的夜晚已经没那么冷了,两人从御銮殿门口步行到御花园再到观望亭。 汪春水知道穆南山是在想事情,她便安安静静地跟着,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不去打扰他。 穆南山去了湖中心的亭子坐了下来,让人点了一盏灯,灯光不是很亮,照的人影绰绰。 “知道为何案子没结吾常道便回来了吗?”穆南山突然出声对着汪春水说。 陶公公见两人要说话,便领着旁人往后退,亭子内只剩下二人。 “因为断了线索?”汪春水试探的回道。 穆南山点点头:“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两个苍狼派的人。无人指使,也没什么其他的曲曲弯弯的说道。” 汪春水听了皱眉:“怎么可能!那往市井之中传播谣言的人抓到了吗?” 穆南山点点头:“也抓到了,是个有赌博嗜好的侍卫,被抓之后也畏罪自杀。” “如何可能会是如此。”汪春水攥了攥拳头,有些气愤的说道:“很明显是有人指使,光凭着那侍卫一句话怎会市井之中人人皆传,还被编排成歌谣,这事幕后定有人指使!” “可所有证据都是这样指向的。”穆南山无奈道:“你的直觉呢?若是幕后真有指使,你觉得会是谁?” 汪春水把所能想的人挨个想了一遍。有几个朝中大臣在穆南山登基之时极力反对,说无诏书无玉玺便不成君,倒有可能是他们,但能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她还真是数不出来。 “想不出来?”穆南山望着她问道:“朕想到一个人。” 汪春水下意识问道:“是谁?” “秦陌青,成王。”穆南山将这名字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并且一直盯着汪春水,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怎么可能。”汪春水立即反驳:“他从未参与过朝堂之事,连上朝都从未来过。怎么可能会是他?” “呵呵。”穆南山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你倒是对他极为信任。” 汪春水就是不能相信。第一,秦陌青虽被封为成王殿下,但他却是江湖的人,江湖之中从不参与朝廷之事。第二,他那种性子的人根本不会去插手朝政,更没有理由去参与朝政。 她如何都是不信的。 穆南山嘴角的讥讽更盛:“你们这师兄妹之情可真让人感动。” 汪春水知道,穆南山这是又要不正常了。 果真如此,见穆南山从石凳上站起来,抬手掐着汪春水的下巴,将她一张脸抬高:“朕说过很多次了,你少与成王联系,且少为他说话,也别对他那么有信心。” “……” 帝王这话有些幼稚了吧,她只是实事求是,客观评价,从他那话里却听出了包庇纵容。 难不成刚刚那些话他是故意在试探她?汪春水不得不多想了些,他就非要以为她与秦陌青有什么奸情么…… 穆南山借着微暗的灯光看着她,见她脸上有隐隐害怕的情绪。嘴角勾了勾,指了指自己嘴唇:“你主动亲朕这儿,朕便放过你。” “……” 她有哪儿做错了吗?她刚刚只是就事论事,顶多是他不喜欢秦陌青,她替秦陌青多说了两句就犯错了么…… “若是不做,朕要重罚!”严肃的眸子后面隐藏着淡淡地戏谑。 “陛下……”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既然如此,那你张开嘴,迎着朕,等朕亲你。不准将牙咬死。”穆南山稍稍松了松手说道。 穆南山一副今晚必需要亲一口的样子,汪春水心里纠结,以前也亲过,反正帝王都让步,那她不如就顺从一些,也方便解决事情。 汪春水微微将嘴张开了一道小缝儿,穆南山动作极快,一口便咬上她的唇,将舌头抵住她的上颚,让她一点闭嘴的机会都没有。 在远处的陶公公见亭子里的两人已经缠绵到一起,虽是夜深人静,可也是在室外,他们这一群奴才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将头埋的更低,不敢窥探那边的画面。 汪春水也知道这是在外面,别人能看到的肯定都看到了,穆南山这人也是不要脸了,下次他是不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人多眼杂的地方做这种事! 有微风吹过,汪春水不但没有觉得凉快。反而觉得整个人更加热了,跟被火灼烧了一般。 穆南山觉得嘴里的味道十分美味,有淡淡地香味,用牙齿轻轻咬一口还软绵绵的。 汪春水被穆南山亲吻的虚弱了脚根,两只手只有靠着穆南山才可以站直。穆南山故意虚扶着她,享受这种投怀送抱的乐趣。 亭子内的二人亲吻的难舍难分,亭子外不远处,陶公公满脸都是汗,正拦着一个小宫女:“姑娘,现在不能过去,陛下不准,过去了可是要杀头的。” 小宫女掐着腰皱着眉头,一副十分厉害的模样:“陛下一言九鼎,答应了李妃娘娘今晚要去她宫里,如今却又被个小宫女勾住了魂,若是被李妃娘娘知道了,那个小宫女一定吃不了好果子!竟敢勾引陛下!胆子实在太大了!” 陶公公抹着额头上的汗,继续拦着人:“姑娘啊,您说话小些声,千万别被陛下听到了,陛下一个不高兴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也不能因为怕事而让一个小宫女将陛下给勾去了,现在全宫上下就李妃娘娘盛宠非常,后宫都是她掌管,被她知道了,陶公公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陶公公额头上一边出汗一边在心里越发不满,这李妃娘娘宫里的小宫女太过飞扬跋扈了,竟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太不懂规矩。 “姑娘也该知道,奴才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奴才说的话,姑娘是应该听的。”陶公公道。 小宫女点点头:“但奴婢是李妃娘娘的宫女,却也得听主子的。” 陶公公越发不满了。正要再说些什么教导教导这小宫女,就听到身后传来穆南山的声音:“时辰有些晚了,回宫。” 小宫女终于能与皇帝陛下说上话了,立刻给人行了礼说明了来意。并将眼神有意无意的打量在汪春水身上。 汪春水跟在穆南山身后,脑子还是懵懵的。整个人像是被热水煮过,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热气。 穆南山已经将这事给忘记了,经这小宫女一提起,他才想起来,今日好像是答应了李妃要去她宫里。便点点头:“前面带路,去李妃娘娘宫里。” 小宫女立马高兴的笑了起来,并朝着陶公公一笑,意思是她所言非虚,他还敢拦着他…… 陶公公冷冷地勾了勾唇。觉得这小宫女可真不识好歹。 汪春水晕晕乎乎地跟着穆南山到了李妃娘娘的殿里,陶公公拉了她一把:“姑娘看着精神恍惚还是在外面等着吧,老奴进去伺候。” 汪春水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御銮殿而是李妃的宫殿,谢过陶公公之后便站在门口。 陶公公叹了一口气。这皇帝陛下与汪春水的事他早就看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这陛下还未封她个娘娘一类的,刚刚跟她亲热完就来其他嫔妃的宫殿,也不知道这姑娘心里好不好受。 汪春水被凉风一吹便冷静了下来,这里不是御銮殿啊,而是嫔妃住的宫殿啊!刚刚她又失态了,怎么又被他挑逗了呢? 汪春水咬牙攥拳叹息,以后就算他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她也绝不皱一丝眉头。 水性杨花的男人不仅皇城底下有,而且皇城里面更甚。 殿内的穆南山全身上下往外散发着“骚包”之气,嘴角上扬,心情愉快。 李妃一见,脸上的笑容更盛,对今天晚上的事信心倍增。 穆南山先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糕点笑了笑:“爱妃这里的糕点可很是精致。不是御膳房做的吧?” 穆南山心情好,也乐意跟李妃多聊两句。 李妃表情展现的甚好,羞怯一笑:“这糕点是臣妾跟着京城里最有名的糕点师傅学的,学的不到家,让陛下见笑了。” “光看着就很不错了。”穆南山随手捻了一块放入嘴里,味道还真不错,就是微微有些甜,等会拿些给门外站着的小姑娘吃,这东西应该更适合小姑娘的口味。 “多谢陛下夸奖。” 穆南山在外话少,除了在汪春水面前之外,其余的时候他甚少主动说话。 李妃又不敢贸然引出话题,万一一个不甚惹恼了来人,那今晚的事可就要功亏一篑了。 两人无话,穆南山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了:“爱妃若是无事,那朕就先回御銮殿了,还有些政务没处理。” 李妃却上前拉住他,一双眼睛泛着盈盈的光芒,一眨一眨的:“陛下。您不是答应了今晚要在臣妾这儿睡吗?” 穆南山皱眉,努力回忆,他什么时候答应过? “今日上午的时候,您不是说来臣妾宫里吗?臣妾床铺都已经准备好了。”李妃拉着穆南山不撒手,语气里满是委屈。 穆南山犹豫着,想着用什么说辞推辞推辞,却不想李妃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胸口在他胳膊上来回蹭了蹭,然后又拿了一块糕点:“陛下,您若实在不愿意,那再吃一些奴婢做的糕点吧,奴婢心里也会好受些。” 穆南山觉得麻烦,便顺势将糕点给吃了。却被李妃弄得有些烦,想快些离开回御銮殿。 李妃却抱着他不撒手,这女人平日里可没这么大胆子,一只手都要伸到他衣服里面去了。 穆南山眼疾手快的抓住李妃的手,面色变得阴沉起来:“你要做什么?” 李妃依旧是那样一副委屈的小眼神:“夜深了,臣妾想要伺候陛下就寝。” “朕不在这里睡。”穆南山沉声说着,心里越发冷起来,抬手捏住她的两只手腕往后一推,差点将李妃推到地上。幸好后面的宫女即使扶住她,幸得没摔到地上。 穆南山看着面前有些狼狈的女人,露出讽刺一笑:“李妃娘娘有失德行,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 穆南山原本想着好不容易升上来一个,得好好叫她坐好这个位置,没想到他都这么包容了,这人还是坐不住! 一屋子的宫女以及李妃都吓的跪倒在地上。 穆南山脸上的笑容更加讽刺,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宫外走去。 汪春水被穆南山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给吓了一跳。他出了殿门就抓住她的手使劲往前拖。 他这是怎么了?突然抽风?需不需要请太医? 汪春水担忧地看着拉她走的人。一脚踩在御銮殿内,穆南山咣当一声将门给关了起来,将一众宫女太监隔绝在门外。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缠丝逐抽茧(3) “陛下,您是怎么了?”汪春水后背靠在门上,有些害怕的望着穆南山。 此刻的穆南山脸色有些微红,使劲掐着她的手腕,一副身子越逼越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奇怪骇人气息。 穆南山的身子已经贴在了她身上,他身上有种不正常的热。 汪春水觉得奇怪,穆南山进了李妃的宫殿出来之后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陛下,您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汪春水双手使劲推拒着近在咫尺的穆南山。 “你说对了。”穆南山的话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强忍着什么。 汪春水一惊,瞬间明白了。 以前,李妃还是李婕妤的时候就做过这种事,只是那次仅仅用了香,手段浅显没什么大碍。这次难道是给穆南山喝了什么?或者吃了什么? 汪春水现在想逃出去,这夜深人静的,孤男寡女的,又被下了药……看样她能逃出去已是很难…… “陛下,您冷静一些。” 汪春水努力挣扎着,可越挣扎穆南山越抱的她紧。 直到穆南山低低吼了一声:“你越发动的厉害,朕越发忍不住了。” “……” 汪春水虽是看到过不少这样的事,可实战经验还是欠缺些,真遇到这种事了一窍不通。 穆南山不让她动,那她不更危险了?连反抗都不能反抗了,她不是离着那一步更近了吗? 汪春水有些不相信,但见穆南山眸子红红的。双手又抓的她紧,她是的确不敢动了。 穆南山贴着她的身子呼呼地喘着粗气,额头搁在汪春水的肩膀上。 汪春水忽然感觉自己腿部有什么东西硌着她:“陛下,您能不能先让一让,奴婢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穆南山听完她的话之后脸色更红了,并恶狠狠地对着她说道:“你给朕闭嘴!” 汪春水被吼地哆嗦了一下,立马闭紧自己的嘴。 穆南山抱着她抱了不知有多久。汪春水都感觉自己大腿那里有些僵了。 那东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怎么一直硌她的腿? 穆南山喘气声音有些大,原以为被下了那种东西,冷静一会儿那药劲儿过了就好了。可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往下消的感觉都没有,反而那股火越烧越旺了…… “你早晚都是朕的女人。”穆南山忽然抬起头,有些艰难的对她说话。 汪春水被他这双血红的眸子给吓了一跳,更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他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汪春水心中如敲擂鼓,逼着自己用最冷的目光盯着穆南山:“陛下,别忘了五年之约。” “呵……”穆南山讽刺的笑了一声:“那这次朕不碰你,等着以后你来求朕碰你!” 汪春水坚信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去给朕打盆冷水,朕要沐浴。”穆南山艰难地放开她,后退一步,扶着一旁的柱子。 “是,陛下。” 汪春水得了空,赶紧钻了出去。想着皇帝陛下这个样子不适合被人瞧见,她便找人打了水她亲自往里面送。 水桶有些沉,她一桶一桶的将沐浴用的大桶给灌满了。 用手试了试,水够凉的,但又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伤身子? 回头问穆南山:“陛下,要不太医吧?” “你别再说话了!”穆南山咬着牙道:“赶紧过来伺候朕更衣。” “是。” 汪春水被穆南山这一副样子吓的够呛,赶紧跑过去给他脱衣服。 汪春水的手颤颤巍巍。指尖无意碰着穆南山的肌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朕早晚让你尝到这种感觉!” 穆南山转身避开他,自己将剩余衣物随便撕扯下来,扔到一旁。 外面的陶公公听到有撕衣服的声音下意识地,一张老脸变得通红。皇帝陛下与春水姑娘可真是太激烈了些了…… 穆南山浑身上下脱的一丝不挂,汪春水一张脸红了…… 虽然她平日是在伺候穆南山,可有些极其隐私的事情都是穆南山自己做。 她第一次看到脱的光溜溜的穆南山,以及第一次看到男子的身体,还真是跟女子的身体不一样啊…… 汪春水愣住了,直到穆南山“噗通”一声跳进浴桶里,四下溅起水花,溅到汪春水的脸上,汪春水下意识闭紧眼睛。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穆南山已经安稳的在浴桶里泡着了,周围的地板上被他弄了一些水渍,汪春水正想要收拾一下,免得等会有人不注意滑倒了,却忽然听到穆南山说:“你转过身,别让朕看到你。” “哦。” 汪春水知道穆南山真不想对她做那种事情,便听话的躲到角落里一声不出。但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打量穆南山精窄的后背。 以前她只伺候着穆南山换衣,换衣服没多久就可以换好,而现在她可是一点事也没有,只瞪着眼看远处那小麦色的后背。 看着看着汪春水的脸色越来越红。最后穆南山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反倒是汪春水的脸红的似在滴血。 穆南山喊了她好几次,汪春水才回神,红着一张脸靠近穆南山给他递手巾擦拭身体。 穆南山刚过了药劲儿,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身体又起些涟漪。汪春水给他手巾之后干脆从浴桶里站起来,自己擦拭身体。 汪春水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一丝不挂的穆南山,一张脸愈发红了起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穆南山起身穿好衣服,沉声对她说道:“看够了么?” 汪春水这才打了一个激灵,立马捂住双眼。一副坚决不要看的样子。 穆南山看她这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何必这么假模假样,刚刚朕的一言一行你早就刻在心里了吧。” “……” 汪春水彻底没脸了,她刚刚偷窥人家洗澡,像这种行径就跟江湖里那些调戏姑娘的登徒浪子有什么区别! 可是刚刚她不知道是怎么了,越看越脸红,越脸红越想要看…… “是不是后悔了?”穆南山忽然问道。 “什么?”汪春水捂脸回道。 “朕问你想不想做朕的解药,你拒绝了,有没有后悔?”穆南山勾了勾唇。将里衣穿好。渐渐地,觉得整个身体已经清爽了许多。 汪春水立马摇头,肯定地说道:“没有没有。” “口是心非。” 穆南山朝她看了一眼便回到龙榻上睡觉了。 汪春水一脸地羞涩,看着四下被穆南山弄得湿湿的地板,捞起袖子便开始打扫。 等她把浴桶弄出去的时候陶公公都惊了惊:“姑娘,你和陛下……” 陶公公抬着手指在汪春水和穆南山的方向来回指了指。 汪春水一见便知道是他误会了赶紧解释:“公公,陛下刚刚只是在洗澡,并未做其他事情。” “哦哦哦,呵呵,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陶公公叫了几个人帮着她把里面打扫干净。 汪春水觉得浑身累的慌,做个皇帝还真不容易,嫔妃还能在未知的情况下给皇帝下药。 穆南山也是够惨的。 第二日李妃被禁足的事儿便从后宫传到了朝堂上。众位大臣又是捏了一把汗,这陛下子嗣之事还得再议,真是件棘手的难事。 朝上,颜泽上前禀告关于流言一事,说是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京内已经嫌少有人再敢非议佛山寺一事了。 只是佛山寺一事的流言被压下去了,另一件事情的流言又四起。 皇帝陛下最得意的近臣尚书之首大人,行为不端,迫害良家妇女的事情又被传出。说朝廷不会知人善用,当朝皇帝乱用权臣。 穆南山听了此事之后微微勾了勾嘴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事怎么可能会是巧合! 今日早晨刚好是汪春水当值,汪春水听到这些事之后皱了皱眉。看来这背后之人要借着这些事端弄出些事来。 下朝之后,穆南山将吾常道留了下来。 吾常道见人都走了,关了门对着穆南山说道:“陛下,佛山寺流言一事,完全是被颜泽那个老头用武力压下去的。虽然百姓不敢明着多言,却在暗地里更加不满,现在京城内百姓对朝廷多有不满。” 穆南山点点头:“那你自己那事呢?怎么竟被百姓编排成那样?” 吾常道皱眉:“晓玲那事本不是臣自愿的。您也知道臣虽然平日浑了些,可对男女之事实在不感什么兴趣。有次臣在城南妓院喝酒。醒来之后却是在一家农家院里旁边躺着个姑娘。那姑娘便是晓玲,她说她是在街上捡到的臣,然后带回家之后……” 吾常道说着说着,越说越气愤:“若是让臣知道这事是谁做的,臣定当叫他生不如死。” 汪春水在一旁听的也甚为惊讶。吾常道她算是比较熟悉了。说他苛待商凝芷她信,但说他随便欺凌人家良家妇女她不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也做不出那样的事。 “若不是你生活不检点。日常不小心些怎么会被人给抓了把柄。”穆南山沉着脸说道。 吾常道脸色也有些不好:“陛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爱好,臣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被人陷害,您何处所言?” 汪春水一惊,这俩人怎么有种要打起来的架势? 以前跟随穆南山上战场,吾常道也一直随行,不管战事多么严峻。二人却从未红过脸。难不成要因为这些流言蜚语便要闹不愉快? 汪春水想要出声调和,却奈何她身份仅为宫女,不得多说什么。 最后只听穆南山将吾常道严肃的训斥了一顿,然后又罚他禁足三个月。 这事闹的还真有些大,穆南山身边最为忠诚的也仅属吾常道了,若两人之间起了嫌隙,那些人不更有可趁之机么。 等吾常道愤愤不平的走了之后,汪春水还是忍不住提醒了穆南山一句。穆南山只是淡淡地回答:“朕有分寸。”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难不成还真是如此? 最近京城有些动乱,百姓被流言影响,有几口人都要收拾收拾往京城外跑。 江南一代又被旱灾所影响,春天刚种上的庄稼,因为数月没下雨,地里连芽儿都没发,再过几个月若是还不下雨,得有一场大旱灾难。 汪春水在一旁看着批阅成山奏折的穆南山,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天不愿,人不轨,最近得发生些什么事了。 又是一日上朝,颜泽上前禀告:“有灾民欲往京城而来,京城户籍人士欲要往外搬。陛下,此事若再不整治有可能会引起叛民逆动。” 穆南山点点头:“既然此事是颜大人上禀的。便将此事交由颜大人去处理。” 一旁的汪春水皱了皱,连她都看出来了,颜泽此人没什么治民的才智,只会用武力压迫。 穆南山心里应该也明白这一点,为何还要将此事交给颜泽去做?这样很有可能会迫害更多百姓,百姓们会对他怨言更盛。 直到下朝,汪春水的脸上都带着担忧之色。 穆南山早就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了,等回到御銮殿内殿。穆南山一把将她搂入怀里,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么烦心?朕该为你忧国忧民的性子感到高兴吗?” 汪春水不理解他这是忽然又要抽什么风,将他推了推,两人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穆南山却又凑了上来靠着汪春水:“今日吃过午膳,朕带你出宫玩。” 出宫玩?汪春水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出宫玩? 难不成还真要当个昏君,遂了那些人的愿? 穆南山看出她的不愿,忍不住笑了笑,她这样子要比他朝中的大臣还要尽职尽责,若是真娶了,那还真是个贤内助。 汪春水忧心忡忡,穆南山却觉得今日艳阳高照,心情甚好。 两人乔装低调装扮,,基本没人知道这事,穆南山让人掩盖了所有痕迹。才与汪春水出了宫。 出宫之后,脸上又贴了小胡子,化了一番妆,一般人是很难认出来了。 平日她与穆南山也出来,却只是穿着常服,这次倒是不一样,好似是为了躲避什么似得,故意让认不出来。 “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汪春水疑惑地看着外面迅速变化的街景,方向好像是朝着京大门而去的,难不成要出京城吗? 穆南山闭眼假寐,一副淡定闲适的样子:“到了你便知道了。” 汪春水将轿帘放下,掩掉心中好奇,一直等马车停了下来,重新往外瞧去。马车停的一处是在一条胡同里,地方很隐蔽,但她却知道这是挨着京大门的房子,不知道穆南山要做什么。 汪春水率先下车,穆南山握住她的手也跳下了车。两人往胡同外步行而去,穆南山一直没松开她的手,说是因为怕等会人太多会走丢了。 汪春水无奈之下便随他去了。 穆南山牵着她走到京大门处,才知道穆南山说的“人太多”是什么意思。 这一处全是流民,有几个流民怀里抱着被子直接堵在京大门前。京大门前只有两个侍卫,那两个侍卫也不敢上前赶人,流民太多,怕反过来被人打。 穆南山拉着她躲到一旁:“咱们等着看戏。” 穆南山直接拉着她找了堆草垛随便一坐:“这还比较舒服,咱们在这儿等等。” 汪春水有些惊讶,这世间最尊贵的帝王竟然跟个叫花子似的席地坐在地上。 不过他都没关系,她也乐意陪他这么坐着。 汪春水觉得坐在街头的草垛子里,要比坐在皇宫里的交椅上好,这儿多么自在,还可以看些有趣的事儿。 旁边挪过来一个人。往汪春水手里塞了一个馒头,随意搭话:“你们二人看着不像是流民,难道是想要出京城?” 汪春水看了看穆南山,得到他的允许之后与那人攀谈:“我们兄弟二人原本是做脂粉生意的,可在这京中人心惶惶,所以我们兄弟想着去京外讨个生意做。” 穆南山听到汪春水口中“我们兄弟二人”忍不住想要笑,她编起瞎话来,倒是有模有样。 “你们千万别出去。外面的世道也不好混。我是刚从江南一带来的,一路上基本都靠乞讨,终于进了这京城的大门,却发现还不如待在江南。根本没什么生意可谋,想买块地种地,可又没有银子,唉……” 汪春水问道:“实在不行可以找个铺子什么的做个伙计打个零工什么的。” “现在京城里基本都不招工了,就像你们这种做生意的都打算着要往外逃了,哪里还有人会去招工。”那人沉沉地叹了口气:“世道不好混啊。” 汪春水想了想也是,最近闹的确实很不好。在穆南山登基之前一直都有战事发生,已经够劳民劳财了。穆南山登基之后,一直休养生息,减免赋税,眼看着要有些起色了,可奈何这一次闹的又回到了几年前。 一阵马蹄声响起,穆南山拉了拉汪春水。附在她耳边说道:“好戏开始了,专心看戏。” 汪春水没明白穆南山口中说的“好戏”是什么意思,只见一对官兵骑着马而来,最后在官兵中间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颜泽。 颜泽骑着高头大马十分有派头,前面的官兵主动给他让道儿。 颜泽的马儿停下,一众人都看着他,只听他高声说道:“你们这些刁民贱民,天子给你们路你们不走,非要走这道鬼门。当今天子不想看到贫穷流民,你们这些人简直妄为做人,影响整个京城的市貌,罪当乱棍打死。当今天子仁慈,抓起来直接砍头,免受苦难。” 颜泽这一番话可说的真好,外人听来完全是在迎合皇帝,皇帝陛下听了之后在心里默默冷笑。可真是会不动声色的坏他名声啊。 看看那群百姓一张张不甘愿愤恨的脸,定在心里骂人。骂的还不是颜泽,骂的是他这个远离市井的皇帝。 汪春水小心翼翼地看了穆南山一眼,见他面色平静,应该是早就猜到了此事,看他那样子好像已经有了治颜泽的法子了。 颜泽将这一番该说的话说完,便找官兵去将所有流民围堵住,一个个的抓住,强制着让他们跪在地上。 周围哀哭声一片。还有几个孩子和妇女,哭声悲惨,听了实在让人难过不已。 周围虽然没有百姓敢出来看热闹的,可这么大动静,也是被很多人听去了,这事若是颜泽真的干了,那穆南山的名声又得臭上一层。京内离暴动之日又进一步。 颜泽若不是真的没有治民之才,便是故意为之,定有他这么做的目的。 刀悬在刀刃上,眼看着就要砍在那群流民的脖子上了,一阵鼓锣号声将发号施令的颜泽给打断了。 颜泽警惕起来往四周望去,看到自己带来的官兵瞬间被一群皇帝近身精兵给围剿了,心知不好,立马要让人将流民的头给砍了,却不如那群精兵的行动更快,他所有的人在一瞬间就被穆南山的人给控制住了。 流民被救了下来,穆南山在汪春水耳边说道:“咱们该出场了。” 穆南山拉着汪春水从草垛里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后的草屑儿,迈着大步往前走。 那群精兵早已知晓他的位置,他站起来之后便自动给他让了一条路。 穆南山慢悠悠地走到骑着高头大马的颜泽面前,颜泽一张老脸立马黑了起来,从马上滚了下来,跪倒地上:“老臣参见陛下。” 随着他这一声礼,四周的人相继跪下齐齐地喊着:“陛下万岁!” 穆南山脸上表情十分随和:“各位不必多礼都先起身。” 等所有人都起身了,穆南山才继续慢慢地说道:“近日,朕知道京内流言四起,有关很多朕的,所以朕想要微服私访看看是什么引起的,却没想到刚出宫门没多久,竟然看到朝廷官员滥杀无辜这么一幕,朕实在心痛!都是朕大穆的子民,怎么在颜泽颜大人口中还有贱民贫民一分呢?贱民贫民就该死?颜大人这事可是朕叫你做的?颜大人这做法可是朕授予的?”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谁说景独好(1) 穆南山句句话都直逼颜泽,周围百姓众多,恐怕要从明天开始这关于穆南山的流言要换成关于颜泽的流言了。 颜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颜泽这个年纪在朝堂之中已算是老一辈的臣子了,早已经过了害怕的年纪。一旁的汪春水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情形,第一次见到颜泽有如此害怕的时候,颜泽终于像个臣子模样了。 倚老卖老的臣子大有所在,以颜泽最为严重。 汪春水用一种很敬佩的目光望向穆南山。颜泽比他长几十岁,他能想到这个法子整治整治他,也实属不易。 “前段时间朕让颜大人查佛山寺一案,难不成颜大人没查便直接用了这样的法子将流言蜚语给压制住的?”穆南山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的表情,演技极好。 汪春水偷偷瞄着四周,已有百姓变了表情,双眼通红发狠地看着颜泽,想必已经将穆南山的话记在心里了。等着再找几个靠谱的传播传播,这事就过去了。 “朕以为先帝在世之时,很多大臣德高望重朕都留着委以重任,却没想到先帝在位之时的那些臣子年纪大了,都糊涂了,是朕失察,朕的责任!”穆南山忽然转了个头,对着百姓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朕对不住各位,朕有罪,朕决定从今日起吃斋念佛为大穆百姓祈福。并大赦天下。朝中各位臣子的家眷从明日起施粥建棚,以慰藉各位百姓。从江南而来的百姓,若想留在京内的,只要找到营生在京内生存三年以上便可去户部建户籍……” 穆南山将这些事说完之后,汪春水看了看四周,果然一众百姓已然动情。 汪春水勾了勾唇,稍用些内力大声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百姓立马跟着跪在地上,一众人声音若雷钟。好一副爱民如子图。 最后,颜泽被停职,禁足半年。第二天一早,街上的流言被歌颂穆南山的歌谣替代。 汪春水站在旁边,穆南山坐于龙椅之上,下面的大臣面带喜色,上前禀告着今日市井之中的情况。 帝王被歌颂,各个小商小贩又开始做生意。京城又是一片繁荣景象。 下了朝,穆南山心情也好,边走边小声与汪春水说话。陶公公等人见了此情况,都落后几步,留着空间给帝王和汪春水说话。 “觉得朕做的如何?”穆南山跟个要求表扬的孩子一般,有些得意地问着汪春水。 汪春水笑了笑,这两天她可是见识了另一面的帝王,能说会道还会演戏。 “陛下英明神武、料事如神,雄才大略另人佩服。”汪春水真心地拍着马屁。 穆南山也十分受用,满脸的开心难以掩饰,话锋一转:“流言之事算是解决了,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待解决。” 汪春水下意识问:“什么事?” “子嗣之事。”穆南山用余光偷偷打量着汪春水的表情:“你觉得朕该让谁生下皇子?” 不知为何,穆南山一说这事,汪春水就忍不住在心里咯噔一下。 “此事属陛下私事,奴婢无权过问。”汪春水一本正经地回答。 “朕放权于你,令你必须讲!”穆南山严肃说道。 汪春水一脸犹豫。这种生孩子的事拿来跟她讨论,帝王的想法还真是与常人不同。 “陛下,您若生子得找一个家事显赫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给您做个贤内助,可以好好教导未来的皇子。”汪春水斟酌着语言回答。 其实,汪春水说的这女子条件完全是按照颜雨晴来说的,只是现在颜雨晴也不符合了,若不是颜泽,颜雨晴依旧家事显赫。 穆南山皱了皱眉头,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朕怎么感觉你是在说你自己呢?” 她吗?汪春水皱眉想了想:“奴婢一届宫女,即不是大家闺秀又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会是奴婢?” “稷设书院的嫡传大小姐还不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朕可以现在教你,若轮你说的贤内助,你可是当仁不让。”穆南山停住脚步直直的望着她。 汪春水躲避着穆南山的眸光,帝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说会道了?怎么跟街上油嘴滑舌的小商小贩一般! “陛下……” 汪春水弱弱地低下头,刚想要找个理由回绝他,只是穆南山要比她更快一步:“行了,你不用说了。” 穆南山快步往前迈去,汪春水愣了愣,他这会堵人的功夫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下午,汪春水休息,晚上再去当值,睡了一会儿又将自己的衣物收拾了一番。 汪春水到御銮殿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手里挑着一盏灯,看门口守着一个模样熟悉的小厮,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小厮主动向前跟她打招呼:“春水姑娘好久不见了。” 汪春水对着他笑笑,便要往里迈,却奈何小厮伸出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姑娘,我们家小姐正在里面与陛下谈事情,烦请您稍等一会儿,莫打扰了主子们。” “你家小姐?”汪春水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你是颜小姐家的小厮?” “正是。”小厮微微点头:“所以,姑娘还是小些声。等小姐出来了您再进去。” 汪春水勾了勾唇,若换到平日她可能真就在外面等一会儿了。可现下颜泽被禁足,这颜小姐九成是来给她爹求情的。 汪春水有些担心,怕穆南山软了耳根子,人家小姐两声好语,万一他再犯浑答应了可就不好了。便没理那小厮,绕开他直接进了御銮殿。 小厮在她身后喊着,却也不敢上前。见她进了御銮殿,双脚只能狠狠地跺了跺地,以发泄不满。 其实汪春水迈过了门槛就有些后悔了,她想起上次她贸然进入殿内,看到穆南山和颜雨晴不雅观的搂抱在一起,那一幕对她伤害还挺大的,到现在那副画面还历历在目。只是她得尽到自己的职责,汪春水边走边给自己打气。 一直见到了穆南山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幸好没什么过激行为,她实在是怕长针眼。 穆南山坐在龙椅上一张脸面无表情,颜雨晴站在殿中央,脸色也没有多好看,看来这两个人并没有谈的有多好。 汪春水立马松了一口气,还好,陛下英明经受的住美色的诱惑。朝着穆南山露出鼓励赞许的目光。 这目光刚好被穆南山接收,见她这样子好似是怕自家的东西被别人偷去似得。顿时觉得很好玩,难不成她还真怕自己帮了颜雨晴? 一时,沉稳的穆南山玩心大起,脸上忽然露出和善的表情,望着下面站着的颜雨晴也十分慈蔼:“朕知你难过,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颜大人还是当朝重臣,更应该以身作则。颜小姐莫要过于伤心。颜大人年纪也大了到了该养老的时候了。” 汪春水撇撇嘴,还挺会关心人的,挺会花言巧语! 颜雨晴一双眼睛立马红了起来:“家父好强,陛下您也知道,若是让他在家闲着了定会闲出些来的。” 穆南山面色转换的快,由安慰立马转换到纠结思考中:“若想要颜大人再回朝堂,他得有个贡献让一众信服才好。” “陛下请讲,任何事家父都愿意做。”颜雨晴信誓旦旦地说道。 穆南山一双眼睛看着颜雨晴。似有深情地说道:“现如今江南一带旱情越发严重,京城百姓也不够富裕,又不能再征税,朕听说颜家有亲戚经商家财万贯,若是能拿出千万黄金救助江南一带,定能戴罪立功。” 汪春水一听穆南山这深情款款的话就忍不住想要笑。帝王果真是帝王,在此刻不谈儿女私情,总想方设法的从颜泽手里扣点利益。果真是个不错的皇帝! 颜雨晴听完这话脸色立刻变了,千万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家里的账目她平日也看过,千万黄金是能拿的出来,只是拿出来之后她家基本就空了。 “陛下……” 颜雨晴叫的这一声“陛下”可真是柔情四起,娇气十足。汪春水一个女子听了都能酥麻半个身子。 汪春水偷偷打量穆南山,他作为个男人,还是个如狼似虎的男子,不会受不了了吧? 但穆南山却看不出变化。一脸的平静,还问人家:“颜小姐难道为了这区区几千万两就不顾家父的心愿吗?” 几千万两黄金,前面还用“区区”形容,真是帝王气魄! 颜雨晴一张脸已经是颜色大变:“陛下,此事要与家父商量。民女回家与家父商量之后,明日再来答复陛下。” 穆南山隐隐威胁的说道:“颜小姐,现如今这局面是一天一个样子,若是明日已经有人募捐千万黄金。可就不需要颜大人的了。” 穆南山真是好本事,一边问人家要钱还一边威胁人家。你要是不赶紧拿出钱来,以后就算你再给也不屑的要了! 汪春水看着被欺负的要哭了颜雨晴,感叹世间男子大多狠心。原来穆南山对颜雨晴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 颜雨晴不愿入宫,穆南山便纵容她,也从不降罪,现如今可是要往大了整他们家。 最后颜雨晴泪眼婆娑的跑出了宫外。 汪春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今晚连个月亮都没有,真不知这颜小姐是如何想的,非要大晚上的进宫找穆南山说事情。难不成是喜欢走夜路么? “刚刚朕看你面色不愉,是有何心事?” 穆南山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 “奴婢一直如此。” 穆南山摇摇头,不认为是这样:“朕觉得你看到朕与颜雨晴在一块便心情不好,朕今日看了几本民间的话册子,上面称这种情况为‘吃醋’。” “……” 为何穆南山要用一副求学问道的表情来跟她讲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看来真是如此。”穆南山盯着汪春水看了一会儿,发现她脸色发红,便更加笃定的点点头:“果真如此。话册子上还说。存在这种吃醋的情况完全是因为这个女子爱慕着这个男子。” “……” 为何一国之主会变得这么油嘴滑舌?汪春水根本无力招架,任他用一张嘴将她浑身上下沾了个便宜。 “你也知朕的生辰马上要到了。”穆南山一本正经的说道:“照着你对朕如此爱慕的感情来看,必定得送朕一份大礼,若送的不合朕心意,朕说不定会罚你。” “……” 这是什么理论?汪春水要被这个人给欺负惨了。但又不能反驳,也不能不做。 皇帝生辰,她一个宫女要送什么东西? 汪春水日思夜想着这件事,奈何还是不知道要送什么。 她没有银子。就算有,买的也不如皇宫里的好。她又不像其他姑娘一般善拿针,不会做针线活。再说琴棋书画,也就是“书”能拿的出来,可就算能拿出来,也不得大家书法啊。 难不成她要给他表演一段功夫? 可她不是那种爱抛头露面的性子,当着一众人表演跟耍猴似得只为助兴,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皇帝陛下就不能放过她吗? 想了又想,她总算是想出了一条可用的。孟夫子的书法是在京内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一般人都求不得他的墨宝,若是能让他给写一个送给穆南山做生辰礼物,也不算太过寒碜,应该也过得去。 这样想着她便求得旨意出了宫,回了稷设书院。 孟夫子正在教书,她也没打扰他进去之后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也跟着听了一段。 孟夫子讲的投入。直到下课才发现书堂里多了一个人。 “小水怎么得空来?”孟夫子最近脸色比较好,人也高兴。 汪春水作揖,毕恭毕敬的行礼:“学生今日来是想要求孟夫子的墨宝一用作为一个……朋友的生辰礼物。” “朋友?”孟夫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的慈爱:“是那个吾大人吧?” “额……是。”汪春水骗孟夫子,虽然这事无关紧要,但还是觉得有些心虚。 “夫子对你说过,那个吾大人是个有妻室的,并且他近日风评十分不好,还传出与当今圣上闹翻了的传闻。”孟夫子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经长大了夫子也不愿多说,只是这婚姻大事,不要太过意气用事。” 汪春水听着他的教训,硬着头皮胡说八道:“夫子放心,我只是他的手下,这次他生辰送些礼物也实属应当。而且夫子的字有一股清廉之气,不会让人想入非非。” 孟夫子点点头,却一脸的不相信:“你要有自知之明,随我来吧,我给你写。” “多谢夫子。”汪春水乐道。 汪春水看着一把年纪的孟夫子,手中执笔,手腕有力,下笔有神,每个字都有一股气吞山河的遒劲力量。 只是上面怎么写了这四个字——人品至尚。再盖上孟夫子的印,已然是不能改了。 汪春水使劲琢磨了一番这四个字的味道,感觉怪怪的,好像是在提醒人,你人品不好,好好塑造你的人品一般。 孟夫子见汪春水皱眉打量这四个字便出声解释:“意思是颂扬此人人品德行高尚,等墨干了你便收起来带回去吧。” 汪春水只好打住疑惑,既然是孟夫子送的那都是好东西。 等墨迹干了,汪春水将它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唯恐一个不小心伤害了这珍贵的墨宝。 临走之时。孟夫子将她送到门口,正要与她道别,却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人,飞快地抱住了汪春水的大腿。 “求求你了,给我们母子条活路吧,求求你……” 汪春水皱眉,看着脚边的人,从声音上可以判断是个妇人。此人衣着褴褛,头发如乱草一般,胳膊和小腿都暴露在外面,上面沾了一层泥土。 汪春水正要问是何人,却被孟夫子拉了一把,让她离开那双黑漆漆的双手束缚:“你怎么又来了!季氏,这里早就不是汪择当家了,圣旨都不允你们再踏入稷设书院,你们进去便是死罪。” “我不管我不管,我儿子饿了,你们得给他弄些吃的……” 这乞丐模样的妇人竟然会是季氏!汪春水也吃了一惊。原本季氏求她救汪择,她救了。若是汪择此后可重新做人,他有手有脚的,养活他娘亲和自己根本没问题,现如今却闹到要靠着他娘乞讨来养他么? 汪春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孟夫子。 孟夫子叹了口气。先让人回去拿了些吃的出来,将季氏给打发了才与汪春水说起此事。 “汪择刚从牢狱中出来就跟季氏搬了出去。当时我还命人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去买间房子,再买块地或者做些生意什么的都可以。却不想汪择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钱到他手里以后一日没到就没有了。”孟夫子沉沉叹了口气:“你父亲也算是才高八斗的大文豪,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其实汪春水在心里也隐隐能想的出来。汪择从小就被季氏过度溺爱,整日不是喝酒就是在妓院里待着,稷设书院这么多夫子,他不愿意学便可不学,一点也不像是书香门第家出来的孩子。闹到这样一步,也是他自己所致,种恶种得恶果便是了。 孟夫子又叹了口气,气愤的说道:“当时我还极力让你保他,看这样子就算保住他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当时让官府的人判他死罪,省的他不干人事!” 汪春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孟夫子。她记得,小时候刚出生的汪择是十分聪慧的。要比同龄孩子聪明很多,当时孟夫子一眼便看中了他,说日后定会亲自培养,培养成盛名远世的大文豪。 只是后来,汪择吃不了苦,一累了便跑去向季氏告状,久而久之季氏根本不让孟夫子再教他,孟夫子也不能与书院当家夫人争论什么,这个弟子他便也不要了。 只是没想到现在竟成了这幅样子。 “你想去看看他吗?”孟夫子问汪春水。 汪春水知道夫子说的“他”是指汪择,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天色也不早了学生要回去了。” 她现在看不看汪择都没有什么用了。以前她恨季氏恨汪择,将她的一切占去不说,还将她赶出自己的家。当时她真是恨透了他们。只是如今,好似没什么感觉了,一切都放下了。现在她活的还不错,恨自然就没有了。 而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如今成这幅样子完全是咎由自取,也与她没什么关系。 汪春水性子凉薄,与她无关便真是与她无关了。 汪春水怀里宝贝着孟夫子的墨宝,小心翼翼地往宫里走。刚好经过吾常道的府邸,抬头看了一眼,想着别人家的事她莫管,便抬脚想要路过。奈何,一抬眼看到满手都是东西的商凝芷竟连尚书府的大门都打不开。 一个商国公主满手都是东西,身侧竟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回自己府邸还要自己开门,门口的小厮都不知道给开吗? 汪春水心里那股狭义之情驱使着她帮商凝芷开了门:“公主怎么拿着这么多东西?” 商凝芷对着她无奈地笑了笑:“夫君说想吃了,又不能出门便差遣我去买。” “为何不叫小厮去?” “夫君说小厮办事粗鲁他不放心。” 汪春水要是在此刻见到了吾常道一定得将他给打一顿,这也太欺负人了! “姑娘要不要进来陪夫君说说话?这两天他不能出门可要被憋坏了。” 汪春水眼看着商凝芷手里的东西太多要有掉了的趋势,她抬手帮忙拿了些:“我帮你送进去吧。” “多谢姑娘了。” 汪春水见到吾常道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躺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个鸟笼,逗鸟逗的不亦乐乎。 这禁足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吾常道见她来了,才从软榻上慢吞吞地爬起来:“小水,来了啊。”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谁说景独好(2) “你怎么还是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汪春水将手里的东西摔到桌子上:“她虽然不是穆国的公主,可按品级也是比你大的,哪里来的道理让你可以差遣她?” 吾常道皱了皱眉,一脸的不乐意:“你要是来看我的我欢迎,若是来训斥我的,这些天我已经被人训斥烦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哟,这是不欢迎她了? 汪春水挑眉,若是换做旁人,她早就走了,可吾常道毕竟对她有恩,忍了忍对着吾常道说道:“你这有什么好酒?陪你喝两杯。” “这就对了嘛,别跟那些人一样婆婆妈妈的,那可就不是你了。”吾常道抬手吩咐商凝芷:“去把地窖里那一坛三十年的桃花酿拿出来。” 汪春水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去拿,我找公主说些事。” 吾常道有些嫌弃的说道:“你找她说什么事啊?” 汪春水狠瞪了他一眼:“最近吾大人是不是好久没跟我比划比划了?” “好好好,我去拿!”吾常道一脸不甘愿的跑出去了。 汪春水拉着商凝芷坐下,实在有些气她不争:“公主,他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你不能如此惯着他,越发没个样儿了!” 商凝芷无奈地笑了笑:“姑娘说笑了,他也就在你面前如此好说话。他与我从来不会向跟你这般说话的。” 汪春水皱眉,觉察到商凝芷好似隐隐有些误会,解释道:“公主,我与吾大人还有陛下都曾经一起上过战场杀过敌,亲如兄妹,他与我这般说话,也是知道他打不过我罢了。” “姑娘误会了。我知道你与陛下情投意合,必定没有他什么事。只是我永远也走不进他心里罢了。” 额……汪春水汗颜,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她与穆南山“情投意合”了? 商凝芷说着说着又有要掉泪的冲动。汪春水赶紧换了话题,再与她说些别的。 古人都说本性难移,可这商国公主的本性怎么就这么好变?而且变了之后就变不回来了。 直到很久以后汪春水才明白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喜欢到连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性子都可以改变。卑微似尘埃,低沉到骨子里。 吾常道抱着一大坛子酒过来,猛地将坛子放在桌子上。 商凝芷立马知趣的站起来,对着吾常道行了个礼:“我去准备些点心。夫君与姑娘先喝着。” 汪春水想要叫住商凝芷,她不必如此卑微,奈何她走的太快,她没有赶上。 吾常道递给她一只碗,接着给她倒上酒:“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汪春水却在心里默默打算,她还要回宫,要是喝醉了,被穆南山发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她不能醉,但吾常道非要灌醉他! 其实吾常道这个人很好灌。随便说两句便喝了,汪春水小口小口的抿着。很快,吾常道已经迷迷糊糊的了。 “你可知我为何那么烦她?”吾常道哼哼唧唧地说着。 汪春水有些没听清楚,问了一遍:“什么?” “因为我就是烦她,烦这门婚事!今年我仅二十有六,原本想着四十岁的时候找个乖巧的女子成亲,却被主子给逼了,而她作为一个公主竟也不反抗,真是看不上她!” 吾常道絮絮叨叨的,汪春水也差不多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御赐的婚事不能推,可也不能将气撒到人家公主身上,况且哪有这么好的媳妇儿。 身份尊贵,还对他言听计从,只是……没有感情罢了。 没有感情么?汪春水忽然想起吾常道成婚前,那时他与商凝芷的感情还算好,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对小情人。 成亲之后变成这般样子,或许两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商凝芷端着点心上来了。见吾常道一副深醉的样子,想要上前劝两句,却被汪春水拉住了:“你劝他,他也不知你的好。等会他彻底醉了你直接叫人把他扔回房就好。” 商凝芷一脸担忧地望着吾常道,见他醉的如此是十分心疼的。 不一会儿,吾常道趴在桌子上彻底昏睡了过去。汪春水想抬脚往这败类身上踹两脚,又见商凝芷一脸心疼的样子,便忍住了。 “公主,天色已晚,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汪春水向商凝芷告别。 商凝芷赶紧叫人将吾常道抬回了房间,又命人煮了醒酒汤。 汪春水无奈一笑,摸了摸怀里的生辰礼物还完好无损,便直接回宫了。 回到宫里的时候刚好天色暗了下来,她匆匆回去换好衣服,踩着换班的点儿进了御銮殿。 穆南山在专心致志的批折子,汪春水与人换班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根本没注意到。 等汪春水站定在他身旁,过了一小会儿,穆南山收起面前的折子,放下毛笔,皱起眉:“你喝酒了?” “……” 她顶多算是喝了一小口啊,脸色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而且回来之后是洗了澡换了衣服的,他怎么能闻到?是狗鼻子吗? 见汪春水没说话,穆南山继续追问:“你出宫是为了喝酒?” 汪春水撇撇嘴:“不是,奴婢从稷设书院里出来路过尚书府便进去坐了一会儿,就喝了一小口。” “是么?”穆南山从龙椅上站起来,抬手掐着她的下巴,逼迫着她张开嘴巴,然后慢慢凑近闻了闻。 “……” 汪春水很无奈,皇帝陛下对着她做这种动作,让她觉得有种怪异的羞赧。 穆南山面上看着是十分正经,手上做的动作却是跟个流氓似得:“朕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汪春水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穆南山说:“让朕检查检查。” 然后,穆南山的唇便挨着她的。舌头在她口中来来回回扫荡了一遍。 这是御銮殿正殿啊,是皇帝办公的地方,他怎么能在这里说这么不正经的话,做这么让人羞涩的事呢! “陛下……唔……” 汪春水推了两次没推开只好任由他动作了。 总感觉她的名声要被穆南山给毁了。他对她做这种事,还被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姑娘,不能进,不能进啊……” 门外响起陶公公的声音,汪春水在穆南山怀里愈发乱动起来。 穆南山却越发兴奋,双手紧搂着她。就不是不松开。 直到门被人撞了一下,陶公公跪在地上,颜雨晴尖叫了一声,穆南山才恋恋不舍的将汪春水给放开了。 “陛下!” 汪春水满脸地红晕,使劲推了穆南山一把,咬着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若是这事被传出去,朝中再发生些事情,恐要说她魅惑君主了。 穆南山一脸的意犹未尽,脸上一点也无被人撞破的羞涩之情。反倒是有些被人打扰的恼烦。 穆南山对着闯门而入的颜雨晴脸色颇为不好:“怎又是大半夜的来?难不成是想好了那千万黄金?” 颜雨晴脸色泛青,一脸的难堪。她刚刚在门外的时候要求见陛下被拦住了,就猜测到里面的情形了。陶公公越拦着她,她越发想要闯进去,一时失了理智,现在真的闯进来了却有些后悔。 颜雨晴自允是穆南山心尖上的人,却从未看过他刚刚的样子。原来他也有意乱情迷的时候,她嫉妒,嫉妒到如今忘了行礼。 “颜小姐为何不说话?若不是为了千万黄金。颜小姐如此破门而入,见了圣颜还不知下跪行礼,这两条罪再加在颜家身上,颜小姐可知深浅?”穆南山声音狠厉,句句逼迫着颜雨晴。 颜雨晴也被这话吓的没了胆子,一害怕便立刻答应了千万黄金的事。 穆南山听到她答应了,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面上却仍旧严肃:“此次朕便不追究颜小姐的过错了,若再犯一次就算你为颜大人的嫡女。朕也绝不姑息。”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什么叫得寸进尺,穆南山将这两项技能做的出神入化。 一旁的汪春水也收起了羞涩,看着面前的情形,心中隐隐觉得,这可能是穆南山早就算计好的。知道颜雨晴此刻要来,便制造好这一切让她撞破,然后顺势逼着人家答应…… 帝王真是下了一手的好棋! 被吓的跪在地上的颜雨晴变了颜色,等冷静下来再去回想已经晚了。 被人突然坑了千万黄金。还反被人斥责一通,一点好也没讨到,反而惹了一身腥! 颜雨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说了一句“天色已晚,民女告退”便急匆匆的走了。 陶公公重新将御銮殿的门关上,屋子内又只剩他二人。 汪春水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是故意的!” 穆南山没否认,心情极好,一只手不老实的搂住汪春水的腰:“要继续?” 汪春水使劲挣脱他,退后好几步:“御銮殿国事重地。还请陛下庄重!” “好,等会睡觉了再继续。” “……” 完全就是地痞无赖啊!哪有半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为什么一国之君总喜欢在嘴上占她便宜呢! 汪春水离着穆南山几步远的距离,原本宫女是不能离皇帝这么远的,可奈何汪春水怕穆南山一个动作就“不小心”碰到她,所以离的他远一些站。 穆南山没有因为她故意站远而生气,反而因为她这刻意为之心情甚好。一逗就炸毛,跟一只小猫似得,有趣的很。 第二天一早颜府要捐千万黄金的消息便被传开了。 颜泽官复原职,解除禁足。可重新上朝。 可外面百姓对其的评价却越发不好听了。颜泽虽然官儿大,可千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他一辈子不吃不喝只靠着俸禄,也暂不出千万黄金。虽然穆南山说是颜泽家经商的亲戚捐的,可颜泽家到底有无这样的亲戚,一众人也心知肚明。 其实穆南山也是有些惊讶的,那千万黄金只是他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颜泽还真能一分不少的拿出来,这些年做官还真是没白做。 颜泽虽然可以来上朝了。却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一张脸颓败的很,见了人也不再用鼻孔看人,微低着头,要比景胜那几个新上任的新臣还要卑谦。 穆南山在听完众位大臣的上奏之后,又提到颜泽:“颜大人虽以前做过太多错事,可如今募捐的千万黄金,却可以为其做榜样,助得江南一代渡过难关。” 一众大臣又去恭贺颜泽,颜泽一张脸越发阴沉。那是他所有的家底,竟然就这样被送了人!心里愈发的不甘心…… 穆南山心情很好,最近京内太平,江南旱灾已安排人送去赈灾之物,没什么大事。便有心思逗一逗身侧的人了。 穆南山带着汪春水逛御花园。御花园里的花草都发了芽儿,种的桃树和梨树也都纷纷开了花,路边的小草儿散发着嫩嫩的颜色,一片生机之象。 “朕的生辰之礼可有准备好?”穆南山问汪春水。 汪春水胸有成竹地回答道:“陛下放心,奴婢早就准备好了。” 穆南山看着她那副自信的模样,忍不住挑眉。她还真能送他什么好东西?竟对这次的生辰隐隐有些期待。 可嘴上却非要占她个便宜:“朕如今可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小皇子。” “……” 汪春水又是忍不住脸红,她虽然是个女子,可却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跟一个男子去讨论生孩子的问题,她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穆南山却非要问个究竟:“你说到底该如何?怎么不说话了?” 汪春水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绞了绞手帕,脸红的在滴血:“后宫内还有几位娘娘,陛下多去几位娘娘那里走动走动。小皇子便有了。” 穆南山能猜到她会这样回答,便顺着她的话说:“今晚就去吧。” 汪春水都没注意到,听到穆南山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脸色都变了变,脸上的晕红也退了一半去。 她这变化全然收在穆南山眼中,穆南山心里早就像这温暖的春日一般,开满了小花朵。 “是你叫朕去其他嫔妃那里的,现在怎么又不高兴了,如吃了醋一般。”穆南山一本正经地对着汪春水说话。 身后跟着的陶公公都听到了,帝王这话都能闹的他一张老脸泛红。果然是春天来了的缘故么…… 汪春水被穆南山三言两句逗弄的说不出话来了。在心里使劲呐喊,那个少言寡语的帝王去哪儿了! 穆南山登基之后第一次生辰,因着后宫没有太后,只有两位娘娘,所以朝中几位比较显赫的大臣都进宫祝贺。 因着最近旱灾,穆南山也并未做什么铺张,只是从宫外请了个戏班子,御膳房做了些膳食准备了些酒水,这样简简单单的就行了。 又因着朝中出了颜泽那事,几位大臣也不敢再向皇帝陛下送什么太过贵重的东西。 皇帝过生辰有个环节。便是大臣们觉得自己的礼品比较特殊又拿的出手,便可以直接展示在众人面前。 颜泽便是其中一位。 等戏班子唱完戏,颜泽就请命求皇帝陛下看自己准备的礼物。 穆南山看戏看的已是十分无聊。每年生辰都是这么几个环节,坐这儿太无聊,还不如回御銮殿看折子,早早看完再逗一逗身旁的小姑娘,比坐这儿看一群人好多了。 穆南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展示。 颜泽最近几日已是满脸的沧桑,此刻却看起来好了许多。对着身侧的人使了个眼神,便看到搭起的戏台子上从天而降一红衣女子。 再定睛一看,这红衣女子不就是颜择的嫡女颜雨晴么! 颜雨晴所有的头发都高高的束在脑后,用一条红绸子绑的紧紧的,长发促成一股,头一撇,长发跟随潇洒一撇。 身上穿着利索的红衣,手中拿着一把剑,上来先行了一个礼,然后拔剑出鞘,便在台子上舞起了剑。 剑风偏柔,手腕用力不足,若是真的用这剑法跟人家打架,用不了三招就被人打趴在地了。 只是人家不是为了打架,这舞剑跟跳舞似得,单纯用欣赏的眼光去看,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汪春水忍不住去打量穆南山,见他神色淡淡,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欣赏,不知为何,就有种忽然松了口气的感觉。 颜雨晴舞剑,即不跟那些舞姬一般被这么多人围观有些轻浮,又可展示女子才艺,皇帝生辰送这个要比跳舞好一些。 颜雨晴惯会做这些事,一曲剑舞完,众人都露出惊艳的目光,直夸颜大人养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儿。 颜雨晴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主位上坐着的人,今天她是为了他才苦心练这一段剑的。 刀剑女子拿着比较重。她手腕常常吃不消,每天晚上练完早晨起来之后都要先敷一敷手腕,这些只为博他一声好。 穆南山神色淡淡,是因为他也自幼习武,知道其中门道。他还见过汪春水练剑,要比这些个花拳绣腿利落多了,落剑便是一刺,这样拿剑才配的起剑。 若像刚刚颜雨晴那般,就算累死也杀不了一个人。 颜雨晴满含期待的望着穆南山。只希望他能说出一句好话。 穆南山也能看懂颜雨晴的意思。但他总觉得跳舞就好好跳舞,非要舞个什么剑,不伦不类的,若是真要赏,好像有些太赏罚不分了。所以穆南山一直迟迟未开口。 颜雨晴一张脸有些摆不下去了,咬着牙,这么多人看着随便说些什么都好,他竟然连一句夸赞都吝啬,她是颜府的大小姐抛头露面的为他祝贺生辰,他竟一句话也没说,一时心里气愤毅然,转头看到一旁深情淡然的汪春水,愤恨地咬了咬牙说道:“陛下,听闻春水姑娘剑法极好,今日陛下生辰乃天下最好的日子,不如让春水姑娘也来舞一段,正好与民女切磋切磋,也为陛下生辰增添些色彩。” 穆南山一听到“春水”两个字忽然来了兴致。眼神明显一亮,有些期待地望着汪春水。 汪春水原本想着今日就只是看看戏应该没她什么事情吧,怎么这一众人的目光会突然都放到她身上? 她哪里会舞什么剑,她只会用剑杀人啊,颜雨晴是疯了吗?她想舞就舞,为什么非要拉着她? 而且穆南山那是什么眼神?是要让她上台出个丑让他乐呵乐呵吗? 汪春水对着穆南山,用十分明显的眼神告诉他,她不行她坚决不去!可穆南山也不知道是抽的哪门子疯,竟点了点头:“颜小姐这个提议好。” “……” 汪春水想要极力拒绝的啊!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拂了皇帝陛下的面子。想了想早死早超生,便硬着头皮领命,上台舞! 汪春水借了颜雨晴的剑,却又觉得这剑太轻了,她根本不会用啊,这跟拿着个轻绸子似得怎么耍? 穆南山似乎看出她的为难之处,直接赏了她一把,汪春水拿着手里掂量了两下,这才是剑的正常重量。 想着她又穿着宫女衣裳有些不方便,便直接取了头上的束带绑在了自己的脚腕和手腕上。又随意将头上的散发绑在一起挽成一个发髻,动作利索,一众人看了也是惊叹。 女子一般做事都柔稳有余,这个女子却不一般,旁若男子般果断,却又有女子的纤细以及美好。 穆南山忽然有些后悔让汪春水出来舞剑了。原本她只站在他身侧,安安静静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忍不住偷看,现下可好,满堂的人都瞪着眼看她,这感觉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给觊觎了,一点也不好受。 可为时已晚,汪春水已经拿起剑站到了戏台子中央。一副大义凌然上战场的样子。 舞就舞演就演,就是丢一回人罢了。 汪春水将眼一闭,想象着面前有个敌人,又想象出对方的招式,便如此一招一式的开始舞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宫女的粉装,原本该是安静柔弱的样子,却被她耍出一股英姿飒爽之风。 一众人又是赞叹这才是真功夫啊!刚刚那个可是花拳绣腿。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谁说景独好(3) 不知是谁带了头,竟然像是在外面的戏楼里一样开始拍手叫好。 场面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帝王终于从快要睡着的样子转变为精神奕奕。 只是帝王他有些苦恼,早知汪春水这么会舞剑便将她关在御銮殿里只舞给他一个人看了。 这么朵漂亮又珍贵的小花朵,不好好养在家里他拿出来显摆什么?此时此刻的穆南山唯恐自己的小花被人惦记去了。 穆南山将坐于下位上的众位臣子挨个瞅了一遍,除了那令人烦气的秦陌青之外,好似也没敢觊觎的。 只是光一个秦陌青就够他受的了!秦陌青手里端着酒杯,酒都撒出来了却恍若未觉,一双狭长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戏台子上舞剑的汪春水。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一点也无正人君子的风派。 真不知当年的老皇帝是如何看中他做义子的。穆南山在心里不断的腹诽秦陌青,恨不得将他那双眼珠子给挖下来。 除此之外,怂恿着汪春水舞剑的颜雨晴一张脸黑的十分难看,她爹颜泽也瞪着她,恨不得将这个蠢笨的女儿给捏碎了。她叫汪春水上去舞剑,打的不仅是颜雨晴的脸,更是颜家的脸。 颜雨晴原本以为自己身段轻柔,舞剑动作灵活,就算是京城里最好的舞姬来了也难以敌她。只是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死气沉沉连娇笑都不会的汪春水竟然能将剑耍的如此好看!真是失策! 颜雨晴双手垂在两侧,使劲攥着拳头,生怕一个忍不住便上去将汪春水这副虚伪的面具给撕了! 戏台子上的汪春水越来越游刃有余,想象着面前敌人的一招一式,她便接招还招,最后一剑重重的刺向敌人的要害,一招毙命。利索收剑回鞘。睁开眼睛才想起此刻的情形,立马半跪下给穆南山恭敬行礼:“愿陛下身体安康,愿大穆国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这祝福语说的也好,即祝福了国君,又心系着整个大穆。 穆南山收回嫉妒的眼神,看向汪春水,语气十分平淡。内心却在咆哮:“没想到朕的御前侍奉还有如此才艺,先赏一对儿夜明珠。” 然后穆南山赶紧给汪春水使眼色,让她快回来。 汪春水求之不得,立马归还了剑便跑到穆南山身旁一声不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下个节目开演,穆南山忍不住摆摆手让汪春水靠近他,对着她耳语:“赶紧将你的头发弄回原来的样子!” 这个样子太过潇洒,太过吸引别人的眼睛! “以后若是再发生此种事。不可抛头露面,如若再有一次朕关你禁闭!”穆南山狠狠的说。 “……” 汪春水有些无奈,明明是他同意的啊?怎么反过来怪她抛头露面呢? 汪春水一脸无辜退回到角落里扎头发,她也不想弄成这样,丫鬟的发髻不利于舞剑的啊。 一场皇帝生辰宴,几家欢喜几家愁。送的礼物投得陛下欢心,便像是得了什么奖赏一般叫人开心。若送的礼物没被陛下重视,就如颜泽一般,在散了生辰宴之后便拎起女儿,连跟其他大臣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出了宫。 穆南山走完一遭流程之后,很快便将这宴席给散了。 宴席无趣,穆南山现在归心似箭,无聊太久实在太期待有趣的事情。 跟在穆南山身后的陶公公抹了一把汗,很想提醒一下皇帝陛下,要是脚程再快一些的话他们这些奴才就跟不上了。 皇帝陛下武功盖世。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会。 穆南山身后跟着的人,也就汪春水能轻轻松松地跟在他身后。不过汪春水也觉得有些奇怪,他走的这么快像是赶着要去投胎似得,啥事用的着这么着急? 身后的陶公公等人都快要跟不上了,终于到了御銮殿大门前,有宫女给穆南山打开门,穆南山飞速地冲了进去,汪春水也只好疾步跟上,穆南山回头见她进来了,直接亲自动手关了门,将身后一众的宫女太监关在门外。 陶公公远远的就看见了,干脆停了脚步,一只手捂着胸口喘息一阵,抬手对着身后的人说:“先歇歇再走。” 原来皇帝陛下这健步如飞的是因为想要跟春水姑娘单独相处啊。早知道一开始便慢一些了。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比不上他们这些年轻人呐。陶公公沉沉叹了口气,十分羡慕的样子。 御銮殿内,汪春水看着目露饿狼凶光的穆南山有些害怕,早知道她也走的慢一些了,现在想要逃恐怕是来不及了,只弱弱地叫了他一声:“陛下”。 穆南山点点头,忽然抬起手,汪春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以为穆南山要对她动手动脚。 穆南山见她一副害怕的小白兔模样,心里更乐呵了,抬起的手转而摸上她的头,手间的感觉极好,毛毛顺顺的十分柔软,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揉着揉着有些过了头,抬手一看竟见汪春水已被他揉成了小刺猬。 穆南山忍不住笑了起来,模样三分委屈二分不甘,却又不敢反抗,真是可爱极了。 “朕的生辰礼物呢?”穆南山温声对着她问,顺道强制着将自己的手从汪春水的头顶拿了下来。他怕一个忍不住将她的头给揉成鸡窝。 汪春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瞬间松了口气:“陛下,奴婢这就回去拿。” 穆南山挑眉问道:“在你屋里?” 汪春水点点头:“因为太过珍贵,奴婢带在身上怕万一将它给损了那就不好了。” 穆南山被她这话引起了兴致,不过她说的这“太过珍贵”是什么意思?她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便是她自己了,难不成有比她自己更值钱的东西? “朕跟你一起去。” 穆南山在心里默默想,若是这礼物夸大其词了,就用你自己来补上。 汪春水有些为难,皇帝陛下要跟着她去自己的小屋?好像有些不合情理吧。 汪春水还没来得及劝一劝帝王。帝王便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直接将她固定到身侧,搂着她便从御銮殿后窗跳了出去,七拐八拐,汪春水还没来得及做反应,穆南山已经带着她到了她的小屋前。轻轻推开窗户,抱着她就从窗户上飞身进了屋内。 汪春水此刻站在自己的屋子内,一脸懵的无语。 看帝王这架势这姿态好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一般。而且熟门熟路的,跟个惯犯一样…… 穆南山似是被汪春水这直愣愣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你别这样看朕,给朕的生辰礼物怎么还不见你拿出来?” 汪春水回神,没再去多想为什么帝王能这么快就爬进她的屋子里来。而是打开衣柜翻找起来。 找了一小会,汪春水从衣柜里抱出一个长盒子。 这个长盒子十分精致,四周镶了银边,上面雕刻着些花纹。 穆南山打量一番汪春水手中的东西,猜测道:“里面是刀剑?” 汪春水摇摇头。将盒子靠近他一些:“陛下打开一看便知。” 穆南山心里藏着疑惑,这盒子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汪春水能弄到江湖中有名的刀剑这个他信,可若不是刀剑还能是什么? 穆南山将盒子接过放到桌子上,缓缓打开,里面竟是一个卷轴。 “你画的书画?”穆南山疑惑地问。 汪春水摇摇头:“陛下打开便知道了。” 还挺会保密的,穆南山勾唇一笑,将系在卷轴上的蝴蝶结一拉,卷轴便开了。赫然入目的是一副苍劲有力的字。 字是好字,只是上面的意思怎么有些不对味? 人品至尚?什么意思?是说他人品不好的意思? 穆南山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右下角有孟夫子的印。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这孟夫子是把他当做吾常道了啊,最近他名声不好,便赠予他这四个字以示警戒,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这礼物不是送给朕的。”穆南山笃定说道:“所以这个不算。” 怎么会不算!孟夫子的墨宝千金难求,她求着他送给穆南山做生辰礼物也是可以了吧。 穆南山见她一副不认同的样子。便耐心的向她解释,直到她心服口服了才罢休。 汪春水嘟着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孟夫子明明说是夸赞其人品高尚的,怎么被他解释的变了味!不过说实在的,穆南山解释的确实没有错,孟夫子一直以为他是吾常道。孟夫子又教导人教导惯了,就算送人礼物也免不了带着些教导的意味。 “陛下,奴婢除此之外已经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送给您的礼物了。”汪春水低头说道。 穆南山又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无碍,现在你可以送给朕另一样更贵重的。” “什么?”汪春水问。 穆南山抬手指了指她,但笑不语。 汪春水刚开始疑惑,想了一会儿便明白穆南山说的是什么了,一张脸立马羞的通红。 “陛下不要说笑了。” 穆南山耸耸肩,一脸认真的说道:“除了你自己之外,你还有什么能送的出手的吗?” 听着这话好像也很有道理。但汪春水对于这个将自己送出去的事是坚决拒绝的! 被逼无奈之下,汪春水忽然灵机一动:“陛下,奴婢可以为您舞一段剑。” 既然像颜泽那么有钱的重臣都可以拿出女儿来表演一番,那她也可以的吧。 却没想到被穆南山一句话给否决了:“颜泽那是想将女儿献上来赠给朕,难不成你耍个剑也是跟他一个意思?那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 汪春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耍个剑的意思就是送人!这朝堂之上也太黑暗了!她使劲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是那个意思。 穆南山见她又拒绝,薄唇轻起。语气十分平淡:“那若只是想耍个剑,这礼可不够。” 到底要怎样!汪春水觉得要被穆南山给欺负的哭了。得寸进尺,总爱逼迫她做些荒唐的事,一点不像严谨高大的帝王啊! 穆南山见汪春水一副可怜的小白兔模样,又有些不忍心,拉了拉她的手:“算了算了,既然你如此为难,那便换个。” 最近汪春水发现帝王也有软肋了,她发现帝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在关键时刻露个弱,他便会退一步。 “想来也不能指望着你能主动做什么,便还是朕来吧。” 穆南山说完这么一句不着前又不着后的话,连给汪春水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倾身向前,一把搂住汪春水,附身便欺上她的唇。 唔唔…… 汪春水只来得及叫喊两声便被穆南山的吻淹没的一声都不能出了。 这礼物虽浅。但穆南山却觉得极好,只是有些不满足罢了。若是能再进一步,这个生日便过的更好了。 最后,只剩汪春水一个人糊里糊涂的坐在自己的小屋里。 穆南山亲了她不知道有多久,感觉要忍不下去了,便快速离开了。 汪春水满脑子里全部是穆南山的吻,虽然他做这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每做一次。她都会有不同的感觉,每一次都被亲的似虚浮在云端,轻飘飘软乎乎的。 穆南山的生辰还算是比较心满意足,想逗的人逗了,想亲的人也亲了。 汪春水将那副“人品至尚”的字收了起来压到箱子低儿,想着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将这字送给吾常道,并且顺道给他讲一讲这四个字的含义,让他好好学一学。 汪春水今日休息,求了旨意出宫瞧一瞧稷设书院的情况。 因为穆南山从稷设书院选臣子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大穆,所以最近远道而来求学的人越来越多。 稷设书院该立个规矩,不能什么人都往里塞,太没有原则的东西会越来越不值钱。 稷设书院两朝以来都是闻名天下的书院,名声在她手里只能是越来越好。 汪春水刚出了宫门就被几个人给拦在了巷子里。 “几位大哥是哪条道上的?”汪春水对着他们做了个江湖手势:“可是与春水有过节?” 几个黑衣男子一声不出跟个哑巴似得,上来就要对她动手。 见这番情形,看来这群人肯定不是江湖中人。汪春水好久没跟人打架了。从怀里掏出匕首便开始应付面前这群人。 黑衣人个个身手不错,可汪春水早些年做过暗卫。上过战场,就这几个人她还是能应付的。 将最后一个踩在脚下,汪春水将匕首重新收回到怀里,拍了拍身上的土。 这一群人她虽全都都伤了,却没有一个丧命的。穆南山当政,现下正是太平盛世,少伤人多行善。 汪春水觉得自己都要金盆洗手了,正要被自己的善行感动,胡同口突然冒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颜雨晴身后跟着几个人,看起来阵势颇大,抬手指向汪春水:“你竟滥杀无辜?我定要抓住你将你送进官府坐牢!” 颜雨晴没事吧?突然冒出来跟她说这么一通没头没脑的话有意思吗? 汪春水轻轻抬脚,没两下就站到了颜雨晴面前。 颜雨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身后跟着的人上前护着她:“你要干什么!” 汪春水呵呵一笑,反正已经出了宫了,没了那些枷锁她想干什么不都可以么? 汪春水一个箭步,踩着颜雨晴的护卫一扯便将她给扯离了地面,一众护卫想要上前追,却没有她跑的快。 颜家小姐这么瘦弱,抱在怀里也轻快的很,她脚下步伐飞快,很快便甩开了颜雨晴的那一众护卫。 颜雨晴吓得紧紧搂着她的腰,嘴里高声吼着:“你要做什么!我要去对陛下讲,把你赐死,你放开我……” 汪春水哈哈大笑,这样才有意思,低头对着怀里的颜雨晴说到:“颜小姐,我若是放开了你,你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颜雨晴还在高声叫喊着什么,手却牢牢的抓着汪春水不敢松了分毫。 汪春水回头看了看,身后已不见护卫的身影,前方有坐破庙。便飞身下来,进了破庙。 没想到她脚程如此快,就这么一会儿竟跑出好远了。 汪春水原本想着将颜雨晴放在地上让她站着,却没想到她脚下早已经软了,只好将她放到草垛里。 颜雨晴的一张脸早已经吓的青紫,嘴里却仍旧骂骂咧咧的。 汪春水见她这幅样子有些不好意思:“颜小姐刚刚得罪了。可不得罪也没办法,看那情形你是早就等着在那儿要抓我去官府的。所以我便直接撸了你。” 见颜雨晴还是吓的厉害,汪春水怕她没听懂。便更详细地说道:“我知道刚刚我打伤的人是你安排的,我也知你存着陷害我的心思。这一年我在宫里待的久了,这种事闭着眼也能猜到,所以一激动就撸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春水只为自保。” 颜雨晴在听了她这一通话之后渐渐地冷静下来,却仍旧坐在草垛上,两只手攥地紧紧的:“我身为颜府的嫡女,你突然将我撸走,光这一条就够让你吃牢饭的。” “唉……”汪春水沉沉地叹了口气:“我把你撸走就是怕你诬告我啊,所以我打算杀人灭口。” 颜雨晴忽然瞪起眼睛,抬手指着她,整张脸都发起了狠:“你敢!我爹可是两朝元老颜泽!” “我认识你爹。”汪春水对着她笑了笑:“可你爹现在的权势也被陛下给拿走了啊,不过权势在不在的都没有关系,谁让你要陷害我呢?” “汪春水,你这个小人……” 汪春水第一次见到泼妇样子的颜雨晴。不禁摇了摇头,看来平日里多俏皮可爱的姑娘在被逼急了之后都有可能会变成泼妇。 “颜小姐不必喊了,这是座破庙,平日里还时常有闹鬼的传闻,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叫破喉咙了也是你自己吃亏。”汪春水好心提醒她。 果真,这样一说颜雨晴便不再吼了安静下来:“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我?” “是颜大小姐放过我吧?”汪春水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张纸:“颜大小姐在这里按个手印就将你给放了。” 颜雨晴看着汪春水手里拿着的这张空白纸,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又有什么阴谋?” “我没有阴谋,只为自保。”汪春水对她和蔼可亲地说道:“回去我写一个颜小姐让人来伤我的证明,颜小姐先按了手印我便不用再去找你了,若今后我无事,这张纸便不会出现。” 颜雨晴皱着眉,迟迟不动,若是她真的按了,以后岂不是要任凭汪春水拿这个威胁她? 汪春水看出颜雨晴的犹豫,继续说道:“颜小姐放心。此证据只用于今日之事。我虽是个女子,但却不是小人。” 颜雨晴依旧有些不太信任她,可她却没有别的退路,见汪春水又将她那把锋利的匕首拿了出来,一个瑟缩便点头答应了。 汪春水笑着点点头,抓过她的手,在她手指上轻轻一割,直接按在了白纸上。 颜雨晴疼的皱紧了眉头,按好之后立马抽回自己的手,低头查看被汪春水割出来的伤口。 汪春水轻轻一笑:“颜小姐放心,我割的轻,过两天就好了,不会留疤的。” 汪春水满意的看了看按有红手印的纸,折好将其放在怀里,对着颜雨晴摆摆手:“颜小姐我先告辞了。” 破庙离闹市不远,走路仅需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到达,到了那儿颜雨晴回去就方便了。 汪春水这样想着便放了心,颜雨晴身子那么轻,是该多走走路锻炼一番了。 汪春水快要到稷设书院了又忽然觉得有些不放心,转头向那胡同口而去,果然还有两个护卫在那里守着,汪春水用内力一吼:“你家小姐在城南破庙。” 这样就算颜雨晴是个路痴也没问题了,她脚程快来回还不到半刻种的时间。 汪春水折腾了这一番,到了稷设书院刚好赶上吃午饭的点儿。孟夫子招呼着她进来,一起吃了个午饭。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信欣向荣光(1) 孟夫子也同意她说的提议,稷设书院从未想过要开分院,就这么大块地儿,要取大穆国土之人之精华。 与孟夫子达成协议之后,能入得稷设书院求学者必须要通过考试,考试合格者方可进入稷设书院学习。 因着这个条件公布,大穆的学子更是寒窗苦读,争取能有资格进稷设书院求学。 汪春水看着稷设书院蒸蒸日上,整个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春意越来越浓,日子也越发过得顺畅起来。汪春水心里隐隐有种想要一直待在宫里的想法了。果真是被穆南山养的懒了。 若让她现在离开皇宫,她应该会十分留恋十分不舍的吧。 有这种感觉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若是太过留恋,她会不会留下来,若是留下来,那她是要与帝王过一辈子,可帝王何等身份,真能与她过一辈子? 汪春水觉得,人闲了,便喜欢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多了,明显的是在给自己徒增烦恼。 在最近这些日子里,御銮殿的大小宫女太监在没什么事可做的时候都很自觉的退出御銮殿。然后将门关起来,就只留汪春水陪着帝王。因为陶公公他们也看出来了,让陛下与汪春水单独相处,陛下的脾气会变得很好,他们这一干人等也会跟着收益。 渐渐地汪春水也习惯了这种与帝王单独相处的模式,他累了帮他捏捏肩,喝了端杯茶。乏了便陪他出去走走。 “你觉得这像不像民间的夫妻?”穆南山抬眸望着她,认真的说道。 汪春水知道,这是他又在挖坑给她跳了,不过她也有她的应对法子:“陛下,奴婢对民间夫妻不是太了解。” 穆南山一个大掌拍在她的头顶上:“你是越来越机灵了,敢这么糊弄朕。” 汪春水闭嘴不理他,他还越来越爱胡说八道了呢! 穆南山正逗着要发狂的小猫。外面的陶公公轻轻敲了敲门,进来禀告:“陛下,颜大人求见。” “进来。” 汪春水立马整理了整理头发,她这两天只要从御銮殿出去头发就乱糟糟的,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她与皇帝陛下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只有她知道,皇帝陛下那只手有些烦人,总是喜欢将她的头发给揉乱。 穆南山也收敛了笑容,坐的端正,等着颜泽进来。 自从出了那些事之后颜家名誉受损,颜泽便很少进宫了。今日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颜泽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给穆南山行礼,行礼之后颜泽一脸的悲哀:“陛下。能否屏退左右之人,老臣有些话想要单独向您禀告。” 穆南山点了点头,挥挥手让所有人去殿外等着。 汪春水也随着其他人一起出去了。这颜泽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还要关起门来说? 汪春水是不怎么在乎,颜家大势已去,权势都被穆南山收干净了,再怎么扑腾也扑腾不出花来。 只是里面的人待的时间有些久,都三炷香了里面的人都没出来。 陶公公见汪春水有些焦急,笑了笑说道:“姑娘莫急,等会颜大人就出来了,姑娘就能见到陛下了。” 汪春水听着陶公公这话有些不对味,怎么有种好像她这一小会儿见不着穆南山便想的慌的感觉? 陶公公是不是想太多了?她只是关心里面的情况而已。毕竟颜泽是两朝元老,即使权势被放空,危险却仍在。 等的汪春水都有些烦了,御銮殿的门才被打开,颜泽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汪春水先停了脚步,嘴角勾起嘲讽一笑:“春水姑娘在外面可是等急了吧?怕老夫告你的状?” 汪春水一脸地莫名其妙不明白颜泽在说什么。 “春水姑娘真是好演技好手段,老夫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留下这一句不知云雾的话,颜泽便走了。 汪春水实在没明白颜泽那话是什么意思,一边往御銮殿里走一边想着,她是不是在哪儿得罪过颜泽? 进了御銮殿的门,目光转到穆南山身上的时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穆南山的脸色怎么也有些不好看? 若是以前的汪春水一定不会去问穆南山是怎么了?可如今她总觉得她与他的关系有些不一样了,忍不住关切的问道:“陛下,怎么眉头紧锁?” “无事。” 穆南山没看她,而是看着桌子上的一道空白圣旨,看了一会,拿起毛笔抬手在上面写着什么。 汪春水好奇,这又是要颁什么旨。虽然这圣旨按理说她是不该看的,但她不小心瞟一眼应该也没关系。 只一眼之后,汪春水愣了愣,直接扭头不再看穆南山写的圣旨了。 汪春水有些后悔偷偷瞄的那一眼了。不过等她冷静下来又觉得没什么,这圣旨早晚都是要颁布,她提前知道了不是更好,也有个心里准备。 汪春水一直盯着自己的鞋尖。两只手绞在一起,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就在颜泽进来的前一刻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不去管什么五年之约,反正在这里过得舒心,不然就一直这么过下去。 可如今她立马反悔了,被安逸冲昏了头脑。想起小时候夫子教她的那句话,生于忧患死于安逸。如今看来孟夫子教的都是对的啊…… 汪春水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渐渐地也冷静下来。她平素那冷清的性子不能丢。只有那性子在,她方可活的好些。 不管不顾,不冷不热。 穆南山没注意到汪春水的变化,将圣旨写完便放到一旁,并嘱咐陶公公:“明日早朝颁旨。” 今日晚上汪春水是不当值的,到了时间便立刻与人换了岗回房休息了。 回到房间之后她特意检查了一下门窗,别人都能那么轻而易举的进她房间,实在是不安全。 汪春水直接在窗户那里搬了个凳子。若真有人闯进来,这动静她肯定能听的到。 收拾好之后汪春水便躺在床上休息了。可总是睡不着,想着从床底找出点酒喝一些有助于睡眠,便趴在床底找酒。 酒还没找出来,窗户被人打开了,一阵风灌进来,只是没有她料想的凳子摔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只有一个人微微的落步声。 “师妹,你怎么还弄上机关了?”秦陌青促狭的说道:“只是这机关跟孩子弄得似得。” “怎么是你?”汪春水从地上爬起来,皱眉看着秦陌青。 说实在的,她挡上一个凳子是为了……怕…… 汪春水摇摇头,穆南山爬她窗户娴熟也并不代表每天都来啊,她到底在想什么! 秦陌青挑眉:“这么晚了除了我谁还会来师妹这儿?” “没有。”汪春水摇摇头,从秦陌青手里接过凳子放在地上:“看来放凳子也不管用。像师兄这样的绝世高手连凳子都能一块接住。” 秦陌青一点也不谦虚的接下汪春水的夸赞:“自然,我武功高强怎能与其他的宵小之辈相提并论。” 汪春水绕到秦陌青身后去关了窗户,又给秦陌青倒了一杯茶:“师兄是来给我送药的?” 秦陌青点点头,从怀里拿出药直接往她嘴里送。指尖有意无意的按了按她的下唇。 汪春水已经习惯了,只是皱了皱眉:“师兄,我这药要喝多久?” “先前不是对你说了吗?”秦陌青漫不经心的举了举杯子放在薄唇边轻轻抿着。 “可是我怎么感觉最近有些越来越离不了你的药的感觉?”汪春水回忆这两天的感觉:“刚开始的时候只要你送药送晚了我只是觉得内力渐渐消失,现在送晚了却感觉抓心挠肺的。挺不舒服。” 秦陌青放下手中的茶杯,抬手轻轻拂了拂她的发:“只是时候未到,你体内毒未清干净,所以才有如此症状的。” 汪春水点点头:“那能不能将药给我,你就不用再一次次的跑了。” “不是师兄不想给你,只是这药每次只能炼这么一小粒。”秦陌青拉住她一缕长发在手心里把玩,好似是多么有意思的事一般。竟有些爱不释手了。 汪春水想扯回自己的头发,几次都无果,有些烦了:“师兄你不是也有头发吗?” “那怎么能一样。”秦陌青呵呵一笑,媚态纵生,继续把玩着汪春水的头发。 汪春水无奈,只好赶人:“夜深了,师兄早回去休息吧?” “我还有话没说完。师妹就要赶我走。”秦陌青将那缕头发握在手里搓了搓才放开:“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可想要离开皇宫?” 汪春水点点头:“嗯,再过个四五年,我就离开。” 秦陌青皱起眉:“怎么要再过那么久?到时候你都多大年纪了!” 汪春水摇摇头,笑着说:“师兄不用为我操心,我自有我的打算。” “你这么傻,师父师娘又走的早,也只有师兄能管管你了。”秦陌青忽然正经起来:“不若你现在就跟着我走吧?成王府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你跟我去也是可以了。” “师兄想什么呢?一来我是陛下的宫女出宫要得他首肯,二来我已经是大姑娘了怎能住到你府上,我有稷设书院可以住的。”汪春水笑着与他说。 秦陌青的眉头却是越锁越紧:“师妹你真是被这个牢笼给锁住了性子。这皇宫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问过他的意见作何?” 汪春水觉得秦陌青说这话有些意气用事,整个大穆不管是不是江湖中人还是朝廷里的人,唯穆南山独大。就算她再想离开皇宫也不能与他为敌,也得经过他的同意。 秦陌青看着汪春水一副被洗脑的样子,叹了口气:“罢了。你个死脑筋,还是等着我救你出去吧。” 说完这句话,秦陌青将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想要离开,推了推窗户好像有什么阻隔着,心下觉得奇怪,立马回头给汪春水使了个眼色。 汪春水站起身。警惕的推了推窗户,烛光一照,外面好似有东西将她的窗户给堵住了。 被人发现了? 汪春水给了秦陌青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先躲起来,秦陌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算是被人发现,又有什么好怕的?可见汪春水那么谨慎,他只好慢吞吞的挪着步子,移动到屏风后面,算是躲了起来。 汪春水见秦陌青已经躲藏好了,才打开门往外瞧,窗户那里不知道被谁移来的一块巨石给挡住了。 这么大块石头移动到她窗户边她都没听到声响,想来整个皇宫里只有穆南山的暗卫能做的出来。 果然,她一扭头看到了一身玄衣的穆南山站在她面前:“陛陛……下。这么晚了您如何过来了?” “忽然想起你这儿有个窗户不安全。”穆南山冷冷地回答着她,在这深夜里听起来格外的骇人:“怎么不让朕进去?” 汪春水两只手扒在两扇门上,形成一道隔阂就是不让穆南山进:“这么晚了陛下进来也有些不方便。” “是吗?”穆南山继续冷着调子说话:“你与朕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说完话,穆南山直接掰开汪春水的胳膊进去了,好似还怕什么东西跑了一般快速将门给关上了,立马挂上了锁。 “陛下……” 汪春水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更是害怕起来,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她屋子里藏了个人了? 汪春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穆南山一把拉了过来,直接按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只大掌掐着她的腰,另一只大掌则掐着她的下巴,眼看着就要亲上去了。 就在这一刻,忽然出现一道声音:“陛下这么晚了跑来做这等禽兽之事,叫大穆的百姓怎么看?” 穆南山松开汪春水,汪春水立马从他怀里逃了出来,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都来吓唬她啊! 穆南山原本脸色只是冷,在看到秦陌青之后一张脸黑的要杀人。 穆南山一个箭步冲上去,直直冲着秦陌青的脖子掐去。 秦陌青轻轻松松闪身避过,穆南山继续将手掌变成要掐人的爪状对着秦陌青猛攻。 汪春水被吓坏了,这两个人要是在她这小屋子里打起来,那明天整个朝堂都会乱了的。 汪春水想也没想直接上去抱住穆南山:“陛下,您先冷静,您听我说!” 穆南山被汪春水抱住了身子,虽然心里有气,也冷静了些:“你说!” “奴婢先前不是中毒了,需成王殿下每隔几日来给奴婢送药,若是不送便会内力尽失。”汪春水叫嚷着一口气说完:“陛下您先坐下,我们好好说。” 秦陌青一脸的无所谓,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与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个看戏的一般。 穆南山被汪春水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心中的怒火平息下来。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在秦陌青面前失了脸面。 这么多年了,就算在战场上打打杀杀也从未这么气闷过。今日还真是破了戒了! 汪春水见帝王冷静下来了,渐渐地放开他,但还是不放心。一直隔在穆南山和秦陌青之间。 汪春水对着秦陌青说:“你快走吧!” 秦陌青一点也不想走,这黑灯瞎火的,他一点也不放心自己的师妹跟个禽兽在一块。 可见汪春水那发了狠的目光他不得不走了。 “师妹,小心些。”留下这句话秦陌青从正门走了。 穆南山的一只手被汪春水攥着,若不是因着她,他早命暗卫将秦陌青给抓起来了!然后吊着毒打,一直打到半死! 穆南山说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送药为何偷偷摸摸非要挑在半夜三更这个时候!” 汪春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秦陌青就喜欢这个时候来找她啊,白天他都不进宫的,他一直是这个性子,不走寻常路的啊。 只是这话要是跟穆南山说了,他只会把这话当做借口,还是不入流的借口。 穆南山渐渐冷静下来:“你不是说你的毒早就解了吗?” “奴婢怕您担忧,所以说解了。其实每隔几日都需要成王送药来奴婢的毒才会克制一些。”汪春水如实说着。 穆南山深皱起眉头,忽生些自责:“那你的毒要一直靠着他的药克制?” 汪春水摇摇头:“有个期限的。” “朕明日便让太医给你诊治,若是诊治不好再让他来,你必须通知朕一声。”穆南山沉着脸说。 汪春水心里想笑,帝王这样子又着实可爱。可转念一想,明日那圣旨,又收了心思,只是乖乖的答应下来:“是。” “明日朕叫人将你这个窗户给封起来。”穆南山抓起她的手使劲握了握。 “……” 把她的窗户封起来?那她这屋岂不是一点光都照不进来了? “不愿意?”穆南山挑眉:“若是不愿意你可以搬到御銮殿正殿,睡在朕一侧也可。” “……” 那还是封窗户吧。 汪春水将穆南山这座大佛送走之后沉沉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各自退了一步没闹的太严重。 这一闹,汪春水便感觉有些累了,连酒也不找了,直接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汪春水利索地起床然后跑御銮殿当值。跟在穆南山身后踏入正殿上朝。心里就觉得隐隐闷的上。 汪春水偷偷瞥了一眼颜泽,见他面色很淡。 朝事说完之后,穆南山便让陶公公读他刚拟好的圣旨。 “颜家嫡女颜雨晴才貌双全乃大家闺秀,皇恩浩荡特封为颜妃,赐玉鸾宫。” 汪春水又去偷偷看颜泽,见他面色依旧那般淡淡,难不成这旨意不是他自己求来的,而是穆南山硬塞给他的? 众位大臣纷纷向皇帝祝贺接着又向颜泽祝贺。 汪春水见穆南山脸色也是淡淡,好似这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一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汪春水觉得心里闷闷的,为什么穆南山纳个妃她要不高兴? 想了许久,大概是因为要纳的人是颜雨晴吧,经过上次那事她实在是不喜颜雨晴。 颜雨晴的封妃仪式还比较正规,要比先前入宫的那三位正式多了。借着颜泽的身份在那里动静必不会小。 陶公公上前禀告:“陛下,颜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穆南山点头,示意她可以进来了。 颜雨晴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裙,因着只有皇后才可穿大红色衣裳,所以即使今日是颜雨晴嫁入宫里也只能穿粉色。 今日的颜雨晴妆容极好,化的眉眼生色,往哪儿一站周围的人都被她给比下去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 穆南山点点头:“嗯,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若是没什么事就回你宫里休息着吧。” “按照以往的规矩,陛下今晚是要在臣妾那里吃晚膳的,今晚还要宿在臣妾宫里。”颜雨晴娇羞一笑。 穆南山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不用来提醒朕,朕知道。” 一旁的汪春水将穆南山对颜雨晴的态度全然看在眼里。以前他恐是欢喜过颜雨晴的,可如今好似真没什么感情了。只是为何又要让她进宫? 帝王的心思不好猜,可汪春水就是想要猜,不猜心里便难受的紧。她都有些怀疑是秦陌青那药有副作用了。 夜晚,穆南山真的去了玉鸾宫。汪春水记得,以前纳妃的时候穆南山可从未在妃子第一天进宫的日子去人家宫里按照规矩办事,如今颜雨晴进了宫还真是不一样…… 他那么不喜规矩的人,现在竟守了规矩。 对了……颜雨晴不是说此生都不会入宫吗?那样会在帝王心里留下一个最特别的念想。 “你在想什么?” 穆南山忽然停住脚步,汪春水一个踉跄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汪春水额头被撞的有些疼,下意识摸了摸:“奴婢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磕到朕的背上了?”穆南山回头望着汪春水,看她这幅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朕去玉鸾宫你不愿意?” 汪春水被人说中了心事,脸颊立马变的通红,将头低了下去:“陛下说笑了,陛下去哪儿奴婢都高兴。” “口是心非。”穆南山转头继续走。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信欣向荣光(2) 汪春水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明清些了,又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这才跟了上去。 因为身后跟着的汪春水,穆南山走在前面一张脸忍不住乐了起来。那股子倔强又不肯承认的小模样倒是挺惹人欢喜的。 很快便到了玉鸾宫,门口只站了几个小宫女,倒是没见到颜雨晴过来迎着。穆南山原本就对这些礼数不甚在意,便也没怎么生气,直接抬步进了玉鸾宫内。 汪春水觉的有些奇怪,颜雨晴没来迎帝仪就有些不合礼法了,竟连她宫门口的小宫女见了也不知去禀告一声,见皇帝陛下往里走,竟站着一动不动。 汪春水习惯性的打起警惕,跟在穆南山身后小心翼翼的进了殿内。 一进了殿内便感受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四周还烟雾缭绕的。仔细一看屋子里放了一个屏风,屏风后面十分明显的映着一个影子,能看到那个影子半露香肩正在沐浴。 “是陛下来了吗?”是颜雨晴的声音:“臣妾失礼了,臣妾立马就好了,请陛下稍等片刻。” 然后,就见到屏风后面的浴桶里站出来一个人。人影映在屏风上,女子的身姿全然展示在一众人面前。前凸后翘,好一副美人出浴图。 汪春水都要忍不住捂脸遁逃了。她却依旧记得去看穆南山的脸色。 穆南山一愣,立马将头扭向一旁,一张脸变得阴沉起来,最后直接背着身一声不吭。 帝王陛下还真是好定力。颜雨晴这一副样子少有人能经受的住诱惑。 汪春水忽然对皇帝陛下敬佩起来,原来他还真是个正人君子。不知为何,她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连来玉鸾宫途中那股不悦的心情都少了几分。 藏在屏风后面的颜雨晴一会儿便将衣裳给穿好了。从屏风后面出来。只见她身着浅薄的一层粉色纱衣,肚兜的颜色若隐若现,引入无限遐想。 果然是颜大人的嫡女,汪春水在心里默默佩服着,比起先前进宫的那些女子都要会着衣,媚色十足,基本上是个男人就把持不住吧。 汪春水正在惊奇中。忽然听到穆南山沉沉的声音响起:“你既来了皇宫就得守着皇宫的规矩!” 第一次见他用规矩教训人,汪春水好奇地看着穆南山,他真的不喜颜雨晴这幅样子吗? “你看看整个后宫有跟你如此这般不知得体为何的妃子吗?” 穆南山沉声教训着颜雨晴,颜雨晴也知道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皇帝陛下竟不喜欢这个样子。 颜雨晴立马跪在了地上,眼睛里逼出一丝泪花:“臣妾在家中如此惯了,一时还未习惯宫中生活,求皇上饶恕。” “念你初犯且暂不罚你。”穆南山转头对着陶公公说道:“找个比较好的管事嬷嬷来,从明日起好好教教颜妃宫规为何,得体为何!” 陶公公领命,穆南山甩袖便走了。 留下一脸惊恨的颜雨晴,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扶着一旁的宫女站了起来,抬手便将桌子上的茶壶拿起来摔在了地上。 刚入宫第一天不仅皇帝陛下未在玉鸾宫留宿,还斥她不知得体为何。说白了就是不检点!她是两朝元老颜泽之女怎会不检点,不都是为了他! 颜雨晴的一双眸子渐渐变红,狠狠咬着牙,手掌紧紧握成拳头状,心里似在想着什么。 穆南山出了玉鸾宫的大门,沉着的那张脸渐渐变缓了些,快要走到御銮殿了,慢了几步,轻轻在汪春水耳边问了一句话:“现在是否开心了?” “……” 和她有什么关系,汪春水没理他,当做没听见。 进了御銮殿的门,陶公公一众人十分看眼色的退到了门外,在外面守着。 汪春水神色淡淡的,最近她不断告诫自己无论帝王做什么她就当做与自己无关。在可收回来之时,切勿陷的太深,不然终伤自己,得不偿失。 “朕倒没发觉你竟如此会伪装了?”穆南山笑着拉了拉她的手,让她靠着自己:“今日朕去玉鸾宫表现可好?” 什么时候这帝王要来求她评价其行为了?汪春水受宠若惊,却不敢回答。 穆南山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捏着她的手在手心里把玩,笑着说道:“那你觉得刚刚的颜妃可美?” 不知为何汪春水在听完这话之后心里泛过微微酸意,却依旧认真回答帝王的问题:“颜妃娘娘美的很。” “嗯,朕却不然。”穆南山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会儿,眼睛对着她的眼睛嘴巴对着她的嘴巴,两张脸挨的极近,柔声说道:“你若是穿她那般衣服肯定是更美的。” 汪春水脸红心跳,只觉得帝王在说话的时候将温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到她的脸上。一张脸竟有种要灼烧起来的感觉,耳边又荡漾着帝王那乱七八糟的话,脸红的更是要命。 “陛下……” 汪春水想要往后退几步,离得他远一些,妄图找回自己的意识。 穆南山自然是丝毫机会都不给她,这么好的时刻肯定是要好好把握。 “你可愿意穿那样的衣裳给朕瞧瞧?”穆南山继续用勾引人的语气对她说话。 汪春水要坚持不住了,好似自己意识的那道防线要别人给攻破了。 穆南山一心想着引诱汪春水跳进他的大狼窝。却又不敢太过急功近利,怕起到反效果,将她给吓跑了。 此刻的汪春水已经无法思考了,穆南山的眼神会灼伤人,她干脆闭紧了眼睛,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穆南山忽得一笑:“在朕看来,一个姑娘对着一个男子闭眼睛,是想要男子亲她了。” 如此浑的话帝王都能说出来,还说人家颜妃不得体!帝王刚刚的话汪春水是听明白了,她刚要鼓起勇气进行反抗,却不想穆南山要做这事的动作太快,将她那些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话全数吞到肚子里去了。 只剩下唔唔嗯嗯的缠绵声。 在一番唇舌交战之后,穆南山自然是意犹未尽的,可奈何面前的姑娘实在是太过敏感。他的手刚伸进去,就被掐住了,若是他用强的,倒是真害怕这个姑娘在一气之下跑了。 穆南山很无奈,什么时候这姑娘能跟后宫里那些女人一般,他什么都不用说,就将自己洗好了脱了衣服等着他来呢? 帝王在闲暇之余总会思考这件事。可当看到面前站着的汪春水时又有些满足,至少她现在与他朝夕相处一直伴在他身旁。 比宫外那些肖想她的人好多了,一这样想,穆南山便满足的叹了口气,继续批折子了。 现如今颜雨晴进了宫,便有很多机会与汪春水见面。汪春水在接受了许多颜雨晴的愤恨目光之后忽然有一日,说颜妃娘娘请她去喝茶。 汪春水是很不想去的。只是她是个宫女,而颜雨晴是妃嫔,她再不想去也得去。 汪春水特意换了一身十分朴素的衣裳,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平实简单。因着颜妃娘娘不喜欢看宫女太过艳丽,所以她投其所好,这样弄好了之后就去了玉鸾宫。 颜雨晴见她来了之后。只是抿了抿唇,俯视瞟了她一眼。等汪春水行礼之后过了许久,直到汪春水觉得有些坚持不住了颜雨晴才让她起身。 “春水姑娘莫怪。”颜雨晴神色淡淡地说道:“本宫只是听说你武功不错,所以想看看你武功底子到底如何。听你们练武的人说,基本功是扎马步,就刚刚那一小会你就坚持不住了,想来也没什么好厉害的。” 汪春水汗颜。且不说什么武功不武功的,看这样子,今日叫她来是没什么好事了。 她就知道,穆南山生辰那日她不该去舞剑的,舞剑舞的竟将颜妃娘娘给得罪了…… 汪春水低头说道:“娘娘说笑了,奴婢武力薄浅,只是外面的人胡乱谣言的。” “想来也是。三脚猫的功夫竟将那些人给唬住了。”颜雨晴冷哼一声。 “是,娘娘您说的是。”汪春水尽量顺着她的话讲。 颜雨晴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忽然转了话题:“你可知陛下为何让本宫进宫?” 汪春水乖乖的摇摇头:“奴婢如此愚钝,怎知这种大事。” “哼!”颜雨晴又是冷哼一声:“看来陛下也对你不是很看中。” 汪春水尴尬的笑了笑,这颜妃娘娘到底是叫她来做什么的啊…… 汪春水回忆一番如何说才会另别人欢喜,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说道:“娘娘说笑了,奴婢只是一个宫女,最多就是为陛下添茶倒水,哪有那么多看不看中的。” “哼,你也知道本宫是不愿意入宫的。”颜雨晴冷哼一声:“本宫想着要永远在陛下心中留有一个特殊的位置,可奈何陛下非要求着本宫父亲硬要将本宫纳入宫中,本宫也不知是为何,以前那么多次他求我入宫,过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依旧不放弃。” “……” 汪春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这颜妃娘娘叫她来就是为了要跟她说她与陛下伉俪情深的吗? 颜雨晴见她没什么反应直接站起身,瞪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以前是暗卫也是个奴才,现在就算是御前侍奉那也只是个奴婢!听在宫里的其他嫔妃说你在宫中竟霸占着陛下让他不入后宫?” 汪春水立刻摇头:“是娘娘误会了,奴婢从来没有。” “没有?那为何你的名声如此不好?” “……”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后宫里的嫔妃不多,她接触的更是少,难不成还真说她霸占君主魅惑主子吗? “以前那些嫔妃不敢与你说什么。可如今本宫进宫了,宫里便不能有这种罪事发生,你以后可知要如何做了?”颜雨晴说。 汪春水不知道她要怎么做啊,难不成她要将穆南山给迷晕了然后送到各宫里去? 颜雨晴见她不回答,似乎早就料定了她的想法,勾唇鄙夷一笑:“本宫也知道你好不容易得了陛下的喜欢自然不愿意放手,但若是日后陛下对你失了兴趣你依旧是个小宫女,那后宫里的娘娘可都要来找你寻仇的。” 汪春水很无奈,而且还很无辜。她以前做暗卫的时候与颜雨晴接触过,这人的性子是认定了什么便就是什么的,她解释再多也没有用。 想了想汪春水只好说:“娘娘,陛下的心思与做法是做奴婢的无法左右的,此事奴婢再怎么给您承诺也是实现不了的。” “呵呵,本宫就知道你要这么说!”颜雨晴抿了抿唇。因着今日的妆容化的有些浓,看起来似有些戾气:“既然你不识好歹,日后遇了难休怪本宫无情!” “多谢娘娘好意。”汪春水连曲意奉承都懒得做了,这人她说什么都不信还要她保证什么。 颜雨晴抓了抓手里的帕子,身旁的小宫女虚扶了她一把:“娘娘您小心些,顾着自个的身子。您还有个小皇子呢。” 颜雨晴瞅了她一眼:“怎么忘记本宫说的了?在外人面前莫说这些!” 不说汪春水也听到了,不过汪春水的确是惊了一番。若是她刚刚没听错,可是听到了“小皇子”三个字。 颜雨晴进宫有一个月多了,穆南山似乎来过她宫中几次,难不成还真有了? 汪春水心下有些不对劲,穆南山这个年纪的确是该有孩子了的,可听到这个事儿却有些不敢相信,忽又觉得失了什么东西一般。 “姑娘在想什么?”颜雨晴眉眼一笑,脸上尽露得意之色:“若是姑娘听到了什么可莫要出去乱说,陛下说为了皇子不足三月不准出去乱说的。” 刚刚汪春水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岔了,现在却是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嘴想要问什么,却忽又觉得自己身份不合适,最后只说道:“奴婢先恭贺娘娘了。” “记住了千万别出去乱说,被陛下知道了可是要受罚的。”颜雨晴又嘱咐了她一遍,话语中的甜蜜得意之色尽显。 “对了,刚刚说起你的武功,本宫还想起一事。”颜雨晴脸上微微一笑:“本宫这里又寻了几个功夫比较高的做侍卫,你也知晓现在本宫也不是一个人了,安全一定要保证的。前些日子在宫外竟被你给伤了,所以今日找你来跟本宫选的侍卫比一比,看看这些侍卫够不够资格保护本宫。” 汪春水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颜雨晴,她今日找她来是比武的?她可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个宫女吗?若跟她的侍卫比了武,不管她赢还是输传出去不都是笑话? 而且但凡只要能进宫的侍卫都是要经过内务府层层选拔的。让她跟侍卫比武难不成也是看不起内务府? “娘娘,此事恐有不妥。”汪春水委婉说道。 “现如今本宫身份尊贵,说什么便是什么。” 汪春水以前觉得颜雨晴有事后虽然有些娇气可并不娇纵,现如今完全是在无理取闹啊! 汪春水看着将门口堵住的两个粗壮侍卫,知道今日若是不打便出不了这玉鸾宫了。 只是她赢了,那要被人诬陷连宫中侍卫都能伤,若是输了。肯定得被这些人教训一顿才罢休。 这是皇宫不比宫外,她不能随随便便将颜雨晴撸走。这便是皇宫的不好处,江湖再险恶,不喜欢了就可以打,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需要在做事之前要先琢磨三分。 汪春水皱紧眉头,回头望着颜雨晴:“娘娘如此做可是报复奴婢那日将你撸到城南破庙?” 颜雨晴得意一笑:“本宫说了只是为了试一试这侍卫的本事。” 不可理喻!在宫中明令禁止不许伤人,更何况他只是个小小宫女,若将这些侍卫打伤了,真叫人抓了把柄去,就算穆南山网开一面,她都得受到她爹那帮子大臣弹劾。 汪春水又不甘被人打,看了看四周,颜雨晴宫里的窗户口都有人守着。是怕她逃跑了,看这个样子她插翅难飞了,除非她被人打一顿。 汪春水左右思量一阵,决定应战。刚要上去与那几个侍卫过几招,门外传来陶公公的声音。 皇帝陛下过来了?汪春水自己也没注意到竟悄悄舒了一口气。 汪春水行走江湖多年,早就养成了一种习惯,自己遇到的事从不去求别人什么,也从不敢奢望什么。就算有什么救兵也从未将自己放松过,现下她心情的变化还不等着她自己发现,穆南山便已经走了进来。 满屋子的请安声音:“参见陛下。” 颜雨晴将脸上的得意之色全数收了起来,偷偷瞅着一旁的小宫女。她明明命人打听过了,皇帝陛下在面见大臣一时半会是绝对不会往这边来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宫女被颜雨晴狠厉的目光吓得打哆嗦,事后弄不好又要受一顿责罚。 穆南山神情淡淡。先看了看汪春水见她安好,才又将目光放到颜雨晴身上:“都起来吧。” 颜雨晴起身后周身的嚣张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安静贤淑加一点俏皮。 “陛下您来看臣妾啦。”说着话颜雨晴上前拽了拽穆南山的袖子,似是撒娇一般。 穆南山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袖子收了回来:“听说朕的贴身侍女被你叫来了?” “臣妾很喜欢春水姑娘,陛下知道的,以前臣妾就与她熟识,现在进宫了没个人陪着臣妾,臣妾还想求道旨意将她赐给臣妾呢。”颜雨晴娇俏的说着话。 穆南山皱眉,在听了这话之后脸上有明显的不悦之情。有人要抢他的东西他肯定是不乐意的。 “朕早就习惯了她。”穆南山冷冷的一句话便将颜雨晴给堵回去了:“以后若是没什么事,不要叫御銮殿的人来玉鸾宫。” 世人皆知,但凡住在玉鸾宫的嫔妃地位都极高,只因着帝王住御銮殿,最重视的嫔妃住与“御銮殿”同音的“玉鸾宫”,以往住在玉鸾宫的主子大多最后都成了皇后。 可颜雨晴却越发没了把握,父亲给她求了这个宫殿住着,却好似离帝王更远了。 “陛下……”颜雨晴说着说着就要落泪。 穆南山却从不吃这一套,有暗卫来传说汪春水被堵在了玉鸾宫出不去了,他一急便将大臣留在了御銮殿,自己跑这儿来了。 “若是没什么事,朕将自己的人带走了。” 穆南山进了这屋子连坐都没坐,说了这两句话直接转身往外走,汪春水赶紧跟上,离开这是非之地。 颜雨晴想要留,奈何帝王周身的气势太盛,几步上前,却不敢开口。 看着越走越远的帝王,又看到帝王身侧那一抹小影子,心里的恨更加深了一层。 曾经这些都是她的,凭什么被旁人给抢去了!她是身家显赫的颜家大小姐,如何能被一个小小的奴婢给压在头上! 穆南山脚步飞快,路上只跟汪春水说了一句话:“你且回去等着朕。” 说完这话穆南山便进了御銮殿继续与大臣说事情去了。 汪春水今日算是被穆南山救了一次,所以他说的话她格外的往心里去。干脆在殿外站着等,等人家大臣走了穆南山没什么事了主动进去。 “今日之事多谢陛下。”汪春水诚心诚意的说道。 穆南山见她这么乖巧想要训斥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来了。 转而委婉的说道:“你以后少去玉鸾宫,没事在自己屋里待着,朕今日已经警告颜妃了,她也不敢再找你了。” “多谢陛下。” 汪春水诚心谢他是一回事,但心里又有隐隐一件事放不下,让她少去玉鸾宫也是怕她伤了皇子吧。 “若是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报朕的名号,可替你挡一挡。”穆南山嘱咐着。 汪春水心里藏着事一不留神便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今日颜妃娘娘叫奴婢去是与她的侍卫比武。说是让奴婢帮她试试侍卫的武功如何。” 穆南山大掌按了按龙椅的扶手:“真是荒唐!颜泽还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信欣向荣光(3) 汪春水没再说什么了,如今的穆南山已经跟以前那个不相同了。若是放在以前,她今日也逃不了颜雨晴的圈套,然后他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她惩罚一顿。 可即使这样,汪春水也不想一直留在宫里。帝王的喜好永远都摸不透,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喜好能维持多长时间。 独善其身总是没错的。 日子如此一天天的过着,天气渐渐变的热了起来。身上的衣衫渐渐也少了些。 朝中虽风平浪静,但连汪春水这个整天跟着穆南山上朝的小宫女都能隐隐感到不对。总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穆南山的暗卫最近传来一些消息,说是在北方一代出现了玉玺并且有先皇诏书。还谣言如今的皇帝陛下穆南山根本是弑父篡位,先帝在位之时是将皇位传于养于民间的一位皇子。 近日来,北方一代已经形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帮派,扬言要杀贼君替真龙天子夺回皇位。 至于这位所谓的真龙天子长相如何叫什么,穆南山的暗卫打听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陛下,若不是敌国演的一场戏?”汪春水有些担忧地问道。 最近北方边境的小国蠢蠢欲动,很可能是他们想要勾起穆国内乱好趁虚而入。 “希望是吧。”穆南山紧皱起眉头,只希望不是大穆之人故意引诱的北方边境不安才好。 穆南山坐在龙椅上思量了好一会儿,对着外面的陶公公说道:“叫颜大人和成王进宫。” 不一会儿,成王便进了宫,颜大人却是没来,只听陶公公回禀:“颜大人感染风寒,卧床不起。无法进宫面圣。” “哦?那赶紧让太医去瞧一瞧。”穆南山说。 昨天早上上朝的时候颜泽的身子骨看起来还颇为硬朗,今日早朝没来,就这不到一天的功夫便病的连床都爬不起来了? 长身立在一旁的成王神色淡淡,等穆南山说完话,还顺便夸赞了一句:“陛下真是爱惜臣子。” 穆南山示意御銮殿里的人都出去,汪春水便领着一众宫女太监都退到了门外,门内只剩下穆南山和秦陌青。 “成王不是说已有玉玺的消息?”穆南山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陛下。臣不是很早之前便同您说了吗?玉玺在北方一代出现过。”秦陌青也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复他。 穆南山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露出骇人的目光:“不是成王将那东西放哪儿去的?朕记得可是给你花了不少银子建府邸,若是连玉玺的影子也没见到朕岂不是亏大了?” “呵……”秦陌青似是一点也不怕帝王那审视威胁的目光:“反正房子都建完了,臣也没什么好再求陛下的了,陛下无凭无据的也奈何不了臣。” 普天之下,敢威胁穆南山的也就秦陌青一人了。穆南山想要将眼前的人给千刀万剐了,却因着先帝昭告天下的圣旨动不得他分毫。 “陛下。若是今日叫臣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好像太过兴师动众了,若是无事,臣还是告退了。”秦陌青口气极大却又满不在乎的说道。 穆南山咬牙:“若你敢动什么心思,就算有先帝的免死圣旨朕也觉不姑息。” 秦陌青轻轻打了个哈欠:“臣没什么心思,若说真有什么心思就是您身边的小宫女,臣的小师妹了。” 穆南山一张脸立马黑了起来,这人说话口无遮拦,汪春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他竟敢如此调侃! 穆南山也着实不想看到这张脸了,摆摆手让他赶紧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等秦陌青走了没一会儿玉鸾宫的颜妃娘娘就来了,吵着闹着要回颜府看望自己病中的父亲。 穆南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答应了要与颜雨晴一同去看。 颜雨晴面色却有些犹豫:“陛下日理万机,臣妾自己去看看便好。” “颜大人乃朕的肱骨之臣。卧床病中朕自该去瞧瞧。再者,朕也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宫。” 穆南山表现出一副十分关心颜雨晴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容她拒绝便拉着她入了马车,往宫外的颜府驶去。 因着帝王和颜妃坐在马车内,所以汪春水只能步行跟着轿子。心里有一丝隐隐的情绪,但又立刻被汪春水抹去。帝王做什么与她关系不大,她为何总要将些小事执着放于心上。 很快颜府便到了,穆南山执起颜雨晴的手牵着她往里走,在外人眼中俨然一副恩爱模样。 到了颜府内只有管家出来迎着帝王,然后穆南山将自己带来的补品一一让人搬下车,在外人看来当今帝王是对颜家父女十分上心的。 汪春水默默跟在后面,打起精神,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事,她机灵的上前做着。 颜雨晴脸上带着红晕,偷偷望着帝王,帝王感受到来自颜雨晴看他的目光,回以一笑。颜雨晴更是脸红心跳不已。 汪春水看着面前这幅画面,神情淡淡,表现的极为淡定自然。 进了颜大人的屋子,里面层层纱幔隔着,刚好遇到诊完脉的太医出来:“启禀陛下,颜大人似是有天花之兆,还请陛下赶紧移驾,封锁颜府,莫要被传染了。” 穆南山心里微惊,这颜泽还真是生病了?而且还病的这么严重? 颜雨晴听了太医的话之后立马红了眼睛:“陛下,臣妾的爹爹不会有事吧……” 穆南山收回心中疑惑。安抚着颜雨晴:“爱妃放心,这天花之症现如今已有好多治疗好了的例子,颜大人有先皇庇佑,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希望如此。”颜雨晴一边拉着穆南山的手一边流着泪:“陛下,臣妾能不能留在颜府陪一陪爹爹?” 穆南山皱眉,一副十分深情的样子:“朕担忧你安微,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留下来。” 穆南山和颜雨晴又说了些让人听了感觉腻歪人的话。最终颜雨晴没能如愿留下来,跟着穆南山出来又随着他回去了。 汪春水觉得颜雨晴这样子颇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可能真的是人家父女情深罢了。 不过穆南山奇奇怪怪的肯定有他的原由,这个汪春水不担心,帝王做什么都有他的目的。 穆南山从颜府里出来之后,先是换了身衣服消了毒之后才跟颜雨晴一起上了马车。 接着,颜府就被人给彻底封锁了,穆南山特意派了重兵把手说是最近京城躁动,为了颜大人安慰而为。 颜府距皇宫的距离也不是很远,但今日这马车似乎是担心惊扰了颜妃娘娘,所以行驶的格外慢。 汪春水走的再慢也有些受不了这马车的速度了。 可奈何又不能开口说什么,里面的人都没说什么她更是没什么身份去命令什么。 马车内的颜雨晴忽然掀开帘子对着车夫说:“去城南那一地,本宫要买些绿豆糕带回去。” 马车夫回头看了看穆南山。穆南山点头应允。现如今他是一个疼爱自己妃子的帝王,妃子有个要买绿豆糕的提议,他自然会答应。 汪春水站在马车一旁就听到里面响起娇滴滴的声音:“陛下,城南那家绿豆糕要现做现吃口感才好,幼时爹爹经常带着臣妾去吃呢。” “爱妃喜欢便好。” 汪春水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一阵恶寒袭来,远离了马车一段距离。直到听不见马车内的声音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一行人又转悠到城南。城南是整个京城最为热闹的地界,人口众多,生意人也多。来往的行人基本将宽阔的道路给挤满了。又刚好遇到附近有集市,更是人多的马车都走不动了。 “陛下……”前面的马车夫回头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穆南山,请示该如何是好。 穆南山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瞧。他们这马车刚好被堵在人流中间,往前走走不得,往后退也退不得。 一旁的颜雨晴有些急躁:“陛下。不然咱们下来走走吧,等买了绿豆糕再命人找辆马车回去。” 穆南山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没别的好办法了,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汪春水看着四周拥挤的人群打起警惕,人多为患,恐怕出什么意外。 汪春水紧紧的跟在穆南山身后,将怀里的匕首放于袖口处。又看了看四周有暗卫,应该没什么问题。 汪春水如此警惕一方面是习惯使然,另一方面是因为最近大穆境内一直闹着有帮派起义,就算天子脚下也有可能会有动乱发生。 颜雨晴一副很欢喜的模样,似是已经将她父亲得了天花之症的事抛之脑后了。拉着穆南山的胳膊一蹦一跳的穿梭在人群里。后面跟着的侍从像是捉迷藏似得使劲跟着他们往前挤。 终于到了颜雨晴说的那家绿豆糕铺子了,拉着穆南山便钻到了店里:“老板,有新出炉的绿豆糕吗?” “有的有的。” 只见那老板将蒸笼盖子打开。一股烟雾冒了出来,也不知这老板是用什么蒸的绿豆糕,一时间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楚任何事物。 汪春水顿觉不好,这效果怎么跟烟雾弹似得啊,她大叫一声:“主子!” 还没等穆南山回应她,她忽感觉腰间一紧,紧接着鼻孔被人一捂。顿时已没了意识。 城南街乱糟糟的一片混乱,周围的百姓吓的赶紧四散逃开。后来有百姓回忆,当时情况凶险万分,有叛军要害当今圣上,当今圣上临危不乱,侍从、暗卫纷纷听从他的指挥调遣,帝王亲手护着他心爱的嫔妃,最后这场突袭获得大胜,并将刺客一网打尽关进大牢。 有亲眼目睹战况的百姓说,从遇险开始帝王的手便从来没放开过那嫔妃的手腕,听说那嫔妃是颜府嫡女,身份十分尊贵的颜妃娘娘。 这些都是后来茶楼里说书的说的了。但当时却从未有人注意到帝王身边的御前侍奉消失了。 只有帝王脸色黑的能滴出血,回宫之后立即召集暗卫,必要找到御前侍奉汪春水。 紧接着北方一代传来帮派集合。已经推举了先帝遗留民间的皇子为首领,势必攻入京城。 穆南山自从在汪春水消失之后便一直阴沉着脸。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曾经在沙场征战的那个无情无爱的铁血帝王。 一众臣子每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穆南山的暗卫回禀,刚集合的帮派大多是些江湖人士,推举的那位首领也是江湖中人,只是具体是谁,相貌如何?穆南山派出去的暗卫没一个打探出来的。 而派出去打探汪春水下落的暗卫也一丝消息都没有,汪春水一个大活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踪迹也寻不到。 穆南山一日比一日暴怒,北方一代聚集的那个帮派原本不堪大用,可奈何北方边境欲要借兵给这个帮派,扬着要清除谋朝篡位之逆贼的口号由北一直南下,一路上竟还受到了不少百姓的拥戴。 整个大穆人心惶惶,穆南山派出去的兵队一直与这个帮派苦战。 现如今在大穆的皇宫里,除了陶公公之外没一个敢近穆南山的身。以往他还担心朝堂流言,有时候也往后宫走两趟,自汪春水消失之后,连去做表面功夫的心思都没有了。 最早他将汪春水捡回来,查到她是稷设书院院长的嫡女,虽她不承认可想着日后肯定有用处便养在了身边。 后来他有些烦她,她太过忠心了,太过忠心的有些假。她明明对着他说谎了,却摆出一副誓死效忠的样子,他以为她靠近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烦她。 再后来,他才明白她也有她的说不出的苦,这才明白过了以前那并不是烦她,而是恼她未对他坦诚相待。 为什么恼呢?大概是因为重视了,将她放到心里了吧。 穆南山手下提着笔,不自觉的便在白纸上浅浅的勾勒出一副人形。一旁的陶公公不小心看了去了,眉眼棱角一点一滴完完全全是春水姑娘的模样啊。 陶公公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帝王那么喜欢春水姑娘,为何春水姑娘待在他身旁那么久了也没封个嫔妃品级什么的。 这个疑问陶公公不敢开口问,如今的帝王性子大变,就算是在帝王身边待了许久的他,也不敢冒然说什么话。 近日的朝堂之中算是穆南山说什么便是什么。原本两个跟他唱反调的,一个吾常道被禁足与府内,另一个颜泽重病卧床不起。 可穆南山依旧在朝中发了火,他派去的兵队竟败给一帮子江湖草寇。 江湖中人……穆南山又想起了汪春水,她口口声声不是说江湖中人最讲义气如何的? 那这群从不管朝廷之事的江湖人又是受谁的挑唆来做这种事? 穆南山从小便学习治国之术,他知道得民心者才能坐好这把龙椅。所以登基之后一直想着法子做些利民的事希望能在百姓心中留有一个好印象。 可惜他也忘记了,百姓也最容易受人教唆,最容易跟风行事。 若是等这次的风波过去,他得好好利用利用稷设书院,多给百姓灌输一些正确思想。 稷设书院,汪春水就算是跑了也不会不管稷设书院的,他命人日夜守在稷设书院里,只要她一现身定将她擒回宫里来。他就问问她。为何突然失踪了!这次定不饶她! 只是……希望……是她自己想出去玩一玩才偷跑出去了吧…… 穆南山登基之前,整个大穆也是乱的很,既然当时的他能平定内乱,现如今的他自然更可以平息这场动荡! 另一边,成王新建的宅子里,汪春水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看着日渐变大的太阳,再过几日她便不能出来晒了。 “师妹。”身后传来悠悠地一道声响:“小心被灼伤了皮肤。” 汪春水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师兄。我皮糙肉厚不怕晒。” “你自从进了我这成王府是越来越爱说笑了,可比往日在那皇宫里要养的好多了。”秦陌青命人搬来一把躺椅跟她一并躺下,又命人用遮阳扇给汪春水遮着阳光。 汪春水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肉,自从进了这成王府她也不经常动了,吃的也多了,好像整个人都胖了不少。 “师兄,你说我这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就这样废了?”汪春水淡淡地问道,眼底却藏着深深的忧伤,她这一生觉得自己最大的用处便是会些武功。曾经她为了练些武功两只手掌拿刀拿的满是老茧,双脚也不知是长了多少层新皮了。 身上的伤疤也大多因她会武功而起,现如今却将她数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她实在是不甘心。 “并非如此,你继续用我给的药不好吗?”秦陌青抬起指尖想要触摸眼前那张洁白的脸颊。快要触到的时候却又不着痕迹的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因为刚刚他看到她的神情之中有着明显的躲闪与抗拒。 秦陌青转头不再去看她的双眼。小时候觉得她的双眼明亮轻快,长大之后觉得她的双眼坚毅勇敢,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之后他都很喜欢她那双眸子。 可现在离的这么近了,他却又有些不想看了。 汪春水那日被人用迷药给迷晕了,她做暗卫的时候特意被训练过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可这次她根本无暇应对只能任人摆布。她醒来便在一间十分宽阔又十分精致的房间内,这地方的摆设都要快赶上皇宫了。 她正疑惑着这是哪儿的时候,秦陌青过来了,她便立马知道了此地是何处。 是新建的成王府! 秦陌青不只是一次说日后让她住在成王府了。她知道江湖之中人人惧怕的秦魔头还有个习惯,便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 当时她只是觉得奇怪,因着对秦陌青的信任便没多想。当时穆南山还问过她,你说若是这些无头案的幕后主使是秦陌青当如何? 汪春水现如今是终于明白了穆南山说的那话。她对任何人都存着警惕之心,偏偏秦陌青因着她是她的同门师兄。因为他也是稷设书院的人,因为他对她极好,所以从未怀疑过他。 果然还是妇人之仁。 她刚来的时候正好到了她该吃药的时候,她与秦陌青赌气就是没吃,身子却觉得越来越闷憋的上,直到现在依旧觉得不舒服,只是她能忍,就算再难受也没再接秦陌青的药。 就在前些日子,她忽然明白了,秦陌青给的那药不仅能恢复内力,长吃还能成瘾。 怪不得他每次只给她一颗,他说吃这个药有个期限她便能完全好了,恐怕这话是诓骗她的吧。 秦陌青看着她眼中那忧郁的神色越来越浓,最近连在他面前掩饰都懒的做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秦魔头因着眼前这个满是忧郁的小姑娘没落一笑。像是在嘲讽什么,又像是在自怜什么。 “师兄,外面如何了?”汪春水声音里有一丝慵懒,不仔细听还以为她是有多么舒适一般。可秦陌青却知道,她若是不吃他那药那她心中会有炙烤之受,十分难受。 成王府如今建的这么大,用的砖瓦又是上成的好,把手的人各个武功高强,连外面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是当今天下的消息。 汪春水用祈求的目光望着他,希望他能与她说个一二。她心里担心,不是心系天下,而是心系与他。 这些日子都未曾见过那人,越是不见心里的念想越是清明,原来让她离开那牢笼离开那人的身边是有这么难受啊……五年之约……可能难受的都得要作废了。 秦陌青闭了闭眸子,实在是受不住她那目光,如实说道:“朝野动荡,北方一代有起义军直逼京城而来。” “北方一代的苍狼派,师兄你不是很熟悉吗?”汪春水忽然歪着头趴在躺椅的扶手上,样子乖巧,好似一只小猫一般。 “这与我无关。”秦陌青努力扭着头,不去看她。 “可是他们不是都应该听你的吗?”汪春水对着他笑了笑。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谁言寸心难求(1) 秦陌青没再说话,汪春水也只是对着他笑。然后,笑着笑着竟要睡着了,秦陌青招手,让人将躺椅搬回到房间里。看着熟睡的人,面容安详,似乎无欲无求。她的确是无欲无求,除了那个看似高高在上的人之外。 秦陌青扯过一条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见她动了动有要醒来的趋势,赶紧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跟哄小孩一般。 秦陌青见她渐渐熟睡,勾了勾唇,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整理好,悄悄走到门外,然后把汪春水的房门轻轻关了起来。 门内的汪春水忽然睁开了眼,看着刚被关起来的门。紧皱起眉头。 她如今武功尽废,身体时常有灼烧之感,想要从成王府逃出去是不可能了,就算逃出去她也没法见到穆南山。 现在大穆局势不稳,各个因素相继冒出,穆南山身旁的可用之臣少之又少,而吾常道又被禁足…… 对了……吾常道! 帝王应该可以想到吾常道吧,虽然他不会武功,但调兵遣将的才智是旁人比不过的。虽说帝王将他禁足,但他这人知事深浅,这场内乱应该是可以平息的。 汪春水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在这屋子里转,屋子里转完了,就在成王府内转,只要不出成王府的大门,她可以在这府内随意走动。 成王府的院墙建的很高,以汪春水多年经验之谈,这院墙不仅高,而且四周绝对有暗卫。 秦陌青这些年看似是独来独往,却也默默养了不少人。而且他养的这些暗卫与京城内的那些侍卫相比,武功要高出太多。 秦魔头挑人,眼光尖着呢,若非是上乘之色怎能入的了他的眼。 汪春水不敢打什么主意送什么信,只是每天都围着成王府走一遍。 心火灼烧实在是难受的很,每次她都要灌入胃里大半碗凉水。尤其是在傍晚时分,这种灼烧之感更是让人受不了。 每到这个时候秦陌青就在一旁陪着她,眼里的心疼之意不言而喻。 汪春水这人从小就能挨的住疼,眉头紧皱,往胃里灌些凉水之后便紧紧闭着嘴,一声不吭,所有的疼都忍到肚子里。 “小师妹,你叫一声也好。”秦陌青实在心疼,抓住她的手。好似想要通过这个动作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可汪春水却一丝一毫也不领他的情,疼的额头汗滴如豆,都不曾看他一眼。 秦陌青只好在一旁干干的坐着,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世人都说秦魔头心似铁冰,从未懂得心疼为何物。可现如今,他是每日每刻都能感觉的到这种痛苦。 “你若将那药给吃了,吃一辈子也是可以的,即使要用我的血炼药,只要有我一天在便不会让你有灼心之感!”秦陌青带着一脸的哀伤说着话。 汪春水熬过最后那一股劲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平复了一会儿之后淡淡的说道:“总不能一直受制于你。” 秦陌青脸色十分不好看,忽然抬手抓住她的双臂,将她掰正对着他:“若这药是那人喂给你的呢?你也不愿意一辈子受制于他?” 汪春水嘴唇泛白,十分虚弱,但依旧对着秦陌青笑了笑:“他不会喂我这种毒药的。” 秦陌青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可偏偏面前这个人如何也不能动。 秦陌青摔门出去了,踏着刚落下来的夜色,直直向着皇宫而去。 皇城也不是好进的,他刚到了御銮殿门前就被一众暗卫给围住了。秦陌青冷起一张脸,身着一身黑衣,长袖微扬便与那些暗卫混战一与潭。 秦魔头的武功在江湖中若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即使穆南山的暗卫训练有素,一个人能抵得上十个侍卫,却仍旧败在秦陌青的手上。 穆南山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要大开杀戒的秦陌青立刻让人住了手。 沉声开口:“成王这是要造反?” “哈哈哈……”秦陌青在要杀人之前笑的格外魅惑人心,仿佛他正在做的不是见血见刃的事,而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不是造反,而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正义,你弑君谋反妄图掩盖真相,如此不仁不义之事,不该有人站出来主持正义吗?” “果然是你。”穆南山目光森寒瞪着秦陌青:“你总算是承认了,那个所谓的先皇私生子就是你!你动乱百姓,勾结江湖帮派,又去勾结北方邻国边境小国,欲要谋反!” “陛下总是将白的说成黑的也真是好本事。”秦陌青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双柳叶眉,模样甚为风情:“现如今玉玺在我手中,我易有先皇圣旨,若是将这些公布于众,那你是不是该让位了!” “先皇过世已久,你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玉玺,随意写个盖上之后便可以假乱真。如今朕坐这龙椅一天,便不允许你做这种谋反逆天之事!”穆南山冷声道。 秦陌青又笑了起来,仿佛眼泪都笑了出来,笑声回荡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里,如同鬼魅一般听了骇人:“哈哈哈……既然陛下如此冥顽不灵,那休怪我也无情了。” “你若是真有本事,大可以来坐这把龙椅!” 月亮高挂,今日正好十五。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秦陌青往天上看了一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骨哨,在嘴边轻轻吹响。 皇宫的大门外忽然集结一众兵队,有股直捣皇宫之势。领兵的人赫然是那已卧床不起正在病中的颜大人颜泽。 打斗声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穆南山这处听的已是十分清晰。 “陛下。”秦陌青淡淡的叫了他一声:“恐怕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吧。你感觉这声音好听吗?” 穆南山面色沉静,光从声音上听就知道外面来了不少人。颜泽手里的兵虽然早就被他收去了,可他是两朝元老。上过无数次战场,自家也是养了不少兵的。再加上眼前这人给的底气,恐怕是势如破竹。 现如今京城内的兵不多,大半都被派去了北方一代,现在又是大半夜调兵又来不及了。 穆南山却依旧淡定沉着:“你觉得你这样就能成功吗?” 秦陌青笑的十分张扬:“现如今刀都架在你脖子上了,你可还要逞强?” “你坐不了这个位置。”穆南山一双眸子十分坚定,似是要将面前的人给看穿了:“你不过是用这个法子报复朕报复先皇罢了。可你却不知,这些年先皇对你娘的愧疚早就通过你给弥补了。” “输了的人总喜欢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自己的无能。你身为帝王怎么连诚恳都不会呢?” 秦陌青的笑声变得更大,像是要掩盖掉什么似得,不一会儿颜泽便带着兵围了上来。 穆南山看了看他那位得了天花许久未来上朝的大臣好好的站在此处,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一般:“颜大人这颗心可真硬,你就颜妃一个女儿,竟也舍得。” 自从汪春水失踪之后他便将颜雨晴关在了玉鸾宫,本想着或许可以用颜雨晴威胁颜泽个一二,却没想到颜雨晴那么不值钱。 颜泽一副痛心疾首大义灭亲的样子,对着穆南山拱了拱手:“陛下,臣也是无奈,臣只是为了先帝遗愿,为了大穆的正义!” 穆南山觉得与这些人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既然他们喜欢折腾他便留出几天来让他们尽管着折腾。 忽然几个暗卫从天而降,将穆南山紧紧包围起来,暗卫动作迅速,接上穆南山之后放了一个烟雾弹,立马已不见了人影。 颜泽一脸心急,要带人上前去追,却被秦陌青给拦住了:“你们去追是追不上的。” 除非他去追,可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不想去追了。 颜泽一脸的不甘愿:“若是不追,恐留后患!” 秦陌青无所谓的抬了抬胳膊,伸展了一番筋骨,轻轻踮起脚尖往宫外去。不知道家里那个人好些了没有。 汪春水最近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就是秦陌青的炼药房。以前暗卫训练的时候,她稍稍学过一点儿。便在秦陌青出门之后时常来这边。 一般秦陌青都是晚上出去,出去之后要天亮才会回来。所以她都是等秦陌青出去之后才来这边的,一待都是待到后半夜。 她看那些草药与瓶瓶罐罐,看的起劲儿,忽然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下意识一抖,心里一紧,手中的小瓶掉落在地,里面盛着的东西也撒了一地。 汪春水回头,看清楚来人立马低下了头,小声叫了一句:“师兄。” “喜欢这里?”秦陌青没怪她打碎了药瓶,抬手让人进来清理,拉着她坐在了旁边的桌椅上:“我可以教你。” 汪春水摇摇头:“不必了。” “那你可知刚刚你打碎的是什么?”秦陌青这里的药种很多,却没个记载名字的,汪春水只靠着借来的医书一点点的通过气味样子去猜测摸索。很多东西,无色无味无形的她便根本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刚刚你打碎的是叫红霜散,便是以前你吃的药中的其中一味,有提凝内力之效……” 虽然汪春水说自己不需要秦陌青教她,但秦陌青说的时候她却在极为认真的听着。 这世上除了武功之外,这药物也是一神奇之物。有些时候可以管人之生死。也可让人失掉武功或又恢复。 秦陌青见她安静听自己说话,心情也好了不少,便一一向她解说。 以前在稷设书院一起读书的时候他的小师妹在听课的时候便十分仔细,夫子说过去的话她一一记在心里,一丝一毫也不马虎。 现在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也着实可爱,若是能一直如此也很是不错。 汪春水的记忆力算不得好,可她做事极其认真,秦陌青说一次她在心里默记多遍,一晚上的时间便将这屋子里多数的药物都记住了。 “明日晚上我再给你说说这些药物的作用。”秦陌青看了看外面已露出鱼肚白的天际:“该回去休息了。” 汪春水点点头,听话的回去了。自她来了这成王府,整日吃他的住他的,她也十分听他的。 毕竟是寄人篱下。 秦陌青送她回屋,亲手给汪春水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看她安睡下才离开。 一夜没睡,秦陌青的精神依旧不错。给汪春水关了房门之后便出了府。 一夜之间整个大穆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成王殿下将先帝留下的遗诏与玉玺展示在众人面前,这些东西昭示着穆南山有篡位之嫌。而成王才是先帝真正的传位者。 可秦陌青真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就如昨天夜里穆南山说的那般似得,他不适合坐那个位置。 他这般性子怎么会受得住那样的束缚呢? 因着这个缘故,颜泽便有了发挥的空间,颜泽将颜雨晴领到了朝堂上,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 颜泽重新恢复了他那番老臣心高气傲之色:“诸位大人,成王殿下淡泊名利无心朝政,现在帝位无主。刚好颜妃娘娘已有身孕两月有余,便只好由未来的小皇子继承了。” 此话一出朝中大臣立马沸然一片,这个说法太过荒唐,一夜之间江山易主原本就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了,现如今竟然让个未出世的孩子去坐,恐怕无人敢信。 并且这颜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怎可如此荒唐。 一众朝臣议论纷纷。颜泽对着外面的人使了个眼神,立马一队兵队涌入御銮殿内,将一朝堂的大臣给包围了起来。 大臣们立马没了议论的声音,看着一个个明晃晃的大刀一时也不知作何才好。 颜泽一张老脸上笑的都存了褶子:“各位大臣可同意老夫的意见?” 有几个老臣欲要张口说什么,刚一动,便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便又将话咽到了肚子里去。 颜泽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在小皇子出生之前便由老夫暂代摄政王一职。” 朝堂之中有几个大臣自然是不肯的。若是如此那还不如穆南山,颜泽当朝,他手段霸道,不仅朝廷上会受制于他,而且这大穆的百姓也不会有好日子。 但因着颜家的兵队在此没有一个敢上前说什么的。 都带着希冀看向一旁的成王秦陌青。 秦陌青一副不想管闲事的样子,进来之后只将圣旨与玉玺给一众人看了,便随意找了个地方坐着,旁若看戏一般。 一众臣子更是失望。怎么一夜之间帝王不见了,被颜泽霸占了朝堂,那个先帝义子变成了所谓的先帝遗子! 如今这新帝竟变成了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真是荒唐至极。 实在有大臣咽不下这口气,刚要说话,便被士兵一刀给杀了。血染御銮殿再也无人敢说什么了。 秦陌青似是看戏一般勾了勾唇,见所有人都屈服了,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昨晚没睡,现如今觉得困了,直接站起身往宫外走去了。 颜泽看到那目中无人的秦陌青想要拦住他,却又不敢,眼里阴狠之意只敢盯着他的背影。 秦陌青自然清楚颜泽的心思,他喜欢闹便闹吧,反正事实他已经公布于世,再往后的事也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宅子很大,里面还养了个能让他生趣的娇人儿,便已足矣。 只是那娇人儿若能真的对他娇便更好了。想到此,秦陌青有些苦恼的笑了笑。 秦陌青是走着出去的,出了宫门,看到外面的百姓还是如平日一般,该采买采买,该做生意便做生意,却不知道这皇朝已变天。 慢慢走着,走到一个买糖人的小摊儿上瞧了瞧,这糖人儿甚是可爱。他记得汪春水小的时候是特别稀罕这玩意的,便给了摊主一锭银子,将小摊儿上的糖人都买走了。 秦陌青长相极好,穿着宽松的华紫色袍子,颀长的身子,手里扛着一个糖人架子,上面插满了糖人。 路过市井引得许多人注目,几个年轻的姑娘娇笑连连,红着脸一副娇羞模样,欲要上前买他的糖人,他无奈地笑着打发了。 他长得这么好看,又拿着这么稀罕人的东西,这街上大多女子都想亲近他,那她见了也应该可以开心开心了吧。 秦陌青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便快了一些,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成王府,将东西拿给她看。 汪春水已经睡了半日了,她没什么事做,困了便使劲的睡,也没人敢叫她。 最后还是秦陌青回来将她给叫醒的:“一点饭也没吃睡到现在不难受吗?” 秦陌青的声音温柔,她却没有往日那般喜欢听了。 汪春水揉了揉眼睛洗了把脸饭菜已经端上来摆好了,秦陌青坐在桌前等着她:“你过来乖乖吃饭,吃完饭之后师兄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汪春水面无表情,慢慢挪到桌前,抬手便吃了起来,没去回秦陌青一个字。 秦陌青无奈的笑了笑,也随着她拿起筷子一起吃了起来。 一张桌子上,两人都无话,安静的有些让人心堵。 这成王府里的饭菜做的是极好,都是按照汪春水的口味做的,她吃的挺好,努力往嘴里塞东西。反正吃进去了便是她的了,能多吃一口就多赚一分的便宜。 秦陌青看她这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莫急,没有人与你抢。” 汪春水依旧不回他的话,只要不是什么要紧事,她就像不会说话了一般,绝不与他多言一句。 秦陌青叹了口气。虽然以前的汪春水也是少言,可他说什么她至少都会搭一句话,如今却是不能了…… 一顿饭吃完。汪春水撑得够呛,秦陌青却是食不知味。 但依旧满怀信心的将自己买的东西拿了出来:“你看,这是我回来的时候在街上买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这个。” 汪春水看到眼前摆着一堆的糖人,眼里明显有东西动了一下,却又立马恢复冷清:“师兄是想要去街上做糖人生意?” 秦陌青见她终于变了表情,心下也高兴起来:“只要你喜欢,我同你一起去卖糖人也是可以的。” 汪春水点点头:“好。但总先要学会做糖人的法子。” 秦陌青没想到她会答应,一张脸上立马绚丽起来:“我这就去学,等我学会了咱们就去街上做糖人生意。” 汪春水对着他笑了笑,声音也温柔了不少:“那你赶紧去学吧。” 秦陌青十分高兴,立马起身要寻个糖人师傅去拜师学艺,也没想别的,就想着学会了能讨得她的欢心。 汪春水见秦陌青走了,便将脸上那丝笑容给收了起来,又爬回到床上睡一会儿。 抬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肉,一日比一日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跑的动。 秦陌青学东西很快,不出两日便将人家糖人师傅的手艺给学来了。迫不及待的要表演给汪春水看。 汪春水摆摆手:“既然你都会了,咱们直接去外面摆摊吧。” 秦陌青立马让人收拾了东西这就要出去,刚拉着她迈出王府一步,心思便沉了沉。 “你要紧紧跟着我,莫要走丢了。”秦陌青还是有些不放心,仔细的交代了身后跟着的人几句,他又抬手拉住汪春水的手,紧紧的握着,恨不得找个绳子直接绑在一起:“不可与我分开。” 汪春水没回答他,只是催促了一句:“别磨蹭了,快一些。” 秦陌青对她浅浅一笑:“好。” 秦陌青特意找了一处人不是很多的地方,他换了身普通百姓的衣服,汪春水也换了一身极为普通的粗布衣,乍一看便以为是认真做生意的两口子。 汪春水对他找的这一处不是很满意:“做生意该找人多的地方,周围这么冷清会赔钱的。” 秦陌青这次没遂她的愿:“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再挪也麻烦,今日先在这里,改日再找个人多的地方。” 汪春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一同跟他在摊位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都不是好吆喝的主儿,一时这摊儿冷清的很。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谁言寸心难求(2) 汪春水看起来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秦陌青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可奈何实在是此处过往的人太少,根本没人会买糖人儿,着实没什么意思。 秦陌青咬了咬牙。在心里斗争了许久才命人将东西搬到城南最热闹的一条街上去。 汪春水一双眸子明显动了动,秦陌青见她开心也便有些不太理智了。 城南最热闹的一条街上,即使现如今很可能会有内乱发生,但依旧繁华如初。 秦陌青拿了一锭银子买了个卖梨的摊位,两人便重新在此开张。 果然换了地方之后这生意明显好了许多。周围的孩子也比较多,央求着爹娘给买个糖人儿。 汪春水将糖人递给小孩,样子十分和蔼可亲,来买的小孩倒是都挺喜欢她的。 一旁的秦陌青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一时之间不禁失了神。汪春水平日虽是冷冷冰冰的,可在某些时候她会不自觉的散发出一股温和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挨近她亲近她。 汪春水看着这些小孩子心情也不禁好了些,见有个小孩子想要要个猪八戒的糖人却奈何他娘就是不给他买,一时不忍之下便送了他一个。他欢快的拿走了,还回头朝着她笑了笑。 这样一二来去的,汪春水送出去的糖人比卖出去的还要多了。 秦陌青笑了笑,忍不住逗她:“若是我们靠着做糖人生意为生,恐怕迟早要饿死。” “师兄家财不算万贯,却也是丰裕,就当是做善事了。” 汪春水脸上还存留着一丝刚刚对那孩子的笑意,被秦陌青全然看在眼里印在心里。 若她能对着他这般笑该多好…… 秦陌青和汪春水正做着糖人,忽然窜出来一队官兵,手里拿着令牌,先是张贴了告示,又开始叫嚷:“这条街都是颜泽颜大人家的,从此之后在这里摆摊的商贩必须定月定期上缴租费。” 说完这话,那为首的官兵做了个手势,将他们这些个摆摊的团团围住,然后挨个开始收缴租费。 汪春水这一摊也不例外,等官兵收到他们这儿的时候,秦陌青和汪春水都没动。 汪春水忍不住上前说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条街是颜府的?” 那官兵听了她的话嗤笑一声:“现如今全天下都是颜家的,何况这一条街?叫你交钱就赶紧交,哪来那么多废话!” 官兵往外亮了亮他的刀,汪春水脸上却丝毫没有变色,继续说道:“这大穆是姓穆的,哪有姓颜一说?你敢这样说不怕惹来祸端?” “你哪里来的小娘们,信不信将你抓入大牢,敢非议颜大人,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那官兵正要抽刀,却被秦陌青抬手给按住了,看似轻轻一扯,那官兵已倒在了地上,疼的嗷嗷大叫。 这边的情况引得了其他官兵的注意,一众人便要上来报仇。汪春水及时的按住了要大开杀戒的秦陌青。 “师兄,此地百姓太多恐伤及无辜。” 秦陌青感受着主动放在他手腕上的柔夷。一时戾气少了些,反手将她握住,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牌子展示到那为首的官兵面前。 那官兵见了之后立马收起刀剑,跪在地上高喊:“成王殿下万安”。 一众官兵也不再敢收什么租费了,赶紧回去禀告情况。新帝上位没有几日,他们这群人却是知道这位成王殿下的厉害的,当今那个没出生的小娃娃的皇帝之位是这位成王殿下让他的。 汪春水和秦陌青也没了摆摊儿的心情,秦陌青叫人去收拾东西,汪春水跑去看刚刚那些个官兵贴的告示,秦陌青很想拉住她立马将她带回府里少叫她接触这些事情,可她已经看到了。 告示上写着皇帝穆南山弑父篡位罪该当诛,颜大人慈悲放他流放北荒……后面写的内容汪春水一眼略过,没心情再去仔细看,大概是成王不想做皇帝,所以只能是颜妃娘娘肚子里唯一的皇室血脉做了…… 汪春水忽然慌了,回头抓住秦陌青,也不再掩饰什么,眼睛里的恨意再明显不过:“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秦陌青皱眉,颜泽此人的人品他早就知道十分不正,可没想到他竟那么耐不住性子,刚执政不到一日就来搜刮民脂民膏。还颁布这种告示急不可耐的昭告天下。 做的这么张扬,民间愤起他也好不了几日。 秦陌青安抚着她:“你放心,他无事,就颜泽还抓不住他的。” 秦陌青知道,汪春水这么激动地缘故不是因为换朝移主,更不是因为什么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她心里唯一关心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上面说了,要将那个人流放北荒。 果然,他连名字都没提,汪春水就知道他说的那个“他”是谁了。 “那他去哪儿了?”汪春水急匆匆地问道。 “自然是在个安全的地方,整装待发,找准机会连颜家一起办了。”秦陌青安慰似得摸了摸她的头:“你难到还不了解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便败给了别人。” 即使汪春水知道秦陌青说的有些道理,可她仍旧是担心的。被人从皇宫里赶出来了,光听着就让人心疼。骄傲的帝王怎么能被如此。 而且依照着颜泽的性子,若是穆南山没被他抓到他绝不会罢休的。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跟我一同回去吧。”秦陌青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这里人多眼杂回去再说。” 汪春水无法,只好跟着秦陌青回去了。 按道理讲,颜泽若不是打着秦陌青这个名号,那他才是谋反! 汪春水自打回来之后便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愣了很久了。忽然抬头问秦陌青:“你真的是先帝之子?” 秦陌青一直陪着他坐在这里,她突然问出来的问题使得他不由一惊,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次的事是你帮着颜泽的?”汪春水盯着他的眼睛,脑子里忽然清明起来,像是要翻旧账一般开始一件一件事情的说了起来。 “佛山寺那次行凶的是北方一代的苍狼派,当时一直找不到幕后主使想来也就只有你能从那么远的苍狼派找人来闹这一场了。北方一代那一帮子闹叛乱的也是你挑唆的吧。还有城南断桥的那次,是不是也是你伙同颜泽做的……还有就是吾常道府内那个晓玲?吾常道是他身边最为重用也是最忠心的臣子,他又是商国的驸马。因着那个女子两人不仅穆国与商国起了嫌隙,连他与吾常道也……” “行了!”秦陌青忍不住制止住她,一张脸变得十分阴沉,这样一看真与穆南山有几分神似:“我还没那么闲!” 只是这些事他都知道,颜泽在做的时候他只是顺水推舟了而已。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忘不了自己的生母,更忘不了那个抛妻弃子的人。即使后来将他送入了稷设书院,即使他小小年纪给了他封号,但他依旧不甘心。 他母亲的命就如此轻贱么……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报仇他便已经死了。不过父债子偿,那就折腾折腾他儿子。 “是吗?”汪春水一脸地不信任:“你还骗我说吃那药吃些时日便会好了,但却让我对那药成了瘾。” 说完这话,汪春水又感觉心口有灼烧之感,这感觉如千万只蚂蚁在她心尖撕咬一般,难受的很。 汪春水从不好流泪,自打她被穆南山捡去之后便从未流过一滴泪。现如今,她眼眶却隐隐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心灼之感,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秦陌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汪春水此种模样,他的一颗心不禁纠在了一起。 汪春水腥红的眸子望着他,秦陌青一时有些不想看,下意识点了她的穴道,抬手捂住了她的双眸,用另一只手轻轻将她抱起,不顾她是否有反对之意,直接将她抱回了屋里,放到床上,柔声道:“你先好好睡一觉,冷静冷静。” 说完派人将门守好,他便出去了。 汪春水一直瞪着那个身影,看到他关了门之后更是心急。 他还是她原来的那个师兄吗? 汪春水收回目光,冷静下来。现在她虽然没了内力,但身体的穴位还是记得的。找到那处能解的穴位,将意志力全放在那一处,希望可以对解穴有些帮助。 一股劲儿的往那穴位处冲,不一会儿竟真的解开了。 汪春水立马起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屋子里往外看,有侍卫守在门口,她要是想出去便是有些难了。 汪春水慢慢冷静下来。她现在一点武功都没有,逃出去恐怕是难了,而且刚刚她与秦陌青算是撕破脸了,再央求着与他和好肯定会生出怀疑。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决定还是先睡上一觉,一觉起来,天蒙蒙亮,看到秦陌青就坐在她的床头边上。 汪春水眉头一皱,捂着心口直直喊着疼:“师兄,我心口又疼了。” 秦陌青沉沉叹了口气:“我说要给你喝药你不肯……” 汪春水额角都出了汗,按着心口蜷缩在床上,身子一抽一抽的。秦陌青心疼坏了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次怎么这么厉害?” 紧接着汪春水在他怀里抖了起来,嘴唇泛白,眼皮往上翻着,一副好似要晕过去的样子。 汪春水强忍着疼,弱弱的喊了一声:“师兄……” 秦陌青被她这一句师兄叫的立马失了理智,从怀里掏出一粒小小的药丸,直接送入到汪春水嘴里。十分心疼的说道:“莫要再勉强了。” “你可还愿意与我去卖糖人儿?”汪春水抓着他的袖子说道:“我想吃个糖人。” “好。”秦陌青立马吩咐外面的人拿个糖人进来,又温柔地哄着她:“等你好了,我再与你一同去摆摊儿。” “嗯。”汪春水安心的应下。那药的药效极快,吃了没一会儿心口灼烧之感就缓解了大半。 秦陌青半搂着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再睡一会儿吧。” 渐渐地,汪春水又睡着了,直到傍晚时分才醒来。秦陌青一直守着她,心里总有种隐隐的担忧,唯恐她突然不见了似得,就算一直守在她面前,也有些不放心。 “饿了吧?。”秦陌青柔声说着,站起身去将她扶起来:“起身吃些饭。” 汪春水乖乖巧巧的应下:“嗯。” 对于如此乖巧听话的汪春水,秦陌青却有些更不放心了。他了解她,她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性子。她那么果断坚毅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变得这么听话。 可秦陌青又有些受不了她这么温柔的样子,一颗心都要酥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大抵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汪春水说什么,他便答应着什么。 第二日,便又随汪春水去城南的闹市区摆摊了。 今日这闹市区有些冷清,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颜泽收租收的。颜泽收租还不是收些小钱,是往大了收的,一般平民百姓怎么经受的住他如此苛待。 秦陌青与汪春水在这里摆摊,也无人敢上前去收租,来往人中有官兵,见了他们也是绕道而行。 不过今日这街上的人还是不少的,来来往往的,也卖了不少糖人。 汪春水忽然来了兴致,要亲手做个糖人,秦陌青拗不过她,便手把手的教她。 汪春水学东西不算慢,秦陌青一教。她便会做些简单的形状了。将秦陌青赶到一旁去收账,她要自己做。 秦陌青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便与她换了位置。 汪春水一放开了做,那两只小手便是十分的灵活,做了一个又一个,但形状却有些不尽人意。 她做的这几个拿不出手去卖,便塞给了秦陌青:“这些莫要浪费了,你都吃了吧。” 秦陌青看着她亲手做的糖人。更加无奈,心里却是高兴的。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但既然是她做的,再不喜欢也是喜欢的。 汪春水做毁了几个糖人,秦陌青便吃了几个糖人。 满嘴里都是甜腥的味道,秦陌青实在是吃不下了:“行了,你要是再给你我吃,你便是要祸害死自己的师兄了。” 汪春水对着他笑了笑:“好。还是你来做吧。” 汪春水也拿了一根糖人吃了起来。远远一看这个摊儿位上的两个人旁若和谐幸福的一对夫妻。 汪春水正吃的开心,忽见前面一个小孩眼巴巴的瞅着她手里拿着的糖人,便笑着取了一个新的,刚要递到他面前,小孩儿却忽然被脚下的什么给磕绊倒了。 汪春水赶紧去扶,小孩被扶起来之后忽然哭了,然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大人指着汪春水大吼道:“你可是想要害我孩儿?” 汪春水皱眉,只见那个人要上来拉扯她,幸而被秦陌青给制止住了。周围停足观看的人越来越多,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 那个自称是小孩儿生母的人掐着腰极为泼辣的样子,被秦陌青一挡竟直接跪在了地上:“哎呦,打了我的孩儿还想要打我,这对夫妻可真是心黑的哟,还有没有王法了!” 四周的百姓指指点点,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再加上那小孩子的哭声,让人忍不住一阵烦闷。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是,秦陌青在听到这一阵吵闹声之后竟觉得有些头晕。 晕晕乎乎的好像有些站不稳,他凝聚内力脑子才稍稍清晰了些。 忽而觉得自己有些不对,他这种感觉好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一般。因着他武功内力深厚,一般的迷药对他效果不大,恍然想起刚刚汪春水给他吃的那好几个糖人…… 回头在这人群里想要找那一抹影子,眼睛使劲在这人群里搜寻,竟都没有找到她。 想要剥开人群去外面找,可奈何人群都堵成了墙,他脚下漂浮不定又站不稳,根本无法冲破桎梏。 秦陌青无法,只好抬手在自己胳膊处划出一道血刃,整个人才算好了些。 凝聚内力往外一攻,周围的百姓被震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这才得以脱身。 立马飞身去最近的屋顶,四下看去,竟连汪春水的半点影子都没看到。 骗他出来做糖人,选这个闹市区,随意赠予小孩糖人,给他下药……这一切莫不是她算计的他! 秦陌青忽然笑了起来,一张脸本就生的极好,一笑更是魅惑众生,连院子里种的桃花都要逊色了几分。笑着笑着眼角都笑出了一丝泪花,秦陌青抬手随意拭去。果然是他的小师妹啊,就是聪明,连他都被诓骗了。不枉他如此对她掏心掏肺,如此这般教导她了。 若是能将他给骗了,他也不担心她让别人给骗去了。 只是秦陌青有一点没想明白。他被她骗,只是因为对她原本警惕度就不高,因为心里那最柔软的一处是给她留的位置,所以她做什么他便也更容易相信。 城南街上的百姓看着站在屋顶上极美的男人,笑的那般畅快,几个未出阁的姑娘都羞红了脸,如此好看的人儿谁能将他领回家做个夫君呢? 秦陌青一个人在这儿的屋顶上站了许久,三千烦恼丝都被吹的凌乱起来,袍子被吹的飞扬,手脚的都清明了,胳膊上那道血刃也干涸了,才轻轻抬起步子往成王府而去。 这一次他花了大功夫将她捆在身边,再要得手恐怕是难了。 难不成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他的便始终不是他的。 秦陌青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将那沾了血的外袍随意一扔,又吩咐了几个暗卫去吾常道府邸附近守着。最后把自己扔在床上睡了过去。 他与他的小师妹都有个习惯,无事或有事的时候都喜欢睡觉。或许在梦里可以找的到她。 汪春水趁着人乱立刻将自己的头发打散,一边走一边换了衣服。她刚吃了秦陌青的药,内力回来了,做事也方便一些。脚步很快,边躲边走。 感谢那几个小孩子,她今日才得意脱了困。 汪春水一身宽大的棉衣。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臃肿,头上的发髻被她自己抓的不像样子。 在这春末的季节她看起来有些不正常。但放在人堆里却又普通的挑不出来。 她没有直奔吾常道的府邸,而是一直潜伏在吾常道府邸周围。 她怕秦陌青猜的到她要去哪儿,果真看到了几个影子。 她最近在成王府也见识了他养的那些暗卫,她观察能力强,自是知道这些暗卫喜欢藏身的地点。 她一个人根本是无力与那些暗卫抗衡的。 不过秦陌青没亲自来,她还是有希望的。 他为何不亲自来?汪春水心中有隐隐的疑惑,疑惑刚过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汪春水立马扑了上去。 汪春水喊了一声:“嫂子!” 商凝芷看到她立马惊讶起来,汪春水对着她挤眉弄眼,用口型教着她说话。 “哦,原来是是李家妹妹啊,快进来坐。” 汪春水挽着商凝芷的胳膊往里走,一颗心隐隐的担忧。秦陌青的暗卫不是傻子,她这样明目张胆的与商凝芷说话肯定会遭到怀疑。 出乎意料的,她进了吾常道的府邸,那些暗卫竟没一动没动,反而她们将门给关起来了,那些暗卫快速的不见了。 只要现在没被他给抓回去她就有办法躲的他找不到! 汪春水舒了一口气,松开商凝芷:“公主,刚刚多谢帮忙了,烦请您带我去见见吾大人。” 商凝芷见她这一身打扮心里奇怪的很,但也知道现在大穆是非常时期,一句多的话也没问就引着她去找了吾常道。 吾常道整个人跟她一样,也是胖了不少。看来不用上早朝不用面圣整日在家里是最养膘的法子了。 吾常道见到她人之后也与商凝芷一样,十分惊讶:“小水,你跑哪儿去了,可是让主子好找啊!” “你知道主子在哪儿?”汪春水眼睛亮了亮,如今她最担心的便是穆南山了。 吾常道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副样子可是好看。”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谁言寸心难求(3) “别打岔!”汪春水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主子呢?” “你就这么想他?”吾常道挑眉,满脸笑嘻嘻的:“为何这么想他呢?” 汪春水不愿意跟他开玩笑,脸上露出危险的目光,威胁着他:“快说!” 吾常道最怕汪春水跟他动手了。不仅是因为他打不过她,而且还因为他一个大男人败在一个女人手里实在是太过丢人。 “好好好,我带你去见他。” 吾常道没将她往尚书府外面带,而是往尚书府的里面走。 难不成穆南山从皇宫出来之后一直住在尚书府?在这儿会不会很容易被颜泽那个老贼发现? 吾常道自然是感觉到了汪春水的讶异,笑着开口解释:“我与主子早在前些日子就闹翻了,当时闹的那么大动静,我又这么久没去上朝,别人肯定不会以为主子来这里的。” 除了极为了解穆南山和吾常道的人之外,都会以为他们这君臣关系破裂了。 汪春水恍然大悟,在外人看来穆南山与吾常道的关系是已经彻底破裂了。 吾常道在前面引着路,汪春水在身后跟着,每走一步,心跳竟快一分。好似含着隐隐的期待。又有些害怕。 吾常道带着她走了许久,基本快要到尚书府的后门了,他突然一拐,看到一处竹林,指了指在竹林层层掩盖下不远处的一间独立庭院:“在哪儿呢。” 汪春水点点头,步子快了一些。被丢下的吾常道欲哭无泪,她知道路了就用不着他了吗? 吾常道迈大步子赶紧跟上她,嘴里嘟嘟囔囔的吆喝着:“小水,你这么迫不及待,要是叫主子知道了他得多高兴……” 汪春水不理他,此刻想要见到穆南山的心情愈发重了起来,脚下步子飞快。 等她走到庭院门前的时候却又有些犹豫了,好像不太敢抬手推开这扇门。 气喘吁吁的吾常道赶了上来,扶着门框喘了一会儿气:“你怎么不开门?” 汪春水正要抬手敲门,门却忽然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穆南山,四目相对,两人均是惊讶,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如何言语。 吾常道还在一旁粗声喘气,这两天的确是在家里养胖了,身体锻炼都跟不上了。 吾常道正想着要打破这奇怪的二人不言不语的僵持局面。还没等他开口,穆南山便动了抬手将汪春水拉了进去,然后将门“碰”的一声给关了起来。 门外的吾常道被碰了一鼻子的灰,抬手摸摸鼻尖,想了一会儿忍不住奸笑起来。 他早就看出这两人有奸情,这么久不见干柴烈火的总要烧上一把。 吾常道捂嘴嘿嘿嘿的淫笑着,趴在门上企图能听到点什么。 门里面,穆南山将汪春水拽进来之后便直接拉着她进了里屋,又将里屋的门给关了起来。 这些天,这间屋子就他一个人住,连个伺候的也没找唯恐泄露了行踪。所以将门关起来之后便完全隔绝了外面,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两人依旧是不语,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穆南山的两只大掌紧紧握着她的一双肩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汪春水也用同样的目光望着他。两人好似在确定对方是否安好无恙。 穆南山率先确定之后,直接将他搂入了怀里,使劲把她往怀里按,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汪春水被她按的有些疼,稍稍反抗了一些,可奈何穆南山根本不松手,好像唯恐自己的珍宝再次消失一般。 无奈之下,汪春水只好踮起脚,攀附着穆南山的肩膀往上挤。头顶触碰到他的下巴,她抬起头看着他。原本想要对他说那么多话,在此刻却是已被遗忘的干净,心里空白一片。 只要安好,不需言语。 汪春水想了许久,只喃喃地叫了这么一声:“主子……” 穆南山忽然抬手将她抱了起来,一只胳膊垫在她的臀下面,迫使她直接坐在他的胳膊上与他平视。然后一道温热柔软之物压在了她的唇上,两道浅红碰撞在一起,酥麻之感遍布全身。 汪春水根本无力招架,任由他抱着自己,听凭他随意摆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竟已经躺在了这间小屋的床上,身上压着穆南山,他手上嘴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不断地在她身上来回驰骋。 刚开始穆南山的动作疯狂,里面存着浓浓的想念,这些天他都快要想疯了。 再后来,想念变成隐隐的心疼,手上的动作越发温柔。照顾着汪春水的感觉,一丝一毫轻轻撩拨,惹得她一张脸白里透着浅浅的粉红。 汪春水身上原本是穿着一件大棉袄的。这个季节穿大棉袄本就有些滑稽可笑且臃肿,可在穆南山眼中仿佛是见到了几世的美妙。 抬手将那件碍事的棉袄扯下来扔掉,汪春水里面就只剩下薄薄的衣裙了。 衣裙带子好解,轻轻一拉便松垮起来。再用手一剥,里面的肚兜便出现的眼前。 穆南山的双手有几分颤抖,一双眼睛有些不敢去看眼前的美好,硬逼着自己将眸光看向汪春水的双眼,靠近她,与她鼻对鼻,唇对唇。轻柔地问道:“可以吗?” 可以吗?入耳的声音那么温柔,带着两分试探,两分柔情,六分珍贵。 此刻的汪春水早已被穆南山撩拨的意识混沌不清。穆南山忽然抬起身子一阵凉风拂进两人中间,汪春水的意识清晰了些,也听明白了穆南山说的话。 心下喜悦起来还带着几分心疼。她在成王府的这些日子,终于让她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现在要叫她离开穆南山,恐怕是难了。而且穆南山还如此对她,她更是柔成了一汪春水。 原本在宫里的时候她还不确定,时常警示自己莫要沉沦下去,害怕最后会伤心伤体。可真等她离开了他,她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伤心伤体…… 汪春水这个人大多时候是意识清明的,她懂分寸知进退。但她也明白,若是真陷进去了,到了无法自拔的这一步了。她便会放下那些所谓的没必要的矜持。 汪春水看着给她时间思考的穆南山,忍不住勾唇一笑,他身为一个帝王想要女人的时候竟还来郑重其事的问一问女人的想法。看来她对于他也是很不一样的。 忽然起了玩心,汪春水抿着唇笑着,就是不同他说话,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就看他如何反应。 穆南山有些着急,额角的汗都滴下来了,整个人身子是无法抑制的灼热。 穆南山强忍着欲望,有些费劲地的又问了她一遍:“可以吗?” 汪春水依旧是淡笑不语。 穆南山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忽然抬手捧住汪春水的脸颊:“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对朕……” 汪春水在心里偷着乐呵,帝王肯定是想多了,以为她不喜欢他。这个模样的帝王完全刻在了汪春水的心里,若是无聊的时候翻出来想一想肯定是十分好玩的。 汪春水乐呵够了,也舍不得帝王如此闷憋的上,轻轻抬手搂住帝王的肩膀,将他拉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嗯。” 穆南山一时好像有些没听明白,缓了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说道:“可是真的?” 汪春水娇羞一笑:“主子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会诓骗人。” “好……” 穆南山直接将汪春水揉进了自己骨水里,此等之事,做到昏天黑地何时候都乐此不疲。 就连隔着一个庭院趴在门上的吾常道都听到了声音,一张老脸被羞的通红。听了没一会儿就捂着耳朵逃啊似得出了竹林。 这可是他的地界,这还是青天白日的啊,身为帝王与其近身宫女怎么能在大白天做出这档子事儿来! 商凝芷见吾常道满脸通红还以为他是病了,上前关切的问道:“夫君是不舒服吗?” 吾常道摇摇头,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装模作样的说道:“过两炷,不……三炷香……算了,你还是命人烧着洗澡水,竹林院里那位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送进去吧。” “是。”商凝芷给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穆淑女礼,仿若还有话要对着他说,犹犹豫豫。欲言又止,有些急躁的眼神望着他,想要等他先开口…… 吾常道却不管商凝芷是什么心思,见她半天了还没动,便有些不高兴:“不是叫你去烧洗澡水吗?杵着这儿是要干什么?” “是。” 商凝芷也不敢再停驻,回头便去烧水去了。 竹林屋子里的汪春水和穆南山,是一直到天色暗沉下来才停止了动作。 汪春水是已化成了一摊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以前从未进行过床笫之事,此次突然来这一番,她身子有些受不了。 还好穆南山存着一丝清醒的意识,克制了些。 汪春水也通过今日这事认识了穆南山那个物件,以前随意翻到些话本子的时候也稍有些了解,今日一试是实在佩服穆南山。 她已经累的迷迷糊糊的了,穆南山却精神的很。 穆南山紧紧的搂着她,好似怕她突然消失了一般。一双帝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颊,一只手穿过她的后背搂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反反复复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好似她的脸是从来没见过的什么新奇物种一般。 即使汪春水觉得脸上十分的痒,也没力气去制止穆南山的动作了。随他去吧,跟个孩子似得。 穆南山一边看着她一边傻傻的笑着,昔日那个英勇神武又冰冷异常的帝王似是被个傻子给附身了…… 不禁如此,穆南山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自此以后你可就是朕的人了。再也不许勾三搭四,再去勾搭旁的男人就是不守妇道……最好再生几个孩子,朕膝下无子,等你多生几个,改日回了朝堂上便能堵住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们的嘴了……” 汪春水实在是被他念叨的烦了,但又没什么力气,只小声反驳了一句:“你不是有子嗣吗?颜妃肚子里不是有未来的小皇帝么?” 穆南山仔细的听着汪春水说的话,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甜言蜜语,没想到是说这么如此煞风景的话!立马皱了眉头,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掐了她的脸蛋一下:“别胡说,我从来没碰过她,等咱们回宫之后颜家一家上下都得要抄斩。” 汪春水有些休息过来了,这话也引起了她聊天的兴致,有些不太相信的问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穆南山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跟顺毛一样:“她进宫前就有了,因着肚子里有了孩子颜泽才求着让她进宫的。” 汪春水惊讶地瞪了瞪眼睛,十分不理解的看着穆南山,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你……”这不是绿帽子么? 穆南山知道她想歪了,立马解释道:“先前有一次你出宫,颜雨晴找了几个人围堵你想要陷害你,后来你将她撸到了城南破庙里,此事可还记得?” 汪春水点点头,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难道是城南破庙有人经过,然后起了色心?” 穆南山安抚似得拍了拍她:“千万别自责,不是你的事。” 穆南山一直派人跟着汪春水,她出宫去了哪儿都有人一一向他报备。刚好那天暗卫看到了了不得的一幕。 “她的确是在城南破庙与人发生了关系,但却不是别人强的而是她自愿的。”穆南山冷哼了一声:“颜泽还以此作为威胁说若不让颜雨晴进宫。便将你做的这些事告上去。” 听到这里汪春水有几分明白了,却又有些不敢相信:“颜雨晴是故意与人发生关系,只为了栽赃给我然后借着这事进宫?” 穆南山点点头:“真是朕的姑娘,一说就懂。” 汪春水将头掩进他的臂弯,这皇帝陛下一日比一日要会花言巧语了。她都感觉无法回他的话…… “那您打算何时回去?”汪春水躲在他的臂弯里,找了个话题说。 “朕若是永远都不回去了,跟你找一片竹林也建一个这样的房子,可好?”穆南山轻笑着问她。 汪春水点点头:“自然是可以。将来可以弄个小书堂,也教一些学生,做个夫子。” 只是这样的日子帝王怎么会去过?汪春水心里清楚,他肩负着整个大穆的荣辱兴衰,他怎么会弃这江山与不顾。 颜家不是治国的好料子,若让他们一直把持朝政,大穆离着灭朝也不远了。 汪春水想了许久,又闷闷的出声道:“若是您想重回朝堂。重整大穆,奴婢自会陪您到底。” 这或许是汪春水这辈子说出来的最感人最为动听的话了吧。她性子本就冷,又不善言辞更不善表达自己心意,如今能对穆南山说出这么贴心的话,帝王一颗心都要飞起来了,而且她说的还正合他意。 穆南山轻笑出声,最为懂他的还是怀里的这个啊:“既然你已是朕的人了,以后便不准再自称奴婢。” 汪春水在他怀里暖心的笑了。忽然来了劲头,睁大眼睛望着穆南山,要不是他将她桎梏的紧,她就坐起来跟他说了:“再过几日,颜泽将满朝上下以及京中百姓折腾的不成样子了,咱们再动身,吾大人手里有些兵,再不行还有商国……” 穆南山乐呵呵的抱着她越抱越舍不得撒手,有这么个替他操心的媳妇,还真是他的福分。 汪春水说的没错,穆南山与吾常道闹矛盾也只是顺了别人的意而已。吾常道手里有兵符,京中大半士兵都要听凭他的调遣。更何况他还是商国的驸马。 北方小国有谋乱之心,这个他自然知道,可他这边也有商国与之抗衡,成不了什么大气。 让颜泽把持朝政正好可以看看谁对他才是真正的忠心耿耿,还有谁是要投诚颜泽。 并且一道让百姓瞧瞧,到底是谁做帝王比较好。只有对比才有刻骨铭心的相信。 穆南山与汪春水在这屋子里从白日一直待到了天亮。 穆南山怕把汪春水给饿坏了,一早便起床,叫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水和早膳。 吾常道因着好奇也起了个一大早,十分不解的凑到穆南山的门前抻头问道:“主子,昨晚你们怎么不洗澡,那样睡能睡得舒服吗?” “……” 穆南山冷冷瞥了他一眼,小刀子嗖嗖地往他身上飞。 “额……”吾常道吓的抖了抖:“主子您忙着,我去准备饭菜。” 穆南山心情好不与他计较,等人送了浴桶进来,他直接抱着还在睡梦中的汪春水一起跳入浴桶中。 “你要是困就接着睡,我来给你洗。”穆南山柔声说。 穆南山都这样伺候汪春水洗澡了,她再困也得醒了:“我自己来。” 穆南山见她一脸羞涩样子,忍不住又要逗起来:“那你帮着我洗。” 说完话便将手中的手巾递到汪春水怀里,还有意无意间蹭了蹭她的胸前的柔软。 一个浴桶原本就不大,他二人都在里面,一下子空间更是狭小起来。昨日做那事的时候都是穆南山动作的,今日他们这般坦诚相待,又叫她服侍她洗澡,根本不知该如何做。 穆南山的嘴角忍不住上翘,故意有些生气地说道:“我说给你洗,你不让,现在让你给我洗却又不动手?” 汪春水脸一红,抬手便将手巾按在了穆南山的后背上,来回擦拭。 穆南山得意的笑了笑,转过身看着她,故意引导着她往自己身上不可描述的部位摸去。 一大清早的,汪春水浑身通红的从浴桶里爬了出来。外面伺候的小厮又换了一桶新的进来。 吾常道就一直守在门外,看着这来来回回的小厮忍不住啧啧嘟囔着:“还真是干渴了许久呐,兽性大发,兽性大发啊……” 穆南山心疼汪春水饿肚子,便收敛了自己那一副心思,正常的洗完最后一遍之后,穿好衣服立刻让人送进早膳来。 汪春水的确是饿了的。昨日发生那么多事,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秦陌青手里逃出来,出来之后就被穆南山给折腾。现在她胃口好的紧,看到了饭狼吞虎咽起来。 穆南山见她吃饭那样子立马制止,严声呵斥:“一口一口的,嚼烂了再往下咽!” “哦。”汪春水看他那张有几分生气的脸,只好点点头,开始斯里慢条的吃着。不过好不过瘾啊…… 吾常道知道这屋里方便了,便厚着脸皮挤了进来,但那张嘴依旧是欠抽的:“主子,你们这是吃的早膳还是午膳?” 吾常道心情好,一边给汪春水布菜,一边欣赏着她的吃像,没空理会吾常道。 吾常道见人家不理他,他更是来了劲儿。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跟谏官儿似得:“主子,现在是最为特殊的时期,您不能沉迷于温柔香,该以国事为重。” 这话说出来,汪春水都停了停自己吃饭的筷子,愣愣的看着穆南山。吾常道说的对,这么紧急的时候他更应该清心寡欲,先将江山稳了再说。 穆南山这次因着汪春水的反应终于去理会吾常道了,冷漠的说道:“你若是再胡说,便再找几个女人塞你府中。” 吾常道使劲摇摇头,这女人他是怕了,从妓院惹来的那个晓玲他就已经够折腾的了,他可不想再要女人了。 吾常道终于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穆南山见吾常道老实了,再去温声安慰汪春水:“若不是你来了,我怎会这么有精神。经过昨晚那一场,我总算是从这几日的疲惫中走出来了,现如今精神奕奕的。” “……” 汪春水一张脸又红了。他说的虽没一个让人害羞的字,可将这些字给组合起来,还是守着这么多人,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吾常道更是强忍着笑意,使劲捂着即将要笑喷的嘴,没想到这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能说的出这等子艳语,真是见识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缘浅缘深奈何谁(1) 一顿饭吃完,吾常道感觉自己的牙都要被酸掉了。谈情说爱还真能让一个人改变,帝王不再冷了,春水不再冰了。 穆南山这辈子上过战场杀过敌,每次都能打一场胜仗,从未被人赶出来过。 如今被奸佞给逼出了皇宫,他藏身于吾常道的这个小院内,却从未觉得有过如此开心的日子。 帝王也能因美色颓废,不过他不同于旁人,身边的姑娘自然也异于常人。 汪春水吃完饭之后便满怀信心,并且离着帝王有一丈之远,她是这样解释的:“主子,等您重夺皇宫再近身于我。” “……” 他个做皇帝的都没急,她急什么…… 穆南山有些哀怨,就像是被夫子逼着做功课的学生一般,十分不情愿。 吾常道在一旁偷着乐呵。刚高兴了没一会儿,便见穆南山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若汪春水是个夫子,那他还真算是个听夫子话的好学生。 穆南山一脸的严肃询问着吾常道朝堂之事。 现如今已经有好几个大臣偷偷的联系吾常道了。吾常道虽被穆南山禁足在府,但他的身份依旧是在的,他仍旧是当朝六部尚书之首,他的权利也是在的。 依附与颜泽的朝臣也大有人在,吾常道将名单一一写在纸上,替穆南山收好,等着到了该拿出来的日子再拿出来。 吾常道又禀告了京中百姓的现况,已是民怨四起,又加上他派出去了几个人专门在人多的地方传播流言,原本名声就不是很好的颜泽,现在更是失了民心。 再等他们将颜泽与穆南山一做对比,事情便成了! “主子,您打算哪日之后动身?”吾常道问。 穆南山想了想,摸着下巴问道:“商国那百余人精兵何时可到?” 穆南山早就对今日这一天有所打算,许久之前便派了人拿了商凝芷的信物去了商国。商国精兵以一敌三,虽比不过他的暗卫,却也比一般侍卫好太多。 汪春水见他们正商量着事情,她如今又不算是暗卫中的一员,便悄悄退了出去,在吾常道府内乱逛,逛着逛着便遇到了商凝芷。 她对商凝芷是有些好奇的。她记得她刚从商国来的时候浑身上下一股明显的公主娇气,现如今一丝一毫也不见了。连出个门身后都不带个小厮丫鬟的。 “公主。”汪春水遇到她给她行了个礼。 商凝芷手中拿着一个红袋儿,扮相十分朴素好似要出门。 “我要去采买一些酒水,便不陪姑娘了。”商凝芷对着她客气一笑。 汪春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管闲事的精神头儿,将商凝芷拉住:“家里不是有小厮和丫鬟吗?怎么非要你去买?” 商凝芷对着她笑了笑,面容有些无奈:“夫君对我说了,寻常人家都是如此这般的,来了大穆就要守大穆的规矩。” 汪春水皱眉:“可大穆也有规矩,该是驸马照顾着公主,你莫要太惯着他了。吾常道这个人越是纵容他越是蹬鼻子上脸的。” 商凝芷脸上的笑有些勉强:“来这儿我也不知道什么规矩,嫁给了他便是嫁了,只能听他的了。” 汪春水忽然有些不甘心,一股劲儿想要将商凝芷这种观念给扭曲过来:“公主不知大穆还有和离这一说吗?您贵为公主,就算不靠着男子养自己也是能活的,您看城南那间糕点铺子的老板便就是个女子,不靠男子依旧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汪春水很少说这么多话,这次跟商凝芷说这么多是因着心里有一股气儿。总觉得女子不该被男子这么折腾……或许也有一些她将商凝芷看做自己的成分了。 她若真与穆南山在一起,若与他的关系没现如今这么好了,那她该怎么办?与其是说给商凝芷听的,也是在说给她自己听。倘若真有这么一日,那她就跟城南那个李寡妇似得,开一间铺子,足够养活自己……不对,她还有稷设书院呢,她经营稷设书院,总不会饿死。 一时间,汪春水被自己的言语打动了七八分,而听她说话的商凝芷也明显是被打动了。 商凝芷也没了要出去采买的心情,拉着汪春水找了一处凉亭坐了下来:“你多与我说说这些事,我爱听。” 汪春水愣了愣,她自小没有说话的天赋,也从未跟人讲过故事。一般而言,都是别人与她主动开口说话她才会回答个一二。现如今,竟有人喜欢听她讲事情? 汪春水笑了笑,继续跟她说着。她以前替穆南山做事,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人情冷暖,娓娓道来的确是将商凝芷的兴趣提升了不少。 最后商凝芷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道:“若是有一日我过不下去了,我也不回商国了,我便去找你,你给我参谋参谋开个小铺子可好?” 汪春水答应了人家之后方觉不好,她刚刚好像在蓄谋拆人家姻缘。古语有云,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 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吾常道做事太过分,那他们必不会分开。 汪春水看到她手里的小红袋问:“你不是要去采买吗?” 商凝芷忽惊了起来:“哦,你看我这脑子,一时竟忘了。再晚一些夫君该不耐烦了。” 说完这话商凝芷快速的小跑,往府外而去。 汪春水叹了一口气,刚刚她讲的话她虽然爱听。却好像没什么用,看来她担心毁人婚姻那事是白担心了。 吾常道刚好和穆南山说完事情出来,见着她一脸的无可奈何便上前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汪春水一见是他,眼中鄙夷之色尽显:“奉劝你还是好好对你家公主,万一有一天人家抛弃你了,你去哪儿找这么个任劳任怨的媳妇儿?” 吾常道听了她的话有些不高兴,嘴一撇:“呵呵,我还没休她呢。她敢?” 汪春水对吾常道的回话微微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要说你迫不及待的跟她和离呢。” 如此看来,吾常道并非跟商凝芷无情。 “行了。”吾常道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回竹林,主子寻你呢!” “嗯。”汪春水看着吾常道那一副故意做冷硬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日后后悔了莫要来找我。” “快走快走,赶紧去竹林与你那情郎温存去吧。”吾常道赶着她快走。 汪春水心里乐呵着便回去了。穆南山坐在一张方桌面前思考着什么。 见汪春水进来,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椅让她坐过来。 汪春水看了看四周,决定坐于她对面:“为了主子可专心做事,春水还是离您远一些比较好。” “……” 又提这茬! 刚刚开了荤的穆南山十分不满。可汪春水说的话又十分合乎情理,而且她不同意他也不敢妄图做些什么,只好咬牙坚持着。等有朝一日将大穆稳定了,再来下个封后旨意,他便让普天同庆,非要霸朝个三天三夜,与她好好讲一讲这夫妻之事! 穆南山收回那饿狼般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图纸。这是皇宫的地图,他正思考着如何直捣皇宫,将颜泽生擒! 汪春水也知道他在思考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话说了出来:“主子,我有个法子可以直接进入皇宫。” “嗯?”穆南山抬眼看向她。 “春水回来的这些日子您一直没问我是被谁撸去了,从未问过我的去向,想必您是已经知道了吧?”汪春水悄悄看着他。 穆南山一听她提这事一张脸立马变了颜色,他是知道的,他一直没提,是因为这件事算是他心中一根不大不小的刺。 既然秦陌青把她给撸去了,并好生养着,便认证了自己心里那丝长久以来的想法……秦陌青对汪春水存着不轨的心思! 穆南山阴沉着眸子瞪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嗯?” 汪春水被瞪的有一丝心忧:“我在成王府的这些日子没做别的,我将整个成王府走了一遍又一遍,发现它后院角落里的一个地方有些不太一样,偶然一次看到成王在那边不知是使用了什么机关,只见忽然出现一个道密口,当时我直接问成王这门通向何处,他说直通皇宫……” 汪春水说的小心翼翼,怪不得先前秦陌青能悄无声息的进了皇宫,从未被发现过。虽然他武功高强,但使用轻功去爬墙还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他直接从密道进去,一般不会被人发现,这样也更加方便。 穆南山两只手按在桌子上。似是在沉思,汪春水打量着他的神情静等着他说话。 因为穆南山的神情十分凝重,汪春水也不禁随着他屏了鼻息。 过了一会儿穆南山才缓缓开口:“你问他他便说了?” 这是什么话?不过汪春水还是老实回答起来:“一般情况下,我问他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 除了他主动骗她的时候。 穆南山的脸更是阴沉了一分,但意识还够清明:“就算他那里真的有通往皇宫的密道,可依着他的性子,定然也不会给用。” 汪春水点点头表示知道,毕竟穆南山现在屈居于这里,也有秦陌青的一份儿功劳。 但又说回来,秦陌青也不是那种冥顽不灵的人,而且他原本该是这坐上帝位的人,但他却没有去坐,说明他对帝位不关心。当今颜泽霸朝要将这天下折腾的不像样子了,与他好好说一番,说不定他便会答应。 穆南山看到汪春水脸上的纠结之色,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却不屑嗤之以鼻:“他从不会将苍生挂于心中,他心里只有他自己。” 汪春水还想要说什么,却直接被穆南山抬手制止了:“若细细算来,他还是谋朝篡位的始作俑者。” 好吧……汪春水不说话了。不过自从知道了穆南山和秦陌青是亲生兄弟之后,她越发觉得两人长的想象,只是性子大相径庭。 最近几日汪春水一直守着穆南山,却再也未让他近身半分,他终于收敛了心思一心一意的排兵布阵,等着商国精兵来了,便可直捣皇宫。 穆南山在这秘密行动,宫里颜泽的日子却越发过得风生水起。也因着怕穆南山归来,一直强兵壮士,不断征兵操练。宫里宫外防范措施被颜泽加强了一层又一层。 也正是因此,更是惹的百姓不满。 商国精兵终于与穆南山的人汇合,吾常道联系的几个朝堂大臣也已做好准备,一切等今晚行动了。 颜泽敢大半夜的闯入皇宫,他便能在大半夜的将他治于死罪! 汪春水也穿上一身铠甲,陪着穆南山一起上战场。 穆南山看着身侧的人,一身玄色铠甲,整身利索干脆,眉间一股坚毅之色,这样子也是分外的好看。 穆南山知道,她是属于永远可以陪在他身旁的女人。他上战场她一定陪着,他上朝堂她也一定伴着。心中淡开一抹微笑,有人念着想着的感觉真好。 汪春水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轻轻扭头对他回以一笑:“陛下放心,奴婢助您。” 穆南山对皇宫是十分熟悉的,虽然颜泽派了很多人看守,但因着他训练不当又有很多是新征收的,大多不堪一击。 而穆南山的人和商国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势头十分猛,不一会儿就将宫门口给撞开了。 颜泽当政不过十几日。一切事物都没理顺,宫中之人也对他意见颇大,所以穆南山没花多少功夫便到了御銮殿。 御銮殿里住了颜泽和颜雨晴,早就有人向他禀告宫外有异,颜泽将全宫的侍卫都调到御銮殿前,打算殊死一搏。 可奈何这宫里不仅有颜泽的人还有一些是宫里的老人,见了穆南山根本不敢上前动手。 穆南山嗤笑了一声,颜泽就这点功夫竟还敢夜闯入皇宫妄图篡位? 要不是那日有秦陌青相助他怎么会得逞? 若秦陌青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不知他那父皇在天之灵看到了他昔日十分宠爱的成王如此这般迫害大穆,会是什么心情? 颜泽彻底慌了,立马叫人高喊:“赶赶赶紧去请成王!” 大殿之上的一根房梁上躺着一个一身紫衣的人,那笑声跟狂放声一听便知是秦陌青:“颜大人,找我何事?” 穆南山的人已经冲进了御銮殿,再差一点就要将刀举到颜泽脖子上了,却被秦陌青这一声给震了震。 秦陌青内力深厚,他刚刚说的那句话用了九成的内力。一般人入耳都觉得有些难受。 汪春水自然也看到了躺在房梁上十分悠闲的秦陌青,皱了皱眉头,他已做错一次,难不成还要助纣为虐第二次? 穆南山在看到那人之后,下意识将自己的刀换了个手,用空出来的手握住汪春水的手。 颜泽听到这个声音就像见了大救星一般,老脸泪花花的双手作揖,费劲的抬着头看着秦陌青:“成王殿下,求您再助老夫一次!” 秦陌青笑的花枝乱颤:“颜大人可真会说笑,我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 颜泽一张老脸泛红:“成王殿下,您可知那味药是十分珍贵吗?” “呵……”秦陌青鄙夷的笑了一声:“今日我只是来凑个热闹,不做交易,更不听你这三两句的废话。” 颜泽恼羞成怒,抬手指着颜泽:“你今日若是不帮我,你以为陛下会放过你?” 秦陌青不想再跟他多说废话,转了个头,直接对着穆南山说道:“愣着作甚?动手啊。” 穆南山有些不悦,但现在又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抬高手一扬,身后的一众人便很快将颜泽给压制住了。 颜泽颜雨晴双双被抓,跪在大殿之上。 颜泽似是看不到了前头的路,双眼只露出灰暗的光泽,一身的颓废之气。此次他这命算是要没了的。谋朝篡位株连九族…… 颜雨晴却仍旧在反抗:“陛下,臣妾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朕可从来没碰过你。”穆南山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了。若颜雨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穆南山的,那她可是犯了淫乱宫闱之罪,罪上加罪,这颜家必定是要完了的。 颜雨晴惊慌失措,现在什么话也都敢说了:“陛下,您别忘了当初是为何将臣妾接进宫。臣妾肚子里有孩子还不是因为你身边这个女人汪春水?还不是因为她找人诬陷于我!” 穆南山冷笑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将汪春水挡在身后:“要朕当着众人的面说你是自愿与人苟且?朕的暗卫可全部都看到了……” 一句话一丝情面都不留,全数打在颜雨晴的脸上。这次她彻底没了言语,一双眼睛如同她父亲一般暗无光泽,这次是谁也救不了他们了。 颜泽和颜雨晴的罪责昭告天下,择日处斩。 北方一代传来捷报,大穆军队大胜北方一众小国。穆南山在途中换了将军,将原来的将军换成了景胜,这一战大获全胜。 只是民间仍有传言,说穆南山登基称帝有些不清不楚。 但大部分人是维护穆南山的,毕竟有着颜泽在前做比较,方知当今圣上德恩无边。 至于秦陌青,穆南山没有追究他的过错的。即使他有助纣为虐的嫌疑,但他手中有着先皇圣旨,他还不能动他。 穆南山重回皇宫之后,第一件事是让人查找了宫里的每一个角落,找了十日,终于找到了那个密道。立马命人将密道填了起来。 穆南山还有些不放心,特意命人去寻了比较坚硬的石块和在泥水里,仔仔细细严严实实的将密道给填严实了。 穆南山干这事的时候汪春水就在他身旁,看帝王这认真的模样实在不知道要该说什么是好。 “这样朕看他还走什么密道!”穆南山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日后若是他再来,你立马大喊,会有暗卫直接上去抓人,先揍一顿再说。” 汪春水汗颜,帝王您这样说话让她想起了市井之中的土霸王,实在是有些不太符合帝王的身份啊。 穆南山扭头看向汪春水,见她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放心了些,拉起她的手便回了御銮殿。 自颜泽治罪之后,穆南山便习惯了不管是在人前还是在人后他都要执着她的手。 宫里的太监宫女早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传遍了整个皇宫。 陶公公摸了一把泪,经过这一次宫变他整个人都老了几分。幸而颜泽还没将他给直接杀了,只是随着一众奴仆关了起来,幸而帝王来的快,将他们给救了。 经过这一次的事端。朝中颜泽一档全数被抓获治了罪。因祸得福,当初穆南山被逼着出了宫也有其中一部分算计的因素在里面。 颜泽两朝元老,这么多年了,他虽然努力在削弱颜泽的势力,可他因着几十年的长岁月早就已经渗透的无形无踪了。这次可以连根拔起,是好事一桩。 吾常道也被证了名,重新回到朝堂。但吾常道却是有些不乐意的。经过这么多天的禁足日子,他发现他更喜欢待在府里养肉的日子。因此在听到自己还要上朝时的消息后他心里是挺难受的。 可是圣意难为。他只好又要过起起早贪黑的日子了。 吾常道正要吩咐商凝芷将他的朝服给拿去清理清理,转身叫了好久竟没有应答他的,最后还是一个小厮上前禀告:“大人,今日早上公主背着一个包袱出去之后便没再回来了。” “什么?”吾常道皱眉,直接去了商凝芷的房间,下意识的打开她的首饰盒,空空如也,再翻了翻她平素放银子的小盒子,也是什么都没有。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前些日子他因着后院养的那个叫晓玲的姑娘随意告了商凝芷一状,他一个不小心便将她给推到了地上,好像自那日起她就有些不对,只是他没怎么在意,现在细细想来,仿佛真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吾常道正思考着,外面一个小厮来报:“大人,公主的嫁妆盒子里的银票都没有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缘浅缘深奈何谁(2) 吾常道皱了皱眉,强压下心中那丝躁动不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一些:“嗯,就算她真的跑了,一个商国女子在这大穆的地界无依无靠的,等过几天她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自然就回来了……等她回来了,那可不是这么简简单单就绕过她的。” 一旁的小厮还想要说什么,可见吾常道的脸色实在是阴沉的吓人,吞咽了口口水,应下之后便下去了。 另一边,商凝芷背着很多银子跟值钱的珠宝往皇宫的方向而去,越发觉得沉甸甸的,想了许久珠宝之类的带着也不方便,便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想要挖个坑埋起来。 可她一个公主对这挖坑这事儿实在是不太擅长,挖了许久也没弄出一个顺眼的坑出来。 “姑娘,可要帮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男子。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半张胸膛,脸色绯红,满身的酒气,对着商凝芷猥琐一笑:“若是姑娘能叫我一声哥哥,我便帮你的忙。” 商凝芷自然知道这是遇到地痞流氓了,她只想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藏珠宝,却没想到会再次遇到贼人。 因着怕珠宝被人偷去,故意找了人少的地方,现在就算她大喊大叫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她这次出门本就想与吾常道做个了断,更是一个丫鬟小厮都没带。看着面前这人醉醺醺满脸色兮兮的表情,不由心中一阵害怕。 “怎么不说话?小美人,你莫不是个哑巴?”那人又往前了一步,嘴里的调笑之意愈发明显。 商凝芷牢牢的抓着自己怀里的包袱,浑身露出惊恐之意,长这么大,她第一次遇到登徒浪子,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你你你……不要再靠近了!我有银子,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那人听完商凝芷的话之后一张脸笑的更是猥琐:“银子我要,但小美人我更得要了,啧啧啧……看看这水灵的脸蛋,看看这妙曼的腰身,今日可是赚了大便宜了……” 那人一步步的靠近商凝芷,商凝芷被迫被逼到了墙角,再无退路,眼看那人就要扑上来了,商凝芷下意识大叫一声。 “怎么又是你这畜生!”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商凝芷眼前立马又见了光明。 只见一身白衣男子将那醉鬼的领子给揪住了,使劲往后扯去,直接将他摔到地上。尔后又抬起脚狠狠在他身上踹了几脚。 “我看你是老院长的亲生骨肉一直纵容着你,若你再如此我得将你送报官府了!” 那醉鬼也是反应的快,好似经常被人逮到一般。抱着头一溜烟便跑没了影儿。 商凝芷心下依旧是惊慌不已,摸着自己被吓坏了的胸口,平复了好久才忍着没将眼中的泪水流下来丢了人。 最后她还记得要感谢面前的这个白衣男子:“多谢公子相救,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还请公子尽量吩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这些话商凝芷还是跟着汪春水学的,她说在江湖中被人救了自是欠了别人一次情,日后别人来讨要了,是要还回去的。 “景胜。”白衣男子很轻的说了一声,也不管商凝芷有没有听到,直直的打量着商凝芷,越看越觉得熟悉:“不知在下能否知道姑娘芳名?” 商凝芷原来也是爽朗的性子,别人问她名字她自然也不藏着掖着,说出自己本名。 景胜皱了皱眉,这名字也很熟悉,姓“商”,难不成是商国的人?自从大穆与商国交好之后便经常能在京城中见到商国人,这也不算奇怪。 景胜见她手里抱着个包袱便问了问她想要作何。商凝芷觉得他刚刚救了自己应该是个好人,或许还能帮帮自己,便如实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听完商凝芷的话,景胜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姑娘要在他稷设书院的后门这里埋一些珠宝?不怕丢了么…… 景胜原本就是个热心肠,便好心地告诉她:“若姑娘想要找个地方藏珠宝,不如放在钱庄,那里安全也不会被人轻易拿走。” 商凝芷听到他的话之后双眼明显亮了亮:“真的吗?你可以带我去吗?” 景胜点点头,只觉得这个姑娘防备心理实在是太弱了,若他真是个坏人,就把她拐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对她不轨了。她竟这么相信他,跟着他走,也亏得她运气好…… 景胜因着还有其他的事将她快速带到钱庄之后教着她把珠宝存在这里,然后又帮忙把她身上的银票银子存里面,掌柜的写了凭证,他反复叮嘱她拿好,这是来取的信物之后便走了。 景胜原本是要去面圣的,帝王找他有事要商量,可刚出门就听到有什么不对的声音,便刚好被他遇到那一幕。汪择死性不改,都落魄到那种样子了,竟还只知道喝酒调戏女子,真是有损他稷设书院的名声!因着这事一耽误,景胜面圣的时间便迟了些。幸好当今圣上性子颇好,没有怪罪于他。 “性子颇好”的穆南山只是因为今日心情甚好而已。一些小事便不会看在眼里了。 他最近正谋划着如何将汪春水娶回来,虽然她早已经是他的人了。可自从回宫之后她就不想要他再碰她,他一直问原由,今日总算是问出来了。 原来汪春水与他是不谋而合啊,他也很是欢喜,她主动想要嫁他。 此刻汪春水就站在他一旁,垂着手。强忍着帝王的折腾的。 这御銮殿是何等严谨的地方,帝王竟将她的手抓了过去放到大腿上来回揉搓。 而且,下面还跪着个大臣,即使最近她已练的脸皮厚了些,可当着别人的面儿做这种事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穆南山自是不会顾虑那么多,要不是因为他是帝王,要不是唯恐别人将汪春水那娇羞的小模样给看了去了,他肯定会抱着她见人的。真是一刻也不想放开她。 当着别人的面儿。汪春水还不敢随意乱动,就怕穆南山再一个不高兴对她做出什么更过火的事情来。 大殿之下跪着景胜,这次他打仗大胜归来,已经颇得帝王的宠信。又因着吾常道实在是犯懒的紧,便找他来商议商议如何处理民间还残存的那一帮拥戴先皇旨意的人。 景胜饱读诗书,却又不死板,懂得考察民情,从民情出发,也是个可用之才。 穆南山与他商量了一会便将此事交由他做了。 景胜要告退了,门外的陶公公来报:“商国公主求见陛下。” 商凝芷怎么来了?穆南山抬手让人进来,刚好景胜请旨退了出去,一退一进,景胜刚好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位商国公主。 这位不是刚刚她救了的那个姑娘?景胜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此女子熟悉,原来是商国公主,那就是尚书府的夫人!尚书府的夫人怎么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样子? 景胜觉得这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直接做不认识的,退了出去出宫了。 商凝芷一心急着要面圣见汪春水,故而也没注意到旁人,跪在大殿之上说要和离。 穆南山与汪春水互看了一眼,都微微有些惊讶。汪春水拉了拉穆南山的手,用口型告诉他,这事她可以去了解了解。 穆南山点头,反正她是他未来的皇后,这事是该交给她办。 汪春水便领着商凝芷出去走了走。商凝芷一脸的坚毅,就是说她要和离,并将理由清晰的叙述给汪春水听:“姑娘也该知道,大穆有句老话是叫滴水穿石。最近我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次一次的终于使得我坚持不下去了。” 商凝芷还将最后一次事告诉了她。在府内养着的那个晓玲诬陷她,十分明显的事连一旁的丫鬟小厮都知道不是她所谓,可吾常道却是怨了她,将她一把推倒。 “我肚子里还有了他的骨肉……”他就那样推她。若是将来孩子出生了,他也不会好好待他们的。 汪春水一惊,立马拉住商凝芷的手:“那你腹中孩儿可无恙?” 商凝芷对她抱以安慰一笑:“没什么事,当时我倒在地上的时候觉得小腹很痛,后来找了个大夫看了看说以后要小心些不能再动怒,更不能被人推到地上了……” 汪春水顺了顺心,担忧的望着她。她没想到商凝芷那看似对着吾常道百依百顺的贤妻模样,竟然能在知道自己有孕之后毅然决然的离开,还请旨和离……这次吾常道可要吃个大亏了。 “不能再让他伤害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了。”商凝芷脸上露出丝丝难过,一股悲怆由心底而升。 汪春水看了不禁动容,即使她是个公主,但以这个世道而言,带着个孩子的女子还是不好生存的。 “那你想好了和离之后要如何了?”汪春水问。 商凝芷擦了擦快要流下来的眼泪,十分坚定的点点头:“嗯,就如你说的,我会去开一间铺子,铺子我都想好要卖什么了,就卖些脂粉一类的。别的我也不是太懂,我从商国带过来了许多制作脂粉的法子,在大穆还没有这些,应该可以开的起来。” 汪春水点点头,既然她都想好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还是存着几分不舍。当时她见商凝芷那么被欺负了,她恨不得她立即与吾常道和离,可现如今,真要和离了…… 汪春水想了想:“这事我会禀明陛下,等会随你出宫去寻个好地方开间铺子,只是这和离的旨意还要再过些时间再给你。不过你放心,这段时间吾常道绝不会再干扰你。” 汪春水在尚书府时,隐隐能感到两人之间是有些情意的,想要给二人留条后路,只能如此了。 汪春水对穆南山这样说了,穆南山自是一口就答应下来,只是对她要频繁出宫的事有些不能接受。 “朕想你能一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穆南山别扭的说道。 汪春水无奈,近日的帝王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了越发像个孩子了。 “春水又不会做什么大错事,您担心什么呢?”汪春水柔声哄着他。 穆南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然后用长臂伸到她的腋下,透过她去拿桌子上的圣旨。穆南山用抱孩子拿东西的方式展开那道圣旨,两只手臂有意无意的蹭着她的身子,汪春水怎么躲都不是个事。 圣旨被展现到她面前,穆南山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你看看吧。” 汪春水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心中一惊:“您要……” “对,朕要娶你了,所以你没那么多时间往宫外跑。”穆南山搂着她,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又深吸一口气,似是闻到了什么特别好闻的东西。舒心一笑:“这样你可放心将你交与朕了吧。” 汪春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一个小宫女怎么能一跃被封为皇后?这于理不合,若是朝臣反对她魅主,这罪可就大了,而且对穆南山也不好啊…… 穆南山自是知道她的担心,摸着她的头发顺了顺:“你从稷设书院出嫁,以稷设书院继承人、汪正的嫡女、孟夫子最得意的学生、景胜将军师姐的身份嫁到宫中,整个大穆谁敢说你配不上皇后之位。再者。你在朕身边多年,朕都难以数清楚你的功绩……” “……” 汪春水被穆南山说的这段话给惊了。 她没想到自己从穆南山嘴里听到她的身份是这样的。 她不善表达,他说的话也没有一个动听的字眼,可在听了这话之后她就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翻涌了。 自小她被季氏母子虐待,然后被汪家丢弃,后被穆南山捡走,就留以做个暗卫,后来她成了浣衣局的婢女又经受非人的虐待。再后来就是她现在这宫女的身份。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跟那些家事显赫的大小姐们是无法相比的,若是她真要进宫,穆南山给她一个位置,她也从来都没想过是皇后之位。 因着自古以来,皇后之位上做的女子都是德高望重家事一定很高。 穆南山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这些只是朕说给那些顽固不化的臣子们听的,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朕就只想让你来坐这个位置,也就只有你了……” 汪春水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跪在穆南山膝盖上费劲儿的转了个身,这样可以跟她面对面了。 汪春水展开双手将他抱在了怀里,两只被穆南山的身子分开的腿也牢牢的夹着他的腰。穆南山被如此动作的汪春水弄得一时没了反应。 他哪见过她这么主动过?她一主动,他反而不知道该要怎么做了。 过了许久,帝王才知道要回抱汪春水,轻轻搂住她的腰。汪春水感受到腰间的那双手,立马将穆南山抱的更紧了。 穆南山现在已回神,觉得此刻的姿势甚好,他的姑娘总算是被他调教的懂了些风情。 一时谁也不愿意动弹。却都忘了这是在御銮殿的龙椅上,前面就是折子,大殿之下就是上朝的地方。 陶公公进来正要进来禀告景胜来了,却看到这么一幕香艳的画面,恨不得将自己的双目挖下来,自废去。 汪春水听到声音,也回了神,立马从穆南山的身上爬下来,顺道擦了擦那从没人见过的眼泪,很迅速的恢复如常。 穆南山有些不乐意,美人第一次投怀送抱,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人打断了,一脸的黑气。 “陶公公不用回避。”汪春水见陶公公要退出去赶紧制止。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发生,可千万别因为她而误了事。 陶公公战战兢兢的跪下先认错,认错之后便说了景胜已经到了殿外了。 穆南山点点头,让人进来,脸色依旧不好。 汪春水趁着景胜往里走的时机对着穆南山说道:“陛下,国事为重!” 穆南山被自家媳妇儿教训了,自然是听的,现在他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立马掩饰了自己的表情,恢复如常。 穆南山叫景胜来是帮着商凝芷弄铺子那事的。汪春水要忙着大婚,怎么能频繁出宫!刚好景胜最近无事,他最近也喜欢差遣他,便让他去了。 汪春水觉得穆南山这做法有些大材小用,正疑惑着,穆南山就给她解释了:“景胜与朕的关系还是不太好,若要将臣子真正归为自己所用,便要通过些琐事多去接触接触。” 汪春水点点头,想问一问他是不是就通过叫吾常道做些端茶倒水的事才将人家笼络来的。 吾常道?汪春水忽然心生一股阴暗之气,若是让景胜帮着商凝芷若两人日久生情,那吾常道可就…… 穆南山看她笑的阴恻恻的,不由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吾大人这宠臣的位置被人抢了,那夫君的位置是不是也要被人给抢了?” 汪春水越想越好笑,若真是这样,还真不知道吾常道那性子的人要作何表现。 穆南山看她娇笑的样子忍不住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摸着她的腰肢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坏了?让朕仔细瞧瞧你到底是哪儿变了。” 汪春水又被皇帝陛下给蹂躏了一会儿,她很快便受不住了,他怎么能一天比一天过分啊! “怎么了?”穆南山忽然感觉怀里的人有些不对劲,见她有些抽搐。面上的表情十分难受:“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这已经离她吃过那药有十几天了,药瘾又上来了,体内的内力也消失殆尽,整个人难受的很。 可汪春水却不想跟他说实情,闭口不言,嘴唇越发变白,整个人十分抗拒着穆南山,艰难地说道:“陛下。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你到底是怎么了!”穆南山紧张的抱着她,立马对着外面大喊:“来人,宣太医!” 汪春水不知道这太医能不能把她吃药的事把脉把出来,但她心里依旧是很担忧的,怕穆南山知道…… 以前瞒着他是因为怕他和秦陌青打起来,现在怕他知道是因为怕他担心自己,她会心疼…… 可太医还是来了,穆南山抱着她不松手。太医只好这样给她把脉:“陛下,上次微臣给春水姑娘把脉所中商国之毒已经解了,可现如今毒不仅没解,好像还吃了某种瘾药。” 瘾药,穆南山是知道的,吃了之后想要再戒是很难的,她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陛下,我无碍。”汪春水嘴唇泛白,挣扎着说道。 穆南山满脸的心疼问太医:“可有解法?” 太医一张脸也十分不好看,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说道:“商国那毒微臣恐怕无法,但那瘾药,微臣可配些药缓解痛苦,还需姑娘自己用意志克制。” 穆南山一张脸变得有些怒,抱着汪春水的手也紧了一些:“你先去开些药环节她现在的痛苦!” 汪春水强忍着不适再次开口:“陛下,我没事,你且安心。” “怎么会无事?” 一道阴沉的声音传到大殿,紧接着一众侍卫的叫声跑声也传了过来。 接着有人上来禀告:“陛下,成王殿下私自闯宫,奴才们拦不住……” 穆南山对秦陌青的功夫有所了解,除非是顶尖的高手,一般人是拦不住他的。摆摆手让侍卫们退下,无关人等也都退了出去。 “陛下,你将密道给堵住了,我只好用这种法子硬来皇宫了。”秦陌青脸色有些发白,好像很虚弱的样子。但脸上的笑意依旧很浓光彩夺目。 穆南山看到他并未有什么好心情,冷冷说道:“将药拿出来。” “陛下果真是神人,怎知我有药?”秦陌青淡淡地笑。 “将药拿出来!”穆南山看着怀里的汪春水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更是急躁起来。 秦陌青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粒药缓缓送入汪春水口中。却被穆南山给截住了:“朕来喂!” 秦陌青想要避开他,可奈何身子太沉,原本还想着再喂她最后一次药,却被穆南山给抢去了。秦陌青一笑置之。 正文 第三十章 春水绕山情更浓 汪春水却紧紧闭着嘴不张开,这次她已决定就算没了武功也绝对不再吃这能让人成了瘾的药。 给他喂药的穆南山皱起眉头看着秦陌青,秦陌青无奈的笑了笑靠近了些,柔声对着汪春水说道:“我已得了好药,这次你吃了之后会有最严重的一次烧心烧肺之感,但无性命之忧,只要将这次的熬过去了,你那毒便可解,那瘾也会随着去了的。” 汪春水已经被人骗过一次了,这次是满脸的怀疑,即使现在她十分痛苦却依旧保持着对这药的怀疑。 有时候汪春水的毅力不得不让人佩服。 秦陌青无法,叹了口气:“你是我师妹,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声音温柔,含着丝丝情意。 穆南山仔细看了看秦陌青,将这药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对着汪春水说:“这次是真的,你信朕。” 汪春水听到穆南山说的话,这才缓缓的张开了嘴。穆南山轻轻喂了进去,身旁的陶公公递过来一杯水,将药喂了下去。 秦陌青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都僵了,紧接着收敛起来,换成一副自嘲的模样。她啊,还真是区别对待,他说什么她都不信了…… 吃完药的汪春水依旧被穆南山紧紧抱在怀里,她有多么痛苦穆南山便有多么痛苦。 穆南山看着怀里的人好似比刚刚还要严重了,虽秦陌青说过吃了药会有最后一次的烧心烧肺,但他还是忍不住问秦陌青:“她这样会持续多久?” 秦陌青扯了扯嘴角:“可能要一天一夜。” 穆南山点点头:“若是你没什么事便回去吧,这次擅闯皇宫的事朕先不追究了。” 秦陌青又是嘲讽一笑,那张极美的脸越发白了起来,缓缓站起身,身子似一片易倒的纸片,来回晃了晃,可整个大殿却没有一个关心他如何的人。慢慢端正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宫外走去。 月光皎洁,人影婆娑,只余他一人颀长身影,形似孤独寂寥。 一天一夜,汪春水都被穆南山抱在怀里,吃药之后的痛苦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一度要晕厥过去,穆南山便一停不停的跟她说话,总算是熬过去了。 汪春水现在躺在床上修养,经过这次的事虽体内毒已祛除,但整个人虚弱了很多,就如同打了一场仗一般。 穆南山已经去处理公务了,她就被穆南山安置在御銮殿的龙塌上。这是她第一次睡龙塌,床铺很软,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还有穆南山身上特有的味儿,整个人安心多了。 只是她住龙塌的事情是已被传遍了整个皇宫,而要立后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大穆。 因着穆南山给她编排的那些身份,没人有异议。反而觉得这是一门十分登对的婚事。 穆南山说不许她往宫外跑,因着要准备成婚的事宜。过了几日,汪春水发现什么所谓的成婚事宜根本不需要她去准备,穆南山找的宫女太监挺妥的很,她连手都插不进去。 又因着她身体刚好,连端茶倒水的事儿都被陶公公给取代了,她整个人就闲了起来。 最近听说吾常道在满大穆的寻着自个儿的夫人,却一直未有结果,急躁坏了竟来找皇帝陛下商量对策,皇帝陛下直接不屑理他,反而让他回去反省反省。 汪春水听了这事之后更是按捺不住了,她真的很想出宫瞧瞧。 今日吾常道又来了,这些日子也着实把他折腾的够呛,禁足那些日子养的膘儿都没了,比以前还瘦了些。以前他不爱往宫里跑,因着一进来就得要做事,现在他是天天来宫里,折磨着穆南山让他告诉他商凝芷的去向。 穆南山低头看着折子,桌子底下的手拉着汪春水的小手,根本不去理大殿之下站着的人。 “陛下,您看在臣对您忠心耿耿的份儿就告诉臣她去了哪儿吧……”吾常道跟个无赖一般絮絮叨叨的。 汪春水如今的性子也变了些,可能是因着知道自己的夫君是皇帝,越发有恃无恐起来,经过穆南山的同意她便直接跟吾常道说了起来。 “大人不是不喜欢公主吗?走了不是更好,免得你看了还心烦。”汪春水说出来的话有些气死人不偿命。 吾常道一脸的难堪,说实在的,前些日子他的确是如汪春水那般的想法,可如今他却不这么想了。好些日子不见商凝芷他竟觉得家里空落落的,除了小厮丫鬟就是后院那个喜欢咋呼的晓玲。 以前他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这种感觉,或许是习惯又或许是因为其他,他真的越来越难受,就跟病了一般,所以每天进宫央求着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对于商凝芷遗失一事一点也不着急他肯定是知道她的去向。 吾常道对着汪春水挤眉弄眼,希望她可以帮着自己劝一劝帝王。 汪春水却是一脸的严肃:“说实话,大人,前些日子公主来找过我们……” 汪春水嘴里那个“我们”的词一出,忽然感觉自己那只被穆南山攥着的手紧了紧,皱眉看向穆南山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穆南山回以一笑,当着吾常道的面儿直接说:“朕觉得你颇会用词,你与朕就是‘我们’”。 “……” 汪春水愣了愣,过了会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红了红,轻轻在他手心里掐了掐,示意他不要随意打岔。 这一副恩爱互动的样子全数落在吾常道眼里,他心里更是难受了。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咳了两声,打破周围的旖旎气氛。 “小水,你不是说她来找过你,然后呢?” 汪春水回神继续说道:“然后……” 一直没吭声的帝王忽然抬起头紧紧的盯着吾常道,眼神狠厉:“小水也是你叫的?” “……” 吾常道想对着这御銮殿的大金柱子一头撞上去!可奈何他还是执着于找商凝芷,忍下心中不快,斟酌一番后说道:“皇后娘娘,请您继续说。” 穆南山满意的点点头。汪春水的脸却是又红了一层,她还没正式册封啊……不过此刻不是纠结那些事的时候,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 “公主说想要同你和离,你在府中根本不将她当公主看,她连个丫鬟都不如,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推倒……” 汪春水一口气将吾常道的罪行夸大了说出来,见吾常道已是变了颜色,满意的勾了勾唇,等着吾常道下保证。 吾常道却迟迟不开口。等了许久,只听他嗓音有些沙哑:“臣自以为也是混蛋,求陛下告知臣公主去向,臣定当负荆请罪,若是她想和离,臣也不拦着。” 汪春水挑眉,这挺有意思的,要负荆请罪?可从来没听过丈夫给妻子这样请罪的,而且他未下什么保证,反而说了这一番话,看来他与商凝芷还是有救的。 穆南山此刻也看不进折子去,一直看着汪春水,他越来越懂她的心意,见她神情变化,直接对着吾常道说:“朕可以告诉你商凝芷在何处,但若她想和你和离,你必需同意。” 吾常道无奈的勾了勾唇,应下。 然后,在汪春水的软磨硬泡再施以些美人计的情况下她跟着吾常道出宫去看热闹了。 汪春水和吾常道到了商凝芷开的那间脂粉铺子前。先看了看门头,牌匾字体比较大气,外观挺不错的。 汪春水就要往里迈,却被吾常道给抓住了,支吾的说道:“我有些紧张。” 汪春水忍不住想笑,难得见吾常道有这幅样子,他素日那些对一切事物都无所谓的样子去哪儿了? “走吧,别跟个大姑娘头一次上轿子似得。” 汪春水将吾常道嘲笑了,大步迈了进去,吾常道也只好跟上。 两人刚一进去,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景胜一只手扶着商凝芷的胳膊,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看似是商凝芷依偎在景胜的怀里,两人相对相望,商凝芷脸上带着浅浅的娇羞。 汪春水下意识看向吾常道,他家后院还真起火了啊…… 吾常道那股紧张感也没了,一张脸阴沉下去。沉声道:“呵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如此有损市貌。” 此话一出,三道目光齐齐看向吾常道。汪春水忍不住远离了吾常道一分,怕万一打起来殃及到自己。 景胜最先做出反应,将商凝芷放开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吾常道作揖:“尚书大人安好。” 吾常道鼻孔朝天,斜着眼轻视一瞥景胜,便绕过他往商凝芷跟前走。 商凝芷见到吾常道,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吾常道自是被她这动作给伤了些,却依旧上前执起商凝芷的手,轻轻拉了拉:“夫人,为夫错了。” 汪春水有些惊讶,吾常道可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这变化也太快了,刚刚在门口还踌躇不前的,现在竟能拉着人家的手说的这么深情,果然都是男子的套路。 汪春水左右看了看,铺子里还有几个客人,她对着商凝芷说道:“你们去后院吧,这里我跟景大人看着就好。” 商凝芷想要挣脱掉吾常道的手,可又看到汪春水对她眨眼示意,只好不情不愿的领着吾常道去了后院。 汪春水对着景胜作揖:“这里东西我不知道价钱,大人应该知道的吧?” 景胜知道她的身份,对她客气有礼,点点头。 “那你也该知道吾大人是商国的驸马。”汪春水说话声音淡淡的,但里面却含着丝丝警告之意。 “您放心,我对公主无半分想法,刚刚她不过是绊了一跤,我顺手扶了一把。”景胜一本正经的说道。 汪春水点点头,景胜是个老实人,要比吾常道老实多了,她挺放心的,只是还是警告一二比较好。 “嗯,以后我帮你寻觅个好媳妇儿。”汪春水笑着眨眨眼,刚好景胜抬头望着她,不禁脸色一红。 汪春水觉得挺好玩,景胜真是个老实人。 “你这是作甚?” 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汪春水下意识往声音来源望去,一张脸更是明媚了些,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主子不是说公务繁忙不出来吗?” 穆南山刚刚看到汪春水在逗景胜?把一大男人说的脸红了? “幸好出来了,对你还真是不放心。”穆南山的话虽这样说,但一见她这笑盈盈的模样也不去追究什么,他是信任她的。 景胜见了穆南山立马要去行礼,穆南山抬手制止住:“在外面无须多礼。” “是。”景胜安安静静的退到一旁。 穆南山顺势拉住汪春水的手把玩起来。汪春水感觉最近自己的手都要被穆南山给玩坏了,她想抽出来,却又见到帝王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只好作罢,任由他去。 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汪春水想等着他们出来问问,奈何帝王实在是耐不住性子,非要拉着她走:“该吃晚膳了,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你要是饿瘦了还怎么生小公主……” “……” 汪春水一脸无奈,偷偷去看景胜,见他面色没什么变化应该是忍耐力好。这皇帝陛下什么话也能说的出口。当着别人的面也敢说,而且越来越过分……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呢? 穆南山将汪春水连搂带抱的弄走了。脂粉铺子后院里的事儿他们早晚都有一天能弄明白。 一个仍留余情,一个刚刚悔矣,为时未晚。 穆南山和汪春水要大婚了,圣旨已经颁布昭告天下,因着穆南山的迫不及待,所以这日子定的有些仓促。 汪春水不明白穆南山为何这么着急,明明他们天天都在一起,成婚不成婚的也都差不多。 穆南山却在自己心里打着小算盘。皇帝成婚可三日不上早朝不理政务。他早早的就期待这三天了,恨不得明天就将这婚给成了。还有就是,皇帝陛下总觉得他得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儿才好,不然总这样他也有些不放心。 自然,帝王的这些想法汪春水是不知道的,就是觉得仓促,很多礼节她都没怎么学会这就要成亲了。 穆南山拉着她的手安慰:“有朕在,你做个傻子也没关系。” “……” 为何帝王这一天天的说的话,越来越让人难以接受了呢? 成婚的这天。汪春水整个人是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只跟着前面的管事嬷嬷,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终于将一切礼节完成,到了宴请众大臣的时候。汪春水作为皇后自该也露面,只是前面遮着金链子有些碍事,却又不能将其掀起来,费劲的喝了一点众大臣敬的酒。 穆南山心疼她,喝了之后就让人将她送回喜房了。 汪春水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头上顶着的东西要有几斤沉了,一天下来她脖子都快转悠不动了。 可屋子里还有很多的管事嬷嬷宫女太监之类的,她不好将头上的东西摘了去,只好先将他们打发出去,见屋子里没人了,她才将头上的凤冠给摘了下来。 “小师妹。”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汪春水下意识打起警惕,经过上次的事她对秦陌青浑身充满了警觉,虽然他最后又救了她…… 秦陌青?好像刚刚在喜宴上确实没看到他。 秦陌青看出她对他的防备,苦涩一笑:“我是来给你送嫁妆的,你师兄怎么也得给你个像样子的嫁妆才行。” 秦陌青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锦盒,直接搁在她手里,顺道将她想要说的话给堵住:“别跟我说不要之类的,我也算是嫁师妹了。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在半夜找你了,知道身份有别,我懂你的想法……” 秦陌青说着话,汪春水也冷静下来,透过他的双眼似乎看到一股寂寞冷清之感。 他是威震江湖的大魔头,想要什么就尽管去夺去抢,可唯有一样东西却是夺不来也抢不去的。 秦陌青曾试着抢夺过,可奈何,人是抢来了,但她却仿若失了灵魂。 现如今看着她穿着大红喜袍,烛光将她的脸照的绯红,再美不过此时了,可她这一身这模样却不是为他。 “师兄……”汪春水渐渐放下警惕,轻轻喊了一声,她见他这幅样子心存不忍,毕竟他对她除了瘾药那次实在是对她太好,她能感觉的到:“以后你一定会找到一个人与你相伴的。” “呵……”秦陌青轻笑了声,微风刮过,将那笑也给吹散了:“最后一次。” 秦陌青快速张手抱了抱一身喜袍极为美艳的汪春水,立即松开手,一转身已经不见了人影,只留有被闯开了的窗户在轻轻摇曳着。 同一时刻穆南山将门给推开了,看到那余留下的窗户,心中了然。他早就猜到今日成婚秦陌青不会安安稳稳来喝喜酒,便一直找人跟着他,果然……小人! 汪春水起身去将窗户关上,见穆南山一并将门给关上了,如实说道:“刚刚成王来了……说是给我送嫁妆。” 刚刚秦陌青那一动作她的确是被吓了一跳,不过那仅一瞬间的拥抱,随机消散也没什么。 “嫁妆?”穆南山这个倒是没想到:“不管送什么,日后他再这样神出鬼没,朕要定他的罪!” 汪春水笑着挽住穆南山的胳膊:“他向我保证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穆南山狐疑道:“那他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还真是亲兄弟,竟这么心意相通…… 汪春水觉得她现在已与穆南山成了婚就是夫妻了,便不该再说什么谎话,以后起了嫌隙,便不好了:“他就是在你进来的前一刻抱了抱我。” 汪春水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就是那种哥哥对妹妹出嫁有些不舍的抱……” 穆南山依旧是黑了一张脸,抬手要将汪春水身上被秦陌青抱过的袍子给脱了去。 “陛下,外面的喜宴那么快就结束了?您现在在这里合适吗?”汪春水见他手上动作飞快,看似要立刻洞房的架势。便出声制止。 “朕的喜宴朕自然说了算。”穆南山手速飞快,像是练习过无数次一般,很快将大红的喜袍给脱了下来,只剩一件里衣。 在这个时候汪春水的肚子却忽然叫了一声,脸上一抹红晕:“陛下,我好像饿了。” 穆南山再急也不能饿了自己的媳妇儿,抬手让外面的人上了些菜。想着吃饱了有力气更好办事。 汪春水确实是饿了,累了一天了,基本一点东西都没吃。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挑着自己喜欢的肉开始吃,刚吃了没两块忽然觉得腹内有股恶心之感,没忍住便向一侧吐了出来。 穆南山皱眉,轻轻抚摸上她的背,送上一杯水,关切问到:“这是怎么了?” 汪春水摆摆手,继续呕吐。 穆南山抬手命人叫了太医。这新婚之夜叫太医还是头一次,太医也惶恐的很。可在把完脉之后,心下松了些。喜上加喜的事儿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腹中已坏了龙子。” 汪春水已经不呕吐了,她挑些清淡的吃着,听到这个事儿自己着实惊讶了一番,不知作何反应转头望着穆南山。见他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汪春水对着太医说:“你去开几副安胎药,都下去吧。” 屋子里的人都走干净了只剩下穆南山和汪春水,汪春水望着他:“陛下是不高兴?” 穆南山一脸的纠结,他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原本有了孩子是该高兴的,可他的三天不早朝那事儿不就是白想了么……明明他期待了这么久…… “陛下?”汪春水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穆南山叹了口气,一脸的哀伤:“若是这个孩子再过三日来便好了。” 汪春水一张脸忽然变得通红,她自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个帝王怎么整天净想着那档子事! 穆南山轻轻搂住她,脸颊摩擦着她的脸颊甚是温柔:“朕也想要个孩子,但朕还没要够你。” 一汪春水绕南山,还是南山被绕心太悦。 穆国史书记载,穆南帝后宫之人寥寥无几,仅宠皇后一人。这事儿被说书人编进话本子里,流传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