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穿来穿去还是蛇精病》 正文 第1章 最强kingchapter1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是如此刺耳。定眼一看,竟是一个面容俊秀的男人。鲜血从男人的胸前汩汩流出,他却仍然存着一口气,俊秀的眉目有些狰狞,“左明梓,你个畜生!” “畜生?”左明梓不在意地笑笑,挑眉道:“你这在畜生身下承欢的贱.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说着,他蹲下身挑起男人的下巴,“这不讨喜的性子,倒是可惜了这副好相貌。”手指暧昧的在男人唇上摩挲,左明梓笑得放.荡,丝毫没有在意那只从他胸前穿过的血淋淋的手。 “左明梓,就算我死,也要拉着你下地狱。”男人嘴边扯起一抹阴狠的笑,可即使是那样,也掩盖不了他眼中浓厚的,能让人窒息的情意。 “那么,如你所愿喽!”英俊的男人笑得邪肆,一改之前的轻蔑,目光温柔到极致,好像面前之人是他最珍爱的人一般。 俊秀的男人一愣,闭了眼,眉眼平淡,面容安和,好像他之前的疯狂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就这样,也不错,只要有那个人。 他没看到,在他闭上眼后,一圈诡异的符文从左明梓身体里飘出,凝成了一道人影。 『g-20140101世界即将关闭,是否选择立即回归空间』 “是。”左明梓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地上以奇异姿势相拥的二人,淡淡道。 银色的空间里,左明梓独自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 得到这个系统有多久了呢?左明梓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最初的他是一抹孤魂,一个人,不对,一个鬼在这天地间游荡,看尽痴男怨女,悲欢离合。他从未与人说过话,好像这世间万物包括那些具有阴阳眼的人,那些道士都看不见他。世间善恶美丑均入了他的眼,却无人知晓。 他以为日子就会这么消磨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您想再活一次吗?” 他毫不犹豫的说了“想”。也是,万年的孤寂早已足够把人逼疯,即使是落入那纷杂的世界,也总比一个人好上太多。狂喜的他,遗漏了太多,太多重要的事情。 然后,就得到了这样一个系统,在不同的世界里,体验不同的人生,顺便完成系统的任务。(系统:……顺便?!!) 『五天休息时间已结束,即将进入g-20150214世界,请player做好准备。』 『传送成功,信息接收中』 “左哥哥,你没事吧?” 左明梓刚刚整理好脑袋里的东西,就听见旁边传来女孩关心的声音。 “没事的,阿雅是在担心我么?”左明梓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面带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林清雅担心地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了许久,确认他真的没有事,才吐了吐舌,俏皮地说:“才没有关系你呢。”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林清雅说:“我要去上课了,就不陪左哥哥了。不过,左哥哥,即使是king,老是翘课也是不好的。”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了。 富有活力的,大方单蠢的平民家的姑娘,对校园王子的吸引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呢。 左明梓捂住眼睛,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攻略了呢!多没有遇上这么单蠢的孩子了。 “这次女主的相貌,你居然也看得上眼?”忽然,系统发话了,声音有些酸酸的。 “许安然,你吃醋了。”左明梓很肯定地说道,只不过,这声音中有一丝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喂,许安然,你记不记得,你当初遇上我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蠢样子啊?我当时就觉着,这个系统好笨啊,这么好骗。”左明梓嗤笑一声,没有在意许安然的沉默,毫不留情地扒起了许安然的黑历史。 其实,许安然就是那个系统。据他自己说,他一开始也像其他系统那样,是呆板的,没有任何意识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学会像人类一样思考,并且给自己取名为许安然。 许安然很强,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不过这些都是他的主人赐予他的,代价就是寻找合适的player来完成任务。而左明梓,就是他选中的人。 真是的,这些往事有什么好想的,还是目前的任务比较重要。 左明梓的任务,便是攻略女主。不过,此攻略可不是狭义上的攻略。而是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在女主心中狠狠留下一笔便好。无论是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就算是仇恨,系统也可以判定你过关。 系统的判定残酷的,只要你完成任务,你就可以不择手段。高尚的,卑鄙的,只要你完成任务,那都不是事儿。 左明梓对于这种任务很满意,要是那种必须获得某人的好感的,他肯定能打死系统。 而且,系统还有一个非常棒的设定,你完成任务之后,无论你怎么折腾,女主三观被毁成啥样子,任务完成度都不会倒退。 这对于会时不时作死的左明梓来说,真是喜(sang)闻(xin)乐(bing)见(kuang)。 虽然左明梓跟他的系统搞到一块去了,但是规则是许安然的创造者定的,许安然再强大,也不可能违背规则给左明梓开后门。 所以,即使许安然心里不愿意,也只能放任左明梓去做任务,然后在世界里各种勾搭人。 好想把他锁起来,只留给自己看怎么办?可是,阿左一定会讨厌他的,真是,不甘心呢! 左明梓不知道许安然的心思,就算知道,他也只会冷笑一声“蠢货”罢了。 没有听到许安然发声,左明梓便奔向了教室,除了这个原身外,其他几位king都会很乖地上课呢。 伯爵学院是京城最有名的贵族学院,其中的学生,除了每年十个名额的平民特优生外,全都是各大家族的精英。 但是这里又与普通贵族学院不同。毫不夸张地说,在伯爵,只要你成绩够好,你就可以成为king。 老师从来不是学校最有权威的集体,学生会也不是学校最有权威的集体。在伯爵里,king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king的选举是伯爵学院每年最为火爆的活动。只要你是前十名,你就可以参加king的角逐。校长将每个年级的前十名整理在册,由全校一千多名学生选举出其中五位。三十取其五,这场较量,是人脉与实力的比拼。每一个king,日后的成就都不可估量,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伯爵学院里的追随者的帮助。 学院里的学生崇拜有能力的人,也愿意追随他们。即使你是平民,只要你足够优秀,你就可以进入上层社会,收获你不敢想象的无上荣光。前提是,你能让那些高傲的贵族子弟低下高贵的头颅,奉你为主。不然,傻傻地去冲撞贵族,驳了他们的面子,可是,会死的哦! 一般来说,学院每一任的king都会是贵族,毕竟平民无论怎样努力,都比不上贵族的人脉。但是今年这一任,很奇怪。 上任king中有四位连任,一位因为毕业然后就让别人顶了上来。只不过,谁也不会想到,新任king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平民女孩。 而前所未有的是,五位king竟然是同班同学。 其他四位连任king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可是新任king林清雅,她凭什么?上学期来的一个转校生而已,不过是救了市长家的公子,才进了学院。 按理说,林清雅不可能这么快就拉拢到这么多人的,也不可能成为king的,即使她勉强进了前十名。可是一切,坏就坏在那市长家的公子,名字好巧不巧叫做左明梓。 以左明梓king的人气,透露点自己的意思,就算追随者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乖乖照办,这才把林清雅推上了king的宝座。 然后恶俗的剧情开始了。 市长公子对林清雅一见钟情,为她浪子回头,但是无奈此刻林清雅以其原生态的美丽【大雾】征服了霸道傲慢的king夏闵泽。两人玩着我爱你你不爱我,我心灰意冷你却幡然悔悟,最后两个人在吵吵闹闹中he了,只留一颗真心错付的市长公子捧着小心肝默然相守。 卧槽这都能he?系统你逗我? 论一个原生态的妹子如何征服四位king,并且和其中一位he的?左明梓表示智商真的很捉急。 左明梓表示他真的没有兴趣去刷林清雅的爱情值,并且对手还是三个毛还没长齐的小鬼。真是让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呢! 算了权当度假好了,反正林清雅和原主关系也不错,只要把友情值刷爆不就好了,就当尝试一下知心哥哥的角色了。 正文 第2章 最强kingchapter2 来到教室后,左明梓朝正在讲课的老师点了点头,从后门进了教室。 伯爵学院是贵族高中,每个年级十个班,共三百多人。而king们,就在最优秀的1班。 1班只有二十名学生,教室里的位子基本上都满了,除了靠窗那四人身旁。 快步走下去,朝四人打了个招呼,左明梓很干脆地趴桌上,睡着了。 啊哈? 你指望他好好听课?哈尼别闹了,他来这里只不过是确认一下几位king而已。 林清雅看见左明梓来上课很高兴地叫了一声“左哥哥”,但是看左明梓不理她,有些不开心。 “竟然都不理我,哼!” “清雅,阿左他可能是累了,别闹了。”夏闵贤看林清雅神色不悦,便出声安慰她,眉眼间是他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的温柔与缱绻。 “哼!”旁边夏闵泽冷哼一声,他怎么会看不出弟弟夏闵贤对那女人的小心思,只是那女人也太会勾搭了吧,有自己还不够,居然连他弟弟都不放过。 不错,此刻,世界剧情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林清雅和夏闵泽已经确立了恋人关系。只不过,懵懂的林清雅并不知道其他几人对她的心思,而几人也乐得不点破。虽然夏闵泽愤怒其他几位对自己女朋友的觊觎,但是他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毁了几个人的感情。毕竟,几家之间还有利益关系。 午休期间,五人便去了king们的会话厅。 来这里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本来,按照往常,此刻,五人应该都各干各事去了。夏闵泽和林清雅腻腻歪歪,贺哲彬此刻应该在批改学生会文件,夏闵贤还要看那本看了一半的《世界经济史》,至于左明梓,就要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享用各位king收到的礼物了。 不过,那可是在今天之前。 左明梓看夏闵泽黑着一张脸,猜他今天估计是要忍不住了,也是,哪个男人会容忍兄弟喜欢上自己女朋友这种事呢? “女人,你先出去,我们几个有话要说。”夏闵泽转头酷酷地对林清雅说道。 “知道了。”林清雅对他做了个鬼脸,这大少爷真难伺候。只是,还有什么,自己不方便知道的呢。 夏闵贤看着少女古灵精怪的动作失了神,这么美好的女孩儿,为什么不是他的? 而夏闵泽回头,正好看到夏闵贤痴痴望着少女背影的样子,不禁有些恼。 “夏闵贤,你什么意思?” “大哥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夏闵贤回神,看着夏闵泽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己的哥哥,真是碍眼啊! “我说你们,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兄弟俩还要反目不成?”左明梓斜靠在沙发上,闲闲地插了一句。 “左明梓,这里最没有资格插话的就是你了。”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夏闵泽就想起他来。这家伙可是个大.麻烦,遇到那女人之前就是个花花肠子,风流成性。虽然现在那女人是自己的,但是指不定这小子什么时候暴露本性,把那女人勾搭走了呢! “那女人只不过拉了一把你,你还要玩什么以身相许的把戏不成?就那女人那样,能拉的动一百多斤的左大少爷?”夏闵泽阴阳怪气道。 虽然外界传闻左明梓为林清雅所救,可是坐在这里的,哪里不知道这事情的真相。堂堂市长家公子,轮得着一个平民女孩救?这种烂借口,也只有林清雅那个傻丫头会相信了吧。 “呵,那又怎样?我乐意。”左明梓忽的长臂舒展,一把拉住夏闵泽的领结,把他拽到自己面前来。 “还是说,阿泽你吃醋了呢?”狭长桃花眼尾端上挑,掩住了其中的墨云翻滚。 “放开!”夏闵泽被左明梓拉了一个趔切,差点倒在他怀里,幸好用手撑着柔软的沙发,才不至于丢脸地跌在左明梓身上。 “左明梓,你不要把你哄女人的那套把戏用在我身上,我嫌恶心!” “夏闵泽,我怎么对你?你一个男人,一没胸二没屁股的,我看得上你?”左明梓嗤笑一声,把夏闵泽扯到一边去,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离开了会话厅。 他喜欢乖巧一点的孩子,这夏闵泽是男主,又不是他喜欢那型,并不在他的猎食范围之内。可是既然这么不长眼色,自己就让他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不谙世事却又嚣张任性的大少爷,真是不讨喜啊! 不过,临走之前,左明梓不忘给夏闵泽留下一个挑衅的眼神。看着他愤怒的表情,忽然起了兴致,他伸出舌头,在自己嘴角暧昧地划过,薄唇微张,在只有夏闵泽能看到的角度,吐出两个字。 “干你。” 夏闵泽涨红了脸,不过这可不是害羞,而是气得。 “滚!” “夏闵泽,闭嘴。”贺哲彬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冷冷道:“阿左说得不错,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你忘了,在没有遇到那个女人之前,你和阿左关系有多好,闵贤还因此嫉妒过你,说你抢了他的阿左哥。可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你知不知道,阿左心里有多伤心!” 夏闵泽呆住了。 那个家伙,也会伤心的吗? 才不会,那个家伙成天就只会想着把人勾搭上.床,天天美人在怀,即使遇见林清雅那女人之后收敛了许多,可整天还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忽然,想起左明梓身边各式各样的人,他不禁有些恼怒,可又说不出原因来。 算了,不想了。 “那又怎样?”夏闵泽懒懒地躺在刚刚左明梓坐过的地方。 “我看上了那女人,那女人就只能是我的,无论是阿左,还是夏闵贤,都抢不过我的。而至于阿左,夏闵贤,你要是想要就去自己追啊!”夏闵泽脸上的笑容很大,很欠扁,有种让人把他掐死的冲动。 夏闵贤和贺哲彬的脸色却很古怪,因为这话的歧义,实在是太大了,让人忍不住想歪。 “慎言。”贺哲彬只是吐出两个字,便低头抽出了文件,批改起来。 “快到每年的迎新舞会了。”贺哲彬手里拿着一张纸,皱起了眉头。 “要死!要死!”果不其然,刚才还欠打无比的夏闵泽发出了一阵哀声,也难怪,自从他去年被惩罚抽到穿裙子一天后,他就对这个活动深恶痛绝了。 贺哲彬低头,嘴角却是忍不住扬起来,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今年的迎新舞会,就交给你全程处理吧。”贺哲彬眸光一闪,在夏闵泽来不及推辞前,又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我保证你这次不会被抽到。” “好吧。”夏闵泽撇了撇嘴,既然这样,他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这边几人为了迎新舞会的事情忙碌,那边左明梓盯着手机发呆。 “阿左哥,今晚,天蓝。——夏闵贤” 搞什么飞机? 天蓝是一家四个人经常光顾的酒吧,不过,自从林清雅成为夏闵泽的女朋友之后,几个人就再也没去过了。 今天夏闵泽说开了,所以,夏闵贤这是要,借酒消愁? 真是麻烦的家伙。 作为一个蛇精病,左明梓表示陪酒这事他做不来,除非,有美人在怀。 所以,结果已经是显然的了。 “阿左哥,你说夏闵泽他哪里好了?自大,嚣张,可是为什么你们都喜欢他?林清雅是这样,你也是……” “闵贤自然也是很好的啊!”左明梓搂着夏闵贤的腰,心情很好道。 此刻的夏闵贤完全不复平时温和有礼的模样,絮絮叨叨地,脆弱而啰嗦。要是平时,左明梓可就甩袖而去了,今天这么好心情听人抱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自己多久没有打过食了?左明梓一向奉行享乐主义,即使在上个世界,他一直处在追杀与被追杀中,他也不忘寻找床.伴,但毕竟是粗糙的,比不上这般精心准备,耐心等待。左明梓笑笑,如果运气好的话,今晚就可以开个荤了。 “你骗人…你的眼里只有…只有…夏闵泽…”夏闵贤醉的话都说得不太利索了,但是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你们都喜欢哥哥,爸爸是这样,妈妈是这样,清雅是这样,阿左哥你…唔…” 没有等夏闵贤说完后面的话,左明梓就堵住了他的嘴。 把人抱到一个角落里,左明梓越加放肆了。夏闵贤的唇本来因为喝了酒就有些红艳,此刻在左明梓薄唇的碾压啃咬吸吮下显得更诱人了。 “阿左哥你…唔…”夏闵贤有些惊慌地想推开左明梓,可是这一开口便松了原来紧闭的牙关,让左明梓有了可乘之机,一举攻了进来。 左明梓的舌头在夏闵贤嘴中肆虐,舔过每一个牙床,掠夺着夏闵贤口中的每一分氧气。夏闵贤的挣扎越来越无力,脸也越涨越红。在两张唇的贴合之间,有一条亮晶晶的莹丝淫.糜地划下。 “左明梓。”忽然,旁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像是夹杂着怒气。 薄唇恋恋不舍地离开另一张嘴,左明梓望向来人,虽然有些惊讶这个人的出现,但是面上丝毫不因为被撞破这种事而有一丝恼怒,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道。 “怎么?有兴趣来一发么?” 正文 第3章 最强kingchapter3 细黑框眼镜,紧抿的唇角,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衬衣。来人正是五位king中最稳重保守的贺哲彬。 “阿左,别闹了,都是男人。”贺哲彬久久地望着左明梓,才低低吐出一句话来。 “那又怎样?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左明梓觉得有些好笑,男人有什么不好,耐操,不矫情,也不会怀孕。 “就算你是想玩玩男人了,可也不该是夏闵贤,他是夏家人……”贺哲彬现在只觉得自己多年的冷静与好口才都吃.屎去了,一时间竟变得如此木讷,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算了,你一来我也没什么心情了,他就交给你了。”左明梓不耐烦地挥挥手,把夏闵贤丢到贺哲彬怀里准备走人。今天有贺哲彬在这里,他还真的没办法对夏闵贤做些什么,虽然以自己的武力把他收拾掉松松的,但是一来他不想落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二来他真的没有兴趣在别人面前演活春宫。 真晦气! “等等!”贺哲彬突然叫住了他。 嗯? 正当左明梓不耐烦地等着贺哲彬的下文时,贺哲彬把夏闵贤丢给旁边的人,又嘱咐了几句,定定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阿左,你今天不太对劲,去我家吧。” 从左明梓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贺哲彬微微低着头,从袖口处露出的手有些颤抖,出卖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心情。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贺哲彬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任何人低声下气过。他也不知道今天他是怎么了,竟然真的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看到阿左吻了夏闵贤,才抑制不住心中的嫉妒与欢喜了吧!还是,今天的他太迷人,太过抢眼,自己才忍不住生起了占有的心思呢?不想让阿左被别人看见,不想看见阿左吻别人,不想看见阿左喜欢别人。好想杀了那些人!好想杀了那些可以和阿左亲密的人! “阿左,”贺哲彬猛一抬头,准备向心上人表白心迹时,却发现,身前空无一人。只有,身后保镖怀中少年浅浅的呼吸声。 对自己这么厌弃?竟然连一刻也不肯停留。 “你等会把夏少爷送回夏家,然后就回去领罚。另外,管好你们的嘴巴,我不希望,下回再出来时,身边不明不白地少几个人。”贺哲彬的声音冷冷的,丝毫没有一点刚才面对左明梓时木讷失措的样子。 这,才是真正的他,漠然而冷血。 “阿左,最棒的猎手永远都不会懂得放弃,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贺哲彬的手指在夏闵贤的唇上长久地摩挲着,又狠狠地按下去,好像恨不得从上面扯下一层皮来。 贺哲彬闭上眼睛,睫毛微颤,他对左明梓的在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即使明知自家保镖的任务只能也只会是保护他的安全,但是,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迁怒呢!即使知道夏闵贤有多无辜,可是,还是好想把他的脸撕下来呢! “阿左,你喜欢这样的面皮么?我撕下来送你好不好?” “player,那个小家伙,对你可是喜欢得紧呢!”许安然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是吗?”左明梓翘着二郎腿,指节轻扣桌面,“这年头,病娇略多啊!”可不是吗?上一个攻略世界中,那个一直追杀他的男人不就是一只病娇吗?说什么既然得不到你就死在一起好了,也亏他完成任务后无聊的紧,三个月的游荡时间全用来和那个家伙上.床,跑路,追杀,上.床,跑路,追杀…… “真的不是player喜欢病娇么?每次明知对方是病娇还要去招惹?”许安然的声音凉凉的,不难听出其中取笑的味道。 “哦?许安然,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夸我魅力大呢?呵!你这么隐晦地夸我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啊!”左明梓嘴角闪过一抹嘲讽,都敢拿他打趣了,许安然真是欠调.教了。 许安然听了这话有些咬牙切齿,每一个世界,这个家伙就无时无刻不在随心所欲地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然后就招惹了一大堆烂桃花,而且这家伙最过分地居然还是男女通杀!男的还好,许安然自认比他们耐操,魅力也不差,就算player一时迷恋,最后不是也会回到他这里来的吗?虽然player迷恋哪个野男人的几率为零。但是如果是女性的话,他生怕有一天player发现女人还是比硬邦邦的男人来得舒服,要是跟哪个小婊砸看对眼了,他不得哭死去。毕竟,他是不能怎么办的。 是啊,即使是他,也不能对左明梓做些什么。 不管是系统的规则,还是自己对那人天生的恐惧以及爱恋,都不允许许安然做出任何伤害左明梓的事情。 第二日,几人见了并不言语,面上也无常,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过,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只有各人知道了。 夏闵贤原是坐左明梓旁边的,今天却站在座位边,立了好久,都不敢看左明梓,眼睛却老是不受控制地往左明梓身上粘,但是最终没有坐下,而是另外找了个人换下了座位。 “呦,这是怎么了?”夏闵泽看他在座位面前徘徊许久,又总是想偷偷瞥左明梓,这下又换了座位,心下疑惑,不禁出口讽刺道:“怎么,我亲爱的弟弟,今天不去粘着你的左哥哥了?” 要是平时夏闵贤就算不跟他闹起来。也得回敬他几句。他的好脾气,在谁面前都适用,唯独对夏闵泽是一点伪装都欠奉。可今天却奇了怪了,夏闵贤压根就没理会他,听了他的冷言冷语也只不过又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左明梓。 左明梓看着这两兄弟俩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兴趣,看来这小家伙并没有面上装的那么不在意啊! 而夏闵贤,一抬眼就望进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身子一僵,点点绯色蔓延上耳垂。他抿着嘴,低下头去。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不在意是假的。虽然有点恼怒阿左哥对于自己的觊觎,但是心中却有一丝雀跃。 就算是那样的感情,也说明他对自己是在意的吧。 从小到大,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在夏闵泽身上,夏闵泽是那么优秀,即使他夏闵贤在同龄人中也算佼佼者了,但是在夏闵泽的光辉下,他的表现却是显得平淡无奇了。 待夏闵贤再次去看左明梓时,却发现他早已转了头去,手撑着脑袋一点一点地。 他昨晚,没睡? “king,您没事吧?”身边的少女轻轻地唤着夏闵贤。 夏闵贤猛然回神,对那少女温柔地笑笑,收获到小鹿乱撞少女心一枚。 就当,昨晚,那是一个错误吧,一个美丽的错误。 阿左哥,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嘀铃铃—— 这已经是放学铃了,一班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几位king中唯一的空位。 贺哲彬,没有来。 身为学生会会长,一班班长,一向严谨守时遵守纪律的贺哲彬居然没有来。一时间众人只觉得今天一班都可以出一份报纸了,绝对热销。 萌宝夏闵贤为何频频羞耻脸红?男神贺哲彬为何无故缺席考勤?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教育的缺失还是现实的无奈,敬请关注伯爵学院史诗级记录大片《一班三两事》。 照往常一样,左明梓慢吞吞地踱到了会话厅,不出所料,桌上早已摆满了一大堆美食。这些食物既不是餐厅师傅做的,也不是几人家里的私人厨师做的,而是学院里的学生送的。以几位king的受欢迎程度,他们每天收到的礼物都能把桌兜塞到爆满。 本来,几人是想直截了当地拒绝所有人,但是花花大少左明梓对那些小女生的花样颇感兴趣,不仅偶尔会从那里面挑出几样看得上眼的小东西,还说是要好好感受一下众少女少年的爱意,并且还乐此不疲,每天的午餐更是要从各式爱心便当中选一份。因此即使众位king对他这种做法不住地吐槽,但是从此也没有拒绝过爱慕者的礼物。 但是此刻会话厅里早已坐了一个人。依旧是细黑框眼镜,紧抿的唇,扣到第一颗扣子的衬衣,只不过,那人的手轻轻拢着扭来扭去,显示出了其人内心的不安与焦躁。 “阿左……”贺哲彬在他进来一瞬间眼中有掩不住的小小欢喜,但是看到他身后几人又沉下了脸。 “你们怎么来了?” “会长大人,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夏闵泽哼唧道,然后在贺哲彬的注视下又乖乖闭了嘴。 “迎新舞会。”贺哲彬的答案一向言简意赅。 正文 第4章 最强kingchapter4 硬翻领黑色燕尾服,胸前的口袋中露出方帕一角,白色衬衣,软底黑色牛皮鞋。左明梓手中握着一杯葡萄酒,朝身边经过的淑女们暧昧地笑着。 一个个穿着晚礼服的少女都羞红了脸,却又放不下淑女的矜持,只得几个人聚在一起装作聊天,眼睛却时不时地朝他这里偷望一眼。 “左明梓,不勾搭人你会死啊?”夏闵泽看他张扬,忍不住出口讽刺道,“真是精虫上脑的家伙。” “小处男一边待着去。” “你……” “阿左,你这一棒子下去可是把我们三个都打死了。”贺哲彬出口道,他们四个里,除了左明梓,可都是没有尝过女人滋味的家伙。夏家兄弟是眼界高,既不喜欢外边那些的,又看不上学院里那些世家女。而他,心心念的就只有那一人而已,别人,他怎会碰? “要不要哥帮你们"po chu"?活大技术好,价钱好商量!”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夏闵泽是恼的,夏闵贤是又想起了那个缠绵的吻,而贺哲彬,正在心里计算这件事的可行性。 “好啊!”第一个出口的竟然不是贺哲彬,而是夏闵泽夏大少爷。 “可是本少爷不认为你有那个能力,就算要给本少爷"po chu",也要先让本少爷验验货才好,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活大技术好?”夏闵泽扬起了下巴,一脸嚣张样。 “呵呵。”左明梓笑弯了眼镜,这是以为,他是闹着玩的么?不给这大少爷一点“惊喜”,怎么对得起他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呢! 左明梓一伸手把夏闵泽搂入了怀里,一只手紧紧抱住他,防止他挣脱开,另一只手捉住他的手引到自己下身去,又伏在他耳边情.色地说道。 “哟,宝贝,还满意么?是不是可以在床上把你干得欲仙.欲死?” 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脸颊上,被男人抓住的手之下又是一团鼓胀,即使隔着一层面料,也不难描绘出它的巨大。这情景太过刺激,直接让夏闵泽这个小处男气血值max。 “这算什么,本少爷也有!” “呵!”左明梓突然笑了起来,虽然只是抿了抿嘴角,但是还是让几个各怀鬼胎的人失了神。 “有什么好笑的!”夏闵泽嘟囔道,一遇上其他几位king,他的霸道气场全都喂狗了。 “噗——夏闵泽,你这是要自攻自受的节奏吗?”左明梓空出一只手在夏闵泽脑袋上揉出一堆乱毛,终于忍不住说道。 “放心吧,你的家伙,绝对不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左明梓吹了声口哨。 说完,他轻蔑一笑,抓着夏闵泽的手动了起来。 “我会让你知道,原因的。” …… 直到左明梓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精华悉数射到了夏闵泽手上后,夏闵泽才反应过来。 “你……”夏闵泽悲哀的发现,他居然不知道该说左明梓什么。 骂他?男生之间互相撸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据说还可以增进友谊。可是,可是他是尊贵的夏闵泽大少爷,自.慰都没有过几次,更别说给其他男人做这种事了。 难道自己就只能忍气吞声了么?那么他作为king的尊严何在?莫名其妙地给一个男人撸了一管,莫名其妙地被别人的液体射了一手,虽然那个人是他的朋友,也不能忍! 而且,当对方还是自己情敌的时候,这种突然撸了一管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没有走错剧场?撸完呢?怎么办?难道就要晋升为革命好友吗?不要啊!麻麻酷爱来救我(°ー°〃)(゛°ー°) 感觉一觉醒来后整个世界画风都不一样了?为何如此黄暴? “你放手!这里这么多人!” 这会才发现是公众场合?这也太迟钝了吧!左明梓摸摸鼻子,为了不弄脏自己的裤子,他只好把东西都弄到夏闵泽手上了,至于夏闵泽怎么收拾,与他何干? 拉上裤链,左明梓好心地拍拍夏闵泽的肩膀,“以后要练练手上的活,不然,我不介意你用那上面这张嘴满足我的。” 可是我介意啊魂淡!夏闵泽怒,欲反抗之,无果。 左明梓因为释放了出来,心情大好,哼着小调找了一处位子坐下。 他瞥了一眼呆愣的夏闵泽,真是够蠢的。以他的计算,在别人眼中夏闵泽只不过一直脸红红地扑在他怀里,根本看不到隐没在黑暗中他们的下身在做什么。当king们聚集在一起时,一般是不会有人打扰的。就算有不长眼的家伙,不是还有两个人在么? 算了算时间,此刻林清雅也快好了吧! “左哥哥。”刚想着,活泼的少女声音便脆生生地响起。 “清雅今天真漂亮。”左明梓一把抱住扑倒他怀里的林清雅,毫不掩饰地夸赞道。 确实,林清雅今天很漂亮。 鹅黄色的镶边小纱裙,有星星点点的细小钻石点缀在裙褶间。柔嫩笔直的小腿被白色的长筒袜包裹,隐没在一双黑色圆头舞鞋中。 修长的指节划过少女脆弱的喉咙,左明梓夹住那块被镶嵌在项链上的晶体。 “祖母绿。”肯定的声音。 “居然是祖母绿!”林清雅发出惊喜的叫声“在那么多漂亮的项链中,清雅一眼就相中了这条。没想到居然是绿色宝石之王——祖母绿!左哥哥你看清雅是不是很厉害?”林清雅的眼睛弯弯的,那种娇憨样,好像在邀宠一般。 “是啊,清雅最厉害了。”左明梓宠溺地摸了摸林清雅的脑袋,神色温柔,只是那温柔,不曾到达眼底。 逗弄了怀中的少女一会儿,左明梓转了眼,眼尖地看见了那个准备溜走的人。 “闵泽,怎么一看到清雅就跑呢?” “啊怎么可能?”夏闵泽讪讪地回头,扯了扯刚刚换的衣服,摸了摸脑袋,动作又忽的停住。 “阿泽你刚刚去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你?还有你身上是什么味儿,怪怪的。”林清雅吸了吸鼻子,纳闷道。 “你这女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正当夏闵泽尴尬地时候,冷不丁贺哲彬说话了。 “他去洗手间了,可能身上沾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夏闵泽朝贺哲彬投去感激的一眼,却在看见林清雅捂着鼻子跑开时,突然明白了。 “贺哲彬我跟你没完!居然这么污蔑本少爷!” “你,想,死?”当夏闵泽张牙舞爪到贺哲彬面前时,贺哲彬不耐烦地开口了。他一向只敢在梦中肖想的地方,居然就让夏闵泽碰到了,他没弄死他就算不错了。夏家两兄弟,怎么都不是省心的东西! 夏闵泽瞬间萎了。 “左哥哥我们离阿泽远一点,他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林清雅皱着脸,跑到左明梓身边。 呵!少女,你要是知道那味道是什么你还会笑得和现在一样没心没肺吗? 左明梓嘴角闪过一抹嘲讽,口上却是温柔地应了林清雅。 “好,闵泽他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身上才有那味道的,清雅不理他。” 左明梓说得义正言辞,却让一旁的三人瞪大了眼睛。 这人还有节操吗?到底是谁做了坏事你不最清楚?——被厚颜无耻的主角惊呆了的大少爷夏闵泽。 他还是那么温柔——默默隐忍的兔子夏闵贤。 就算是忽悠人,阿左还是那么帅啊好想把他锁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怎么办?——表面淡定内心无限刷屏的病娇贺哲彬。 显然,少女林清雅以及黄暴主角左明梓都无法知晓三人的心思,此刻,二人都饶有兴致地听着主持人的讲话。 “现在,就要进入大家期待的游戏环节了!” “阿左哥,游戏要开始了呢!也不知道这次的游戏是什么?” “这个你就得去问阿泽了,不是他负责迎新舞会的吗?”左明梓扬了扬下巴,朝正在散发怨气的夏闵泽努努嘴,表明自己并不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夏闵泽尴尬道,他把迎新舞会的事撂给他的追随者后就没有问过了,毕竟他还有自己家公司的事情处理,而且手下人办事他也放心,所以即使他是舞会的全权负责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接吻游戏。”贺哲彬隐晦地看了一眼左明梓,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多无聊,又不会有我。”夏闵泽耸了耸肩,反正贺哲彬已经答应过这场舞会里的所有游戏都没他的事了。 “下面请三个号码都一样的同学上台来,共十位同学,请注意还有一位000号,不要把它当做学生会失误,我们还没那么蠢……” 在入场前学生会就给每个同学发了一张卡片,上面有着各人的号码,就是为了来玩这些游戏的。 左明梓慢吞吞地把那张卡片从口袋里抽出来打开,真好,是222号,他有那么2么? 不紧不慢地上台去,此刻台上已经站好了八个人,都是帅哥美女,接吻游戏的话,左明梓心想,也不算太吃亏,起码都看得过去。 “请777号同学上台,777号,你还没有上来……” 始终没有人上来,左明梓把目光定到贺哲彬身上,以他的直觉,这777号肯定是贺哲彬没错。 只是,那家伙不应该面无表情然后又脚步错乱地走上来么?毕竟这家伙可是觊觎他好久了。 正文 第5章 最强kingchapter5 左明梓看向台下,却只看见贺哲彬咬的发白的嘴角,以及攥得紧紧的拳头。 这是怎么了?难道不是他拿了那张777号,不应该啊! “老贺你在找什么,找不到就别找了呗!”夏闵泽第一次看到贺哲彬失控的样子,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一向冷静自持的贺哲彬变了脸色。 “没什么。”贺哲彬面上闪过一丝不甘,但是很快又面色如常。 “少一个人游戏还要进行下去的。”忽然学生中有人说道。 “可是这游戏要两个人一组,000号和999号一组,111号和888号一组,那么222号的左king就要和777号的同学一组啊。”主持人有些为难道,又看了一眼怒气值max的贺哲彬。 “那么我退出好了。”左明梓对这种事不甚在意,便起了退出的心思。 “请问这个是什么游戏呢?”突然,一个少女音轻轻地响起。 “是接吻游戏啦。”主持人面色不甘道,真是的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位king,还是这么好玩的接吻游戏,如果这样轻易的放过,还真是有点不甘心。 “左king请你一定不要退出!” “左king我们组队吧!” “大家快看看自己周围人的号码,有没有777号。” 突然间,学生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了。 “呵!真是天真。”贺哲彬嘴角扯开一个苍白的笑容,怎么可能会找到,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张777号正安静地躺在他更衣室内的西装外衣口袋里。 自己,居然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东西,真是不可饶恕呢! “哥,你的号码是多少?”突然,夏闵贤冒出了一句。 “我的号码一开始就看过了,是三开头的啦!” 仿佛怕大家还不信,夏闵泽还从外衣口袋中摸出一张卡片,翻开给众人看。 他一早就看过了,自己号码是个三开头的数字,绝对不是那什么劳什子的777,更不可能跟左明梓那个黄暴的家伙是一组的。 然而他收到的只有一阵沉默。 夏闵泽有些疑惑,看向众人。 林清雅面上尽是古怪之色,夏闵贤的表情是那种既纠结又愤恨的,而,贺哲彬,为什么他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实质的杀意,这是错觉吧绝逼是吧? 而左明梓,完全是一种戏谑的态度。 左明梓在心里默默为贺哲彬点了一根蜡。 苦逼的孩子总是为他人做嫁衣。 无他,夏闵泽手中那张卡片上,赫然印着“777”。 左明梓以非常冷静又十分幸灾乐祸喜闻乐见的语气对夏闵泽说道:“夏闵泽,你翻过来看看。” “有什么问题吗?”夏闵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翻过来顿时一顿雾草! 他那副吃了翔一样的表情取悦到了左明梓。于是左明梓面色悲痛地对他说道:“你上来吧,你跟我一组了。” “这……这是个意外,我拿的别人的外套啊哈哈哈……”夏闵泽哀怨地瞪了一眼贺哲彬,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话说这小子的外套里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啊雾草!好死不死还是777号。 “上来。” 男神不要弃我而去夏闵泽辣个小婊砸有什么好的——内心尔康手的贺哲彬。 “这是个意外,而且林清雅那个女人会不高兴的。”夏闵泽眼珠子轱辘转,把林清雅推出来了。 “算啦,左king要是和夏king接吻的话,林king会生气的。”主持人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局面,连忙出来圆场。 “没事的,”忽然,从左明梓上台后就一直在沉默的林清雅开了口,“既然阿泽被抽到了,那么他就应该遵守规则,你说是不是,左哥哥?” “是的。”左明梓沉默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这次的任务目标,意外地顺眼呢! 而夏闵泽夏大少爷再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观,你真的是我女朋友吗?这么明显的胳膊往外拐,话说把男朋友推给大色狼这样真的大丈夫?虽然本来就不是大丈夫。 众叛亲离之下,骄傲的夏闵泽大少爷犹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蔫蔫地往台上走去。 “喂!左明梓,本少爷上来了,你爱怎么亲就怎么亲吧,本少爷就当被……唔……” 到嘴边的话语因为突如其来的吻而被打断生生咽了下去,夏闵泽两只手撑住左明梓的肩膀,努力给自己搏取一点活动空间。 或许,那个吻已经不能称吻了,称为撕咬才更合适。 左明梓狠狠咬住夏闵泽的唇,直到口中蔓延出一股甜腥味才松开了些。 墨色的瞳孔中尽是灰暗,刚才,是想骂他吗?要不是他还有任务未完成,以他一向乖戾的性格,早就把那半截脖颈下的动脉挑破了。 等到左明梓放开夏闵泽的时候,夏闵泽的嘴唇已经惨烈无比,鲜红鲜红的,不过这可不是因为单纯亲吻的久了,而是因为被过分用力地撕咬而渗出了血丝。 左明梓连一点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夏闵泽,而是自顾自地对主持人说道:“这个游戏,我退出。” 不待众人说话,左明梓又加了一句话,“你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看接吻吗?现在目的达到了,那我也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走下台去,来到了低着头的林清雅少女身边。 “其实你刚才,完全可以拒绝的。” “没关系的,左哥哥,而且左哥哥,本来也是可以拒绝这个游戏的,却因为清雅的任性……”林清雅抬起头,一直阴郁着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扑进了左明梓怀里。 左明梓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林清雅。 他能说,清雅妹子完全误解了他的眼神好伐?明显是觉得这群人真是愚蠢无聊的眼神好伐?怎么看出了他的无奈与迁就? #论一瓶好的眼药水的重要性# 因为左明梓的强制退出,夏闵泽也下来了,只不过他下来之后便不见了人影,应该是处理嘴上的伤口去了。如果不找个好借口的话,怕是他今晚回家不好解释。 但是游戏并不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而中止,众人的兴趣也是不减倒增。在令人耳红心跳的几分钟过后,接吻比赛也到了尾声。 最终获奖的组合让人大吃一惊,竟然是两个美女。只见她们两个人面色绯红,彼此却偷偷望着,眼中的情意也是不加掩饰。 这么凶残真的好么?酷爱还我笔直笔直的萌妹子! 伯爵学院的学生们的表情都有点微妙,明明是每年都有的迎新舞会,可是为什么今年画风这么奇怪!先是两名男性king如厮杀一样的接吻,后是两美女一来二去卿卿我我眉来眼去竟是王八看绿豆啊呸看对了眼!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广大妹子表示很悲愤,广大男同胞也表示已经瞎了眼,感觉已经不能愉快地刷题了。男神再爱我一次,不要让我一个人寂寞孤单冷地看你们去搞基好伐? 如果真的要去搞基的话,我只能默默加一句“请叫上我!” 男神我要给你生猴子233┏(^^)=☞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游戏结束,并不意味着这场迎新舞会的落幕,舞会舞会,大家当然都是来跳舞顺便勾搭妹子汉子的。 灯光打在各色的晚礼服上面,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曼妙的华尔兹在烛光摇曳下响起,轻移的舞步,羞涩的脸庞,无一不在撩拨着少年最青涩的悸动。 “美丽的公主,我可以邀你共舞一曲吗?”左明梓微微弓下腰,纯白色的棉质手套伸展在林清雅面前。 现在夏闵泽那小子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作为一个标准的绅士,左明梓认为他有义务邀请林清雅共舞一曲。 “我允许了,我忠实的骑士。”林清雅高扬着脑袋,将同样套着白色手套的手交到左明梓手中。好像此刻,她就是一个真正的公主一样,而面前,是她最忠实的骑士。 旋转的身姿,飞扬的裙摆,燕尾高高翘起,少年的脸英俊而温柔,怀中一抹嫩黄更是不胜娇羞。 这一切,在别人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啊——左哥哥对不起。”再次踩到左明梓皮鞋的林清雅歉疚道。 “清雅,我们不跳了,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我的鞋就要被你踩坏了。” “好吧,左哥哥,对不起,清雅真是太笨了。” 少女欲哭无泪的表情向左明梓表明了她是真的不会跳舞,而不是左明梓内心阴暗地猜测她是不是在报复他吻了夏闵泽。 虽然有一种把挂在自己胳膊上这一团女主分尸了的冲动,但是以左明梓良好的教养,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温柔大哥哥的形象。 耐心地劝完女主后,左明梓果断地把林清雅抛给了夏闵贤,就去更衣室,换鞋去了。 没办法,他原来那双鞋子已经被林清雅踩得连鞋他妈都看不出来了,由此看来他没有把林清雅一巴掌拍死还真是好脾气。 只不过,此刻更衣室早已有一人,在等候着他。 正文 第6章 最强kingchapter6 “贺哲彬?” “阿左。”贺哲彬本来是背对着左明梓的,听到了开门的动静,转过身来发现是他心心念的阿左,忍不住扑上来把左明梓压到了门上。 “你在做什么?”左明梓看着环绕在自己身上的双手,面无表情道。 背后是防盗门的冰凉触觉,面前是贺哲彬的迷恋表情。话说贺哲彬把他这样按在门上,之后是不是还要强吻他,啧,这剧情略熟悉啊! ┏(^^)=☞霸道总裁债见!你串错门了,这里是校园小清新剧场。 忽然,眼前的俊颜越放越大,感到唇上覆上来一片温软后,左明梓扣住了贺哲彬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相比于被动的接受,他更喜欢掌握全局。 大舌在贺哲彬嘴里翻搅,冲撞,而左明梓手下也不老实,一只手扣住贺哲彬的脑袋,另一只手却是溜进了贺哲彬的衣领,在他的背脊上滑动,摩挲。 “呃……嗯……”贺哲彬口中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呻.吟,但是认识到这种声音有多么羞耻之后,又立刻闭了嘴。 “叫出来吧,我喜欢。”左明梓的声音有些粗哑,他喘着气,又亲了贺哲彬一阵。 “老贺,你今年多大来着……” “十八啊,你突然问这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贺哲彬的脸上有些绯红,气息不稳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如此良辰美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我?”左明梓空出手来把身后的门锁扣上,抱起贺哲彬,朝更衣室里的软塌走去。 “嗯……”贺哲彬低低应了一声。 …… “喂,谁在里面啊!快把门打开!本少爷要进去换衣服!” “阿左……嗯啊……那个家伙可真烦……阿左……你慢点……”贺哲彬喘着气,努力抬高腰,迎合着身上那人。 “怎么,还有时间想别人?” “没有……” …… 当夏闵泽发现面前的门终于打开之后,他立马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家伙,在这里面做什么呢?要这么久?”夏闵泽气鼓鼓地,林清雅那个蠢女人,连个杯子都拿不稳,又泼了自己一身橙汁。 没有人回答他,夏闵泽看了看两人。 左明梓是整个人斜靠在软塌上,胸前的衬衫半解,露出结实的胸膛,瞬间让夏闵泽红了脸,立刻把脑袋转向了贺哲彬。 满是红晕的脸,薄薄的眼镜片上浮起一层水雾,一向平整的衬衫上的褶皱怎么都压不下去,脖颈处还露出了点点的红痕。 即使是夏闵泽这个毫无经验的处男,也知道那是吻痕啊吻痕!那么明显就算他骗自己那是蚊子咬的他自己都不信! “你们,继续,我……我不急……” 左明梓看着夏闵泽的脸涨得通红,又脚下一抹油逃也似地飞奔走了。 “阿左……你看他做什么……”贺哲彬依旧轻轻喘着气,“不要再来吗?” “小妖精!”左明梓在贺哲彬的屁股上一拍,“夹紧点,流出来可就不好了。” “你……是不是不行了……”贺哲彬把脑袋靠在左明梓肩膀上,挑衅道。 “舞会就要结束了,怎么,你想让贺家的仆人找到这里来,看见你这淫.荡的模样?” “好吧。”贺哲彬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左明梓,收拾起自己了。 更衣室里虽然有干净的衣服,但是没有临时浴室,所以他今晚只能带着这一身吻痕以及身体里的东西回家。不过就算有浴室,他也会这样做的,毕竟,那是阿左赐予他的东西啊! 他终于,完完全全地拥有了阿左,他终于是阿左的人了。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阿左的气息。这样,真好。 整理好自己后,左明梓没有管贺哲彬,自己一个人先坐上了左家的车走了。 车窗外,霓虹灯闪烁,人群往来。 “老李,今天你怎么走这条道?”左明梓皱了皱眉,说道。这条路是闹市街,是城市中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但是平时老李都是走郊区的,左明梓并不和左家人住在一起,而是在城外有一套自己的别墅。 “少爷,明天是周末,老爷和夫人都想你了,他们吩咐我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把您带回去。” “好吧。”左明梓尽管心中不愉,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记得下回给我说,这种情况,我希望不要再有了。” “是。” 经过市中心的喷泉时,左明梓突然注意到喷泉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 黑色的凯迪拉克稳稳的停下,左明梓拉开车窗,步子一跨便出来了。 夏闵泽苦着脸蹲在喷泉的大理石壁上,他刚刚撞见左明梓和贺哲彬两个人亲热后,脑袋就跟浆糊一样,迷迷糊糊地出了伯爵学院,迷迷糊糊地坐上了出租车,等到他反应过来,要下车时,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他的钱,卡,手机都在之前换下来的衣服里,而现在他身上这件贺哲彬的衣服里,除了那张让他咬牙切齿的“777”外什么都没有。 拿出那张晦气的卡片,夏闵泽正准备把它撕了泄愤时,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 抬头,黑裤子,黑色燕尾服,白衬衫,一张脸,嗯还蛮帅的。 不过,雾草!这不是左明梓辣个小贱人么! 诶?不对,他怎么在这里? 夏闵泽的脸是红转了白,又白转了红,不过左明梓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他。 “上车。” “不要!”夏闵泽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又立马捂上了嘴。 “你不上车的话,”左明梓斜睨着夏闵泽,冷静地吐出一句话。 “信不信我就在这里办了你。” 虽然左明梓没有明说这个“办了你”是什么意思,但是对于现在这个已经多次经受他的摧残的夏闵泽来说,还是秒懂的。 然后,左明梓只觉得眼前一阵黑影掠过,窜进了他的凯迪拉克里。 他嘴角抽了抽,大跨步上了车。 车子缓缓启动,窗外的霓虹灯闪烁,左明梓的面孔时明时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夏闵泽就窝在他旁边,一会看看路边消逝的景色,一会又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看我做什么?” 左明梓转过头来,他刚刚正在查看任务进度呢,一回来就感觉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 “本少爷怎么会看你?再别闹了,本少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干嘛还要看你?”夏闵泽别过脸去,嘟囔道,只不过红的快要滴血了的耳垂出卖了他。 左明梓也懒得理他,傲娇的大少爷,偶尔的情趣玩玩还可以,但也不能总宠着不是? 回到家,左家的几位已经等候多时了。 “伯父伯母好……”夏闵泽从左明梓背后探出个脑袋对左父左母说道。 虽然夏闵泽平时都是一副傲娇模样,但是作为世家子弟,修养还是很好的。 不过,夏闵泽心内暗自想道。 左明梓把他带到左家来干嘛?话说这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他被左明梓这头大尾巴狼带得不正常了,他自己才没这么想呢! 恶灵退散! 左明梓看夏闵泽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整一个调色盘似的,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个家伙到底脑补了些什么?把夏闵泽带到自己家里,突然感觉好丢脸啊! 左明梓突然有了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感伤,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全是傻逼,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没救了,连主角都不正常了,他真的不好意思昧着良心对着夏闵泽说一句。 “对不起我觉得你还可以抢救一下。”【给你药】【抠鼻】 其实你已经可以放弃治疗了,挽尊卡都没用。 “爸,妈,我回来了。” “夏少爷今天要住在家里,你们去给他收拾一间客房。”左明梓偏了偏脑袋,对旁边的佣人点了点头,吩咐道。 “明梓,快带着闵泽坐下,今天妈妈亲自给你下厨,做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左母笑眯眯地,赶紧站起来招呼两人。 “谢谢妈妈。”左明梓笑了笑,按照原身的习惯,在左母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才入了座。 “明梓啊,我刚刚还听老李说,你对我的吩咐不怎么满意。怎么,我老头子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左父敲了敲桌面,面色威严道。 “哪有啊?”左明梓翘着二郎腿,并不在意左父的责怪,“您叫我回来,做儿子的哪有不回的道理?老子看儿子,天经地义。只不过您让老李接我也不先给我打个招呼,这让我以后怎么建立威信?” 左父虽然面上严厉,但是那翘起的嘴角,表明他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怪罪左明梓。但即使这样,在有些事情上,左明梓是绝对不可能让步的。 “好了,你也长大了,我老头子也管不着了,以后都听你的。”左父收起了威严模样,叹了口气,“现在先坐下来吃饭吧!” 正文 第7章 最强kingchapter7 是夜,左明梓刚关了灯,突然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左明梓黑着脸打开了门。 “夏闵泽,你不睡觉做什么?” 夏闵泽正准备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看清了夏闵泽的装束后,左明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闵泽穿着小熊印花连帽睡衣,抱着一只齐人高的熊,可怜巴巴地站在左明梓的卧室门口。 “你这一身,是什么鬼?” “啊这不是你的睡衣么?你家佣人给本少爷找的,真是难看死了。”夏闵泽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刚刚一个女佣给他时,他还纳闷来着,左明梓怎么会有这种小女生才会喜欢的睡衣和小熊,正寻思着还要过来好好嘲笑一番他呢! 认真地想了想,左明梓悲哀地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件睡衣,貌似真的是他的。 黑历史什么的真的不要再愉快。 这套睡衣以及小熊都是左母在几周前给他买的,理所当然地,这套衣服以及小熊都被左明梓极其嫌弃地扔进了角落里。然后,然后怎么穿到夏闵泽身上的他真的不知道。 不过这种睡衣,还是打死都不要承认的好。 “我怎么知道,不过你大半夜不好好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左明梓习惯晚睡,这会指针快指向整点了他才准备睡觉,没想到夏闵泽来敲了门。 “我……我认床。”夏闵泽犹豫了一下,理直气壮道。 “你认床关我什么事?我还能从夏家把你床搬来不成?滚回去睡觉!”左明梓一听这话,当即甩上了门。 “喂!别把本少爷一个人关在门外啊!本少爷睡不着想找你说会儿话都不成么?”夏闵泽哀嚎道。 看面前的红木门仍然毫无动静,夏闵泽抽了抽鼻子,不死心地敲门道。 “本少爷要冻感冒了……” “活该!” …… 在夏闵泽第一千零一次敲响左明梓卧室的门时,乓地一声门打开了,出现了一双深蓝色男士拖鞋。 “闭上你的嘴!滚进来睡觉!” 左明梓觉得自己把夏闵泽带回来就是一个错误,他就应该把这货扔在喷泉边任他自生自灭,而不是把他带回左家来给他找不痛快! 屁颠屁颠地跑进去,夏闵泽把自己扔到了那张大大的软床上。 “真是的,让本少爷在门外站了那么久……” “你不闭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左明梓面露凶光,抓着夏闵泽的脖子道。 他都要被这货搞到神经衰弱了,他敢打包票,只要夏闵泽再说一句废话,他就把他从窗户扔下去,刚好做了蔷薇花的花肥。 看到夏闵泽如小鸡啄米似的赶紧点了头,左明梓也懒得废话,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而夏闵泽看着左明梓熟睡的侧脸,心中不停地胡思乱想。 这小子长得还蛮帅的嘛,怪不得学校里那么多女生都喜欢他。夏闵泽心里酸酸的,他绝对不承认这是因为他觉得左明梓比他长得帅的原因。 左明梓睡着时特别规矩,一点都没有平时张扬放肆的样子,但是睡着时他的模样,比醒的时候还要勾人。 左明梓睡下来时是偏着脑袋的,温热的气息就喷吐在夏闵泽的脸颊上,酥酥痒痒的。看着左明梓正对着他的脸,夏闵泽有些尴尬,他发现自己下面有点隐隐抬头的趋势。 本来夏闵泽怕动作太大吵醒了旁边这位瘟神,想等着它自己软下去。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就想到如果左明梓是个女人那该多好,就在心里把左明梓那张脸代到了女人身上,然后,然后他悲哀地发现,自己那里越来越硬,一点都没有软下去的架势。 转过身去,夏闵泽背对着左明梓,轻轻地自己活动起来。 但是夏大少爷自己很少做这种事,手上哪里有什么技巧可言,捣鼓了半天,不仅没软下去,他自己都要哭了好吗? 忽然,夏闵泽只觉得背后一热,然后一只手环上他的腰,握住了他,然后活动了起来。 “左……左明梓……” “嗯。” 左明梓睡眠本来就浅,再经夏闵泽这么一闹,他早就醒了。 刚醒过来就看见夏闵泽呆呆地看着他,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呢?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背过身去,低低地喘息,怪异的味道,不停上下活动的双臂,左明梓已经明了了。 实在看不过去夏闵泽这么摧残他自己,况且左明梓也困得不行了,干脆就帮夏闵泽赶紧解决完,然后他好睡觉。 不过,一切事情的发生都必有意外。 夏闵泽正爽得不能自已时,突然感觉左明梓手上动作一停,这种即将达到顶峰却被人生生掐断的感受,让夏闵泽不知是爽还是痛苦。 “别停……”夏闵泽呻.吟一声,但是半天左明梓都没有动静,夏闵泽有些委屈地转过脑袋,发现左明梓靠在他背上,已经睡着了。 你妹啊! 这种情况夏闵泽根本就没有办法停下来,但是左明梓又握着他的命根子,最后,夏闵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了。 第二日一大早,当左明梓醒来时,就发现夏闵泽窝在自己怀里,而自己手中还握着一根东西。 咚—— “左明梓你干嘛踢我下床?”夏闵泽睡得正香,突然被人踢下床,这滋味自然不怎么好受,当即捂着屁股大叫道。 左明梓也不说话,提着夏闵泽,打开门,把夏闵泽扔了出去。 “哎姓左的你怎么能这样,你放我进去!” 突然,门外夏闵泽不叫喊了。 “啊伯父伯母,早上好啊!” “明梓,楼下贺家的小少爷找你。”左母轻轻地敲了门。 “知道了,妈,我就下去。” 贺哲彬?他来做什么? …… 半小时后,左明梓下了楼。 “夏闵泽?你怎么还在这里?” 沙发上气氛诡异的二人一齐转过头来。 “本少爷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我可是被你带过来的。”夏闵泽没想到左明梓不仅一大清早翻脸不认人,把他踹下床,这会居然还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夏闵泽,你晚上打扰我睡觉,跟我抢床,这帐我还没跟你好好算呢!”左明梓状似无意地说出这一番话,然后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夏,闵,泽” 夏闵泽只觉得他背后一凉,然后就被人拽了起来。 “老贺你拉我干啥?” “你昨晚,在阿左房间里?”贺哲彬脸色已经不能用一个臭字来形容了。 “本少爷……本少爷什么……也没做……” 夏闵泽也不知道他自己心虚什么,本来他和左明梓就没有什么,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自己又说不清楚。 “你心虚什么?我是不会把你昨晚做的事告诉老贺的……”左明梓笑的诡异,把烂摊子扔给别人这种事情,他最喜欢了。 夏闵泽心里一凉,完了!这下真就说不清楚了! “夏闵泽,我桌上那沓文件就交给你了,作为学生会的名誉副会长,你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了?” “老贺……”夏闵泽哭丧着一张脸。 “我希望在明天早上看到所有文件都已经处理好,摆在我的桌子上。” “我……” “今天下午七点之前。”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啊老贺!” “滚!” 夏闵泽vs贺哲彬,完败! 等把夏闵泽轰出去以后,贺哲彬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木木地站在那里,呆呆的样子。 “发什么呆呢?坐下。” “哦。”依然呆呆地。 “想我了吗宝贝儿?”左明梓凑过去,搂着贺哲彬的脖子道。 “……” “你是不是喜欢,夏闵泽?” “嗯?”左明梓眯着眼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是吃醋了? “阿左,你是我的,谁要抢走你,我就杀了他……”如果你要离开,我们就一起死,好不好? “不要试图离开我……我怕我忍不住……” “你是我的……” “好了,是你的,”左明梓呵呵笑着,并没有多在意贺哲彬的话,只要他不想死,没有人奈何得了他,就算许安然也一样。只要,拥有比所有人都强的力量就行了。 毁灭世界的力量。 “我出去了,清雅约我今天去游乐场。”左明梓亲了亲贺哲彬的额头,准备起身。 “我……” “今天住我家吧……” “……嗯早点回来。” 待左明梓也离开后,左家的别墅中,空空荡荡的只有贺哲彬一个人。 阿左,别让我失望,千万不要…… 贺哲彬的别墅就在左明梓旁边,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看着隔壁的灯光入睡,好像那样,就在那人身边,好像那灯光,就是左明梓一样,温暖地映着他。 而昨晚,那熟悉的灯光没有亮起…… 正文 第8章 最强kingchapter8 “左哥哥,你快一点啊!”游乐场中,拥挤的人群中间,少女回眸一笑,向在人群中奋战的左明梓叫道。 因为是新开的游乐场,眼下又是周末,游乐场里的人自然是不少,饶是左明梓挤进去也废了不少力气。等到他终于到达林清雅的身前时,他的脸上已经染上了几丝薄红。 “清雅,你跑那么快干嘛?”左明梓发誓他以后再也不陪女性生物一起出来逛街了,体力好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啊! “这么多,我们要先玩哪一个呢?”林清雅并没有回话,而是捏着手中的海报自言自语道。 “摩天轮,旋转木马,海盗船,碰碰车,鬼屋,跳楼机……好难选啊!” “就玩面前这一个吧!”左明梓真的不想再转下去了,反正玩哪个都是玩,如果玩不完,下回直接把整个游乐场包了让这小妮子慢慢玩去。 “诶,鬼屋?”林清雅有些跃跃欲试。 在林清雅拉着左明梓乱转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一幢房子前,古老的哥特式建筑,雕着诡异花纹的大门,而屋檐上,又悬挂着一些白骨,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辉,冰冷而迷人。 嗯?左明梓摸了摸下巴,他怎么有一种海盗之家的感觉? 虽然一开始林清雅对鬼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不过当两人进来之后,她就一直紧紧拽住左明梓的衣袖,低着脑袋,跟着他慢吞吞地走着。 外面虽然是阳光正烈的午后,但鬼屋里面却是另一番风景。 屋内并不明亮,只是隐约能看见几处跳动的烛光,蜡油顺着锈迹斑驳的的烛台滑下,好像少女哭泣时的眼泪。耳边不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顺着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缓缓走下,真让人担心那木板会不会突然垮掉。 不,不是像,是事实根本就如此。 “啊——”林清雅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几乎瘫软到左明梓背上。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一处,掉了漆的旋转楼梯上,有一个白影缓缓走下,等走到距二人几丈处,那白影缓缓抬起手,从宽大的白色衣袖中看,分明反射着冰冷的白光! 白衣枯骨。 左明梓握了握林清雅的手,以示安慰。 “都是假的,怕什么。”左明梓声音清冷,对啊,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真的他又不是没见过。 左明梓以前接到过一个校园灵异文的任务,整个学校的人,最后只有他和女主活着逃了出来,而且女主出来的时候已经疯了。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任务完成脱离世界,而女主则是被人送到了疗养院,因为没有人信她的话,还以为是她害死了整个学校的人,但是因为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她有罪,而且因为她已经精神崩溃疯掉了,只能把她送入了疗养院。 真的,左明梓经历过这么多世界,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害怕的感觉,或者说,不只是害怕,连其他的感觉也在漫长的时间与孤寂中消亡殆尽了。 就算对方是深爱他的人,他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将对方杀掉。 他曾向系统兑换过感情放大器,可以将他的感情放大一千倍,但即使是这样,他在任务世界中的感情也是微乎其微,在任务完成后更是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所有的爱与恨都是一场空梦,而他,只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许安然说,player你真是理智的可怕。 左明梓并不反对,他喜欢这种感觉,不被任何人影响,就像他喜欢系统给他的生活方式一样,在不同的世界中穿越,扮演不同的角色,尝试不同的人生。 不过,估计他再这么想下去他的耳膜会穿孔的吧! “闭嘴。” “左哥哥,我怕……”林清雅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哭腔。 咕噜噜—— 什么声音? 左明梓只看见有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就像皮球一样,骨碌碌地滚到他脚下。 踢了踢那个球状物,左明梓把它捡起来一看,一张惨白惨白的小脸上,空洞的双眼,没有牙齿的干瘪的嘴巴,不过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少年模样的头颅。 “左哥哥,你拿的什么?”林清雅只见左明梓弯了一下腰,好像捡起了什么东西一样,便好奇地探出头一看,不过立马她就后悔了。 还好,左明梓趁她还没有喊出声来前,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听声音。”左明梓承认,他就是坏心地想要吓一下林清雅。 不过两人这一听,倒是真的听出了点别的声音。 呼呼的风吹起白色的纱幔,吹动着摇曳的烛光,而耳边,是跌跌撞撞地踏地声以及不堪重负的地板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烛光摇曳间,左明梓看清了那个正在向他跑来的身影。 白色t恤衫上印着大大的骷髅头,深蓝色的牛仔裤上的几个洞破的恰到好处,在左明梓看来,这绝对是一副标准的潮男打扮,要安个帅哥脑袋放出去绝对迷死一群学生妹妹。 但是,重点是,这个少年,没有脑袋。 左明梓掂了掂了手中的脑袋,终于在无头少年期待的目光(?)之下,把它递了过去。 “这个脑袋,是你掉的?”语气就像和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轻松,但是他是绝对不会问这种傻逼问题的。 少年傻傻地把脑袋接过去,和左明梓对视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谢谢。” “看好自己的脑袋,别到处乱滚,吓到人就不好了。” “……” 就像来时一样,少年跌跌撞撞地跑了,一边跑一边拍着他的脑袋,消失在黑暗中。 恩,拍皮球的小男孩?左明梓按了按自己的手指,那个触感,是皮球没错。果然,这种东西,是真的才有意思吧? 无趣地撇了撇嘴,左明梓手,往后一伸,准备拉着林清雅往前走,但是从指尖传来的冰凉的触感证明那不是一个花季少女该有的手,而是一只干枯如老松树的树皮一般,倒像是耄耋之年的人才会有的手。 左明梓把那手往前一拉,扑通一个人影就摔在了地上。他并没有理会这人,而是转过身,拉住了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的林清雅,淡定地从那人身上走了过去。 啧!演技真差! 左明梓三步作两步地快步走着,他这回可是真担心了,要是林清雅的小心脏一个没受住在这鬼屋里晕过去怎么办,到时候还得要他背出去,真是麻烦。 终于,两人看到了鬼屋的出口。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林清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紧绷的神经也缓和了,她软软地靠在左明梓的背上,好像这样,她就有了依靠。 “有我在,你怕什么。”左明梓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的少女,终于伸出手去,拥抱了一下林清雅。 “清雅不怕,有左哥哥在。”林清雅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仰起脸对着左明梓说。 “还要接着玩吗?”被吓成那样,林清雅应该可以消停一会儿了吧! 可事实证明果然还是他太天真了,少女的心思你别猜,你也猜不出。 “当然要接着玩!”林清雅突然间就像被打了兴奋剂一样,完全看不出刚才那害怕得要死的模样。 “我要玩摩天轮!” 左明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应该让夏闵泽陪你来游乐场玩,他是你男朋友。” “左哥哥,你就陪清雅玩一会儿嘛!你也知道,阿泽那臭脾气,他老对我说游乐场是多么多么幼稚,只有小孩子才会来玩,本少爷才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呢!拉他来陪我玩都拉不动。”林清雅瘪瘪嘴,朝左明梓抱怨道。 闻言,左明梓的脸色就更黑了。夏闵泽嫌幼稚,所以找上了他?这是几个意思?炭烧女主来一份要不要?麻辣香锅炖男主好吃吗? 最终,左明梓嘴唇翕动,吐出了林清雅此刻最期待的那个字。 “恩。” 林清雅笑了,笑弯了眼睛,露出清清浅浅的酒窝。不得不承认,虽然她长得不是多么绝色,但是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 “去坐摩天轮喽!”林清雅拉着江月寒的袖子,蹦蹦跳跳地跑向了摩天轮。 太阳暖暖的照着两人,他们身后是各自的影子,拉出很长,很长。清风送来鸟语和花香,那是青春的声音,是青春的气息。最美好的阳光,最美好的午后,最美好的人,跳动在回忆里,隽永悠长。 正文 第9章 最强kingchapter9 高大的摩天轮缓缓启动,天空中飞扬的弧度,转过一圈又一圈,转动着最美的梦。 左明梓猜不出林清雅带他上来的意图,按理说,摩天轮的美好传说,连他这种死宅都知道,他不相信林清雅会不知道。 窗外的景色跳跃,渐变,在时间的嘀嗒之中,摩天轮,终于转到了最高点。 窗外的景色很美,透过这里,摩天轮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俯瞰整座游乐场。 明亮的窗户把阳光反射进二人眼里,左明梓只觉得他左颊上有什么东西贴上来了,柔软,带着一点香气,但又很快离开了。 “左哥哥。” 左明梓有些怔愣,这是第一次,林清雅叫他时不是撒娇,也不是嗔怒,而是很正式地叫他,但是却比直呼名字还要珍重。 “很感谢你为清雅做的一切,但是清雅是king中的一员,我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坐稳king的位置,而不是通过别人的帮助。” “我想向别人证明,我成为阿泽的女朋友,并不只是因为他喜欢我,更是因为我足够优秀。” “左哥哥,你相信清雅吗?” 少女扬起清秀的面孔,汗滴顺着柔嫩的脸颊流下,倒映着少女的决心。 左明梓只是摸了摸林清雅的头。 “清雅,长大了呢!” “我,拭目以待。” 『攻略女主任务完成,获得「林清雅·亲情」,player将于三月后脱离世界』 这小妮子,倒有些意思。 等下了摩天轮,左明梓牵着林清雅的手,走出了人群,随后,两人就站住了,离开了人群,却又有一个少年,挡住了二人的路。 “很好,很好……”白色的衬衫下,只见少年的肩微微颤抖,与之颤抖的,还有他的声音。 “阿泽,你误会了……”林清雅张了张口,却只吐出了这么一句。 “女人,我们的事回头再说,现在我要和他说几句话。”夏闵泽怒极反笑。 误会?误会什么?误会两个人一起去游乐场玩?误会两个人一起坐摩天轮?误会林清雅瞒了他?误会左明梓跟别人在一起? 两个人,还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一起从摩天轮上一起下来。说我误会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要不是贺哲彬给他发了短信说这女人和阿左一起去游乐场了,恐怕自己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清雅,你先回去。”左明梓皱了皱眉头,夏闵泽眼前这情绪有点不太稳定,林清雅留在这里也只会越来越乱,还是把她先支回去再说。 “左哥哥,那,你要给阿泽说清楚,免得出了什么误会。”林清雅是想留在这里,但她也不是没有眼色的,眼前这情况,分明两个人要让他先走,再好好地谈一谈。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林清雅有些担忧,昨天舞会上那情况,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爽,不过他们的关系那么好,应该不会打起来的吧? 当林清雅走后,夏闵泽倒是不说话了,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尖,没有一丝动静。 “走吧。” “……” “你想在这里谈话?”左明梓看他还是不动,又飘来一句。即使现在日头已经西斜,但是游乐场里的人还是很多的,几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在这里谈话,真的不是一个上乘之选。 两个人就那么并排走着,偶尔被拥挤的人群挤开,但是夏闵泽总是能迅速而准确地找到左明梓并跟上来。 到了游乐场外的一处小巷,左明梓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夏闵泽道。 “我喜欢男人。” “……” 一阵沉寂过后,左明梓才听到夏闵泽的回复。 “那以前?” “我不排斥女性,但是林清雅也不是我喜欢的女性类型。” “那今天?” “你问题可真多。” 忽然间夏闵泽换了一种画风,左明梓还真有点不适应,但也真是受够了夏闵泽磨磨唧唧的态度以及很有可能没完没了的问题,左明梓直接勾起夏闵泽的下巴,吻了上去。 夏闵泽没有反抗,很安静地让左明梓吻着,偶尔也会回应一下,舌头怯生生地伸进他的嘴里,但又会很快逃回去,不得不让左明梓追逐。 等到左明梓放开夏闵泽时,发现他整个脸都红透了,也倒不是羞的,只是亲久了,闷的。 “这下相信了吧?” “嗯。” 左明梓转身就走,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么他也就懒得呆下去了,他饿了,该回家吃饭了。 走了几步,左明梓又停了下来,无奈道。 “夏闵泽,你跟着我做什么?” 虽然夏闵泽刚才走路跟平时的大大咧咧完全不一样,踩在地上就跟没声似的,但是作为一个经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世界而练就一身好本事的左明梓来说,感受到身后那位的存在还是很容易的。 “走一会。” “那你慢慢走吧,我饿了,要回左家。”左明梓迈开脚步,打算完全把身后的一只无视掉,但是又被拽住了袖子。 难道爱拽人袖子的不只有女主? “我也饿了。” “与我何干?” 十分钟后,两个人坐在一家中餐厅里相对无言。 “本少爷要吃西餐。”夏闵泽别过脸去,哼唧道。 画风换回来了,诶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我爱吃中餐。”左明梓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茶,道。 夏闵泽没有再说话,左明梓明白,他已经妥协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两碗炸酱面。 “这是什么?”夏闵泽瞪着一双眼,他在学校里有king们的小食堂,在家里有法国的厨师,出差旅游住的都是星级酒店,况且他一向喜欢吃西餐,这炸酱面,他还真的没见过。 左明梓抬眼,瞥了一眼夏闵泽,眼中是满满的鄙视。 “吃面!废话真多。”说罢左明梓低头夹起了一筷子面条。 夏闵泽虽然没有吃过炸酱面,但是这吃面他还是会的,顶多许久没用有些使不惯筷子罢了。 吃了几口之后,夏闵泽又抬起头,但是这一看,又让他移不开眼了。 即使是吃面,左明梓仍然也像吃西餐一样那么优雅,只要忽略掉那吸溜面条的声音以及碗中面消失的速度就行。 等到左明梓吃完一碗面后,他抬头看夏闵泽碗里的面,几乎没怎么动过。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左明梓起身,拿了纸巾擦擦嘴,离开了座位。 哐拉—— 这是夏闵泽起身太猛以至于椅子翻了的声音。 “本少爷也好了。” “你的面没有动,难道你根本没饿而在骗我?”左明梓眯了眯眼睛,虽然知道夏闵泽根本不饿,但是为了早点摆脱掉他,还是没节操了一把。 “不太合本少爷的口味。”夏闵泽面不改色的撒谎道,其实炸酱面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家里的法国厨师会不会做,不会做的话,那就辞退了换一个会做的吧。 “你怀疑我品味?”微微上扬的尾音。 “本少爷很快就吃完了,你等着。”夏闵泽完败,只能乖乖地扶起椅子坐好,开始吃面,刚刚觉得味道还不错的炸酱面一下子就失去了味道,甚至还有点让人深痛恶觉。 等夏闵泽以他这辈子最没形象的姿态干掉那一碗炸酱面后,抬起头来,面前已经没人了,只有两个空荡荡的大碗。 “该死!”夏闵泽一拳头砸在实木做的饭桌上,很快又捂着手开始叫疼。 两只碗与实木桌板碰撞,发出声音,好像在提示这里的冷清。吃饭的碗还在,吃饭的人却早已离开。 等左明梓和夏闵泽分开之后,回到左家时,已经晚上八点了。 这个点,左家人都已经用过晚饭,佣人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家了,只留下忠心的老管家在守候着这幢房子。 左家的一个习惯就是除了老管家保镖以及一些贴身的佣人外,其他的不是左家的人,在左家晚饭时间后都要离开。 左父左母晚饭后便要去花园里散步,而左明梓也没有兴趣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朝正在忙碌的老管家点了个头之后,左明梓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他显然忘了些什么。 黑丝绒大床上,有一个光洁的人影背对着左明梓坐在床上。 说光洁真是不假,那人浑身脱了个精光,左明梓只能看到一大片白净的皮肤,和一个后脑勺。 “穿上衣服,否则今晚别想在我这睡。” 那背影抖了一下,从地上拿起了一件睡衣,正准备穿,但左明梓眼神一凝,在他套上上衣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 “那件是夏闵泽昨晚穿的。” 果不其然,那件小熊睡衣又被那人以极快的速度脱了下来,随着腕骨轻扬,成为一道抛物线,准确地落在了左明梓的,脚边。 左明梓坐到床上,黑色的天鹅绒微陷,那人也抖动了一下。 左明梓手指从那人后颈划下,顺着脊骨,来到腰身,又逗弄了几下,便顺着优美的臀线,来到了那私密处。 “真是勾人。”左明梓吻上那人的后背,感受到了唇下皮肤的颤抖之后,说道。 正文 第10章 最强kingchapter10 左明梓说完这话后,便起了身。 “你去我衣柜找一套睡衣穿上。” 迈开长腿,他去了浴室,陪林清雅玩了一天了,身上有些粘糊糊的,这让一向有点洁癖的他有点无法忍受。 但是哗啦哗啦的水声,却扰乱了贺哲彬的心。 左明梓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浴缸里,他仰起头,狭长的眼眸半眯,隐没在黑色的碎发中。 哐—— 毫无预兆地,浴室的门被推开了。 左明梓脸上没有一点惊讶之色,他早就知道贺哲彬不会乖乖坐在床上等他的,这浴室的门,也是他给贺哲彬留的,他是有意要放贺哲彬进来。 但是闭着眼睛等了许久,左明梓也没有听到贺哲彬发出什么动静,难道他想错了?贺哲彬不是来献身的? 睁开眼,左明梓的眼皮跳了跳,难得的,嘴角也歪了一下。 贺哲彬此刻光溜溜地站在浴室门口,一手遮挡着裆部,一手捂住了鼻子,耳根更是爬上了一抹绯色。而他正前方的地板上,有一摊红艳艳的可疑液体。 “嗯?”这是,流鼻血了? 带着慵懒味道的鼻音却让贺哲彬更加兴奋,他没有想到,只是看了阿左半裸的样子,他自己就硬了,果然对于阿左,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啊! 左明梓此刻还坐在浴缸中,水面上丰富的泡沫遮挡了他腰部以下的部分,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不过,这也足够让贺哲彬血脉喷张了。 俊美的面容因为热气熏腾而有些模糊不清,在水雾萦绕之间,一个修长而矫健的身躯就那么呈现在贺哲彬面前。 听到那人的声音他更是有一种跪下去的冲动! 但是,心内更深的渴望战胜了他这种冲动。 “阿左,我想要。” “累了,不想动。”左明梓似笑非笑地吐出了这么一句,他倒想知道,贺哲彬会怎么办。 以他以往的经验,这时候贺哲彬有99.9%的可能性,坐上来,自己动╮(╯▽╰)╭ 感受到被人包裹住的温暖之后,左明梓轻靠在浴缸壁上,手抓上贺哲彬的腰,引导着他活动起来。果然,就算是骑乘,他也喜欢掌握着全局,喜欢让自己的"qing ren"在自己一步步的引导之下,逐渐走向沉沦,迷失在他赐予的无上欢愉中,无法自拔。 从来没有绝对高贵的人,只是还没有人把他们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拉下来而已,但是很巧,左明梓就是这样一个喜欢渎神的人。 他的外表是如此美好,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彻底腐烂。 恶意地一笑,左明梓吻上贺哲彬,堵住了他不住的呻.吟声。 …… 把昏过去的贺哲彬抱到床上,左明梓看着他身上的青青紫紫,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的三个月,就陪这小家伙玩一下吧。 第二日等贺哲彬醒来的时候,左明梓便把他不客气的赶回家了,完全没有在意对方那哀怨的眼神,也并不因为对方走一步抖两下的状态而感到心疼。 老管家传话说左父要他去书房一趟。 “父亲,怎么会这样,夏家不是一向与我们交好吗?”左明梓的面色不太好,怎么会这样,这是原著中没有提到过的剧情。 他只记得原著中隐隐提及左父在今年的市长选举中失败了,却没有提是夏家捣的鬼。 “你知道的,夏家一直和那些人有点关系,我们挡了他们发财的路,自然是要推举一位听话的新市长了。”左父的面色有些沉重,这个消息,他也是今早才收到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次的选举,他必败无疑。一个夏家,他还真是不放在眼里,但是若是又扯到夏家后面那位,就算倾尽整个左家,他们都无一分胜算。 但是这次的选举又对左家颇为重要,若是失败,那么左家在本市的势力必将受到打击,甚至,有可能没落一段时间。 左明梓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也不敢有丝毫马虎,认认真真的想了许久,发现左家真的已经无路可走,除非,左家有足够的魄力让夏家后面那位放弃在本市的利益。不过,若是左家有那实力,怎么会看上一个区区一个一线城市,早就跑去京城发展了。 “不如,我去夏家探探口风?” 左父本来不愿意让儿子趟这滩浑水的,但是眼下看来也无其他办法,他也只能答应了左明梓这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父亲,那我就出去了。”左明梓朝左父恭敬地点了个头,便退了出去。 去夏家探口风?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夏家那个老狐狸会猜不出他的意思?所以他只是想着,能不能去碰碰运气,见一下那个人,毕竟,他可是对京城四少仰慕,已久了呢! 但是现在去,恐怕又不妥,左明梓打算明天在学院里给夏家兄弟打声招呼,名正言顺的去夏家,才不会让对方起了疑心。 窝在真皮转椅上,左明梓的指尖轻扣眉角,只有,三个月啊,他必须在三个月内,搞定这一切。 京城四少么?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位,我倒想会一会呢! 虽然夏闵泽是夏家的继承人,但却不是真正的掌权人,一些事还是没有资格知道的,比如京城来人的事,他只知道家里来一位贵客,也就没有太在意,很高兴地答应了左明梓去他家的要求,当然,只要忽略掉他那一脸臭屁和本少爷不可一世的表情,一切还都是很圆满的。 晚上左明梓便来到了夏家,但是一切哪有那么容易,不出所料,那位果然没来,左明梓也不气馁,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一次成功呢! 但是左明梓去了一次夏家之后,就没有再去了,一次两次还好,天天去,他倒解释不清了,而且这样做只会让对方更早的起疑心。 又一次在夏家门口等到七点,左明梓吩咐身边的保镖守着,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他,便迈开步子,准备走了。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左明梓并没有开车来,而夏家和左家根本就不在一个方向上,他只能先走一段路,等走出了这片区域,就可以给老李打电话了。 在经过一幢别墅时,左明梓停下了脚步。 那是什么声音?他闭上了眼睛。 男人喘息的声音,纷乱的脚步声,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以及,利刃刺进*的声音…… 500码……400码……300码……200码……100码! 左明梓闪身跳上了一颗树,刚才,他已经看见那人了,不过显然那人并没有注意到他。 不知是不是巧合,男人捂着胳膊跑到了左明梓藏身的树下,左右看看,竟是一个咬牙,滚进了灌木丛里。 枝条划破皮肤的声音清晰可闻,但是那个男人居然一声都没有吭,默默地忍受了下来,这份耐力,就连左明梓都不禁在心里赞叹了一番。 是条汉子! 很快,有更多的脚步声朝这里赶来,听这声音,怕是有二十多个!左明梓暗暗心惊,他一开始听到的脚步声少说也有五十个,这个男人居然在这么多人的围堵之下,单枪匹马地干掉了二十余人,这种战斗力,在这种初级世界中,不可谓不恐怖! 但是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左明梓刚刚感知到,这个男人身上的伤口应该很严重,毕竟,对方身上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流了那么多血,没有昏厥,已经算是万幸了吧! 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浓的以至于追兵都纷纷停下了脚步,在周围搜索着。 左明梓耳朵一动,那个男人,出手了! 一秒一个!直接抹喉!快!准!狠! 等追兵们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不过,这样一来,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堪堪避过几颗伤及要害的子弹,男人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就在对方想要结束他的生命时,左明梓出手了。 一瞬间,十几个人都倒了下去,左明梓收回手,瞥了一眼那个男人,把他带到了这片别墅区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就不管他死活了。 他是心情好,也是实在看这个男人顺眼,才顺手救了他,不过,他也就只做到这步了,至于男人的死活,就不关他的事了,一切就看他自己的命数了。 他一点都不想帮男人处理伤口,洁癖是一方面,萍水相逢也是另一个原因,不过,这也算对于那人装昏迷的惩罚? 左明梓五感灵敏,当他把男人抱起来时,他就发现这个人醒了,只是可能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才一直装作昏迷。 随手扔掉那件被血染得鲜红的外衣,左明梓再看了一眼那个人便离开了,但是他心中依旧是疑惑的。 不应该啊! 那个男人,居然只是面相平庸,这完全与他的气质不相符,但是因为左明梓在这个世界的能力受到了限制,他无法查看那个人是否伪装了容貌。 就算那张脸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但是左明梓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那又如何?他救对方也是存了私心的,那人,看来来头不小,但是又没有弄明白那人的身份,他不能轻举妄动,就算救他,也只是把那些人打昏了而已。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给左家带来麻烦,这可不是一个划算买卖。 正文 第11章 最强kingchapter11 过了几日,夏家那里仍然毫无动静。左明梓打点好身边的人后,就回到伯爵学院,一天两天还好,太久,对方可是会起疑心的。一个在暗处的优秀的敌人家的继承人,无论目的是什么,都不会让人放心。 但是一进学院,左明梓就感受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气氛。 学院的学生脸上都是兴奋之色,但是那份期待下又掩藏着一丝恐惧。 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发生什么了。但是左明梓在学院里转悠了一早上,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人或事。 倒是夏闵贤偷偷地告诉他,京城四少中的四少要来伯爵了。这个消息是校长前几天才通知到的。伯爵学院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而左明梓因为前几天都没有来学院,所以并不知晓这件事。 左明梓的眉头拧的都快成一根麻花了。 又是剧情之外的东西! 虽然左明梓热衷于一切让剧情崩坏的事情,但是那些终究都是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这次突然凭空冒出了的商四少,肯定不简单。 京城四少是商家次子商天化,听说打小就被商家家主,也就是他的爷爷扔到军营里去调.教,十八岁后开始接手商家的一部分生意,而这次他离开京城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商家要开始扩张了。 那生意虽然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但是最后获利的一方只会是商家和夏家,而本地的其他几个世家,则会被作为战利品被商家的势力瓜分。一个世家的崛起,是建立在更多世家的衰落身上的。 那些世家也真够可笑,自以为抱上了商家这条粗大腿,但是却不想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家更是成为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的弃子,以及,战利品。 左家不是什么大家,也只是凭着左父一个市长的职位站稳了脚根,在商家扩张之后,受到的波及却算是很小的了,只不过是没落个二三十年罢了,比不得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大世家们。越是强大的世家,在商家下的这盘棋里,便是跌的越惨。 但是左家也不比那些世家,没落个二三十年,在有底蕴的世家面前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左家没落个二三十年,那可是真要命的。因此,无论如何,左明梓也得保护住了左家,只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任务。 草草地用了午餐,左明梓离开了会话厅,一路上都是学生们的叽叽喳喳,他心下烦躁,闪身进到了一处树林。 他思考的时候,喜欢安静的地方,但现在伯爵学院内几乎有人的地方都在议论那位商天化,他都有一种把他们都掐死的冲动了,真吵。 他第一次认识到了伯爵学院里的学生有多多,大路,图书馆,教室,就连生物解剖室都有人在说话!至于会话厅,他才刚从那里出来,你说呢? 几个人谈论的都是关于商天化的一些事情,而这些,左家早在行动时就已经开始收集商天化以及这次商家扩张的资料,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是知晓地也不比夏家少,实在不想听这些废话,他就一个人出来了。 现在还是夏天,但是树林里已经有些凉了,左明梓就靠在一棵树边,嘴里叼着狗尾巴草,那毛茸茸的尖儿还不停晃悠,没完没了。 咔擦——这声音很轻,像是皮鞋踩断了掉落在地上的枯枝的声音。 左明梓抖了抖鞋底粘上的碎叶,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有事?” 面前的男人面容俊美,嘴唇微抿,身上的白色军服平滑得找不出一丝褶皱。从衣领处露出的古铜色肌肤上,依稀可见白色的伤痕。 不过,为什么总感觉这个人好眼熟啊? 心念一动,探查了对方的气息,左明梓已经知晓了来人是谁,面上有些惊讶,是前几天晚上在别墅区的那个男人,居然还没死,真是够命大的。 男人并不说话,只是两脚开立,矗立在他面前,硬生生地让左明梓感到一股压力。 但是左明梓又岂会将这点威压放在眼里,他只是嗤笑一声,闭上了眼。 不过他并没有睡着,身边有人还能睡着的情况,是建立在对方对他完全没有恶意的情况下的。而这个男人,就算自己昨晚姑且算是救了他,但是左明梓完全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出一丝友好来,虽然也没有恶意。好像只是单纯的看着你,但是你却不知道对方下一秒是来献吻还是微笑着掐上你的脖子。 每个世界都会有自己的支柱,主角越弱,左明梓受到的约束就越大,而这个世界,男主还未成长,女主是柔弱小白花,他的能力几乎被压制了百分之九十。所以,即使是最低级的位面,左明梓也不敢放松,谁会知道,世界中会不会蹦出一个吊炸天的人物呢?这种人,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轻敌的人,最后往往死得最惨。 而显然,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被左明梓划入了危险的范围。 “商天化。”男人突然出声了。 商天化?什么鬼?他这突然冒出一句,倒是让左明梓有些怔愣,知道半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卧槽这丫商天化?左明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前几天晚上还在考虑对方是敌是友时,今天就给他送了这么一个大的礼物。 我手贱啊捡了这货做什么?当时就应该捅上几刀让他死透了才好。 如果左明梓听到的不是商天化而是其他什么名字的话,他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和对方愉快玩耍的。但是是商天化,一切都不好办了。 商天化不会因为那件事,就答应放弃商家的计划,除非,他有和商天化谈判的本钱。 难道要练一下自己多年未动的黑客技术? 这主意听起来貌似不错,左明梓伸了个懒腰,准备走人,右手却撞上了一块硬邦邦的肌肉。 这肌肉自然是商天化身上的,作为一名死宅,左明梓表示肌肉什么的完全不需要,反正在床上的地位又跟肌肉块的大小多少没关系。 等到左明梓准备把手收回来时,却被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捏住了。 看着自己的手被送到对方嘴边,每一个指节都被男人用心地舔舐过,左明梓表示很淡定。 军中多基佬这话还真是不假啊! 一根指头扣住男人的下颔,其余四指撑开男人的口腔,在男人的口中翻搅。左明梓神色不明,如果说对方对他有意思,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一见钟情?对于别人还有可能,至于面前这位,那可真是个笑话,人形荷尔蒙都不带这么犀利的。既然猜不透对方的意思,那么不如将计就计,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跟对方的舌头玩了一会,左明梓失去了兴趣,只能感受到面前男人温顺之下的兴味,便将手快速地抽了回来,指尖在空中拉出一条晶亮的银丝。左明梓的表情有些嫌恶,再度伸出那只手,在男人的白色军服上蹭了蹭,随后,在男人不可思议的表情下,转身就走。 #男神你这么吊你家里人造吗?⊙▽⊙# 面对商天化,左明梓真想霸道总裁来一发:“哦,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这个世界的画风君是不是旷工了,怎么每回看见世界里的小傻逼都是一种不同的画风?你当画风不要钱啊?想换就换,换出你风采? 商天化一直在原地站着,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没错,他的性取向是男性不错,但是他一向洁身自好,也没有什么看上的人物。 那个男生,那天晚上,算是救了他吧!虽然对方没有能力杀死那些人,但是能把那么多人弄昏,也是好手段了。 昨晚已经有人将那个男生的资料送过来了,商天化知道他叫左明梓,在伯爵学院就读,也就生了来这里看一下的兴趣,看能不能碰到那个人。 也是真就巧了,他看见了左明梓,虽然对方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原以为对方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会有些松动,但是只看见了对方黑的不见底的瞳孔,一如既往的空寂。 当那只手伸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亲吻了那只手,虽然最后的发展以及结果有点出人意料。但是商天化敢保证,他在将左明梓的手指卷入口中的时候没有一点心动。 他只是想看一看对方失控的表情而已,毕竟这是个正常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的gay。 但是不可否认,左明梓后来的回应,撩拨到了他,尽管对方最后表现出了极其明显的嫌弃。 舔了舔嘴唇,商天化相信,他很期待二人的下一次相遇。只是,希望对方没有很快让他失去兴趣。 正文 第12章 最强kingchapter12 下午,翘课无数的左明梓大爷被夏闵泽硬是拉到了教室。 “阿左我给你说啊,那个商天化下午要来,作为伯爵学院的最大股东,他肯定要来1班看一下……”夏闵泽说得高兴,完全没有注意他到底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伯爵学院是股东制学校,人们只知道现任校长占有一定份额的股份,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其他的股东。就连左明梓知道商天化是学校最大股东这件事,也是费了不少的手段,看来夏家倒是抱紧了商家的大腿。 “商天化?他是给你送钱还是怎么的?这么想看见他?”左明梓微微不屑,可不是,不就是来送钱的么? 但是夏闵泽半晌都没有反应,左明梓低头看他,只见某人一直盯着他,嘴角都快飞起来了。 “你吃醋了?” 左明梓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操蛋的心情,干脆直接上手,一手捏住夏闵泽一边脸蛋,然后,一扯,一扭…… “嗷呜——别…别!窝戳了233”夏闵泽整个脸都被抓得变了形,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上课之后,左明梓依旧是老样子,趴在四个人中间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耳边一阵嘈杂,空气中也有一股令人躁动不安的气息,迫使他不得不醒来。 睁开眼,左明梓眼前一阵白,他可以肯定,面前有一个人。 身体自动防卫警戒系统使得他第一时间就挥出了拳头。 只听见一声闷哼,左明梓这下才彻底醒了,抬眼看去。 入眼一身白色军装,俊美的面容,以及从衣袖中蜿蜒而出的伤痕。男人虽然一只手接住了他的拳头,但是仍被他拳上传过去的暗劲伤到了,不然也不会发出那一声闷哼。 “商天化?” “我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的名字。”商天化轻轻咳了一下,眼中透出一丝笑意。刚才那一拳,他接的有些吃力,但这只是左明梓身体的自然反应,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呢!这样也好,一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不健忘,也不脸盲。” 他们这边两个人谈的高兴【划掉】,可是却苦了那边的老师和校长。 校长抹了抹头上的汗,刚才左明梓对商天化出拳时,他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去了,虽然知道商四少是练过的,没那么容易受伤,但他也是心惊不已,就怕商天化对他不满意了,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弄下去。在这些公子哥眼里,这不就是跟玩似的么?就算对方是出身军人,但是毕竟是商业世家,心思不简单,手段可是多得很。只是,他却没有想过,堂堂京城四少,怎么会跟他计较? 现在商四少要跟左明梓说话,他也不敢拦着,校长,老师,和一大堆学生就在教室里这么傻坐着。 “你来做什么?”说了一大堆,左明梓才想起来问对方的来意。 “讲话。”商天化没有一丝迟疑。 “……”你来是给整个1班的学生讲话而不是在我这墨迹半天给我单独讲话好不好?你的初衷呢? “不过我觉得小左很有意思,那些小鬼,我就懒得理了。”商天化勾了勾嘴角,声音有些暧昧。 被称作那些小鬼的众1班学子:(⊙o⊙)别拉我我要打shi他! “他是我的。”突然,一个低低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用看,这肯定是贺哲彬,小醋坛子的称号非他莫属。 “哦?他怎么就是你的了?”虽然嘴角还是弯的,但是商天化却是放低了声音,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还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 贺哲彬一愣,对啊,凭什么?即使是有过最亲密的接触,阿左也没有对自己承诺过什么,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他拿什么身份,去说这话? 贺哲彬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每一次接近,都是更深的执念。他爱那个名为左明梓的男人,只是,他所爱的人太过优秀,竟吸引了这么多人。 “够了。” 打断这场谈话的人是左明梓,他站了起来,双手放在桌面上,虽然他比商天化还要低一点,但是在气势上,是绝对压倒了商天化。 左明梓只是看了一眼商天化,墨色的眼睛中古井无波,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商天化随即也跟了上去。贺闵泽本来也欲跟上,但在左明梓随意的一瞥下,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攥着手,立在原地。 “不知堂堂京城四少,商公子找我何事?” 清冽的男声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醇厚,但语气间又是极为平淡,好像已阅尽千帆的老人一般,不悲不喜。 “小家伙,我可不是来找你玩的,我可是有正事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空中飘荡,他商天化呵呵笑着,身影挡住了左明梓眼前的阳光。 “正事?”左明梓习惯性地按压自己的大拇指指节,似笑非笑地看着商天化。 “我只看到伯爵的大股东公然占用学生上课时间……” “或者,还要再加上一条,勾引学院学生呢!”左明梓低低笑着,多情总似无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扬,话语暧昧之极。 颜好果然是大杀器,即使是商天化,也不禁愣了一愣,随即,他也展了笑意,“我不怎么搞男人,但是你,却让我很期待,倒是可以试一下。” “谁搞谁,还不一定呢。”左明梓面上依旧不变,只是声音微冷,对商天化说道。 “不过,若是命都没了的话,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只是个意外。”商天化自然是知道他口中的意思的,不过就是在询问那天之事,笑话!他商天化是什么人,大意的教训,一次就够了,自己必定不会再犯那么愚蠢的错误了。 “在答案未揭晓之前,一切的猜测与盲目的自信都是徒劳无功。” “但也不可忽视。” “想咬掉别人身上的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种仿佛在教训后辈的语气让商天化暗觉好笑,自从成为商家的准继承人后,除了家主爷爷,就算是他的父亲,也不敢与他这么说话。如今对方这样,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你倒是不简单,把我猜了个完完全全,可是还不够。”听了左明梓一番话,商天化虽然面上已经有些难看,但还是不改笑意,甚至,又张扬了几分。 真的,还不够吗?凉风撩起柔软的黑发,墨色翻滚。 “砰——” 口中模拟出子弹喷射的声音,左明梓放下了曲起的手指,脚在转椅上一勾,带着地板发出的刺耳的摩擦声,转椅便滑到了桌边。 打开自己的私人电脑,蓝色的indos背景简单得枯燥。 也不知道按了什么键,只见他手指翻飞,桌面已经变了一个样了。 在暗黑色的屏幕中央,浮动着一个几不可见的透明窗口。拿出识别器插入usb接口,在键入了一串域名后,左明梓很轻易地远程侵入到了商天化的电脑里。 防备心还真重,不仅电脑被加密,就连这些文件,也是有着重重保护。破开这些加密文件对于一些不错的黑客来说,倒是不难,只是怕他们还没有破解完,就已经被主人发现了。 但这些又怎会难倒他? 捣鼓了一番,那些被加密的文件就像脱光了衣服的美女一样,赤,裸裸地呈现在左明梓面前。 端起电脑旁的茶,他抿了一口,鼠标轻移。这些资料,要是随便拿一份透露出去,对商家怕都是不小的打击,但是他并不打算这样做。 他的目标,只不过是保全左家,顺便再找一个离开世界的契机而已。 键盘被修长的手指敲得噼里啪啦得响,屏幕上字符跳动,令人眼花缭乱。只几分钟,屏幕上疯狂跳动的字符已经停下了。再看那些资料,还是先前的,只不过在一些细小地方,有些不太一样了。这份文件,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但那只是看上去而已。 第一次,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也不过分。 商小公子,我了解多少,可不是看你愿意给我展示多少,而是看我愿意了解多少。从一开始,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倾斜,只不过你错估了它倾斜的方向,而我只是让它更倾斜而已。 低估了敌人的可怕,可是会栽跟头的,严重点,丧命也不为过。 于是,在后面一周,左明梓都没有见到过商天化出现过。他送的那点小玩意,虽然不至于动摇商家的根基,但也足够让商天化头疼一番了。 舒展了一下因为窝在转椅中而略略僵硬的肩膀,左明梓看了看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 “快,结束了啊——” 正文 第13章 最强kingchapter13 “为什么这么做?”商天化的大手紧紧扣住左明梓的肩膀,面色扭曲。 一根一根地掰开商天化的手指,又拿了帕子擦干净手,被质问的人才不紧不慢道。 “当然是,你妨碍了我啊!” “你,又与我没关系,做什么,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未免可笑!” “你……你……” “可笑我商天化,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子身上!” “我说过,不要轻视任何人。” “你确实很优秀,只不过,我比你更优秀而已。”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就该认清这一点了吗?” 商天化无言以对。 “为什么要与我为敌?这让我,不得不选择终结你啊——” 胸前穿来冰冷的触感,那块皮肤因为受到刺激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实实在在的杀意,左明梓毫不怀疑,对方下一秒就能扣动扳机,将子弹送进他的胸膛。 但是,那是建立在对方来得及开qiang的基础上。 “你的好姑娘,谢了。”左明梓面色温和,在商天化腕上一掐,银色小巧精致的左轮手qiang便被主人放开,掉入一个稍凉的手掌中。 把玩着商天化的“好姑娘”,左明梓扣住对方的手,反身将他按到墙上,以绝对的姿态镇压住商天化的反抗。 “我的命,谁也要不起,只能由我自己来终结。” 他一边吻上商天化的唇,一边扣动了扳机。 “砰——”这一次,不是他自己模拟出来的,而是真真正正的,qiang响的声音。 温热的鲜血喷了呆愣着的男人满脸,满身。 商天化下意识的伸出舌去,所触之处,满满的铁锈味,还带着那人的温度,就这么融化在他的唇齿间。 左明梓一只手臂还挂在商天化身上,他身后有一个身影,在左明梓倒下前就已经滑到了地上。 “阿左,终于和你在一起了,这样,真好。” 白衬衫此刻早已被鲜红的血浸透,但是它的主人完全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紧紧地抓着之前所抱之人垂下来的一只手,咳了几口血,曾经廖若星辰的眸子也暗淡了。 被子弹穿过心脏的滋味不怎么样,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和阿左一起死掉的,感觉,也还不错。 他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心脏,那里有一颗子弹,带着阿左心脏的血液,以及温度。 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所能到达的,离你最近的地步了吧。 染血的指尖微动,但最终没能抬起来,这副身体,正在迅速丧失机能,他没有办法,举起手来,动动指尖已经是极限。 这个世界,怎么了? 左明梓的脑袋一垂,商天化下意识地抱紧他,贪恋着尸体上残留的温度。 这一切,还得从前些天的市长选举说起。 在市长选举时,商家突然没了动静,既没有明着胡来,倒也没有暗中帮助夏家,这可让早早得了消息的各家大跌眼镜。在没有商家操纵的情况下,自然是要众望所归,民心所向,还是颇有好评的左父,继续当了市长。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说是商家主动放弃?那不可能,谁会一块肥肉都送到嘴边了,还犹豫着要不要吃?这个中的种种纠葛,恐怕也就商家人心底最清楚了。 商天化现在不太高兴,此次他的外派,就是他的好弟弟们的手段。虽说是他在家里受了排挤,但是爷爷临时做了变动,把他派到这里来,对于商家,这里也是不大不小的一块肥肉。做的好了,这事也就奠定了他商家继承人的身份,那些元老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即使没吃到这块肉,诚然可惜,但是也不妨事的。 从小到大,他都是最优秀的,但是没想到,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他竟然狠狠地栽了一跤。 而且,他连这是谁做的手脚都不知道,这是最令人郁闷的。哪怕是像刚来的时候那样,被几十个人追杀,他都远远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憋屈。 这事说来也是他一时不慎,竟然没想到自己电脑里的资料出了问题,才着了道。 几天前,他根据电脑中各家的情况,制定了一系列的吞并方案,即使是有所舍弃,但是获得的利益还是占了大头。但是事情并没有像预期所想的那样发展,现在看来,却是资料出了问题。 他细细看了那些资料,确实,有一些隐秘的地方,被做了手脚,致使他最后的收获缩水很多。 是一个高手,他下了结论。 各家的势力虽然受到不少影响,但是商家,也没有获得比他们多多少的利益。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后来,夏氏的股票一跌再跌,因为实在是太过诡异,也是表达商家对这个附属家族的器重,他还亲自出马,操纵股市。要知道,他从小都接受的是商家的精英式教育,股市,一向都是被他玩弄于股掌间的。可是,事情棘手得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每回都是他刚把股票弄上去,第二天就跌了。对方的手段不错,要是能被他收服的话…… 他摇摇头,那不可能,直觉告诉他,近来的事情,都是出自于同一人之手。表现出对商家如此明显的敌意,是不可能为他所用的了。 他已经派了手下去查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蠢,居然还留下了一丝线索,顺着这一丝线索,相信在今天之内,他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正想着,便有敲门声穿来。 允了人进来,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少爷,查到了,是左家的人。” 听到属下汇报的结果后,商天化手下的文件夹已经被捏的变了形,宽厚的手掌上也出现了几道明显的痕迹。 是他吧?尽管并没有查出来,但是直觉告诉他,是那个人没错。 真是,大意了呢!他千防万防,防家里那些净给他使绊子的兄弟们,防那些妄图拼死挣扎的世家,防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冷血杀手,却是,忘记了防那个人,明明,自己对他的警戒心,从一开始就有。谈笑间就放到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的人,又岂会真的人畜无害? 但是现在这样,他不得不找对方谈一谈了。 这个人身上,充满着太多不确定因素,他商天化赌不起。 —————————————————————————————— 左明梓在自己的别墅看到商天化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他只是摆了茶具,待墨绿色的茶叶被泡开,看着清澈的茶水缓缓注入杯中,押了一口,才请商天化坐下。 “在下送的礼物,商少爷可还满意?” 简单,直接,而张扬。 “满意的很。” “你为了左家,倒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商少爷可真是说笑。”左明梓放下茶盏,眸子紧紧盯着商天化,嘴唇张合。 “只是自保而已,刀都架脖子上了,哪有不反抗的道理?” 商天化心里透亮得很,左明梓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他只是有所不甘。这次被打脸得有些厉害,再加上家里那些好兄弟们的煽风点火,几位长辈,已经对他有所微词了。 这也是他前来的原因。但是他远远没有想到,会发展成最后那样。 也许是魔怔了吧,竟然会想着杀死对方,明明是什么不太要紧的事情。 只不过,是一个商家而已,不怎么要紧。 是啊,只不过是一个商家而已,又怎会比上那人一个清清淡淡的眼神? 真遗憾,在对方死掉很多年之后,在他以铁血手段清理了商家,坐上家主之位时,他才明白。 最初心中的悸动,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很高兴,在我的生命中,有过你的存在。很遗憾,没能和你在一起。 这一切,终是落了幕。 正文 第14章 娱乐大亨chapter1 “左明梓,你这是什么意思?”面前的青年虽然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但是那隐藏在故作平静的眸子后的怒火,以及紧紧握着咖啡杯的隐隐泛白的指尖,可是逃不过左明梓的眼睛的,要不是对方还仍有一丝理智存在,左明梓相信,对方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把那杯咖啡泼在他脸上。所幸,对方没有这样做,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为那杯咖啡庆幸,还是该为他自己的衣服庆幸,虽然即使对方真的泼过来了,他也能立马躲过。 “就是你所听到的那样。”左明梓端起面前的咖啡,优雅地饮下一口,“这里蓝山的味道还是那么好,你应该点一杯的。”放下咖啡杯的同时,左明梓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遗憾,好像面前这人没有听他的话,点一杯蓝山咖啡是多么大的一种罪过。 不过,左明梓只是口头说说而已,这家的咖啡真的不错,店长亲手煮的蓝山更是一绝。但要是真的让面前这人喝,无异是牛嚼牡丹。 “该死!我的女人都被你当成一枚棋子了,我还管他什么见鬼的咖啡!”青年的面皮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 “呵,你的女人?”左明梓笑了,眼中满是讥讽与不屑。 按照青年的性子,听到到如此带有挑衅意味的话语,平时肯定是会发怒的,但是看着那人的眼睛,听着他的讥讽,却心头一颤,心中没由来地发虚。 “许默,我倒是想知道,我左家三少的未婚妻,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你倒是好本事啊!就在我眼皮底下跟我抢人。”左明梓不紧不慢道,幸好这里的桌子之间都是有隔断的,也幸好没有什么人刻意去偷听二人谈话,否则一定会被左明梓这句话中的信息量砸晕的。 “我肯来找你谈,已经是留了一分情面了,你别不识好歹。”凉凉地抛出一句,左大少爷就继续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继续品尝他的咖啡。 “可是,你不该拿雨晴当棋子,她不是无所谓的牺牲品,她毕竟是你的未婚妻......”许默听出男人语气中的冷意,脑子也有些清醒了。不过,他还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这么冷血,拿自己的未婚妻来换取一个剧本,哪怕,那个剧本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利益。 “棋子?你说她是棋子?”左明梓嗤笑一声,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她在我眼中,远远达不到一颗棋子的地步,真正在意她的,只有你而已。对于我来说,不过而已。既然已经背叛,那么就要发挥出最大价值。不然,怎么对得起她顶着准左家三少奶奶的名头这么久呢?”况且,原身还为了何雨晴,投入了那么多的资源。 “况且,别说他,就连你和我,都是棋子。”只不过,他是棋子,也是弈者。 冰冷,无情的话语,将事实残忍地撕开,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许默面前。 “你知道,你没办法拒绝的。”左明梓笑了笑,他知道,许默没办法拒绝。 “你现在还很喜欢何雨晴,但是你的实力还不足以扳倒我。”左明梓并没有多说,只是简单而直接地指出了这一点。他有把握,这次的谈话结果,他会很满意。 是的,即使何雨晴爱许默,许默也喜欢何雨晴,但是许默的公司才刚刚起步,他本身也没有多大人脉,况且这寥寥无几的人脉还全是在天娱时积攒的,但是那几个全都是老狐狸,贼精贼精地,跟天娱合作已久,根本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许默,去得罪天娱,这个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巨擘。 “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左明梓勾唇一笑,“那么,交易愉快。”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这也是意料之中,左明梓站起身来,朝许默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咖啡店。 谁也没想到,刚才,就在这个路边不起眼的咖啡店中,发生了一场交易,而这次被交易的对象,竟然是刚刚拿下影后称号的,此时名气如日中天的何家大小姐,何雨晴。 交易,没错,这是一场交易,无论是被交易的内容,还是谈成交易的二人,都是让人不敢想象的。 谁会相信,与左家三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竟然会爱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谁会相信,堂堂影后被他的未婚夫拿去做了一场交易,而交易双方,一个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一个是她真心相爱的男人?谁会相信,堂堂影后的身价只值一个剧本?谁会相信,娱乐大亨在未婚妻出轨之后竟然还想着撮合她和她的姘头?谁会相信,这场荒诞之极的交易就特么真的达成了?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左明梓已然离开,而许默还一个人靠在坚硬的椅背上中,久久不能回神。 老实说,今天这杯咖啡,喝得还真是莫名其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本来以为,按照大家族的思路,对方身份又是这么狂拽炫酷【划掉】有权有势的总裁,不是给他甩支票就是扬言威胁,他本来都做好准备,打算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了,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早上的悲愤表情好吗?可是这剧本不对啊!麻麻地球太危险我要回火星! 恩又跑偏了,许默把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中,他不是傻子,况且左明梓都已经提醒道这份上了,他要是还不装懂,那倒是要闹个笑话了。 抱住自己肩膀的手蓦然抓紧,指尖被狠狠地压出青白之色,但是许默浑然不觉。 左明梓说的不错,他没有那个实力。即使凌天现在有破竹之势,但是毕竟是一家新兴企业。况且,以二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对方没有直接来把他的公司搞垮就不错了,他还要奢望什么? 可是,他不甘啊!他斗不过左明梓,他只能忍,只能躲,但是,等凌天一旦发展起来,在他拥有自己的人脉之后,他是不会放过左明梓以及天娱的...... 问题是,左明梓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不自量力,冷冷看着这一切的许安然心中满是不屑,player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打败,若真是那样,这么弱的player还不如不要,但是,那可能吗?player,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家伙,只是...... 那个被许安然认为是最强的家伙的左明梓,此刻又在干什么呢? 稳稳操着方向盘,左明梓揉了揉眉心。 就在十分钟前,他被扔进了这个世界。谁能想到,他睡觉竟然生生地睡过了休息期限。等耳边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他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中了,而他的面前,是两杯还未动过的咖啡和一个容貌尚可的青年。 以最快的速度消化了脑海中的资料,左明梓审时度势之后,便做出了他自认为最合适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与原主的本意背道而驰。 他这次的身份是左氏三少爷,成年之后便自己开了一家天娱娱乐公司,为天娱娱乐的总裁以及实际掌权人。现在他的身体二十三岁,而天娱娱乐也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巨擘。 而对面这位,则是近来风头正盛的凌天娱乐的总裁,许默。不过,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白领而已,本来和左大总裁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两个人不得不正面交锋。 左氏三少爷原有一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便是何家大小姐,何雨晴。以左家三少的魅力,即使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何雨晴也无法抵御,何雨晴告白后,两人便确定了关系,两家的长辈也乐意两个他们看得顺眼的小辈结成连理。本来,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又该是上流社会的一段佳话的。可是,凭空杀出了一个许默,这天就变了。 何雨晴见未婚夫办了一家娱乐公司,还有模有样的,心中痒痒,便也生出了玩一玩的心思,便给左三少说了要进娱乐圈。左三少劝她打消这个念头无果,最后只得让她进了自己的天娱。何雨晴本来不是什么演技出众之人,又抱着玩一玩的心思,即使她活泼可爱,也得罪了不少人,至于拿到影后的宝座,那就更不可能了。 家教良好,被家里人教导要爱护未婚妻的左三少无法,也只能任由何雨晴去闹了。但是为了不让未婚妻伤心,他请了最好的老师,为她高价定制合适的角色,给她派去公司最好最有耐心的助理,就是怕她不适应,被人欺负。娱乐圈,真的没有那么简单,真正阴暗的东西,都是左三少在抗,他把这一切都挡下来,不让她看见。 多好的一个人才,可惜了。就连左明梓,心中也不由得生了一丝惋惜之意。 左三少未必就爱何雨晴,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是他一个未婚夫对未婚妻的纵容,但是不得不说,何雨晴,真是闹得太过了。 正文 第15章 娱乐大亨chapter2 回到自己的别墅后,左明梓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何雨晴。 “明梓,你回来了,快来尝尝我做的饭!”何雨晴见到自己的未婚夫,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连忙端出了自己的成果。 看着眼前一盘香气扑鼻,品相颇佳的菜,左明梓抽了抽嘴角,硬是不敢去拿筷子。 他记得何雨晴是个厨房杀手吧,虽然做出来的饭色相俱全,可是唯独少了一样味,他可是记得,许默第一次见识过何雨晴的手艺后,好像是去医院洗了胃的。呃左明梓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雨晴,不是告诉过你这些事交给林妈去做就行了么?”左明梓脱下外套,一边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对何雨晴说道。林妈是别墅的保姆,左三少不喜欢太多人,别墅里加上林妈也总共不过请了五个人。 “我想做给你吃嘛!”何雨晴脸蛋鼓鼓道,“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呢!书上说了,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啊!” 孩纸你多大了还信书本,要是真这样的话那你家许默是怎么回事?都被整去洗胃了,这不是抓住男人的胃,这是变向谋杀啊! “你需要抓住心的,不是我吧?”左明梓不打算跟这个很快就会成为前未婚妻的女人太多废话,既然已经背叛,又何必惺惺作态。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番话,何雨晴的脸白了白,仍然故作镇静道。 扑闪的大眼睛闪烁着迷惑的光晕,泪光泛滥似有欲语还休之态,要是不明真相的人,定会真的相信这个美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知晓剧情的左明梓,可是清楚一切。 “我找过许默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何雨晴终于不再掩饰,激动地站了起来,顺带扫开了桌上的碗碟。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起,好像无声的哭泣,哭泣那段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哭泣一段恋情的破裂。 “不再掩饰了么?”左明梓呵呵笑道,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地上洒了满地的饭菜以及泛着幽光的瓷片。 “我只是和他谈了一场生意。” “什么生意?” “你不如亲自去问他,明天我会宣布婚约作废,何家那里,我不希望出什么幺蛾子。” “今天我允许你在这里呆一天,但是明天,我不希望你还出现在这里。” 左明梓淡淡说道,避开地上的狼藉,上了楼梯。 何雨晴失力倒在沙发上,大大的眼睛中满是迷茫,一直所期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和左明梓接触了婚约,自己也可以和爱人在一起了,她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心中还会有隐隐的痛,心中好像有什么在叫嚣着,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这种感觉,她不明白,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知道了什么叫付出,什么叫感动。 她现在,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而已,却已经成为娱乐圈的顶级明星,新晋影后,可是她还太年轻,一些事,终究还是不明白的。 漂亮的手机旋盖翻开,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备注为“老公”的号码,欢悦的女声响起。 “阿默你来接我一下,恩就在他这里,我和他分手了......好我等你,你要快点来哦!” 屏幕亮起,又灭下,通话已结束,但是人心并不平静。 “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呢?” 轻轻的呢喃声响起,这疑问,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在门口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打断,消失,但是,却深深的扎根在人心底,等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走了?动作还真快,真是一刻都不想在我这里停留呢!”摇晃着高脚玻璃杯中的深红色的液体,左明梓抿了一口,倚在镂空的窗户边,笑道。 他注视着何雨晴钻进那辆白色的奥迪a6中,轻轻笑了一下,为她拉开车门的青年似有所觉,回头一望,却只看到一扇窗户,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并没有做什么去挽留何雨晴,连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都可以抛弃的女人,他可没有什么兴趣。背叛,从一开始便存在,何必去挽留。况且,无论是他,还是左三少,都不可能给予何雨晴想要的爱。那个女人为追求爱,宁愿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爱。 没错,确实是一起分享。 许默这个人,虽然起了个这样的名字,可是一点都不沉默呢! 标准的x点男主,普通白领逆袭成娱乐大亨,出任ceo,迎娶白富美,妥妥的人生赢家。 不过,说起他的发家之路,却是有些可笑。 本来是普普通通的办公室白领,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何雨晴这位预备影后的眼,被何雨晴拉入娱乐圈,也是混成了一个二流明星,但是何雨晴可是有未婚夫的人,怎么可能跟他乱搞而一点都不被发现。况且,何雨晴把许默拉近的娱乐公司,也好巧不巧就是天娱,把姘头放在自家未婚夫眼皮底下,也真不知道这何雨晴是怎么想的。 东窗事发之后,许默便解约天娱,自立门户,为凌天娱乐,这个公司名字,可是实实在在的打脸呢! 仰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娱乐圈么,我很期待呢!许默,可别让我太失望。 不过,左明梓认为他现在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安小姐吗?下周末有时间吗?我想约您吃个饭,就在天娱酒店。”天娱财大气粗,为了自家明星的方便,特意在各一线城市都成立了酒店,安保一级棒,同时也是社会名流爱去的酒店。 挂掉电话,左明梓轻轻用布帛擦拭着手指,今晚,他便要去和左家人说明一切了。 第二日,各大娱报的头条赫然就是《天娱总裁与影后未婚妻分手,其中原因究竟为哪般?》 各大娱记都争先恐后的分析其中原因,但是那些原因,看得左明梓可是眼皮一跳一跳的,全是扯淡! 终于,有了一份能入眼的报纸,是《最新娱乐》的当家娱记,暮色钟声晚,在占了整个版面的新闻之中,暮色钟声晚简单分析了何雨晴和左明梓最近接触的人物,不可避免的提到了一个人物,许默。 “许默其人,不过天娱一个二流男星而已,但是他却是新晋影后何雨晴所提拔的,两人关系要好,曾被多家狗仔拍到两人的亲密照片,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是也实实在在地挑战到了天娱总裁的权威。但就在一月前,许默解约天娱,自立门户,为凌天娱乐,其野心可见一斑......许默,何雨晴,左明梓,这三人的关系才是真正的答案。两人解除婚约,可能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到新晋影后抛弃老东家,转战凌天的新闻了......” 暮色钟声晚?这人,倒是不简单。 既然对方都做出了这么肯定的推测,他不如一下对方的意,怎么可能对得起对方的辛苦呢?况且,解约何雨晴,这本来就是他的意思,原本的世界之中,何雨晴就是解约天娱,去了凌天娱乐了,他倒是不怕何雨晴留在他这里出什么幺蛾子,但是注定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人,留着有什么用。 没有任何预料,门被打开了。 “出去!”左明梓转身,冷冷地看向来人。 “明梓,我......” “出去,敲门再进来,还有,请叫我总裁,何小姐。” 女人停在半空中的手讪讪地收了回去,她停在那里,面有不甘之色,张了张嘴,还欲说话。 “我......” “我不希望说第二遍,何小姐,进门之前请敲门,这是基本的礼仪。”左明梓直接打断她的话,指尖轻扣桌面。 “是,总裁。”何雨晴咬了咬嘴唇,不情不愿地出去了,带上门。很快,左明梓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进来。” 何雨晴进来的时候,左明梓已然坐在了他的真皮转椅上,一双桃花眼眯着,衣领半敞,像是没个正形的富家公子一样,但是何雨晴知道,对方是一个多么严谨自律的人。 “总裁,我来这里......” 左明梓摆摆手,没有等何雨晴把话便把一份文件扔到何雨晴面前。 “不必多说。” #总裁你不要这么任性让我完整的说完一句话好吗?# #泪奔的何小晴我的总裁前未婚夫为何这么霸道# “这是什么?”何雨晴纵使是心中不快,但是好奇心还是让她打开了那份文件,但是下一刻,她的脸色就是一变。 “解约书?你什么意思?”何雨晴不敢置信,对方,这是真的要把她赶走了吗? “我什么意思?”左明梓勾勾唇,眼含不屑,身子前倾,在何雨晴没有反应过来就把她抱在怀中的另一份文件夺了过来。 翻开那份文件,左明梓对着何雨晴扬了扬,“你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问我什么意思,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何雨晴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我只不过,帮你准备好了而已,顺便,比你早了一步。你可以去人事部了,可别忘了交违约金,天娱签了你五年约,现在可是还剩了四年呢!” 何雨晴瞪了左明梓一眼,恨恨地拿起那份解约书,踩着高跟鞋,蹬蹬地走了。 正文 第16章 娱乐大亨chapter3 左明梓叹了一口气,何雨晴,在遇到许默之前,很爱,很爱左三少,现在,虽说不至于彻底地移情别恋,可是却扑入了许默的怀抱,以至于,帮着许默,毁掉了自己的未婚夫,毁掉了左家。 她的未婚夫是一个好男人,即使未婚妻子的背叛,他也没有太过逼迫,甚至,在何雨晴离开天娱的时候都没有叫何雨晴交违约金,而是他自己自掏腰包垫上去的。即使天娱是他的公司,规矩也不能废。但是,那是左三少,不是他左明梓。 只是,左三少不会想到,对方会这么狠心,男人拒绝自己妻子不光彩的一面,也拒绝自己不光彩的一面,因此,即使许默和左三少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利害冲突,许默还是赶尽杀绝,灭了左家。 堂堂左家,a市顶级豪门,竟然被一个穷小子出身的青年给毁了,不可谓不悲伤。 只是,既然他左明梓来了,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许默,你准备好了吗?来自我的挑战。 何雨晴,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真正的麻烦,却还在后头。 左明梓的任务是攻略女主,但是这个世界麻烦就麻烦在,女主不止一个。没错,许默就是传说中的x点种马男,不过这头种马还比较有节操,只渣了四个妹子,在众多种马之中都已经算非常洁身自好的了。 不过系统也算有良知,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地叫他把四个女主都攻略了去,只要从中选一个完成任务就行了。 何雨晴只能发展仇恨路线,但是她和左明梓的过往注定让她无法太恨左明梓,除非他灭了何家顺带杀了许默,太费时间果断pass掉。当一个结局有众多路线可以选择,不用怀疑,他肯定选最短的那条,即使最长的那条更有趣。注定的结局,何必搞出那么多花样?都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并没有实际意义。 至于新的攻略目标,他不是已经选好了吗? 第二日,左明梓的茶杯下压的报纸只有一份,《最新娱乐》。 并没有细看那份报纸,左明梓只是把它夹在腋下,去了一楼的招待厅。 今天,天娱有一场新闻招待会,宣布关于新晋影后解约的问题。 刚一进去,左明梓便被记者层层围住了。 “左先生我想请问一下关于何小姐解约的问题......“ “这件事是否和您二位的感情破裂有关?” “放弃一位新晋影后不觉得损失太大了吗?” “何小姐可是天娱的招牌啊!” ...... 没等左明梓吩咐,其后涌来的保安便将众记者隔离在他五步之外。 迈步走上台来,四下一看,该来的人来了,不该来的人也来了。 何雨晴亲密地挽着许默的胳膊,就那么大刺刺地坐在台上。只是,两人正在整理自己,他们的衣服和发型都有些凌乱,看来也是经过众记者的一番围追堵截的,不似左明梓的一身整洁清爽。也是,既然已经不是自己公司的人了,保安也没必要去护着他们两个,他们,可是天娱的保安呢! “安静。” 天娱总裁的身份威势不小,起码众记者不再吵吵闹闹,而是齐刷刷地坐下,拿出照相机以及纸笔,等待记录。 但是正主压根没有鸟他们,而是对着那个美人在怀的家伙道。 “起来。” “怎么?堂堂天娱总裁还念着自己的未婚妻?以至于要跟我计较一个位子?”许默话中带刺道。 左明梓沉默。 “你坐在我的位子上了。” 正中央的位置,是主要负责人,也就是他。而他旁边,本来安排的就是这场新闻招待会的主角了,何雨晴。而许默,并没有坐在另一边,所以,他坐的确实是左明梓的位置。 许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还是起来了,转到了另一边。 “抱歉先生,这是我的位置。我是何小姐的经纪人,sue。”许默坐下之后,旁边过来一个女人毫不客气地对他说道,好像就专门等这个机会一样。 许默再次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很难看,已经完全无法保持冷静。 “许先生今天一定要在台上呆着吗?”左明梓很是温和地问道。 “就算站着,我也要在台上。”许默的语气非常的坏,充满了火药味儿。 “这样。”左明梓点了点头,偏了偏脑袋,对一个侧耳过来的人说道,“小林你给最边上再加一个椅子,别挡着人。” “不用你假惺惺!”许默听到了他这一番话,但是明显不吃他这一套,冷冷地回道。 “许先生,我们的招待会可能要进行好几个小时,一直站着,腿会受不了的吧。”左明梓笑笑,虽然已经25岁了,但是许默还真是像一个小孩子那么幼稚。 许默这次倒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哼了一声,便不做声了。 但是还是有人不愿意放过,“总裁!有的人乐意站着,就让他站着去呀!不请自来,一点礼貌都没有。” “sue,别闹。”左明梓对着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道,sue是他们天娱的金牌经纪人,手下虽然只签了五六个明星,但个个都是大牌,左明梓当初把何雨晴指给她,也是抱了让她指点照顾的心思的。 sue不再言语,只是瞪了一眼许默。 很快,椅子就搬了上来,放在最边上,跟何雨晴的位置之间隔了五个人。但许默没得选,只能乖乖坐在那里。 左明梓摇了摇头,才宣布招待会正式开始。 ...... “何小姐和天娱,缘分已尽。” “失去这样一位影后,确实是天娱的损失,但这是何小姐她自己的选择,天娱尽力提供最好的资源给每一个艺人,但是天娱从不干涉艺人的生活与选择。何小姐这么选,自是有他的道理。” “天娱还是有很多出色的艺人的,我相信,他们每一个都不会比何小姐差。” “至于我和何小姐的事情,那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与今天这次会议无关。” “天娱在何小姐身上投入太多,虽然放弃是一种很大的损失,但是我相信,有了这些空出来的资源,我们可以培养更多更优秀的艺人。” “祝愿何小姐在以后的演艺生涯中越来越出色。” ...... 第二日,各大报纸无不透露出了对何雨晴离开天娱的惋惜,对谦谦有礼的天娱总裁的赞美...... 只有一家是例外。 《最新娱乐》当家娱记暮色钟声晚除了陈述这些事情之外,还点出了招待会前几位之间的战火,以及,别人没有注意到的一些东西。 “我认为,有一位的态度很重要,那便是天娱的金牌经纪人sue,众所周知,sue所带的明星无一不是大牌,而新晋影后何雨晴凭借自己与天娱总裁的关系成功混入了这位名下,这是每一个娱乐人都知晓的......何雨晴的性格很好,很少有人不喜欢他,即使他因为和天娱总裁的婚约解除掉了不少人气,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他的......sue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这位一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何雨晴也算得上是任劳任怨......虽然sue拒绝对方的邀请是因为她对天娱很有感情,但是这位对于何雨晴的恶意,那可是相当明显的啊......显然,何雨晴在她眼中不怎么讨喜,这可就奇了怪了,看来,这位金牌经纪人,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啊......” “真是敏锐到不可思议的直觉。”左明梓对着眼前的sue扬了扬手中的报纸道。 “这人,真是太可怕了。”看到这条新闻,就连sue这位当事人也都惊呆了。 “整个招待会,我就说了那么两句话啊。” 没错,sue在整个招待会中,明显地显露她的态度的话,只有两句。一句是对许默的,一句是对何雨晴的。 “何小姐,我是天娱的经纪人,不是你一个人的经纪人。” 当时,何雨晴要求sue和她一起跳槽去凌天,并且承诺违约金由她来支付。但是sue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并且说出了上面那一句话。 打心眼里说,sue看不起何雨晴,娇气,任性。要不是有何家以及左明梓的庇护,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她是天娱的元老,大学毕业就加入了刚起步的天娱,对这位何小姐,可是熟得很。 一年前她的好朋友,也就是天娱总裁左三少请她帮忙照顾一下她的未婚妻,她答应了。要是资质不错态度端正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演技不行不会做人空有架子的花瓶。何雨晴很讨喜,也很聪明,但是就算不会演戏,不会做人。就算她现在成了影后,但是sue她敢打包票,她的实力不过普通的一流明星而已,就这,还是左明梓辛苦找来的老师以及她日夜操练的结果。至于成为影后,拜托,在她拍戏之前,左三少都会亲自跟她对戏的,以左三少的演技,让她那个影后不是妥妥的嘛! 所以,让她放弃现在的大好前程,放弃知心好友,去跟随一个她无比讨厌的女人,她就算脑子进水了都不会这样做的。 正文 第17章 娱乐大亨chapter4 a市天娱酒店, 在一间包厢之中,左明梓整个人舒展在椅子上,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哪怕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一分钟不到。 蹬蹬蹬—— “安小姐可真是准时呢!踩着点来的。”左明梓打趣道,虽然知道以对方的习惯肯定是不到最后一秒便不会出现,但是出于左三少良好的家教,他还是来的早了一点。 “抱歉,久等了。”安晓娜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等美女可不是什么令人觉得抱歉的事情,安小姐这样的美人,让我等多久都没问题。”左明梓知道对方口中的抱歉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也没有当真,便随口回了一句。 “三少说笑了。”安晓娜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被人夸赞自己的美丽,她很开心。任何一个美丽的女人,都不会拒绝夸赞。 “不知三少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呢?”安晓娜可没有忘记了是左明梓约的她。 左明梓笑意盈盈地看着安晓娜,凝视着她的眸子,好像他的眼中只有安晓娜一人。 “只是,想追求安小姐而已。” “追求我?”安晓娜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情。她以为左明梓不过说笑而已,不过看到对方一本正经的神色,也不由得她不信了,可是即使是以她温柔的性子,也觉得此事太过可笑。 “三少,你可别忘了,我可是音乐家。”安晓娜可是记得,左三少是众所周知的音痴,即使在左家的培养之下足以应付一般情况,可是,她可是国际级的音乐家,一个音痴要追求自己,可不正是一个笑话吗?她倒不是看不起对方,天生的缺憾,无法弥补,但是,对方的这一缺憾注定让他无法踏入自己的圈子。 “并没有忘。”左明梓自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笑了笑,原主是音痴,可他并不是,相反,他在音乐上的造诣一点也不输安晓娜,但是显然,他并没有告诉对方的兴趣。 “音乐,不仅仅是去用耳朵倾听的,还有这里......”左明梓握住安晓娜柔软的手,搭在自己的心口。 “我听不出乐曲的起承转合,但我会用这里,去读懂你的音乐,还有你的心。” “音乐,并不是只可以用来听的.....” 安晓娜有些动容,这些道理,身为音乐家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的话语,就像有魔力一般,让人不忍拒绝。好像对方,真的剖析了她的心一样。 “我很期待,你的追求......” 安晓娜并没有多说其他话,即使这一句,也是低低喃语。 ...... 天色已晚,两人也该分手了。 “不如我送安小姐一程?”左明梓臂上搭着自己的外套,温和地朝安晓娜笑笑道。 “恐怕要抱歉了,我有开车来的。”安晓娜指了指拐角处的红色车身,“我的爱驾,rapide百年纪念版,我可舍不得让她在外面过夜。 左明梓也不甚在意,舍不得爱车什么的,完全不可信。这位大音乐家的私人住处一向是很保密的,行踪也不定,天知道她要回哪个公寓里去,这也是他下午没有去亲自接安晓娜的原因。 “那真是遗憾,我可是专门开了新车来的。” 今天左明梓出门开的是一辆黑色迈凯轮,黑色的流畅车身,发动机盖上方隆起的线条凸显出力量感,野性而粗犷。 “这可是我的好兄弟呢!”左明梓拍拍车身。 “迈凯伦p1超跑?”安晓娜显然有些惊讶,“左先生倒是好手段,不过我恐怕是要辜负左先生的一番美意了,下次见可要带着我兜兜风,别舍不得你这宝贝车啊!” “美人相邀,自是不敢拒绝的。” “那么,再见。“ “再见。” 红色的车身渐渐隐没在黑夜中,等那辆车彻底不见之后,左明梓才坐上了他自己的车。 黑色的车身与暗夜混在一起,消失,不见。 还记得他的任务吗?没错,安晓娜,国际著名音乐家,便是许默的四位后宫之一。她是左明梓在四位之中,是目前除了何雨晴外接触起来最方便的一位,比起另外两位,起码,还在一个城市里。 当然,也是攻略起来最简单的一位。 与许默尚未结识,这是左明梓有把握一击必中的凭借。 这个人,对许默以后的成长,可是至关重要的。没有了安晓娜的修饰,许默,不过尔尔。 这么想着,忽然,在一个拐角,突然匆匆走出一个人来,眼看就要撞上,左明梓方向盘一转,险而又险地擦过那个人,车尾,稳稳地停在那人身边。 “小心点走路。”左明梓将脑袋伸出车窗,朝那个一屁股坐到地上的男孩说道。 “抱歉,我走得太急了点。”男孩无措地说道。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一个莽撞的路人,左明梓显然没有什么关心的意思,他准备开车离开,但是有些人却不肯。 “您能搭我一程吗?”男孩期期艾艾道。 “没必要。”左明梓不再理会他,黑色的车身漂亮地一个回转,开走了,只远远抛出一句话,消散在风里。 “往前走三百米有车站。” 过了几日,便是《江山美人册》开拍的日子了,《江山美人册》是天娱娱乐当下主打的电视连续剧,作为天娱总裁的左明梓,自然是要出现在第一场中了。 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 朕乃天子,是天下之主! 你是上天赐予朕的女人,别妄想逃,朕会永远把你禁锢在这深宫之中。 你,只能是朕的。 ...... 虽然在左明梓看来这绝对是一妥妥的玛丽苏神剧,现代白领穿越古代,砸了皇帝,没把皇帝砸傻,倒砸出爱情来了。但是皇帝这个人呢,说白了就是任性,傲娇,爱在心底口难开。于是乎,女主溜了,跑进了南王爷的怀抱,南王爷对她可是千好万好,女主感激涕零,欲以身相许。正当两人你侬我依准备私定终身时,说时迟那时快啊,白光一闪【瞎了没?】,打了不知道多少集酱油的皇帝出现了,虎躯一震啊霸气侧漏【护舒宝带小翅膀不谢】,女主分分钟拜倒在黄袍下面啊!然后回宫,接着虐身虐心,南王爷因为情伤不愈,便云游四海去了。 好叭以上只是左氏介绍而已。虽然剧情很俗套,但是不得不说剧本本身很出色,里面的爱恨纠葛也让人爱罢不能,要是再来一大波帅哥美女加盟,妥妥的电视杀手不解释。 这个剧本就是他之前用何雨晴跟许默交换的剧本,原作者是国内著名的悲情天后,其作品也经过多次改编翻拍,原先一直都是跟天娱娱乐合作的。她的新作《江山美人册》的人气更是超越了以往所有的作品,但是这一次,她恰恰不跟天娱娱乐合作了,而是把《江山美人册》的授权给了凌天。 与利益无关,所以即使天娱拿出再多钱来,都没有用。 只因为,那个作者名字为落雨入梦,洛茹。 洛茹是许默的初恋"qing ren"兼现任女友,曾担任小学语文教师,后辞职在家专门写小说。因为洛茹并不在这个城市,也不关注娱乐圈,所以她并不知道男友与新晋影后的那档子事,仍然是乖乖呆在家里写小说,等待她的恋人来娶她回家。 洛茹的小说,不管是谁,只要洛茹还爱许默一天,他们都没有凌天有竞争力,。 但是天娱根本不可能放弃这本小说,哪怕以后,洛茹都不再跟天娱合作,天娱也不能放弃这本小说。这本小说的利益是无法想象的,再而,若是这本超人气小说的授权给了凌天娱乐,恐怕在众人眼中,天娱的地位就不如从前了。 而原著中,也恰恰如此,凌天娱乐因为这部《江山美人册》一举成名,此后再接了几部电视剧,赫然已在国内一流娱乐公司之列。 凌天可以发展,但若是踩在天娱头上站起来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局面出现的。 正文 第18章 娱乐大亨chapter5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离左明梓进入这个世界,已经三月有余了。在此期间,《江山美人册》的拍摄工作进行得如火似荼,而左明梓也成功追求到安晓娜,二人的感情已经步入正轨【并不是】。 左明梓并没有去特意打压凌天,但是因为何雨晴解除婚约的事情,何家已然翻脸,而何雨晴更是凭着一时意气拒绝家人的帮助。没有洛茹的《江山美人册》,没有何家的帮助,凌天娱乐,必须要经历每个公司刚起步的困难阶段,即使没有别的公司的打压,它的发展,也会很慢。 离爆发,已经不远了,只需要点燃导索的火焰,这场硝烟就会燃起,那是胜利在招手。那么,就让我为这乱局,添上第一把,也是最后一把火吧! 三个月,已经足够让他在一座城市里找到一个年轻女人了。 是日,洛茹正在家里写小说,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她塞着拖鞋,跑过去开门。 “是阿默吗?诶先生你是?”洛茹后退一步,手紧紧地抓住门把手,仿佛只要来人露出一点不对劲她就会立刻把门关上。 “洛小姐,你好。我是天娱的总裁,我们应该是见过面的。我是想找你来谈一些事情,是关于许默的。” 洛茹努力的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在以前的几次新闻发布会上,她见过这个男人,确实是天娱的总裁不假。她脸色微红,见了人家这么多次居然还认不出人来,真是蛮不好意思的。 洛茹侧了侧身,请人进屋。 “洛小姐平时一个人住这里?”左明梓随意打量了一下屋中的布置,不算乱,但也称不上整洁。外界所传洛茹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宅女,看来也却是如此。 纸巾,方便面,火腿肠,衣服,书本,这些东西被随意摆放在屋中各处,好像无论在哪里,这些东西都是伸手就可以拿到。 “是的,有点乱...”洛茹显然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住处有多么糟乱,一张小脸要多红有多红。 看来是个脸皮薄的啊,那么,今天的事情他就更有把握了。 “左先生,您刚刚说,要跟我谈一谈阿默的事情,不知道阿默他现在在你们公司怎么样了?”洛茹突然想起这件事来,给左明梓倒了一杯水,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左明梓这回倒是真惊讶了,作为许默的初恋"qing ren"兼正牌女友,洛茹竟然不知道许默做的事情?这孩子是得有多缺心眼啊!左明梓这回真的是明白为什么许默在外面都勾搭了三个女人了,洛茹还没有发现。本来,洛茹知道许默在外面有三个女人这件事,还是许默告诉她的。 “约半年前,许默就已经和我们天娱毁约了,并且自立门户,开了一间名为凌天的娱乐公司。” “可是半年前,他还要帮我把《江山美人册》拿给你们呀!你们现在不是也在拍吗?”洛茹挠了挠脑袋上的一团乱发,有些想不通道。 虽说何雨晴和许默轰轰烈烈的那点事,波及不到这个小城来,但是《江山美人册》开拍一事,因为自己粉丝们的热情相告,她想不知道都难。 “并不是这么简单。”左明梓摇了摇头,带着忧伤的目光看向洛茹,“《江山美人册》,本来是凌天要拍的,后来被我买了下来,花了,很大,很大的代价。”一个未婚妻,代价够大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洛茹腾地站起来,眼睛里是不敢置信,“我要去打电话问他!” “先别急。”左明梓伸手拦住洛茹准备去拿电话的手,“本来,我今天是要来说另一件事的,但是我远远没有想到,洛小姐,你被他骗的是如此之深。” “什么意思?”洛茹的手指轻轻颤抖。 “你还记得何雨晴吗?我的未婚妻。” “当然记得,阿默当初进了天娱,就是靠他的提拔。” “你的记性很好。那么,你知不知道,在许默自立门户之后,何雨晴便和我解除了婚约,也和天娱毁了约,转战凌天,而凌天......”左明梓并没有把话说完,他只是耐人寻味地看着洛茹的眼睛。 “而凌天,是阿默的公司对吗?”洛茹低了眸,“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左先生,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想而已,你没有证据。” “不只是猜想。”左明梓摇了摇头,否定了对方的话语,“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何雨晴和许默是恋人的,恐怕只有洛小姐你了。而这一切,我有很充分的证据。” 说着,他便从随身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个文件。 两人亲密相依的照片,报纸上的金童玉女...... “这不可能,这说明不了什么,许默并没有承认......是假的,你在骗我......” 连阿默都不愿意叫了,看来信倒是信了,只是不愿承认,左明梓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很可怜,一开始都在被骗。 “洛小姐,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要认清现实,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这个小东西我就先留在这里了,你可以自己玩玩。” 左明梓起身告辞,本来,那个东西,他是要当面放给洛茹听的,但是现在洛茹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也没兴趣在对方伤口上撒一把盐。 洛茹并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她只是傻傻地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左明梓交给她的东西。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以及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洛茹就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慢慢地挪到门口,从猫眼中看到楼道确实没有人。又转身回来,关掉了所有的窗子,拉上了所有的窗帘,然后把自己锁在卧室里面窝在曾经她和许默两个人有过无数温存的大床上,呆呆愣愣地。 她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现在是夏天啊,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好冷呢? 按下录音笔上的播放键,一阵她再熟悉不过的男声传来。 “左先生,你知道的,我和雨晴是真心相爱的。” 啪—— 黑色的录音笔摔在坚硬的地板上,翻滚了几圈,但是声音依然在不断地传来。 “我喜欢雨晴,即使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我也不会放弃。” 好冷啊,洛茹不自觉地又紧了紧被子。 “你知道吗?我和雨晴,在几个月前就做过了,她很棒。” “呜呜——” 从身到心的背叛,从里到外的背叛。真的,背叛从一开始便存在。而且,背叛地彻彻底底,一点余地也不留。 录音并不因为女人的哭泣而终止,它只是冰冷地播放着一段又一段话,残忍地将无形的刀子送进这个可怜的女人心口,刺得很深很深,洛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一样。 写过无数的悲剧,可是终于有一天,当悲剧的主角成为自己,那才是感同身受。悲剧,真的一点都不可爱,它太冰冷,太让人绝望。 写了这么久的悲剧,今天,洛茹才真正地明白了悲剧,可是,这样的机会,她宁愿不要。 最后闹成这样,她该恨谁? 恨自己?看不好自己的男友? 恨许默?拈花惹草,连别人未婚妻也不放过? 或者,恨左明梓?把一切都告诉她? 不,她可以恨所有人,独独不能恨左明梓。 相反,她还应该感激他。 若不是今天那人告诉她,她是不是要这么一直被蒙骗下去,最后不得不接受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男友,那样的女人,可能不止何雨晴一个,可能会更多。一个她都容忍不了,何况更多? 那么,恨许默? 不,她办不到。爱他爱了这么多年,即使对方做了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没办法恨起来。当那个少年为淋雨的她撑起一把伞时,她就没办法去恨对方,甚至,想着对方会不会就这么,为她撑一辈子的伞。 可是,一切,都是她的幻想。现实,并非如此。 可是她也无法再爱起来了,不恨,并不代表着原谅。许默做的太绝,给她不留一丝希望,让她连原谅都没有办法。其实,最让她心寒的,并不是对方的背叛,而是欺骗。一味的欺骗,是不是意味着从来也没有相信过?真可笑。 认识八年,相恋七年,居然还不肯相信我。就算你欺骗我,真的是有苦衷,可是,爱上另一个女人,又算什么样的苦衷呢?怕我不甘心,去闹事?搅乱你的生活,让你的恋人知道我这种不光彩的存在? 抱歉,许默,我可能无法再爱你了。 我会离开,但是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祝你和她幸福。 她没有告诉何雨晴这一切的打算,她也相信,那个男人同样也不会说,不要问她为什么,直觉。作为小说家的直觉,欺骗她一次就够了,没必要欺骗她第二次。 她爬起来,拿过身边的电脑,好容易没有把自己电脑扔出去,才放在自己面前。 打开邮箱,填写收件人:亲爱的哈尼。 手轻轻地颤了颤,更改联系人备注:许默。 “阿默,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来找我,我或许已经去了国外。我知道了,你和何小姐的事情,虽然很伤心你骗了我,但是还是要祝你们幸福......我希望,我下半辈子,不要遇到像你这么混蛋的男人。背叛的滋味,一次就足够了。不恨你,但是也不会再爱你。曾经最爱你的,落雨入梦,再也回不来。真的,就像一场雨,惊了梦。梦醒之后,就要面对现实。既然梦已醒,那么,再见了,再也不见。” 点击发送,洛茹扑在电脑上,泣不成声。 正文 第19章 娱乐大亨chapter6 洛茹这边的工作倒是很成功,得知对方封了笔,准备出国旅行的时候,左明梓还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惜了。 他把监视洛茹的人都调了回来。 带着微凉触感的笔尖在额头上一点一点,左明梓心下有些烦躁。 还有任务啊! 他并没有对许默的势力赶尽杀绝,他的任务是攻略女主,而不是去虐杀种马男。只是因为男主与女主之间那种必然的联系,他必须对男主进行打压,才能让女主不那么容易动心,也方便他进行任务。 并不是每一个世界,他都喜欢去虐cry女主,老是灭人满门虐心虐身的这样不好,要知道,他可是一个三观正直的好青年。 不过,光是攻略女主也没什么意思,系统就不给个支线任务来玩玩? 『叮!支线任务系统开启,以后每个世界都会颁布数目不定更新不定的支线任务,完成有奖励,失败无惩罚』 原来,真的可以有。难道他以前就没有发过类似的牢骚吗? 左明梓歪了歪脑袋,靠,还真没有。 支线任务:拯救陷于水深火热的妹子们(1/4)奖励:九品上等生灭丹一枚失败无惩罚 不过一个普通世界,这奖励,却有些大手笔了。 左明梓内下惊疑,九品的生灭丹,那可不是大街上几毛钱一大把的糖豆,那可是修真界才有的宝贝。记得有一次进入修真位面的时候,那东西,整个修真界也不过三枚尔,虽说在更高一等的仙界不算什么稀奇宝贝,但是在人界的修真界中,却是顶尖的宝贝,拥有一枚生灭丹,相当于多了一次生的机会。 这生灭丹,在修士活着的时候吃下去,妥妥的□□不解释,瞬间连个灰都不剩,就连魂魄,也会被毒杀致灭。 若是单这一样,怕还是不会引得众人争抢。 只是,因为那生灭丹,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只要寻着尸骨,或是一丝灵念,就能让那人活过来。再者,在被人即将身死道消之际,只要将灵念存在那丹上,不出一年,就能重铸肉身,不死不灭。 这偌大一个修真界,谁家没点说不得的事。九品的生灭丹的珍贵,可见一斑,况且,那还是上等的,有着三道丹纹呢! 不过,这些与他,倒是无甚干系。 且不说他有系统,真正的死亡什么的根本都不存在,那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却是有些鸡肋了。那生灭丹,在他眼中倒还是真不如一颗糖豆。 这也是系统敢将这么犯规的东西给他的原因了吧,因为他,根本就用不上。 不过,送上门的东西不要,那就是傻子。反正也是无聊得紧,倒不如来玩玩。 左明梓舔了舔嘴角,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男人的滋味应该都会不错,也比较耐操,毕竟,想要吸引那么多女人,自身的硬件必须要过关。 不过可惜的是,他目前还有一个明面上正在追求的女人,动作却是要小一点了。 想了想最近的行程,左明梓发现最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便打电话邀请安晓娜一起去了《江山美人册》的拍摄现场,对方也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刚踏进剧组,两人便听到了由远及来的琵琶声,伴着女子低低的吟唱,如怨如诉 花谢花开无时尽,年年花间觅仙踪; 瑶池泪洒化蝶恨,天上人间侬伴君; 此生不与知音共,朝朝暮暮掩愁容; 同窗早已心相许,楼台再会诉衷情; 可怜十八送别时,君岂知侬是女儿身,未解侬痴情; 楼台依依不忍分,君死何忍我独存; 魂魄在天已化蝶,□□愿争万世春。 “安小姐看看,这曲子可还如意?为了更加符合人物,剧组还专门挑了一个音乐底子不错的演员。” “《梁祝》?倒还不错,只是用在这样的场面?”安晓娜只是微微颔首,表达了对女主的琵琶曲的肯定,但是面上仍有不解。 这一幕,正是女主穿越之后,被封为美人,在赐下来的宫殿中弹奏琵琶曲的时候。 她在现代,原是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只是最后,两个人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分开。现在穿越之后,终日静坐凝思,却是响起了对方。彼时少年的音容笑貌,仍在眼前,记得,那人最喜欢听自己弹《梁祝》。此刻,身处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时代,带着太多太多的恐慌,现又正值深秋时节,落英缤纷,伤感之情,由此而发。 这曲子自是极好的,只是,这是在深宫之中,皇帝刚踏进这处宫殿,就听到对方在弹奏这样的曲子。其中的种种情思,都是对另外一个男人诉说的,这可是恼了皇帝陛下。 若不是有女主光环,这不就是,找死么? 安晓娜并没有看过原著,对这些也并不知晓,问出刚才那样的话,也是不足为奇的。 因此,左明梓只是含笑望着她,“剧情而已,再看看,你就会知道了。” 时维九月,宫中各处的树木已经开始落叶,地上一片枯黄。本来应该有人打扫的,只是苍帝最宠爱的妃子爱极了那景致,他竟然不允许宫人来清理这些落叶。雕栏玉砌的宫殿之中,满是枯黄衰败之景,这也显得,独坐在亭中的那一抹嫩绿的珍贵了。 嫩绿色的宫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女子姣好的身材,女子约莫二十来岁,在这尽是花季少女的皇宫之中,年纪也算是比较大的了。 她低着头,垂了眼,手指轻抚琴弦,终是,在一片秋风之中,落下最后一个尾音。 那女子抬起头,才让人瞧去了她的容貌,并不是多么让人惊艳,只是,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婉约女子的味道,温柔似水。 值得人品味。 就连阅尽美人的皇帝陛下也失神了一瞬,不过,等再次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 “美人可是在念着谁?” “苍帝,你不懂的。”那女子面有悲容,女子眉间的愁绪,竟然触动了一向冷情的苍帝陛下。 “朕不懂什么?朕倒是要听听,你能讲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我,有过一个很爱很爱的人......”女子的目光投向远方,好像在眺望,她那不知道在哪个空间上的家乡。 “靠靠靠!这演员是死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到位!还拍不拍了!”突然间,一阵怒吼传来,惊醒了沉醉在剧情中的安晓娜,她尴尬地看了一眼左明梓,却发现对方早已寻了一处坐下,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红了脸,目光中带着些许嗔怒。随即,又有些发愣,自己多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小女儿姿态了?自从懂事起,她就向一个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发展,像今天这样的类似于撒娇的举动,还真是,久远的回忆了呢! “告诉那演员,五分钟内赶不过来他就不用过来了!老子还就不拍了!” 又是刚刚那个声音,安晓娜皱了皱眉头。 左明梓循着安晓娜的目光看过去,那正在发飙的人,是天娱最大牌的名导,封铎。 “老封,你更年期还没过啊!”他笑着,上去拍了拍封铎的肩。 “你妹的更年期!老子四十一朵花!”封铎虎着一张脸,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左明梓。 左明梓并没有生气,他知道,对方就是这样的性子,火爆,直爽,也难得的受左明梓欣赏。 这样的人,往往不屑于卖弄心计,很好相处。 “都是四十的大叔了,再不消消火,长了皱纹,小心嫂子不要你呦!”左明梓笑着捶了封铎胸口一拳,封铎虽然怒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但是对他老婆,已经言听计从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她敢!”封铎双目瞳瞳,满脸的不在乎。 但是下一秒,这货就转过身去,拿出手机,光亮的屏幕照出他那张国字脸。 “不会真长皱纹了吧?”他碎碎念道。 安晓娜看到这一幕,不禁失笑,对这个傻大个心中也是好笑不已。 “封导,刚刚怎么了,发那么大的火?”她走上前一步,带着温柔的笑容。刚刚左明梓已经为她一一介绍了这里几个人的名字,她自是知道这位名字的。 “嘿嘿!”封铎面对着一个温温柔柔的大美女不敢太随便,摸了摸脑袋,才说道:“下来有一场女主前世的戏,可是那个演竹马的演员突然路上堵车,来不了了。” “换一个人不就行了吗?” “本来想给那个小家伙一次机会的,但是现在也只好换人了,只是,”封铎顿了顿,面有难色,“剧组一时找不到年轻帅气又懂音乐的男孩儿。” “那还真是可惜,我还想接着看下去呢!” 正文 第20章 娱乐大亨chapter7 “对了!”封铎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一个人。 “封暮你这个小兔崽子,溜到哪里去了!” “封暮?”安晓娜不知道这又是哪路人马,不过听这姓倒是和封铎有几分关系。 “三叔。”不久后,一个男孩满脸不情愿地跑了过来。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孩子,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左明梓对他的名字也有所耳闻,是封铎那不出息的弟弟的独子,今年他父亲去世后,封铎就把他接了过来。 虽说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但是左明梓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有几分耳熟。 “你不是懂点这音乐么?演这个角色的小子来不了,你上!”封铎的大掌狠狠地拍了拍封暮的肩,使得他不禁退后了几步。 “这不合适吧?”男孩粗粗的眉毛上写满了不情愿。 “怎么,怕你那老板骂你?让你小子老是写你叔的老板!”封铎哈哈笑着。 “我那是职业需要!”封暮看着封铎又即将招呼下来的手,很明智地溜开了,看见封铎身旁半眯着眼的俊美男子,便急忙躲在他身后。 能站在三叔身边一点都不受他的气场干扰的,肯定不是简单角色! “小家伙,你躲在我身后可是没用的。”左明梓低头,看了一眼贼兮兮地半蹲在他身后的男孩,好心提醒道,“我只会帮他把你拎出来。” 就知道认识三叔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左明梓也不是说着玩的,他真的就像玩老鹰捉小鸡一样,提着封暮的后衣领子,不管对方如何张牙舞爪,把他从自己身后提溜了出去。 “臭小子,看你还怎么跑。今天你上也得上,不上我就把你绑上去。”封铎磨刀霍霍,摩拳擦掌,直奔他的小侄子。 请允悲。 等这一对叔侄闹完之后,左明梓摸了摸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才不紧不慢道:“耽误了进度就不好了。” 这时,在一旁的安晓娜突然出声,“明梓,我也想演一个角色,可以吗?” “我可付不起安小姐的片酬呢!”左明梓耸了耸肩,笑着道。 “安小姐出演一场那可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把天娱卖了都付不起啊!” 安晓娜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虽说对方只不过是打趣她,但是听到这样的恭维,她还是很受用的。 “你要来,那天娱肯定是热烈欢迎,只不过,不知你看上了哪个角色。虽说安小姐演什么都是好的,但还是要给自己挑一个适合的角色。”左明梓见目的达到,微微颔首,问道。 对上别人他也许不会这样问,但是对方是安晓娜,一个温柔而理智的女人,听到这样的劝告定是心里透彻无比的。要是真的放任她胡闹,她倒有可能觉得你不够关心她。 “前世的女主。”安晓娜很坚定地说出了答案,“我肯定,我能演好。虽说我最擅长的是钢琴,但是在琵琶上我还是小有心得的。”安晓娜笑了笑,自信满满道。 左明梓知道她并不是空穴来风,岂止是小有心得,安家小小姐在各项乐器上的造诣都是远超一般大家。 于是他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在安晓娜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朝封铎点点头。 “请到安小姐这种名人,可是我们剧组的福气啊!”封铎也是了然,他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凭安晓娜的相貌,家世,才学,必会为这次的拍摄增彩许多,后期的收益更是无法预料。 况且,安晓娜也确实,比那个演员优秀,而且,优秀上太多太多。 “小李啊!你去告诉那个女演员,这场戏暂时没她什么戏份了,安心准备第五场吧。”那个女演员并不是在剧中只有这么一场戏,她在后面还有更多的戏份,少这一场也没什么。 “是,封导。” “加油!”左明梓握了一下安晓娜的手,随即放开。 “谢谢。”安晓娜在化妆前,忽然回头一笑,对左明梓道。 左明梓只是笑着朝她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谢。 他当然知道安晓娜在感谢什么。 安家小小姐,从小被认为是音乐奇才。 天才背后的不只是荣耀,还有长久的汗水,与痛苦。 安晓娜,从五岁起,就被命令呆在她大大的音乐房中,日复一日地弹奏着各种各样的曲子。 那些曲子是如此优美,弹奏曲子的人是如此孤独。 她不知道,什么是校园生活,她有着最好的家教;她不知道,什么是同学友谊,只有仆人每日恭恭敬敬地叫她“小小姐”。 她越来越优秀,也越来越孤独。 从小到大,她没有谈过一场恋爱。她的人生,都是安家早已规划好的,在二十年前,安家就已经画出了她的未来,并且,她不打算改变,不打算反抗。 当安家把她人生的画笔交给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没有力气,去挥舞画笔,于是她放下画笔,走向既定的人生。 她的生活很规律,规律到一种变态的地步。那次,答应左明梓的邀请,答应对方的追求,已经实属不易。也算是,她最后一次挣扎了。 可是她发现她错了,有了他在,好像世界重新活过来一样,她也有了力气,有了勇气,去引导自己的人生。 “拍完之后,就在一起吧!”安晓娜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也不知道对方听到没有,她顿了顿脚,继续前进。 “第三场第一次!” “叶哥哥,我……我喜欢……”少女低下脑袋,手指绞在一起,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眼前的少年。 “阿潇,很可爱呢……”少年的手掌抵在少女头上,但是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说不出来的古怪。 “卡——”封铎一拍桌子,吼道, “封暮——你小子那什么表情!小时候没暗恋过女生啊!扭扭捏捏地像个娘们一样!” “叔!”封暮脸有点红,“我没办法把安姐当十六七的小姑娘嘛!我......” 安晓娜知道对方没有说出来的话,她抿了抿嘴。她知道,她今天这样有些冒险,虽说她面貌不显老,化了妆,演个花季少女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依旧不掩这副外皮下,将近二十五的灵魂。 “你!”封铎也不好骂他,骂出来就不免又要牵扯到安晓娜,他只是瞪了一眼封暮,把他拉到旁边教训了一通,便又开拍了。 “卡——” “第六次了。”封铎已经懒得去骂封暮了。 “第三场第七次——” 封铎还没有说完,就被左明梓拦了下来。 左明梓拍拍封铎的肩,都七次了,老封也是蛮不容易的。 “中午了,你带大家去吃饭,封暮,就交给我了。” 说罢他就叫封暮走,封暮估计也是烦了他叔的脾气,肚子怕也是饿了,没等左明梓说第二遍,他就自己下了场,跟了出来。 “还聚着干什么,赶紧吃饭去!下午还要拍呢!”封铎一瞪眼,众人便急轰轰地散了,看来是真饿着了。 “安小姐,总裁他……”封铎突然意识到左明梓走了,可是还有一个安晓娜在这里,面上犯了难。 “没事,我本来中午就有事的,他也知道。”安晓娜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先走了,封导也先去吃饭吧。”说罢,她便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了。 封铎一拍脑袋,这下可好,封暮那小子被左明梓带走了,看来今天中午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你别想着,像我叔一样教训我啊!我看你可比我大不了多少,说不定还没我大呢!”封暮一边往嘴里扒拉着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封先生,我今天可不是找你来谈这些的。另,我比你大。” “别叫我封先生,叫我封暮,小封都行。封先生,听着怪怪的。”封暮咧了咧嘴,因为长得比较嫩,所以即使他都二十多了,还老被人认为是刚成年的大男孩。被人叫先生,还是第一次。 “封暮。”左明梓并没有在称呼上纠结,况且他前面也是故意那么叫的。 “你平时,要可爱的多啊!”左明梓的手指轻轻扣着碗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左先生,我……”封暮虽然有点呆,但是总觉得刚才那话里有点别的意思并且,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话。 “这么见外,刚才还不让我叫你先生,自己倒先犯起混来。叫我左哥,小暮。” “左哥……”封暮吃了瘪,但还是乖乖地叫了左哥。 “今天咬着舌头了?这么乖。”左明梓挑了挑眉,带着一点邪恶的意味,起身,勾住对方的腰,再直接点,就干脆把人抱过来放自己腿上了。 正文 第21章 娱乐大亨chapter8 封暮也是练过的,挣脱几下发现根本无法逃出男人的臂弯也是放弃了。 “怎么?不闹腾了?”左明梓的话语有些暧昧,他轻笑着,一只手隔着衬衣摸上男孩的腰。 “暮色钟声晚,你的胆子,很大啊!”剧情并没有说这个暮色钟声晚是谁,而左明梓,也是之前从封铎的话语中摸到了一丝意味,只是,还不敢确认。 “你怎么......诶你是......” “被你调查私生活,你以为我很大度?”左明梓面色一沉,手下更是没个正经,已经悄然解开了男孩胸前的衬衣扣子,捉住两个突起,把玩着。 “你是.......你是左明梓!”封暮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为《最新娱乐》的顶级娱记,他之前居然没有认出天娱的总裁!他反思! 不对这不是重点! “你放手!”封暮的脸红红的,从小到大没有谈过几次恋爱的他,怎么可能是左明梓这种身经百战的*高手的对手?左明梓的手只不过在他身上游走了一会儿,他就已经不行了,整个人靠在左明梓怀中,仰着头,眼眶湿润,嘴巴大张,微微地喘着气。 动静已经有些大,此刻又是午餐时分,即使因为价格昂贵而有不少人望而却步,但是人还是不少,左明梓已经看到隔断那边冒出的人头,年轻的男人,透过绿色植物的掩映,好奇地看着这边。 左明梓斜睨了那男人一眼,吻上怀中人的唇。 随后,隔壁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咝——” 疼吗?左明梓很想跑到隔壁去问一问。 笑了笑,把这种想法从脑袋里赶了出去,左明梓把怀中人扔到了凳子上。 他选了一家不错的餐厅,每桌之间彼此都有隔断,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包厢,与包厢不同的是,没有门,只有一排别致的珠帘,只要有服务员过来,就可以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这里面的凳子也很特别,木质长条凳,直接安在那隔断旁边,有点沙发的样子,只不过摸上去有点粗糙,毛刺刺的。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对吧?”左明梓坐到封暮旁边,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头发,短短的寸头,很硬,也很有精神,有年轻人的活力与朝气。 封暮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小没有谈过恋爱,以前也一直在国外读书,对男人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毫无反抗之力,并且,在对方调戏自己时,心中会隐隐期待着更多,这是一个男人啊!一个身体构造跟他相同的男人啊!。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他叔叔的老板,他还报道过人家的私生活,哦老天!不要这么玩我! “左总,请您放手,我并不喜欢男人。”封暮手撑着毛糙的凳面,坐了起来。 “小家伙,我看你还没有谈过恋爱吧?而且也并不排斥我的抚摸。” 左明梓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坐在封暮旁边,点了一根烟,骨节分明的指节弹着烟灰。他说道—— “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呢?” 爱与性是可以分开的,左明梓很清楚这一点。 爱情是个好东西,人们因为它,得到精神与*上的双重享受。 所以,从古至今,人们从未放弃过对爱情的追求,对爱人以及被人爱的渴望。 诚然,即使是左明梓,也无法脱俗,他很喜欢那种被人爱的感觉,但是他绝对不会为此停留。 他想要的,只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只有足够的强大,才能活下去,不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即使是神,在他所创造的世界面前,也会感觉如履薄冰。 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变数,最后的结果,恐怕连神都不知道。 更何况,是他呢? 因此,他总是放纵行事,只要不会危及到自己的任务。 “小家伙,真的不要试试吗?你已经硬了。”左明梓在思考的时候手下并没有停止动作,而是玩弄着封暮的上半身,但是现在思绪转回,眼角一瞥,却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封暮瞬间红了脸,男人就这点不好,永远无法很好控制住自身的反应。 “疼的时候,你可以说出来。” 封暮知道要是对方真的想做点什么的,自己是绝对反抗不了的,所谓的询问怕也是出于礼貌,他的回答,并不重要。 那就,放纵一次吧。 然而他并不是可以什么都不顾忌。 “......别在这里。” “左哥,别在这里,我怕。” 左明梓知道他为什么怕,且不说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进包厢来,旁边的人也可以站起来看到这边的光景,至于声音,那就更是无法阻挡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旁边,是窗子。 是那种落地窗,很大,占了整面墙,窗外是一条街道,安安静静的,虽说人不多,但也是有人烟的,甚至,刚刚他调戏封暮的时候,就有人从窗外经过。 嗤笑一声,左明梓完全没有在意对方的请求。 “就在这里。”他压了上去。 左明梓并没有给人看活春宫的爱好,他进来之前就发现了,这餐厅的窗子,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而从里面,则能把外面看个清清楚楚。 况且,他就算被压制能力,但是玩一些小把戏还是可以的。在他完事之前,是不会有人进到这里的。他想了想,又布下一个隔音阵,但是,特意地避开了隔壁那个年轻男人。 真希望他在面对美女的时候不要太失态,硬了然后被当做流氓什么的,真是不能再愉快了。 恶意地想着那男人失态的模样,左明梓捏起了封暮的下巴。 “小家伙,好好看着外面,小心别被人发现了哟!” ...... “你回家吧!别让你叔担心。”左明梓斜靠在冰凉的大理石上,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语气中不见一丝温存。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我知道。”封暮有些疲倦地起身,手扶着桌子,慢慢穿上自己的衣物,他努力夹紧自己的臀部,注意着不让东西流出来弄湿了裤子。 “以后,还会再见面吗?”封暮的语气有点软。 他并非想寻求一个答案,倒是像一个惶恐的孩子,寻求温暖的依靠。 确实如左明梓所说,他对男性的接触,并不排斥。如果和男性在一起也会得到幸福的话,那么他也是不介意的。他并不介意自己和左明梓试试,只要别被他叔赶出家就行。 “如果你让我满意的话。”左明梓轻轻回抱了一下怀中的男孩,然后推开他,走了出去。 “但是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你要记住。” 刚拨开珠帘,左明梓就看到了旁边刚出来不久的男人。 两人互相看了看,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那男人身边的女人开口了。 “总裁。” “这回很识趣嘛!知道该叫我总裁了。不过你已经不是我们天娱的人了,还是叫左总吧。” 何雨晴咬着嘴唇,挽着身边男人的手,不肯再说一句话。 她有什么资格去面对对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看到对方对自己冷眉冷眼的样子,却还仍有一丝奢望,奢望得到那人的温柔,得到那人独有的关怀。 是不是很犯贱?但既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哪怕这条路错得离谱,她还要走下去,一条路走到黑,哪怕,最后是万劫不复。况且,最后的结局,又有谁知道呢? 望着身边的男人,何雨晴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幸福,她相信许默,可以创造出属于他的未来,她相信他的眼光! 事实证明,她挑男人的眼光不赖,但是那时候的事情,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的,哪怕是许默堕落也绝对不想看到的。 “刚刚,听得如何?”左明梓眼里全都是笑意,他看着许默,之前偷窥的人,就是许默。 “他听到了?”一阵惊慌的声音,却是刚从包厢里出来的封暮惊讶地失声问道。 “不,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左明梓只看了他一眼,便迅速地改了口,盯着许默的双眼说道。 “是的,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许默,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这番话,他也看着左明梓,眼神不明。至于封暮,他除了对方刚说话的时候,扫了一眼,就没有再看过。他的目光,一直在左明梓身上。 左明梓皱了皱眉,眼神偏了偏,果不其然,封暮的脸已经有些白,身体也摇摇欲坠。 “许默。”他警告道,“之前那位方小姐。” “你怎么知道她?”许默忽地就有些不镇定了,他跟方佳佳出来见面,发生那样的事本来就是尴尬地很,刚才又有何雨晴来闹事,真是能把人头疼死。 左明梓知道这件事,何雨晴也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黑盟的保密工作这么差了! “不止她,还有洛茹。”左明梓笑了笑,洛茹家里除了电脑是真没有什么与外界沟通的东西了,最近许默又比较忙,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对方。怕是此刻,他还不知道对方已经出国旅游的消息。那么他左明梓不放来告诉对方。 当然,他不知道洛茹给许默发邮件的事情。 许默没有什么反应,他从来没有刻意掩饰过洛茹的存在,他也知道凭借左家的力量,查出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当左明梓说出洛茹的时候,他并不惊讶。 倒是一旁的何雨晴,面色白了白。 “她去旅游了啊!” 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左明梓出了餐厅。 正文 第22章 娱乐大亨chapter9 后来那天下午封暮没有去剧组,封铎骂骂咧咧地开了下一场戏,而左明梓在一旁撑着下巴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但是后来那场戏最终是补上了,封暮和安晓娜对戏,一场过,封铎也没有再骂封暮,好像他之前的失误与消失,并没有存在过。 左明梓偶尔也和安晓娜一起去约会,但更多的却是在公司里带着。管理公务,亦或者筹备计划,又有谁知道呢?只是没有再去过剧组,也没有再找过封暮,好像,已全然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 但是不管那些人怎样,生活还是要过下去,任务还是不能停止的。 “总裁,费尔华的项目被凌天抢下了,需要再和费尔华谈一谈吗?”一天,左明梓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时候,秘书无奈地敲门进来说道。 费尔华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奢侈品公司,在国际上也名气不小。在业内,更有一说是,要是哪家公司抱上了费尔华的大腿,那以后飞黄腾达是妥妥的。他们的老板也是财大气粗,舍得花钱,每年都会投巨资出一部宣传自己品牌的周年电影。在以往,费尔华每年的周年电影,都由天娱包办,这在业内,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然而今年,却让各家大跌眼镜。 凌天现在已经度过了创业之初的艰难期,许默也很好地发挥了他主角光环的作用,凌天的崛起,势如破竹。 “呵!你叹什么气,抢了就抢了吧,少了他家一部电影,天娱还能饿死不成?我们天娱的大腿也很粗,犯不着上赶着抱别人家的。” 天娱和费尔华,一直都是强强联合,费尔华希望天娱可以给他们拍出好的电影来,而天娱也是国内为数不多可以和费尔华讲条件的娱乐公司了。失去这一次的项目,是每一个天娱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毕竟失去了这么一单大生意,即使是天娱也是很心疼的,但绝对不至于要死要活的。 左明梓知道这次是他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的了,阻挡的风险太大,而且未必能达到目的。 “那么,就借着这一个项目,让所有的弱点都暴露,而矛盾,也只会更激烈。” 左明梓敢走这一步,自是有他的依仗的。他早已,找到了凌天的突破口,危险的种子,也已然埋下。 只有将许默完全摧毁,他才会沉默下去。 “不过若是后面费尔华的片子出了什么问题,拒绝一切援助。” “是,总裁。”秘书轻轻地闭上了门。 半眯着眼,左明梓翻着面前的文件。 费尔华他是拿不下了,但是之后若是想靠着那么一点微薄交情来求助的话,那也别想讨得了好。 费尔华的项目,必须要让凌天拿下,也必须,要上映。 若是给他们留了哪怕是一丝退缩的余地,这次的计划也都算全盘失败。 所以,一切都要步步为营,谨慎行事。 终于,在时针转到十二点的时候,左明梓看完了桌上的文件。 叩叩—— “请进。” 门后面露出的人脸让左明梓惊了一瞬。 “晓娜?你怎么来了。”左明梓看着她手里拎着的饭盒神色不定。 “我来看看你,刚好李妈多做了一份菜,我便给你送来。”安晓娜显然也发现了左明梓的目光所指,便举了举手中的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左明梓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又转向了放在茶几上的另一份饭菜。 十分钟前,餐车已经来过了,他刚刚看完文件,正准备用饭来着。 安晓娜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桌上的饭盒,瞬间红了脸。也是,身为天娱的总裁,怎么会缺午饭吃。 “公司的饭菜味道不好。”安晓娜如是说。 我聘请的厨子,以前在五星级酒店掌厨的。左明梓表示笑笑不说话。 “坐下来一起吃吧。” 安晓娜知道自己犯了蠢,便没有说话,乖乖地做到沙发上,和左明梓面对面。 整个用餐的过程很安静,两个人完全贯彻落实了“食不言”的信条。 “今天怎么突然来公司了?”左明梓用餐巾擦着嘴角,按铃叫秘书收拾掉桌上的空碗之后,才说道。 “今晚有我的音乐会,希望你能来。”安晓娜从包里抽出一张贵宾票,递给左明梓。 “晓娜,你的音乐会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早在几个月前我就知道了。”左明梓并没有去接那张票,他看着安晓娜的眼睛,淡淡地说出一句。 “那岂不是说我白准备了?”安晓娜面上的光彩黯淡了几分,收手准备把票塞回去。 但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阻止了她,捏住了那张票。 “并不是,我知道你的演唱会,然而我一直在等这张票,是你,亲手,送给我的。”左明梓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安晓娜的手,说道。 “收到这个,我很开心。” 安晓娜这下也反应过来自己被他戏耍了,半是恼怒半是羞涩的瞪了他一眼,但是眼角却快要飞起,明显是很开心的。 “就是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这个荣幸,带我们的大音乐家兜兜风呢?”左明梓把那张门票叠好收进外衣口袋,笑意满满地邀请安晓娜。 “是你觊觎了许久的那辆迈凯伦。” 他并不经常开那辆车出来,只是前几天他的古斯特被送去维护了,这几天才开上了迈凯伦。 “当然可以。” 下了电梯,安晓娜挽着左明梓的胳膊,出了天娱的大门。 “你先在这里,我去取车。”左明梓对安晓娜嘱咐道,转身进了地下车库。 银灰色的古斯特缓缓启动,就在左明梓准备把车开出去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车旁边的角落里有个人一直看着他。 从他进来的时候,那人就在,他还以为是那个员工下班了来取车,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这不得不让他警觉起来。 “你是什么人?”左明梓探出车窗外,朝角落里那个人说道。 那人站起来,抬起头,走出那一片阴影。 车库的灯光并不明亮,也并非覆盖了车库的每一片区域。因此,左明梓只大概辨认出了对方脸部的轮廓。 但这已足够。 “封暮,你怎么在这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最新娱乐》离天娱,有五六条街吧。 “你喜欢那个女人?”封暮只是看着他,答非所问。 “她会是我的妻子。”左明梓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爱与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那上一次,在餐馆,又算得了什么呢?封暮想质问他,但是张了张口,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中午下班之后,他便离开报社,想出来走走。 没有目的地,只是,漫无目的地乱走。不知怎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天娱的大门外。 笑笑自己,他转身正准备走开,却在即将走过转角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正巧看见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男的俊女的靓,在别人眼里这是一对璧人,可是却让封暮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不出来的感觉。 看着安晓娜留在原地,而左明梓离开,鬼使神差地,他跟了上去。 那天的事情,他终究无法忘怀。人生中的第一次,不是和一个美丽的女孩,而是给了一个男人。 无法言说的感觉。 等到男人发现自己,他走出来,然后就成这样子了。 可是他用什么立场去问对方呢?不是恋人,不是"qing ren",甚至连床伴都不算,只是一场419而已,虽然地点时间都不太对。 “恭喜。”他听见自己没有起伏的声音,然后走开。 左明梓并没有追上去的打算,有些事情,还是要让他自己想,过多的解释,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有些时候,就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和解释。 于是他再次启动了车子。 正文 第23章 娱乐大亨chapter10 近些日子,娱乐圈并不平静。 本来,之前费尔华与凌天合作的事情就让各大娱报狠赚了一把,娱记们也都关注着这件事的后续,毕竟一个是国内奢侈品龙头老大,一个起步虽晚却是劲头十足的新人公司。 同时,各方又关注着天娱娱乐,这个费尔华曾经的金牌合作者,不知道在竞标失败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对凌天娱乐进行打压?毕竟,两家的矛盾可是积累许久了。 本来,会以为两家娱乐公司会爆发一场激烈的斗争,各大娱记手中的签字笔也早已蠢蠢欲动,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天娱还未出手,凌天娱乐内部就先出了问题。 起因是何雨晴。 何雨晴来到凌天之后一直接的都是广告,这次费尔华的周年庆电影算是她来到凌天之后第一次出镜了。作为凌天最受关注的明星,何雨晴自然是担任了此片的女主角。 但是与众人的期待所不同的是,何雨晴第一次出演就被导演喊ng,此后ng无数,但最终还是勉勉强强地过了。 “完全没有发挥出影后级人物该有的实力。”某娱记如此点评道。 本来,在拍摄之初,除了官方的花絮,根本不能曝光现场,跟别提这种隐蔽的事了。事情从哪泄露已经无从考究,也并没有必要,因为已经在各大网站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最终凌天娱乐只能以“何雨晴许久不曾接电影而演技生疏“为由向各方道歉。 但是即使是所谓演技生疏,也是有一线明星的实力的,但还远远达不到粉丝心中的要求。 你站的越高,别人对你的期望越大,若是成功那则是很好的。但若是无法满足期望,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显然,何雨晴目前就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事情,凌天也是。 即使没有影后级实力,但是也算一线明星,在凌天这样的新晋公司来说已经难为可贵了。况且即使凌天已经挖掘了许多十分有潜力的新人,但他们还需要磨练,没有比何雨晴更好的人气以及实力来代替这个角色。所以,凌天并没有撤去何雨晴的女主角。 但很快他们又后悔了,而各大娱报又沸腾了。 这次的起因,依旧是何雨晴,这个身为影后级人物却事故频发的演员。 “与同事的相处问题,很难想象何小姐这样的影后会处理不好......凌天也没有办法再换主演了,这次的电影必然会失败......惹怒了费尔华这样的奢侈品牌老大,后果......”日暮钟声晚如是说。 “日暮钟声晚,很出色的一位记者。”左明梓扬了扬手中的报纸,朝一出公司大门就将他围住的记者们说道。 也不知道这些记者是怎么想的,凌天那里出事了,居然第一个找上他们天娱。两家,可是竞争对手呢!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也有天娱的推波助澜。 “今天刚翻开这份《最新娱乐》,就发现如此有趣的事情,何小姐,在我们天娱,可是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呢!” 左明梓没有说错,在天娱,何雨晴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她从一出道,就是天娱重点打造的人物,普通的明星巴结她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惹她。就算因为一些事情闹了小矛盾,也都让sue和左三少解决掉了。 巧妙地回答了几个记者的问题,左明梓就摆摆手让保安送客了。 回到办公室,左明梓把那份报纸扔到办公桌上,自己坐在转椅中,眼神意味不明。 结果,远远没有达到他的目标。 虽然说已经拍了一半了,电影也能说得过去,但是这定然是达不到费尔华的要求。 如他所想,费尔华急了,向各个娱乐公司以及各知名女星发出邀请,希望有人能来担任女主角。天娱很果断的拒绝帮助,原来还在观望的女星及娱乐公司,看到天娱的态度如此坚决,不知道天娱是作何打算,便也不敢接这份单子。 堂堂奢侈品牌费尔华的邀请,难以想象的片酬,竟无人敢接。 左明梓原以为费尔华就会这样死心的,毕竟何雨晴还是有些实力的,电影虽然比不上往年他们天娱做到的效果,但也是很难得的了。 但是没有想到,费尔华竟会如此大手笔,放弃目前投入的所有资金,付给凌天电影投资的十倍资金作为违约金,然后又向天娱抛出了橄榄枝。 这个消息,目前还是内部消息,但费尔华已经和凌天签了解约合同了,寻求合作的电话,今早也打到他这里来了。 天娱接了,接了这个合同,用比以往高五倍的价钱接了这个项目。 “费尔华,你倒是舍得。” 为了追求最完美的效果,竟然,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左明梓把电影的事情吩咐下去后,便自己驾车去了桐树餐厅。 有人在那里约了他。 停了车,走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子。现在正值秋季,落叶飞舞,一片萧条景象。很难想象,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竟然有这样一条幽静的小巷子。 街道两边是绵延的红砖古墙,以及各式各样精致的古典建筑。 猛然间,好像时空错乱一般,进入江南水乡的小小巷道。 那人居然会约他在这里。 天蒙蒙下着雨,左明梓走进其中一幢建筑,挑了帘,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递给侍者,便走到约好的包厢。 一个人早已坐在里面了。 “说吧,许默,找我什么事?”左明梓拿着侍者递上的干毛巾擦了擦微湿的头发,对许默说道。这次既不是他约的对方,也不是偶遇,而是许默主动来找的他。 那侍者收过毛巾之后很礼貌地退了出去,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听。 “恭喜你啊。”许默扯了扯嘴角。 “恭喜什么?拿下费尔华?”左明梓笑了,“本来,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即使过程出了点问题,结果,还是一样的。” “这回是我实力不足,我认栽。”许默并没有因为左明梓的话而发火,即使面上略有尴尬,倒也是干干脆脆地认了栽。 “你变了。”左明梓看了一眼许默,很肯定地说道。 “是啊,变了。”许默也附和道。 要是以往,有人告诉他他可以和左明梓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相谈甚欢,他必然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确实这样做了,和左明梓,他曾经的认为的情敌,面对面,很平静地谈话。 左明梓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人,作为主角,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闪光点,吸引着许多人。 而许默,他的闪光点无疑就是成长。 洛茹是他心内一直坚守的美好,何雨晴给他提供了最初的帮助,安晓娜帮他改掉自身的毛病,让他日臻完美,最后那一位,则是让他一步登天。 而左明梓现在所做的就是把这些都拔掉,用暴力的方式镇压许默。目的,或许是为了毁灭。但是,毁灭并不会是唯一结果,是破而后立,还是就此沉沦,那就是许默的事了。 他改变了许默成长的方式。 在经历了太多挫折与失败后,许默已经变了。他学会审时度势,他学会冷静。他,在一步步成长着,朝着左明梓所预期的方向成长。 至于那些女人? “我跟何雨晴,分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许默忽然低下了头,面色有些沮丧。 左明梓并没有对此表示任何看法。 许默好像也不是在等着左明梓的回答,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她提的分手,我同意了。” “我明白你为什么和她分的那么果断,那么快了。”许默苦笑道,“她可以全心地爱一个人,但是同时,又有着极其强烈的掌控欲。” 左明梓并不惊讶,何雨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从小就只对左三少服服帖帖,在别人眼里,她简直就是一个小魔女。 跟左三少在一起的时候,因为爱情,因为家世,,因为气场,她傲不起来。她收了性子,乖乖地当左明梓的未婚妻。 可是,面对许默呢?家世的悬殊差距,自小培养的优越感,身为影后级人物的骄傲,可不是那么容易消掉的。她确实喜欢许默不假,可是这种喜欢,又好像带着一丝怜悯,与施舍。 她的爱太过沉重,以至于让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无法承受。 “何家一开始给她定的路,就是错的。”左明梓如是说。 “不过,这好像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吧?”左明梓双手抱胸,懒散地说道。 “好歹,她也曾经喜欢过你。” “你也说了,是喜欢过。”左明梓拿眼睛瞟他,“但现在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 正文 第24章 娱乐大亨chapter11 “算了,我也是魔怔了,才会想到找你这个前情敌来。”许默愣了愣,继续絮叨着。 “许先生,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左明梓抬了抬手表,示意自己没有太多时间与对方磨叽。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许默竟是放软了姿态,言语中有些哀求的味道。 他以前,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有一个温馨的家,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纯美的恋人。现在,他的公司已经转危为安,开始有所收益,他在上流上流社会中也算是露过脸的人物,可是,他宁愿回到以前那样。不是这里不够好,是他自己还没有办法适应这里。 “洛茹去旅游了,她说她不会再喜欢我了。” “我知道,是我去找的她。”左明梓并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只要他不说,许默就永远都不会知道。做坏事也要做的光明正大,这才是作为一个优秀攻略者的自我修养。 确实,许默并不知道这一点。但不止如此,他连洛茹写给他的那封信他都不知道内容。 洛茹给他发邮件的那一天,何雨晴正在用他的电脑,他在书桌上处理文件。当时他只注意到何雨晴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很难看,但是当他问何雨晴的时候,她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露出一个略显苍白,又诡异的笑容,让人心底发毛。 “是我对不起她们两个。两个那么爱我的女人,我却都辜负了。” 后来的事,许默从何雨晴口中都知道了,而现在,他又全告诉左明梓了,毫无保留。 何雨晴去找了洛茹,在候机大厅拦下了她。洛茹并没有纠缠的意思,只是被何雨晴实在烦的不行了,才告诉她和许默的关系。曾经是恋人,后来有了你,就分了。 简单的话语,却直戳何雨晴的心脏。 何雨晴是个骄傲的人,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毁约,和生养自己的何家闹掰,以至于搬出家来,这对于她来说,是为爱疯狂的大胆,也是耻辱。 因为这两件事,很多夫人小姐都看不起她,暗地里碎嘴,她也知道。但正因如此,她才比任何人都更渴望成功与认可。 而洛茹这件事,又是无疑打了她的脸。尽管对方明确表示出不会再有牵扯的意思,但是,何雨晴仍然有一种是自己当了小三的感觉。从小就是天之骄女的她,居然当了小三,这无疑是她的耻辱。 “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阿茹说,她是一个好女孩。她喜欢我,可是我却一直把她当妹妹。”从杯壁传来的暖意已经渐渐消失,茶凉了,人也散了。 世界这么大,他却独身一人。 左明梓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只是在考虑如何回复男主,作为一个鬼畜技能满点自带总攻气场的player来说,面对男性的选择只有三种:杀了他,上了他,无视他。 所以,无视吧。 他想无视掉许默,但是许默却未必也这样想。 他的手伸过桌面,紧紧抓住正在玩弄茶杯的左明梓的衣袖。 左明梓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也没有把那只手从自己袖子上赶下去。 两个人互相看着,再度陷入沉默。 “不知许先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邀请我出来的?”左明梓看着他,眼中别有深意,“先不说我们的关系,你上次在餐厅里看到的,听到的,还不够吗?” “我还以为你会视我如蛇竭。” 抓住他衣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好像要放开,但最终,还是没有。 “我也不知道。”许默的声音闷闷的,要不是这里没别人,左明梓都以为他在同别人说话了。 “你还太年轻。”左明梓笑笑。 “我记得,我应是比你大上两岁的。”许默不同意他的说法,反驳道。 “我从八岁起,就学着开始接触父亲的公司了。” “从接受严格的家庭教育,到接触父亲的公司,再到十八岁后离家自立门户。” “我的付出比你多的多,我的经历也比你多的多。” “并非关乎年龄,只是经验,与资历。” 饮下杯中最后一口茶,左明梓便走出了包厢,他已经,不需要在这里呆着了。 安晓娜那边进行的十分顺利,没有许默的插入,左明梓自然已经十分顺利地得到了安家小小姐的芳心,甚至双方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不管许默这边情况如何,只要不会影响到他的任务,都是无所谓的。 别人有别人的活法,自己的任务,却暂时还无法停止。 街道上的雨已经停了,太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暖融融地照着人。 温和的,金色的阳光,却去不掉这秋日的冰冷。 阳光下的寒冷。 左明梓这回出来,除了见许默,还真没有别的打算。 于是他坐上车,准备回公司。 可是随即也有另外一个人溜了上来,钻进副驾驶的位子。 “我说,封暮,不愧是娱记么?这么喜欢跟踪别人?” 来人正是自从停车场事件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的封暮。 “又是一个男人?”封暮的话阴阳怪气的。 “他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瞎猜什么?”左明梓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而是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最终还是没有把人赶出去。 “我回公司,你也去?” “恩。” 没有人再说话,灰色的古斯特缓缓驶离这条巷子。 “坐吧,我这只有速溶咖啡和水,想要别的自己去买,可别麻烦我的秘书和助理。”左明梓坐在办公室的吧台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说道。 封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手中的红酒。 “想要这个?”左明梓扬扬手中的酒杯,“82年的,你一杯就倒了,但我可不希望别人说我教坏未成年。” 封暮继续看着他不说话。 他在几个月前就过了二十岁的生日了,他不相信左明梓会不知道他成年了没有。 “呵!”左明梓拿了一个高教玻璃杯,从那瓶据说是82年的红酒中倒了一小杯,放在封暮面前。 封暮看了看眼前微微冒着寒气的红酒,手指动了动,拿起它,小口小口地抿着。 很醇香的酒,即使因为被冷藏过而带着几分寒气,但是也完全不影响酒的口感,甚至,还别有一番风味。 初入口时是有些甜的,但是等甜蜜过后,却是苦涩,难以想象的苦涩,那种感觉,几乎让封暮将胃里的东西完全吐出来。 “很苦?”左明梓毫不意外他的反应,“封铎第一次喝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你们不愧是亲叔侄。” 当初也难怪封铎会是那一脸表情,谁知道自己老总从小喝到大的酒,并且还是自己心心念了许久的酒,竟然是这般味道。 “这是,什么酒?”喝了几口水之后,嘴中的苦味渐渐消散了,封暮终于慢慢地开了口。 “82年的酒,前面的味道又是这么好,可是到了后面,怎会这样苦涩?不应该啊!是什么牌子的酒。” “没有牌子。”左明梓很诚实地说道,他转了转酒瓶,确实没有任何标签。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是我父亲酿的,第一次喝,是在我十三岁时,算到现在,我已经喝了十年了。” “我的父亲,似乎,就喜欢玩这样的把戏,给人以期望,又给人以绝望。” “跟你还真像。” 听到封暮的话,左明梓愣了愣,然后笑笑,没说话。 他的父亲,告诫过他,不能因为眼前的甜蜜,而忘记终将到来的苦涩。越沉醉于暂时的甜蜜,就越容易崩溃在随后而来的苦涩中。 “你的家人,是什么样的人?”听到左明梓谈起了他的父亲,封暮有些忍不住,想要知道他家里的情况。 左氏的人,虽说也是公众人物,有着响当当的名声,但比起左明梓来,可算是相当低调的的了。当然,左明梓的不低调,是和他的工作脱不了关系的。 “十八岁后,除了过年,以及每年的家宴,我很少回家。” 不只是他,他的两个哥哥也是如此。 左家的家长并不会因为儿子常年在外,不经常回家看他们而感到失落。有很多其他左家的小辈陪着他们,他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消遣方式,并不是因为儿女而活的。 不仅不会感到失落,与之相反的是,还会以儿女的出色感到自豪。 “这段时间,我想好了。”忽然,封暮换了个话题。 左明梓摇了摇酒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想和你试一试。” 说完这句话之后,封暮低着头,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很紧张的样子。 “可是我快要结婚了。” “什么?”封暮猛的抬起脑袋,听到左明梓的话,他的脸白了一瞬。 “两个月后,天娱酒店,就举行婚礼。” “原来是我太迟了吗?”封暮低着头,声音中有些苦涩。 “这是一早就定下来的,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所改变。”这个任何人中,也自然是包括了封暮的。 封暮也不傻,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当你下定决心,想要冲破一切艰难险阻想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却发现你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那种无力感,是无法想象的。 “你让我该,怎么办?”封暮轻轻呢喃着。 “抱歉。”现在这个情况,左明梓除了沉默与抱歉,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回答,尽管他心中并不是感到抱歉,但他也只能这样说。 “抱歉?可那又有什么用?”封暮看着左明梓,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懂,“当我打算喜欢你,接受你的时候,你却要结婚了。抱歉有什么用,能赔一个你给我吗?” “若是不能,说抱歉,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觉得我应该说而已。” “罢了,现在纠结那么多有什么用。”封暮忽然笑了,“那么,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回忆,一次,美好的回忆,让我忘记所有。” “之后,便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他抱住了左明梓,左明梓怔了几秒,回抱住了他。 一夜,无眠。 正文 第25章 娱乐大亨chapter12 一天,左明梓正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忽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许默?什么事?”左明梓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接了电话。 “您好,您认识手机的主人,对吗?”是一个陌生的男音。 “恩。”左明梓不可知否。 “是这样的,这位先生喝了点酒,然后醉倒在我们酒吧,他还没有付钱,您看……”那男人显然没有想到左明梓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尴尬了一会儿自己说道。 “就这事啊,你们看着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自己扒就行了,记得给他留一条底裤就行,要是还不够那底裤也可以不用留。”左明梓将面前的文件翻了一页,毫不在意地说道。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被噎到了一样,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先生,这样做可是犯法的,我们可是好公民……” “又不是我犯。”左明梓嘀咕了一句。 那个男人好像也放弃了和左明梓的争辩。 “麻烦您了,这位先生通讯录里还有一位方小姐……” “地址。” “什么?” “你们酒吧的地址,我不想说第三遍。”左明梓合上文件,一边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一边对电话那头说道。 “好的,地址是xx路xx街xx酒吧,嘟嘟——” 那人刚说完地址,左明梓便把电话挂了,直奔车库。 这许默也太不让人省心了,没事去喝什么酒,酒量不好还逞能,真想把他一个人撂在那酒吧里自生自灭算了。 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左明梓开着车,朝电话里所说的地址而去。 等他到了酒吧之后,就看见一个女人。 黑色皮衣皮裤,齐肩的短发,锐利如鹰的目光,正是那电话中酒保所说的方小姐。 “他我就带走了。” 方佳佳心里正在抱怨许默这么晚了还给她找麻烦,帮许默付了酒钱之后,就架着许默准备往外走。 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男人。 那男人西装革履,明显一副精英样,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酒吧里的。 方佳佳此时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匆匆看了一眼左明梓准备走,然而一双手拦住了她。 “方小姐且慢。” 这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方佳佳想。 “你认识我?”方佳佳这下有些警觉了,作为一个杀手,被人知道相貌以及信息,是很危险的。 “从许默那里听说过。”左明梓笑了笑,毫不在意地瞎扯道。 方佳佳皱了皱眉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给别人说,瞬间对许默的印象越发差了。 “他醉了,你说的话我也无从考究,人,我就先带走了。”方佳佳不打算在这些事上过多纠结。 “那么,方小姐恐怕要失望了。”左明梓温和地笑笑,“我接到了电话,来这里,就是要带走他的。” “你不拿出证据,我怎么知道许默认识你,又怎么敢将他交给你?”虽说方佳佳对许默印象不太好,但是也的确义气,不敢将许默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那么方小姐,又怎么证明自己呢?” 左明梓勾了勾唇,没有等方佳佳的回答,自己便俯下身去,扳正许默的脸,拍了几巴掌,把人打清醒之后,才说道。 “许默,你还认得我吗?” 方佳佳没有阻止他的行为,只是在左明梓打许默那几下的时候,瞳孔缩了缩。 许默现在虽然说是醉了,但也没有失去意识,被左明梓打清醒了一点之后,就认出了他。 “我认得你,你是……左……明梓……” 忽然,许默的脸凑了上来,亲了左明梓一口。 “我……喜欢……你……恩……” 在场的几人瞳孔都缩了几缩。 方佳佳和酒保完全是呆愣。 左明梓笑了,只是那眼角的笑意中尽是冰冷。 他笑着起了身,对呆愣的方佳佳说道:“方小姐,不好意思,是我看错了,我不认识他,你可以把他带走了。” 说着,就摆摆手,打算走人。 方佳佳却是叫住了他,用复杂的目光在左明梓和许默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然后以迅而不及之势把许默左明梓怀里一推。 “我觉得,还是您来照顾他比较好。” 说罢,方佳佳就走了。 终于,走了。 左明梓舒了一口气,看着怀里的醉鬼,开始头疼。要不是知道方佳佳要来,他根本就不会来管许默。但现在方佳佳以及走了,他可不可以直接把这货扔到酒吧或者大马路上。 左明梓放弃了这个念头。 且不说扔在酒吧那酒保肯定会拦住他,扔到大马路上搞不好一个卡车上来这丫当场横尸马路怎么办?他可不想处理许默死之后一些极其麻烦的事情。 但是带他离开的话,许默喝了这么多酒,不会直接吐在他车上了吧? 算了,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左明梓叫来酒保。 “我记得你们酒吧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吧?给我开一间包厢。” “好的。”从这声音上看,这就是之前电话里的那个酒保。 “包厢的柜子里有一些东西,我想您二位应该能用得着。”收完钱之后,那酒保礼貌地说道。 左明梓就当没有听到这话,面无表情地把许默抗向了包厢。 许默都醉成这样了,他能干些什么?那个酒保的关心完全是多余的。 但是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第二天,左明梓呵呵笑着。 沙发下扔着四五个用过的套套。 许默昨晚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一个劲地往他身上凑,又乱点火,左明梓因为被无端叫出来心下本来就有些不爽,就也干脆没节制,直接办了他。 然后,又是一夜无眠。 等到许默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时候,左明梓早都走了,只是帮他把包厢的使用期限又延长了一天。 默默收拾掉自己身上的东西,许默想离开这里,但是他的脑袋有点晕,也是因为后面的撕扯而无法走路。 他坐在沙发上,先前试忍着痛去了浴室,可是要让他自己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了。思虑良久之后,他打电话叫秘书来接他。 包厢他自然是按了铃叫侍者打扫过的,老实说看见那侍者的目光老是往他脖子上的吻痕上凑,还真是蛮不爽的。 但是许默没有办法,他总不能让自己的秘书来了之后看到这样一副荒谬的景象。 算了,让外人看去总比让自己人知道强。 不过,左明梓,你就这样走了吗?你以为,迈出这一步,我还会放弃?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左明梓为什么这么匆忙就走了呢? 不想留下来是一个原因,出席电视剧《江山美人册》的剪彩仪式又是另外一个原因。 最近他很忙,《江山美人册》在半月前已经正式杀青,等剪彩仪式过后,就可以在各大频道上映了。这几天,他也在和各大电视台谈论合作事宜以及安排档期。 工作这边忙得很,这几天封暮和许默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一个劲地往他眼前凑。一个先是办公室索情,一个则是酒吧买醉,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在左家那边他也不平静,毕竟他大哥二哥都成婚了,他这个最受宠爱的三儿子也要娶媳妇,自然是备受关注。 他还要忙安排婚礼的事情。 这么多事加到一块,让左明梓忙的脚不着地,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几份用。 当然,这是在别人看来。 剪彩仪式,婚礼,左家那里的事他都用积分在系统那里搞定了的。只有在安晓娜和许默封暮这里,他才是亲自出马的。 对于和许默这个事儿啊,左明梓直接把它划入到酒后乱那个什么性里去了。 封暮,自从那次办公室事情之后,除了偶尔地给他打一下电话,还真没怎么见过他。 只是,《最新娱乐》上面,再也没有了日暮钟声晚的名字。 他休了年假,左明梓从封暮那里听说道。 “封暮这小子,一声不吭地躲在家里,也不知道怎么了,问他他也不说。好不容易前几天心情能好点,就说去西藏了。” 西藏,那个离太阳最近的地方,阳光,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正文 第26章 娱乐大亨chapter13 当左明梓为安晓娜戴上订婚戒指的时候,他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主线任务完成,达成爱情成就,世界将于三月后关闭。』 至于支线任务? 何雨晴已经和许默分手,洛茹几月前便去环游世界了,安晓娜也已经被他攻略。至于方佳佳,那个女杀手,在经历了那两件事之后,对许默的印象已经不能再坏了,要是这两个人还能在一起,那么他还真是低估了剧情的狗血程度了。 所以,在那天酒吧的事情过去之后,生灭丹就出现在了他的储物戒指里。 左明梓摸了摸左手小拇指上的黑色尾戒,眼里透出了满意之色。 只差一样东西了,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等下去。反正,已经等了几千年了。 至于封暮,许默,安晓娜,他们又是谁?不过是任务所需,以及在漫长生命中的消遣罢了。 他会离开这个世界,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至于之后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修长的手指在尾戒上一拂,左明梓的中指上出现了另一枚戒指。 这是他和安晓娜的订婚戒指,今天,就该摘下它了。 时间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也是到了安晓娜和他的婚礼了。 “安晓娜女士,你愿意嫁给左明梓先生吗?无论生死,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安晓娜依偎在左明梓的肩膀上,抬头对他温柔一笑,说道,眼底是满满的幸福与满足。 “左明梓先生,你……” …… “恭喜!恭喜啊!” “左先生和安小姐真是郎才女貌。” …… 安晓娜挽着左明梓,跟着他在宾客间游走,敬酒,一圈下来,面上已经显露出几许薄红。 “你先去休息一下,别喝太多酒,我去一趟洗手间。”左明梓看安晓娜已经有些支持不下去了,便带着她出了人群休息,嘱咐道。 又叫来了侍应生照看她,左明梓这才迈步向洗手间走去。 冰凉的水拍打着微微发烫的脸颊,水滴附在眉毛还有睫毛上,左明梓并没有去擦干它们,而是点了一根烟,靠在水池边。 镜面很亮,亮的都可以反光,左明梓看见,那镜子中,有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修身的西装,而胸口还有一枚红色的胸花。 那男人看着他,他看着那男人。 他并不喜欢和别人有太多纠缠,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在世界里结过婚,并且不止一次。左明梓经常自嘲地想,如果这些世界想通的话,估计他就要因为重婚罪而被人民警察抓到牢里去了吧。 他结婚的对象,有男有女。在最开始的几个世界,他还愿意一直陪着对方,直到爱人死亡。可是后来,渐渐地觉得这样无趣了,便没有再这样做过了。任一个人把同一件事做很多次,都会无聊的。 在这些事情上,许安然总是给他最大的自由,愿意什么时候结束任务,就什么时候返回。他嫌麻烦,除了特殊情况,所有回归时间一律改在了攻略任务完成三月之后。 再过几个月,就结束这次的世界吧! 左明梓掐灭烟,又对着镜子整理好领带,准备往外走。 但是—— 察觉到身后有人朝自己抓来,左明梓一个闪身,扣住对方,把他按倒在水池的台子上。 等完全限制住那人的行动之后,左明梓扳起对方的下巴,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许,默?”左明梓头更低了,一边用右手搔着从许默张开的衬衣领子中露出的皮肤,一边在他耳边说道。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许默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他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贴着冰凉的水池台面,腿因为身体的后仰而张开着,刚好环住左明梓的腰。因为是夏天,两个人都穿的不是很多。薄薄的衣料,根本就阻挡不了什么。 许默今天的打扮很不合时宜,起码不像是出席一个正式的婚宴该穿的衣服,倒更像是私下里娱乐时的休闲打扮。 面对左明梓的疑问,许默并没有答话,只是闷闷地哼出一句。 他现在根本动都不敢动。 刚才被推到的瞬间,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身体的突然离地,他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胳膊。等意识回笼之后,他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危险。 透过质硬而粗糙的牛仔裤,他清晰的感受到,在自己臀部上,有一团鼓鼓的东西蹭着他的臀。 许默不是不曾尝过*的雏儿,那东西他也有,自然知道那是每一个每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反应。 “今天这么快就硬了?”许默的声音带了分嚣张,但依然掩饰不了其中的颤抖。 “喝了点酒,头疼。”左明梓没心思和他闹,等会他还要回到席上去,便放开了对许默的钳制,起了身,指尖轻轻揉着有些酸痛的太阳穴,说道。 事情发展成这样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人心果然难以猜测,就在一年前,许默和他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只是,随着在商场上的磨砺,这厮变得越发圆滑了。更让他想不通的是,许默竟然喜欢他。虽说那次在酒吧就已经隐隐猜到一些,但是当直面真相的时候,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开始的时候他还愿意跟对方玩玩,但是和安晓娜婚期愈近,他就越没了兴致。 他一直懂得给人留一线,也是给安晓娜的尊重。 “你什么时候来的,宴席上都不见你。”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询问。 “那女人真这么好?” 左明梓起来了,许默自然也得到了自由,他捂着被台壁狠狠磕到的腰,说话时有些阴阳怪气。 真是答非所问。 左明梓并不想理会他,在他看来,两人的关系连"qing ren"都算不上,顶多算炮友而已。 “这是我的事。” “她要是知道,自己心心念的未婚夫,竟是一个整天和男人在床上厮混的家伙,不得疯了去?”许默就靠在墙壁上,半仰着脑袋看左明梓。 “你觉得,以安家的本事,会不知道这些?我又从来没有打算掩饰过。”左明梓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一边说到。 “即使这样,安晓娜依旧选择嫁给我,我是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的。”左明梓随口就道。 他嘴里叼着烟,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许默像是魔怔了般,竟是从身后抱住了左明梓,踮起脚尖,用嘴去够左明梓叼着的烟。 “你做什么?”左明梓朝着许默的方向偏了偏脑袋。 许默没他高,做这样的动作肯定吃力,见叼不住他的烟,就伸舌头过来够,左明梓嘴边一片湿漉漉的,全是这家伙的口水。 左明梓皱了皱眉头,把烟嘴往许默嘴里一塞,抽了张纸擦起嘴边的湿痕来。 许默狠狠地吸了几口烟,把烟蒂往洗手台上一捻,对准左明梓的嘴,不管不顾地就亲了上来。 虽说是他主动的,但是等亲上去之后,主动权就被左明梓夺了过去。 等到两个人分开后,都是微微喘着气。 “你真的要结婚吗?”许默却是仍然不死心,跟着之前的问题,追问道。 “这是我的事。” 又是和之前一样的答案。 听到左明梓的话,许默并没有接下去,而是迅速地换了一个话题,他还是懂得如何说话做事的。 “不去泄火?” 其实他还是不懂得说话的艺术的。 左明梓瞥了他一眼,看出他的心思,但是他现在也不是非得做不可。 “不用了。”刚才只是喝了点酒,又被许默撩拨了一下,才起了反应,左明梓现在兴致不高。 “亲爱的新郎大人,你真没想法,在你结婚这天考虑和我滚一下床单?” 许默舔了舔嘴唇,直接上来抱住了左明梓,明目张胆地勾引道。 “我真的很想,在你和那女人的婚床上,叫一整夜呢!” 但他刚说完这话,就被左明梓推开,一脚踹到地上。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好像有些反应不过来目前这情况。 “你也配?”左明梓蹲下来,紧紧捏着许默的下巴,冷冷道。 “连娼妓都不如的家伙。” “说别人坏话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沉默,满满的沉默。 此刻,左明梓没有说话,许默也没有说话。 安静到,都能听到水滴滴落在池壁上滴滴答答的声音,都能听到有远而来的,慢慢逼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 今天,整个酒店都被包了起来,除了左安两家的人,还有收到邀请而来的宾客,以及酒店的工作人员,是决计不会出现其他闲杂人等的。 来人是什么身份,已经很明了的。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推门进来,看到他们俩这般情况,是怎么,都解释不清的。解释,只会更加让人好奇,怀疑,况且有一个主角是今晚的新郎官,宴席的主人。要是被人看到,这笑话,可就大了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左明梓轻轻皱了皱眉,但并没有起身。 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随后,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锁上了?”带着疑惑的声音。 外面安静了一瞬,但是不久,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远。 “我不希望今天的宴会出什么幺蛾子。” 被迫抬起头,下巴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的生疼,许默直直地迎着左明梓的眼睛。 “是你把我带到这条路上来的。”忽然,他洒脱一笑,眉目间也是一片坦然。 “我并没有逼你,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情.事而已,我没必要为此买单。” 左明梓摇摇头,站起,闪过许默想要抓住他的手,打开反锁的门,走了出去。 两个人之间,本来就该没什么交集的。 回到宴会上,左明梓又开始与各位宾客攀谈起来。 “左总,今年你可是大丰收啊!”一个秃顶的富态样的中年人和左明梓碰了杯之后笑着说道。 “怎见得?”左明梓唇角微勾,淡定自若地抿了一口酒。 富态的那个中年人在圈里也算得上出了名的奸险狡诈,一向为人所不齿,但是做生意却是有一套的。 对方的声誉左明梓倒是不甚在意,无利不起早,这宴会上的人,又有几个敢说自己是光明磊落,干干净净的呢? “费尔华那里,您可是打了一副好牌。” “过奖了。” “您夫人往这边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那人又和左明梓聊了几句,看到安晓娜往这边走来,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笑容,就告退了。 左明梓侧过身,也看到了安晓娜坠在地上的白色婚纱。 “身体好些了吗?以后少喝些酒。”左明梓牵起安晓娜的手,面上有不愉之色。 “只是想你了。”安晓娜将脑袋埋进左明梓的怀里,这个一向独立坚强的女人,此刻竟是有了了小女儿般的姿态。 “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总有一种,会失去你的感觉。” 安晓娜的声音有些低落,左明梓感觉自己胸前的衬衣有点湿,有点热。 他摸了摸安晓娜的头发。 “我这不是在这呢么!” 没有过多的安慰,他只是揉着安晓娜的脑袋,等到安晓娜自己一个人整理好情绪后,从他的怀里出来。 安晓娜刚刚哭的不是很厉害,只是一直在左明梓怀里磨蹭,眼睛还有皮肤都有点红,有点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姑娘刚刚被欺负的多狠呢! 左明梓没说话,拉着安晓娜的手转身。 就在不远处的长桌牌旁,立着一个人,一身休闲装打扮,与整个宴会格格不入。 原来在这等他呢! 左明梓在心底暗暗摇头,瞥了一眼低着头的安晓娜,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左明梓换了个方向,并不打算去见许默。但是他不想,并不代表许默不想。 许默见他们二人换了方向,便将红酒杯随手放在餐桌上,追了上来。 “许总有事?”左明梓停了脚步,直直面着眼前的人。 “没有什么事,只是还没有说一句恭喜。”许默的语气很真诚,好像真的很抱歉一样。 “但愿如此。”左明梓看着他,既然许默已经追上来找他了,在这宴席上,他也不好弗了对方的面子,只得与他交谈起来。 因为安晓娜在旁边,又是公众场合,许默也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很自然的和左明梓交谈着。如果忽略他兴奋得忍不住颤抖的身体的话,这样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安晓娜对许默的态度并不算好,虽然没有到针对的地步,但是对于安晓娜这位向来以善解人意而闻名的大音乐家来说,却是非常难得的了,都可以上报纸头条了。 不过,安晓娜既然已经知道他和许默之间的关系,还能保持这么冷静,涵养真的算很不错了。 终于打发掉许默之后,左明梓在安晓娜耳边抛出一句,也走了。 “你,是我的妻子,谁也改不了。” 走出酒店大门,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许多。 天娱酒店在市中心,过往车辆络绎不绝,所幸是城市的树木覆盖率很高,即使每天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是空气质量一点也不比郊区差。 “时间跳到三年后,然后本体退出世界。” 瞬间,面前的一切都模糊了,画面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变化着。 最终,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终日的工作中愈来愈差,然后,有一天支持不下去了,倒在了办公桌上。 左明梓抽了抽眼角。 过劳死,真不像他的风格。 退出世界,左明梓回到游戏空间。 其实说是游戏空间,却更像一个房子,沙发,电视,电脑,应有尽有。 往常都是一回到空间就能看见许安然坐在沙发上等他的,而今天,许安然并没有在。 左明梓一点都不惊讶。 往常做任务的时候,许安然虽说因为身份限制,在世界中也不会和他做太多交谈,但是,还真是没有一句话也不会说的情况。 许安然并不住,左明梓很肯定。 但是他也没有去找许安然的想法,许安然做什么,他更没有兴趣知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休息了几天之后,许安然依旧没有回来,左明梓就像往常一样,开始了新的任务。 有没有许安然,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欢迎进入g–20150501世界,祝player玩的愉快』 正文 第27章 错过的人,错过的爱【番】 一开始什么都不懂,只是凭着一口子气冲下去。 开始的时候,他洋洋得意,认为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生意上的不如意,开始使他苦恼,甚至面对何雨晴时,都没办法有个好脸色,即使他因为自己对何雨晴的态度而会时常感到抱歉。 第一次见许默的时候,是在公司里。 那真是个光芒万丈的人物,就像天神下凡一般。 俊美,从容,笑容永远得体,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样。 所有人都称赞他的优雅,他的成功,无数人都迷恋他的容貌,迷恋他的笑容。 他不喜欢这样的笑容,总是让他想起自己的自卑。 何雨晴赏识他,让他进了天娱,他很感激,更多的,却是无力。 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你,而你除了尚可的相貌外却无一点可取之处。 而那个女人有未婚夫,而且,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存在。 他开始想,如果把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抢走,那么,他是不是会将目光多投一点在自己身上呢?是不是,就不会再,那么遥不可及了呢? 是不是就可以把神拉下神坛,和自己一起知道这世间的疾苦。 很美好的诱惑,在感情方面战胜一个优秀的男人,一个各方面都比你强的男人。 他做到了。 其实无需他耍什么花样,何雨晴就已经开始慢慢喜欢上他了。这个女人,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感情都比不上对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个男人约了他,他兴奋得全身的细胞都在战栗。 但是那人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 他远远没有想到左明梓的冷血。 笑着,和他做了交易,用何雨晴。 许默有些挫败,他真的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但是他没有放弃,或者说,是越挫越勇。 当成为对手之后,才更了解他,了解他的优秀,了解他的可怕。 不再只是嫉妒。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当那个男人眯起桃花眼时,当那个男人用着低沉的声音赞叹咖啡的美味时,好像,就有一些东西不太一样了。 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动,他以为,这是嫉妒,或许,还有一点渴望。 这个男人,他原来还有这样随性,或者说是温暖的一面。 后来,很多时候,他总是护着何雨晴,和左明梓针锋相对,他以为,这是爱情的伟大。确实关乎爱情,只不过他自以为的对象错了。 他命很好,鲜少的一次做好事救了一个老头竟然有很大的背景,那个老头后来帮助了他很多,还想着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 他没有拒绝和对方见面,但也,仅此而已。 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在中餐厅,他想,他对咖啡可能不太习惯。 不过好像在哪里都能遇到左明梓。 在包厢的隔壁听到熟悉的声音,竟然忍不住站起来朝隔壁偷看,完全没有在意方佳佳奇怪的眼神。 透过绿色的藤蔓植物掩映,他看了过去,撞入了一双眸子,纯黑色的,古井无波。 他一时间竟然别不开眼来。 男人睨了他一眼,唇角勾起弧度,好像在嘲笑他一般。 那男人吻上身下少年时,是强势的,是充满侵略性的。 他的身体忍不住战栗起来。 有难以置信,也有一丝,不愿意承认的欣喜。 方佳佳看他面色不对便提议换一家餐厅,他拒绝了,他说他喜欢这家的布局。 没错,尤其是隔断。 但是他很快就后悔没有答应方佳佳的提议了。 耳边一直回荡着男人的低声吼叫以及青年人的呻.吟之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硬了。 然而方佳佳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面色如常地询问着他一些问题,不过他一个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嗯嗯哦哦”地回答着。 对面女人的面色不太好看,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这声音这么大,方佳佳竟然就跟没事人一样?是涵养太高,还是...... 他的后背上冒出一层薄汗,那羞耻的声音,只有他一人能听到。 并不想探究这种离奇的事的原因,许默只想快快结束与方佳佳的会面,尽快离开这里。 他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忍不住扭动的肢体已经无法掩饰他身体的异样。 方佳佳看到他的状态,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面色非常差,冷哼一声,拎着包就走了。 他应该感到庆幸,没和这女人别在腰间的好姑娘来一个亲密接触。 后来那边的动静终于能小一点了,而许默也是听着那男人的声音激动的释放了出来。 情.欲过后,意识渐渐回笼,当发现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许默有些傻眼。 默默收拾好自己,刚准备离开,就碰上了前来“捉奸”的何雨晴。 对何雨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佳佳是个大美女,很少有男人见了不动心的,况且她高傲冰冷,能力超强,是最能引起男人征服欲的那种女人,也是最能吸引男人的那一款。 许默那时候还没认识到自己心底的那点事,对方佳佳,他确实是有点意思,但是也不至于来“捉奸”吧?第一次见面就能搞到床上去,要是天下的男人都有这种魅力,哪来那么多单身汉? 对何雨晴,他是有些不满的。 也许是爱情的缘故,也许是无路可走的缘故,这个女人疯狂到一种歇斯底里的地步。 他没办法去回应对方,只能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努力拼搏,尽力给这个女人最好的生活做补偿。 还有洛茹,那个善良如邻家妹妹般的女孩。 洛茹是个孤儿,她没有父母,自从自己在雨中为她撑起一把伞时,她就跟着自己回家了。 那个女孩真傻,可是又忍不住让人心疼。 下那么大的雨,她就在路上走着,雨水把她浑身都打湿了,及臀的长发一股一股地黏在背后的衣服上。 他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女孩,这个傻傻的女孩。 但是后来,好像就真的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了,每当面对洛茹乖巧的面容时,他都不忍心说出什么狠话。 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何雨晴和他分手了,洛茹也离开他,去寻求她自己的幸福了。 而自己,也有了,爱的人。 是那个男人,那个永远光芒万丈的男人。 他把自己的爱恋藏在心间,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喜欢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了新的未婚妻,就算他抢走了他的未婚妻,那个男人的魅力依旧。 那么,他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 错过,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上天仿佛听到他内心的呼唤,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那个男人要结婚了,他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痛快,他去了酒吧,点了一打酒。 他醉倒在沙发上,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 他所看见的只有方佳佳,他苦笑一声,在女人的搀扶下准备走出去。他喝了太多的酒,以至于走路都不稳。 但是,下一刻,他的下巴就被捏起,随即,从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许默,你还记得我吗?” “我认得你,你是……左……明梓……” 对方离自己这么近,是梦吧?如果是梦,多希望不会醒来。 “我……喜欢……你……恩……” 他也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也只有在梦中,他才会这样大胆吧?才会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敢于对喜欢的人说喜欢。 在别人看来,他变了,变了许多,可是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内心,永远是懦弱的,一直都是那个在上司面前唯唯诺诺的小白领而已。 可是如果不变得强大,自己又怎么可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而不是,连仰视都成为一种奢望。 知道两人必定没有结果,他做出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决定。 那一夜,迷乱的音乐,灯光昏暗的包厢,低沉的喘息,以及,压着他的那个男人。 被男人那双仿若有魔力的手抚摸过的皮肤,都蔓延出了丝丝缕缕的酥麻之意。 那一夜,是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这样疯狂,然而,也会是最后一次。 第二日在冷颤中醒来,满室空寂,只有散落一地的保险套和身后的抽痛证明着昨晚的真实。 真实得想让人落泪。 后来,他就一直窝在公司里,偶然间抬头,发现已经快到男人结婚的日子了。 新娘是安家的小小姐,漂亮温柔,是个正常男人都没办法拒绝。如果他不是已经喜欢上那男人的话,也会被那个女人吸引的。 然而,一切都没有如果。 看到两个人挽着手,言笑晏晏的模样,他径直把杯中的酒都灌进了肚子里。 辛辣刺激的酒味蔓延在胸腔里,心里,却涩得发苦。 终究是,陌路。终究是,错过。 正文 第28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1 古人有云,慕容皇族,皆有美姿仪。 此言真也。 看到面前身材颀长的男人,左明梓在心中感叹了一番。 他刚进入这个世界,便发现自己被困在一方世界里,这地方里满是稠如实质的白雾,一股一股地缠绕在他身上。那些白雾对左明梓起不到什么阻碍作用,他可以在里面任意通行,但总算冥冥中有一股看不见的力,将左明梓困在这世界中,每当他到达白雾边缘的时候,空中就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在挡着他,正当左明梓心下疑惑的时候,旁边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心念一动,接着就看到了面前俊美如天神一般的男人。 男人只在身上披了一件明黄色的袍子,松松垮垮的,甚至还可以从他敞开的外衣领口看到白色的里衣,以及古铜色的皮肤。 男人长得很好看,鼻梁高挺,眼眸深邃,薄薄的唇勾起来时总有一分凉薄味道,但却是更添魅力。 墨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有的滑入里衣,有的顺着身体的弧度,落在镶了滚金边的被上。 只一眼,左明梓便确定了这人身份,慕容王朝的皇帝,慕容琛。 他这般想,外边的人并不知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陛下,已到了上朝的时辰了。”眉眼娇俏的小太监跪伏在地上,朝着龙床之上的男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太监,生的一副好相貌,眉眼柔和,带了一丝阴柔,眼角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魅惑之意。 “小林子,今个儿朕不太舒服,你让那些大臣们都散了去吧。” “喳——”被称作小林子的太监起了身,并不抬头望那全国上下最尊贵的男人,而是老实地低着头,退了出去。 随着那太监的步子移动,左明梓发现他面前黄色的袍子也越来越远,而他的身体也感受到了一阵晃动。 这是什么情况? 很快,他就发现,是那团白雾带着他,是他所处的地方离那男人越来越远。 左明梓不知道他的实力在这里被压制了几成,但还是运法,想挣脱这团白雾。所幸,这白雾对他的限制并不算大,稍一用力就可以挣脱,但是随着他在外面的时间越长,白雾对他的引力就越大。他想在外面长时间待着,是要耗不少力气的。 暂时强行摆脱把他困起来的一团白雾,左明梓便看见了一大片白皙的肌肤,以及小太监扇动的睫毛。 那太监白皙的脖颈上挂了一块玉佩,雕着一个不知名的兽类,奇异而大胆的图案。 那玉佩上传来的能量波动,与刚刚困住他的白雾相似,或者说,就是同为一源。 果然,不久,从那太监脖子上的一块玉佩中传来一阵可怕的吸力,拉扯着左明梓进去。 左明梓没有反抗,任由这股拉力把他拉扯进去。 看来现在这一切,跟这块玉佩是逃不了干系了。 “许安然,解释。” 随即,左明梓就笑了笑自己。许安然又不在,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咳,这是个意外。”但是,与他料想不同的是,随即就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左明梓不禁有些防备。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竟然都不知道。 不,不对,这个声音的能量波动太弱。 “我本体并不在,大约在还要几千年,我才能处理完一些事情。”温和的男声再次传来,“这个声音,只是一点残存的能量。” 果然。 “我只要这个情况的解释。”听到许安然的话,左明梓心中的疑惑更重,不过他并没有追问下去。 “这个太监,命格与player相合,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player的灵魂并没有进入凝身里,而是被吸引到了这个太监身边。” “这个太监命数尽了,player才能回到凝身去。” “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也无能为力。” “要知道,这命格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就连掌握命格的神,都是一知半解。” 左明梓在每个世界中,用的都是系统给他专门定制的凝身,用的是他自身的能量,容貌自然也是他自己的,毕竟他没有兴趣顶着一个陌生人的壳子和情.人发生关系。 至于本体,他一直都是一个灵魂体,没有什么本体不本体的说法。但其实,所有的凝身都可以算作他的本体的,毕竟,都是他身上的能量。 即使是他的力量已经达到,给自己做一个完美的身体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始终不愿意,这没什么必要。 那些凝神在死亡之后,自然会消散成能量,回到他身上。 世界的剧情都是早已决定好的,只不过把其中一个角色替换成他,或者直接弄一个不存在的角色进去,也就是所谓的黑户。 前两回都是跟主角有着莫大关系的配角,而这一个世界,明显就是后者了。 玉佩中的不明生物gui? 这回这个世界,大概算一本古代玛丽苏小说? 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这本小说与正常向玛丽苏不同,设定正常,剧情正常,就是这结尾略奇葩了点。 现代白领穿越慕容王朝皇宫中不受宠的燕妃燕云歌,拐带了没有净身的美貌小太监,迷倒了一向以风流多情而闻名的三王爷慕容度,就连国家的战神,慕容王朝的保护者,骠骑大将军萧以铭,都爱上了她。 前期剧情确实是无比正常的玛丽苏情节,但是后面的走向就略略有些报社了。 这位燕妃可是胃口大的很,并不满足三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就竟然利用自己几年来在宫里宫外布下的网,自己做了女帝,虽说这还是挂着慕容王朝的名字,可是这里头,可是来了一个大变样。 整个国家被一个女人掌控,在男权社会中,这虽然是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只要吃得饱,穿的暖,就可以不计较这些。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王朝就真真正正变成一个女尊国了。 但是这个王朝覆灭之快令人惊讶。 燕云歌虽然成了女帝,但其本身并不是一个擅长治理国家的。 好在她也知道自己不行,便想寻求大臣们的帮助。 但这些大臣平时虽说没有什么大作为,但对慕容皇族倒是忠心耿耿,在燕云歌称帝之后,不是抱病在家,就是告老还乡,仅留的几个对于女帝的命令还爱答不理,磨磨蹭蹭的,真的等实施起来,得到猴年马月去。 燕云歌性子乖戾,在现代性子本就不讨好,看到朝堂上萧条的样子她也是怒了。 按理说,目前这情况,换一批新的官员就行了,王朝的进步也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新老交替也是大势所趋。 燕云歌也是这样想的,从科举中提拔了一些年轻人上来。 但是她对那些不给面子的老家伙,却是一点情分都不留的。 几个月之间,那些老大臣几乎都死了个遍。 这燕云歌是个狠心的,虽然在现代只是个小小的白领,但是心狠起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那些年轻人踏着老一辈的鲜血颤巍巍地走上了职位,也许在公务上是尽心尽力的,但私下里,对女帝的防备,只增不减。 君失道也,上下不一,国将亡矣。 燕云歌太过相信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本来,能得到君王的信任,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是莫大的殊荣,但是这些年轻的大臣并不这么想。 科举考试,虽说不分门第,但能读的起书的,还能考中的读书人,也还是以大家子弟居多。尽管女帝已经在打压世家了,可是这些比慕容王朝历史还要悠久的世家,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打压? 在这些世家眼中,皇家跟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争这位置,虽然地位相同,但是太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这时候,一个边远小镇上的山寨首先起义,随即,在各大世家的推波助澜下,起义运动愈演愈烈。 纵使萧以铭他骠骑大将军英勇神武,用兵如神,可也耐不住士卒离散,军心不稳。任他左相陆敬修温文尔雅,桃李满天下,可是当百姓都开始不信任自己的君主时,还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他们都是臣子,他们只为君王出谋划策,采不采纳,那是君王自己的事。妄想左右君主的人,除非有强大到无可比拟的实力,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就算是一个走到末路的帝王,也是不允许自己的权威被挑战的。 更何况,骄傲乖戾如燕云歌? 即使是女帝的入幕之宾,即使和女帝有着同床之谊,君臣之分,却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正文 第29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2 等到了晚上,阴气重些的时候,左明梓发现玉佩已经完全不限制住他的行动了,刚好有些无聊,便趁着那小太监睡着的时候,从玉佩里溜了出来。 变得和常人一般大小后,左明梓便飘在空中,打量起在床上睡得正熟的小太监。 白天的时候只是探了个头,也没有仔细打量对方长相,现在,左明梓倒是把对方看了个清清楚楚。 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可能因为在宫里做太监久了的原因,眉眼清清淡淡的,若是用古人的话来说,那便是面若好女。被人看见了,说成是哪家的小姐贪玩,扮了个小太监都是有可能的。 想起原剧情,左明梓笑了。 没有净身的小太监,居然就在这宫里一呆就是十八年?要是被他的主子发现了,多几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宫里招太监,一般都是买下一些穷苦人家的男孩,教些本事,规矩,然后等到了十二三岁,都送到净身房去,完了后才敢分到各宫去伺候各位贵人娘娘。 也亏是些家里贫困的,吃得了苦,要是家境好的,谁愿意把男孩送到宫里来,受那活罪? 这些太监不似宫女,那些宫女到了年龄就可以出宫嫁人,宫里出来的人向来都比那些寻常家女子受欢迎些,也容易找到好婆家。要是夫家是个殷实的,自然是享福了,若是家境贫困些,宫女们也可以拿自己平日在宫中攒下的钱,或者出宫时宫里发下的银子来补贴家用。 太监是净过身的人,是不完全的男人。运气好些的,可以找个宫女对食,运气不好,也就只能在宫中一个人孤独终老了。对于他们这种人,出宫去谋一份差事没有太大吸引力,反倒是会遭人歧视。比起那样,他们更愿意一辈子待在宫里,哪怕下一秒就会因为主子心情不好而受罚。 但这个太监的情况与寻常太监倒是不太一样。 他本不是宫里招的人,是上任总管公公,在一次伺候先皇微服私访时,从一条江边捡到的弃婴。 老太监第一眼看见他就心生欢喜。这小娃娃长得跟个玉琢儿的似的,看样子又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茫茫人海想寻着亲生父母也难,老太监也念在自己在宫中服侍先皇多年,至今身边也没有个说话的人,也没个人给自己送终。便求了先皇,把这孩子带在身边当儿子养着。 娃儿生的好,又乖巧听话,老太监把他都宠到心尖上去了,如对待亲儿子一般对着他。到了年龄,不忍心这么灵秀的娃儿遭那罪,半截身子都快入黄土的人了,第一次做了对不起先帝的事。买通了净身房的太监,祈求能保他这义子逃过一劫。 那净身房收了钱,自然是要做事的,只去了两个子孙袋儿,并没有把那孽根切了去。 后来,老太监死了,新帝登基,念在老太监忠心耿耿,也在他少年时对自己多加照顾,便把他收养的儿子调到自己身边来,做了新的总管公公。 除了新帝,还有那位死去的老太监,没有人知道这位新总管公公的名字,只知他随老太监姓林,宫里人便唤他为林公公。 这林公公的相貌真是不差的,若不是各宫的贵人娘娘都知道皇帝是个不贪慕男色的,准以为这太监被收在皇帝身边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 这林姓公公也规矩,平时除了伺候皇帝外,私下里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老实巴交的,真不像皇宫这个大染缸里出来的,简直就是一朵水灵灵的小白莲。这样的人在宫中是极为稀少的,但是新帝宫中比起往年来,算是干净的。别说各路妃嫔,就连慕容琛,平时也纵容着他。 但不过,是作了一个宠物罢了。 左明梓对这样的模样并不是很感兴趣,扫了几眼之后就飘了出去。 命格与自己相近,那便是,不能杀的。若是杀了的话,沾染的因果就太大了。 只是等这人死了,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这小太监是贴身伺候皇帝的,自然就住在了皇帝寝宫外面的偏殿,只待早上皇帝起身后,便去驾前伺候。 此时已是深夜了,从寝殿的窗纸上仍然透来隐约的烛光。 穿过门进去,左明梓就看见一个穿着黄色便服的男人坐在案前,眉头紧锁,他面前是一沓高高摞起的奏折。 看那相貌,便是今早在玉佩外看见的那个男人,慕容王朝的今上,慕容琛。 此时剧情还没有开始,燕妃还只是一个懦弱的左相之女,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而慕容琛还是一位兢兢业业,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若不是之后燕云歌穿越过来,以他的才干,必然可以顺利平定中原,一统天下,在历史上,也能划出浓重的一笔,给他留下一个好名声。而不是,因恋慕女色,而断送掉了慕容王朝几千年的传承。 “荒唐!匈奴犯我边境,还妄图叫我朝公主去和亲,也不看看他们长得什么样!能配上我慕容家的公主!” 忽然,慕容琛看着一份奏折大骂起来。 那份奏折被他直接摔在案上,打翻了砚台,暗色花纹的硬折纸上,晕染出一团一团的墨云。 此时寝宫里并没有人,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被慕容琛打发了去,只留了几个在殿外面侯着。 那些寝殿外面的宫女太监们,本来是靠在宫里的雕花红柱打着盹,被里面皇帝这么一喝,立马吓醒了,又站直了等候里面吩咐。 等了一会儿,再没见什么响声传来,那群宫女太监又靠在柱子上了,眼皮沉重,懒懒地打着哈欠,等着换班的人。 刚才不过是个小闹剧,过了一会儿,慕容琛又冷静下来了,开始批阅其他奏折了。 左明梓飘到案前,蹲下来,看慕容琛。 他的脸距慕容琛不过几寸,甚至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慕容琛眼底的红丝。 先皇驾崩那年,慕容琛才十八岁,他本不是钦定的太子,本来他对皇位也没多大年头,想着等太子登基后便做一个闲王罢。无奈他那群好兄弟们不肯消停,暗地里谋杀了太子,这下储君无人,定是要从几位兄弟中选出一个了。规则很简单,胜者为王,而败者,只有死路一条。 他母亲的家族很强大,一直都希望他能登上王位,以前他不肯,是拿着太子打发了的。而今太子去了,他没办法糊弄过去,他那些兄弟又忌惮他母家实力,若是再不争,就真的,只能死了。 他和一母同胞的三皇子联手,借用母家的力量,杀了所有和他抢王位的人,然后,他登基,三皇子被封为逍遥王,也就是三王爷,慕容度。 这个王位,是他踏着无数人的鲜血走上来的。他仍记得,那一天,他亲手了结了他的十一个兄弟,那一天的皇宫,真是血流成河。 慕容琛感到很不安,那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那葬在他刀下的,是和他流着同样鲜血的亲兄弟啊! 他登基距今两年有余,对于朝政之事,始终不敢放松哪怕一丝一毫。但是在每每入睡的时候,他仍然能记起当初自己满手鲜血的模样,还能记起,他以前最宠爱的十弟,后来拿剑指着他喉咙的十弟,死前不甘,却又似乎得到了解脱一般的模样。 也因此,慕容琛常年失眠,夜中也习惯了批奏折到累极,才睡去。 左明梓已经快贴到了慕容琛面皮上,慕容琛却还毫无察觉。 慕容琛看不见他? 那怎么接近目标? 左明梓心念一动。 “你是何人?!!”慕容琛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去,眼看就要跟着凳子倒在地上,左明梓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 寝殿之中,烛光摇曳,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正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放开朕!”慕容琛因为现在的姿势有些恼怒。 左明梓挑挑眉,放开了他,退回去,在慕容琛对面坐下。 与其说是坐下,倒不如说是飘在空中。左明梓盘着腿,就飘在桌案上空,飘在慕容琛面前。 慕容琛刚刚因为恼怒,并没有注意到来人的状态。他坐正之后,才发现左明梓的不寻常。 “阁下是哪路游侠?不知进入这皇宫中所为何事?”慕容琛整了整自己略显凌乱的衣服,从嘴角挤出一抹笑,说道。 这慕容琛,倒是个能伸能屈的。 也是,有时候适当地放低姿态,也不失为一种智慧。 慕容琛自知对方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宫中,看那样子在自己宫中也是呆了许久,自己却毫无察觉,必是个武功高强的,起码,比他高上许多。 慕容王朝尚武,从皇帝,到大臣,哪个不是练了几分本事的。 而慕容琛从小便知道人心险恶,在练功方面更是一点都不敢含糊,他天分也好,不过弱冠之年便可与江湖上一些一流高手打个不分上下。 而面前这个男人,他竟然探不出对方深浅。所以,即使心中不快,他还是冷静地面对对方,好像就在招待一个老朋友似的。 慕容琛一边笑着和左明梓说话,一边在心内暗暗疑惑。 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号人物,他竟然都不知道。 “只是路过,陛下不必在意。”左明梓轻声笑道。 显然,慕容琛已经把他当做一个隐世高手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懒得解释些什么。 鬼神之论,在古代虽然很受欢迎,但是若是真的让对方知道了,害怕了,他岂不是天天都要在宫中看到一群牛鼻子老道? 想起了某个牛鼻子老道,就算是左明梓都不禁感觉有些头疼。 那家伙,现在又不知道去哪忽悠人了。 正文 第30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3 那夜,左明梓并没有在慕容琛那里久呆,而是早早地回到玉佩里去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他也陆陆续续去过慕容琛的寝宫,只是慕容琛每回见他,面色都有些奇怪。问他原因,他也不肯说。 只是,突然有一天晚上,小林子没有去偏殿睡觉,而是被叫去了御前伺候。 慕容琛还是一身黄色便服,只不过这回倒是悠闲许多,斜靠在榻上,手上也并不是奏折,而是一本书。 《国道》 慕容琛将这本书翻过了一页又一页,而小林子就立在一旁,为他捶着背。 “皇上近来面色不是很好,可是晚上那群奴才侍候得不得当?”小林子观慕容琛面色微白,一双凌厉眼眸下满是淡淡的黑影,与掩不住的疲惫,就关心问道。 “奴才知道皇上您关心天下,恨不得所有事情都自个儿扛了去,可是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啊!”小太监和慕容琛小时候本来就是玩伴,虽然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但有时候也像朋友一般。 “朕近来休息得不是很好,这几天你就去给朕的寝宫里点上安神香,要西域来的那个。”慕容琛摆摆手,眉眼间有些怠懒。 “皇上,那西域的安神香......”小太监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慕容琛打断了。 “朕叫你拿你就去拿,西域来的效用最好。” “是。” 小太监又给慕容琛捶了会儿背之后,看慕容琛要入寝了,便退了出去,顺便叫走了一帮子宫女太监。 “你,你,你,你们几人,今夜便在乾清宫外候着,不可怠慢了。” 吩咐罢,小太监便去了专门放杂物的偏殿拿了安神香,悄悄地推开门,连蜡烛也不敢点,脚步放得轻慢,走到熏炉边,点上了安神香。 那香慢慢地燃着,在朦胧的月光下,升腾起一圈又一圈的烟雾,缱绻,轻柔。 空气中传来一点淡淡的香味,小太监吸了几口,只觉得眼皮有点沉重,掐了自己一下,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出寝殿,再轻轻地闭上门。 在宫外犹豫了一会儿,小太监才对着几个宫女太监说道。 “你们几人,随洒家一起去椒兰殿请淑妃娘娘罢!” 说罢,他便从旁边一个宫女手中接过一盏宫灯,带着几个人,去了椒兰殿。 待把淑妃安置在了偏殿里,又吩咐了几个机灵的奴才,他才敢回到自己住处去。 他住的地方虽然也是乾清宫的偏殿,可却跟淑妃娘娘歇下的偏殿不能相比。乾清宫中大大小小有十几座偏殿,几间用来放杂物,几间是让平时皇帝身边的宫女太监们住的,还有七八间,平日里都是空的。 他因为身份高,自己单独住着一个偏殿,可毕竟是奴才住的地方,入不得眼的,哪比得上那淑妃歇下的偏殿,金碧辉煌,一点都不亚于她的椒兰殿。 小太监叹了一口气,希望今天晚上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小太监刚睡着没多久,左明梓就出来了。 他正准备向慕容琛的寝殿飘去,却又想起刚刚看到的外面的景象,小太监的言语,皱了皱眉,那慕容琛此时应该睡下了罢。 心念一动,左明梓朝乾清宫外飘去。 距离燕云歌穿越过来,应该还有一月左右。在进入世界后的半个多月里,左明梓把这宫中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摸了个透彻,可就是没有去这燕妃所在的邀月宫。 邀月宫在皇宫里的景色可是一等一的好,一点都不亚于皇后的坤宁宫。把燕云歌安排在这里,对于平常女子来说可算得上是无上的宠爱了。 只是,当这里面的主人是燕妃时,就不一样了。 燕云歌是燕妃的名讳,而燕妃是当今左相长女。 是长女,却不是嫡长女。 燕云歌的母亲是左相府的一名歌姬,得左相宠爱后生下一女,就是燕云歌。那时候,她还不叫燕云歌,她的闺名,是左相亲自为她取的,即使后来改了姓,也没有改掉名字。 她原名为,苏云歌。 只是,她的母亲,那名歌姬犯了无可挽回的错误,为了救回母亲的性命,她自请入宫,并且执意改了姓,随母姓燕。 当时,左相的家族,也就是苏家,势力如日中天,就怕皇帝看他们不顺眼,便寻思着嫁一个女儿过去。只是,当时能配得上身份的几个女儿家,都是苏家长辈宝贝得不行的,那肯舍得让女儿在皇宫里跟别的女人抢男人。 于是,他们同意了苏云歌的请求,只是最后苏云歌执意改姓,他们也没有办法。 相传,左相更是,一夜间,老了许多。 皇帝不喜苏家,对苏家的女儿,自然也是冷淡了许多。燕云歌入宫两年多来,慕容琛除了大婚那天,基本上没有在她这里过过夜。 所以,即使是皇宫里数一数二的地方,却比冷宫,还要冷清。 长叹一声,左明梓穿过紧闭的宫门,进入了邀月宫。 当个阿飘也是有好处的,想去哪就去哪。 环顾四周,左明梓觉得这邀月宫还真是名副其实。 宫里有一大块平地,显得整个邀月宫很敞亮。月光融融的照射在那地面上,清清冷冷的。也不知道那地上的土中有什么东西,在月光的照耀下也发出淡淡的,柔和的光晕。 此刻已经将近子时,而邀月宫的主殿,还是隐隐冒出一点儿光来。 这么晚了,燕妃在做什么? 带着些许疑惑,左明梓进了殿中。 宫殿里面的窗户大门都开着,借着清冷的月光,左明梓看见殿中央有一点烛光摇曳。 “这件衣服,快做完了呢!小迁应该会喜欢的吧?”燕云歌的手中是一件将要完成的短衫,她正借着门外照进来的月光,和并不明亮的烛光,绣衣裳。 小迁?这是谁? 慕容琛可不叫阿迁啊。 “今晚就先做到这里吧,好像已经不是很敞亮了。”燕云歌自言自语地,起了身去关门窗,左明梓赶紧闪了出去。 再闲逛了一会,左明梓觉得无趣,便打算回乾清宫。 老远就看见乾清宫灯火通明,同时,还有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 “皇上......臣妾做错什么了......呜呜......” 刚刚进了宫,左明梓就发现之前小太监请来的那位淑妃,衣衫不整地跪在寝殿外,哭得梨花带雨。 寝殿的门紧闭着,但是男人毫不留情的话依旧从里面传来。 “枉朕赐你封号‘淑’,你竟这般寡廉鲜耻,哪有一点当初贤淑达理的模样?” 这是发生了什么? “皇上,你已经多日没有来过臣妾宫里了。”淑妃抽抽搭搭地,“况且,不是您派人召臣妾来的么?林公公可是亲自去接的臣妾。” “你在怪朕冷落你?”慕容琛的语气越发不好,“那么,就借着冷落罢!” “削去封号,降为平妃。” “带下去吧!” 淑妃本来心里不情愿,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几个有眼色的宫女太监一拦。 “皇上要歇息了,娘娘还是请回吧!” 淑妃咬了咬牙,知道这几个都是慕容琛身边的红人,而此刻慕容琛看样子确实也在气头上,便一甩袖子,带着自己宫里的人回椒兰殿了。 只是,她不甘,皇上今天的怒火本来就不是由她而起,白白地受了一场骂,还削了封号,这口气怎么可能吞得下去。虽说都是妃位,可是这有封号和没封号的差别,那大了去了。 而乾清宫中,小太监正跪在寝殿外面。 “皇上,是奴才擅作主张,请了淑妃娘娘过来的,奴才愿意受罚。” “你说说,你倒是为何请她过来,要能说出个让朕满意的理由,朕就轻点罚你。”慕容琛在对着淑妃发了一通火之后,气也消了不少,但是对于小太监的这种做法,却是不满得很。 “皇上,那西域送来的安神香,本就是用了不少的玉龙果,虽然能使人安睡,但也有致幻的作用,在西域里,也是助兴的好东西。”小太监不通男女之事,所以即使是在皇帝身边见得多了,说出来还是会有一些迟疑。 慕容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既然你这奴才有理由,也确实是为朕着想的,但是擅作主张,不可不罚,就去刑房领二十大板吧!” “是。” 等小太监退下去之后,慕容琛又把其他的宫女太监打发出去,自己关了门窗,吹了烛,然后躺回了榻上。 他刚刚,对淑妃,确实是迁怒,对小林子,也是迁怒。 夜里风并不大,宫殿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但是慕容琛就是无法入睡。 一闭上眼,刚刚梦中的画面就浮现在眼前,挥不去,散不掉。 真烦。 正文 第31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4 其实左明梓这些天蛮无聊的。 出于世界的稳定性需要,在剧情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前,他不能大幅度破坏剧情,那样世界会崩溃掉的,虽然这样做听起来不错。 要是别的世界也就罢了,毁了就毁了,大不了损失一点积分和能量,只是这个世界偏偏还有一个和他命格相合的小太监限制着他。若是世界崩塌,小太监必然丧命,那么他也会受到不少牵连的。因此,在燕云歌做女帝之前,他是不能出手的。而等到燕云歌称帝之后,世界逐渐趋于稳定,那样他怎么胡来都是可以的,甚至杀了主角都没有问题。 这个世界,忌惮他的力量。他敢打赌,只要自己冒出一点不好的苗头,就会被法则制裁的。而那种滋味,他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了,目前并没有再作一次死的打算。 现在,小太监才十八岁,等他死了,还要很久呢!就算燕云歌是一月以后就穿越过来,但距她称帝也要一两年时间。想到将要有很久的一段时间当一只无所事事的阿飘了,左明梓有点忧伤。 那么,只好和这位命格和他相合的人认识一下好了。 于是,当晚小太监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怎么敢闯......唔唔......”话还没说完,小太监就被欺上身来的男人堵住了嘴,当然,是用手。 将小太监的双手用另一只手紧紧禁锢着,左明梓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小家伙,别怕。”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怀里的人挣扎得更厉害了。 “你不希望,这么早就去见你那太监爹爹吧?那么就不要乱动。” 小太监不再乱动了,眼睛中满是惶恐地被左明梓抱着。 “我放开你,你不准出声,不然休怪我下手狠辣。” 看到怀里的人点了点头,左明梓便放开了他。 小太监果然没有出声。 左明梓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其实就算这小太监喊出来,他也是没办法的,现在他又什么都不能做。 “也不必怕,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今上的寝宫,你还是快快离去的好,免得惹来了杀身之祸。”小太监见左明梓只是面上凶狠,并没有动作,心下宽了许多,便试探着出声问道。 “你看我,像是什么‘人’?”左明梓低了头,示意他往自己脚下看去。 小太监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 从月白色衣衫一角露出了缎面的鞋子,那鞋子做的倒是很好,上好的绸缎面,绣的是二龙戏珠的样式,那做工,一点都不比宫里的差,等等,二龙戏珠? “你怎敢在鞋子上绣五爪金龙,莫是不要命了?”小太监咬了咬唇,面上添了些许怒气。 “这又何妨?你且再看看。”左明梓只是笑着,这鞋子是他前些日子见宫女新做好的,本来是要送到乾清宫的,他见这鞋子的样式不错,绣工倒也是精致,便拿了一双来。 小太监只觉得自己也是听话,真的再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左明梓要他看得不寻常之处。 “你没有影子?” 因为是总管公公,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小太监屋里的壁上自然是有好几盏灯,看起来都比那燕妃住的邀月宫都好上不少,屋里也是敞亮的很。小太监刚刚因为鞋面上绣的五爪金龙,而震惊了一会儿,这下才注意到左明梓是飘在半空中的,并且还没有影子! “你是那鬼怪?”小太监也害怕了。 这皇宫虽说是天子住的地方,龙气旺盛,可是这宫中,年年老死冤死的人不少,阴气也是极重的,平时都是因着皇帝的龙气才不敢作祟,但是却是比寻常鬼怪厉害许多的。面前这鬼虽然看着面善,可是能在宫里呆着的,并且还能在乾清宫来去自如的鬼怪,一定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地步,小太监可是不敢惹怒了对方。 “鬼怪?”左明梓笑了笑,大概说的是皇宫里那些鬼,在横梁上的,水井里的,冷宫里的,地牢里面的鬼。 “那些鬼怪啊,都被我吃掉了。”左明梓平平淡淡地说道,那些鬼怪也都是些没眼色的,见他周围没什么大的灵魂波动,竟然想着要来吃了它,他索性,把那些鬼怪都灭了,再把他们灵魂里的精华抽出来自己消化掉了。 小太监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已经开始忍不住地颤抖。 “你怕?”左明梓轻笑出声,“我可是住在你胸前这块宝贝玉里头的。” “啊?”小太监惊讶地握住了那玉佩。 这玉佩本来不是什么好货,是那种在店铺里花几两银子都能买到的残次品,但是因为小太监常年把它带在身边,还不时拿着把玩,已经有些灵气的样子了。珠圆玉润的,摸着也暖暖的,十分舒服。 小太监舍不得这玉佩。知道一个鬼住在里头,若是别的东西,小太监肯定扔起来都不带眨眼的。只是,这块玉佩,是老太监送给他的,他戴了十八年,从不离身。 老太监说过,这是他的母亲为贵人洗了好几十盆衣服,才攒下了钱,给她将要入宫做太监的儿子求得的护身符。 老太监说,他捡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正发着高烧,怕这么灵秀的娃儿去了,就从颈上取下这块他带了几十年的玉佩,给自己系上。 那块玉佩,是老太监的护身符,也是小太监的护身符。 小太监紧紧地攥着那玉佩,脸上露出怀念之色,这么想着,对于左明梓的怕意也是消散了不少,也对他和善许多。 “你既然是在这玉佩里住着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恶鬼,我就留着你罢。” 那一夜,小太监问了左明梓许多问题,心情好了,左明梓也会时不时地回答上一句。 小太监很开心,有一个人,不,一个鬼,住在自己的宝贝玉里,和自己一起分享快乐。 左明梓,大概是除了老太监,还有皇上,和他最亲密的人了吧,小太监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左明梓索性也没有回到玉佩里,就在床榻里侧和衣睡下。在小太监旁边,玉佩对他的束缚会小很多,只要自己用一点力量,就不必担心明天一早起来看见的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真的很讨厌白色,即使有时候他也会穿白色的衣裳。 于是,第二天一早,小太监就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左明梓的睡相极好,面容又生的英俊,就连自身容貌都不错的小太监也是看的呆了几瞬,才反应过来。 眨了眨眼,确定昨晚不是一场梦,小太监试着戳了戳躺在床上的男人。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手指没入了男人的衣衫,但是所触之处皆是空虚一片,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的手指穿过了左明梓。 对啊,他是鬼啊,自己怎么可能触摸得到。小太监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昨晚怎么回事?昨晚,这个男人可是捂住了他的嘴,还抱住了他,虽然那怀抱有些冰凉,但是触感却真实无比。 似是不信邪的,小太监把身体贴近了男人。 然后,他看到,自己穿过了男人,趴在又冷又硬的床榻上。男人身上月白色的衣衫,好像就披在自己身上一样。 毛骨悚然。 “你在做什么?”忽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头上传来,然后,小太监只觉得身子被什么顶了起来,然后,他感觉到了身下,冰冷,却明显不同于床榻的触感。 左明梓的心情很微妙,怎么说呢。就是你早上起来,恩,发现一个人和自己重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个人长了两个脑袋,四条胳膊四条腿似的,那种操蛋的感觉,真是不能再酸爽了。 心里暗骂一句坑爹,左明梓心念一动,恢复了昨天时的样子,让小太监可以接触到他。 “我刚刚,怎么碰不到你?”小太监的声音有些颤抖,刚才他好怕,那种空虚感,好像左明梓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好像他只是一个幻象。而他,只是一个人,从来都是。 “我与寻常鬼不太一样,我自己是可以解除到事物的,白天也可以出来,除了没有影子,和常人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别人想要触碰到我,要先经了我的允许,否则什么都抓不到。” “那我可以,碰碰你吗?”小太监带着些许希望,仰头对左明梓说道。 “小家伙,我现在不是就抱着你么?”左明梓呵呵笑着,胸膛上下震动。 小太监并没有再说话,只是悄悄红了的耳根,出卖了他。 “小家伙,到现在,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正文 第32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5 原著里小太监第一次见到燕云歌的时候,燕云歌问他名字,小太监就说自己没有名字,燕云歌便为他起了一个。 没有名字? 左明梓却是不相信的,只怕是不肯告诉吧? “我......”果然,小太监的话语有些迟疑。 “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那就算了吧。”左明梓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林一。” “什么?” “我的名字是林一,父亲说了,贱名好养活。”小太监,不,林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原来不是有什么禁忌,原来只是名字太普通不好意思说吗?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流下来。 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快要到卯时了。”忽然,左明梓没由来地说了一句,把小太监听得有些怔楞。 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左明梓便指了指慕容琛寝宫的方位—— “那位快要去早朝了吧。” “惨了惨了!”小太监突然反应过来这会儿皇上也该起身了,当即把太监服往身上一套,又洗了一把脸,就跑了出去。 左明梓隐了身子,跟在他后面飘,因而林一并不知道身后还跟了一只鬼。 入了乾清宫,慕容琛已经在几个宫女的时候下穿上了龙服,他抬眼看了一眼匆匆赶来的林一,语气微愠。 “你今天好大的架子,是不是下回还要朕叫你?” 林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算了,一个孩子,何必较真呢!”忽然,慕容琛觉得他耳旁有一股温热的气流洒下,心中大惊,但听到是那熟悉的声音,浑身又放松下来。 “罢了,念在你多年来伺候朕,也算忠心耿耿,就免了罚了。” “今日朕也有些乏,你去吩咐那些大臣们都散了吧,记得把这些宫女也都带下去。” 等到寝宫里的宫女太监走光之后,整个寝宫就只剩下慕容琛和左明梓一人一鬼。 “人都不在了,你出来罢。” “景臣这是在做什么,生朕的气?”慕容琛面上有些尴尬,自从他那晚做了那梦后,他怕面着左明梓有些尴尬,便吩咐从暗卫那里调几个人,在夜中守着自己的寝宫,但也是怕伤了那人,便吩咐只别让那人进来,切不可伤了他。 “我倒是不知道,我与你有什么气可生?”左明梓笑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景臣是他的表字,在古代,男子成人,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为了方便任务,他就为自己取了一字,为景臣。 至于慕容琛所说的置气,他倒是不晓得什么意思。前些日子并没有去慕容琛的寝宫,也并没有天天盯着那里,自是不知道对方的小动作的。 “没有什么。”不知道,就好。慕容琛的心思有点复杂,既为对方并不知道而感到庆幸,又有些失落,对方,怕是这些天都没有来过罢。 慕容琛之所以对左明梓这么好,全赖于左明梓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后学到的东西。 上知天文,下通地理。 在这些天中,慕容琛已经对他的博学做出了钦佩之意。两人经常夜中下棋,品酒,偶尔兴致来了,也会作上几首诗,谈谈当今政事。 他说的许多,让慕容琛受到不少启发,心中也是有了几分敬意。慕容琛俨然已经把他当做一位志趣相投的知心好友看待了。 只是,若不是那一夜,若不是那个梦,慕容琛第一次有些懊恼于自己的独断专行。 “景臣......” “陛下有什么事?”左明梓眯了眯眼,道。 “不是说过让你叫我的表字吗?又叫我陛下,怎这般生分?”慕容琛面上有些许不快。 “叫我瑾瑜。” “这性格,倒是坏了你的好名字。”左明梓笑着出声道。 “若真是那握瑾怀瑜的美玉之流,又怎能坐得稳这把椅子?”慕容琛也笑了,对自己的字表达了不屑之意。 “也是,这宫里,要的从来都不是真君子。”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知道对方和自己是一般的人。 但是,突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进来。 “皇上,燕妃落水了,要不要去邀月宫......”林一恭恭敬敬地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不就是落水了吗,叫太医院那伙人去就行了,何必给朕来报?”慕容琛因为被打断谈话,语气不是很好。 “太医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了,只是燕妃好像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你下去吧,朕不过去。”若是平时,为了表达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情,哪怕不愿意,慕容琛也会瞧上一瞧,只是,今天...... “瑾瑜还是去吧,毕竟她是你的妃子。”左明梓突然出声劝道,燕妃落水后,现代的燕云歌就穿了过来,虽然比预期的时间早了快一个月,但是一切都还在掌握中。 不过,燕云歌这么早就穿越了,恐怕还是因为他。 左明梓打算去看看,但若是慕容琛不走,他急着要离开,慕容琛定是要起疑心的。本来,他今天在白日出现在慕容琛的面前,已经非常不寻常了。 看出慕容琛还是有些犹豫,左明梓又说道。 “我陪着你一同去。” 慕容琛见左明梓也要去,便吩咐一直立在外面的林一准备龙辇。不过他之前的气还没消,又无处可发,就全怪罪在了那落水的燕妃身上。 “你这样也不方便,我命人给你取一套侍卫的衣服罢!”慕容琛回头又看了左明梓一眼,知道直接这样把他带过去不妥,便提议道。 “不劳烦了,我就在你身边。” 只听得一声轻笑,慕容琛就发现原立在身前的人不见了,然后手上传来一点冰凉的触感,又很快不见。 “我就在,你身边。” 慕容琛低头看着那只手,心中有一点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知道那人就在身边,慕容琛正了正衣冠,便迈步走出了乾清宫。 左明梓就在身后跟着他,跟着他上了龙辇,又现出形来。 “你怎么现出来了?”慕容琛面上是不同意的神色,“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不会的。” 现在是初秋时分,天气已经有些冷了,龙辇上也不复夏日的清凉,而是在周围覆上了厚厚的一层帘子,里面又是铺着又软又厚的毯子,暖和得很,甚至都让人觉得有些热。 覆了帘子,自然也就不怕被外面的人看到了。 等慕容琛发现时,也是笑了一笑,“倒是我紧张了。”说罢,他合了眼,在一旁假寐起来。 左明梓并不恼,只是同样闭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邀月宫的时候,两人发现里面可是已经有了不少人了。 “皇后?你来这里做什么?”看到一个着紫色宫装,拥着一件狐裘大衣的身影,慕容琛明显愣了一下。 “咳咳——妾身听闻燕妃妹妹落水了,寻思着身为后宫之主,咳咳——怎么说也要来看一看。”皇后见是皇上来了,朝他一拜,才说道。 “哦。”慕容琛点了点头,并不疑它。 对于这位皇后,左明梓也是知道的。 皇后名为陆小仪,本是右相之妹,奈何从小身体娇弱,得个风寒都几欲把命要去。但是好些珍贵的药物只有皇家的密室才有,所以即使是爱妹心切的陆敬修,也不得不咬着牙,把妹妹送进来。只不过他留了一个心眼,恳请陛下让陆小仪做了皇后。 陆小仪本来是做不成皇后的,毕竟她那身子......但是显然慕容琛也很乐意立一个没有威胁的皇后,就没有在意这些,坚持立陆小仪做了皇后,而陆小仪,也因此能活到现在。 太医正在里面施针,慕容琛也就没有进去,而是坐在一个亭子里,和陆小仪说着话。就在两人说话间,忽然,房子里传来宫女的呼声—— “燕妃醒了!” 几个人不说话了,快步走了进去。 “爱妃可是受惊了?”慕容琛先是上前去,替过服侍的宫女,把燕云歌抱在怀里。 燕云歌先是迷茫了一会儿,似是回神了一般,低眸一笑。 “让皇上担心了,臣妾该死。” 燕妃姿容本就不凡,再加上燕云歌刻意地讨好卖乖,更是添了不少颜色,连慕容琛,也是不禁心中一动。 “燕妃还是要好好休息才对,莫要像今天这样,让朕担心。”慕容琛看着眼前的丽人,不禁柔和了声音。 “恩,臣妾谢过皇上。”燕云歌羞答答地应了一声。 “瑾瑜喜欢这个女子?”忽然,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慕容琛回了神,他的眼神冷了冷,看向燕云歌时完全不像之前那般温和。 “今日燕妃怕是受了惊吓,就在邀月宫里多呆一阵子吧,没有要事还是不要出去的好。”慕容琛虽然语气还是温和的,但是手下已经放开了燕云歌,立起身来。 说罢,他就离开了邀月宫。 左明梓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知所措的燕云歌,神色不明,也出去了。 前面的慕容琛摆了摆手,并没有上辇车,而是一个人慢慢地在路上走着。 左明梓就跟在他后面,他知道,慕容琛一定要说些什么。 “朕,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慕容琛的表情有点疑惑,“看了两年的容貌,居然在刚刚一瞬间觉得很美。” “若是心仪的人,怎么看,都是美的。”左明梓出声道。 即使是燕云歌的称帝不可阻挡,但是,让慕容琛早一点清醒,对他的任务可是会好上不少。 他已经想好这次的方式了。 “朕不心仪她。”慕容琛的声音很坚决,“当初,是她来求了朕娶她的,只为救她的母亲,朕要是答应每一个要朕娶她的女子,这皇宫里早都揭不开锅了。” “没想到,瑾瑜对自己,倒是自信的很。”左明梓轻咳一声,这也有些,太自恋了吧。 “只是打个比方。”慕容琛的脸也难得的红了红,“后来,苏家逼朕娶她,我知道,苏家一直怕我对他们出手,他们需要一颗定心丸,所以,尽管朕拒绝了苏云歌,朕还是得娶燕云歌。” “明明,两个都是一个人。” “对,都是,一个人啊!”左明梓的嘴角闪过一抹不屑,只不过,他话中隐藏的意思,慕容琛没有听出来,就算知道了,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正文 第33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6 “小太监,你要忙什么去?”左明梓刚回来就看着林一急匆匆地往外走。 “皇上在御花园见逍遥王呢!我得去布置布置。”尽管看不到人影,但是林一知道左明梓就在他身边,就小声地说道。 聊了几句后,林一就给左明梓说了告辞,急匆匆地去了御花园。 左明梓思考了一会儿,自己眼下并没有什么事,便跟在后面一同去了御花园。 林一只顾着低头走,到了地方又只是吩咐宫女们摆上酒品点心,不知道后面还有只鬼跟着。 这宫里最热闹的地方,怕就是御花园了。 宫女们收拾得漂亮了,便有事没事在这御花园里侍弄侍弄花草,就盼着那位哪天经过时,瞧上眼了,然后她们就可以做尊贵的主子了,像自己从前侍候别人那样,被侍候着。 后宫的妃子们也是经常来这里,倒是和那些奴婢们存了一样的心思,盼着皇帝哪天能到自己宫中去转一转,若是留下来了,那自是极好的。 今日,这御花园中的人,却是比以往都要多得多。 无它,只因为御花园中央的亭子中,那两个尊贵的男人。 “皇兄怎么有空想起我这个弟弟了?我还以为你被宫中的美娇娥都勾去魂儿了呢!”慕容度一身大红衣衫,一手捻着杯盏,挑了眉道。 “皇弟这话可就生分了,你这逍遥王府上的东西,什么时候短缺过?”慕容琛对这个同胞弟弟宠爱的很,对于他话里的不正经,也是没有在意。 “呵呵――”慕容度捂嘴笑着,“我自是信皇兄的,看这御花园里这些成天转悠的姐姐们,就知道皇兄是个冷心冷面的。” “你这小子……”慕容琛笑骂道。 “这是瑾瑜的胞弟?看这相貌倒是像得很。”突然,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慕容琛呆了一瞬。 “皇兄?”慕容度见慕容琛突然面上一愣,心下疑惑,便出声问道。 “景臣?”慕容琛没有回答慕容度的话,而是自顾自地低声说道。 然而刚刚的声音没有再出来过。 “又是幻听了罢!”慕容琛叹了一声,不再语了。 左明梓静静地飘在空中,看着慕容琛明显有些失落的脸色。 不错,刚才那句话是他在慕容琛耳边说的。 这些天他虽然日日都在宫里乱飘,但是这三王爷慕容度,他还真是第一次瞧见。剧情并没有说过这位逍遥王的相貌,只是说他爱着一身红衣,所以被那些倾慕他的京城女子暗地里叫做“红衣郎。” 穿大红衣衫的好儿郎哟,我见着你就把芳心付。 穿大红衣衫的好儿郎哟,何时高头大马娶我回家? 穿大红衣衫的好儿郎哟,我日日相思把年华误。 今日见着了,才知这京中流传的《红衣郎》并非夸大。 左明梓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仔细辨认二人的不同。 这慕容度,与慕容琛是双胞兄弟,面容也有七八分相似。只不慕容琛做了两年皇帝,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尊贵的气度。慕容度倒是和他那个封号一般,闲散惯了,但毕竟是皇家子弟,通身的气度也是十分不凡的。 不过,两人却都是一般狭长的眸子,一般的薄唇,恐怕性子也都是一般的。 又过了一会儿,慕容琛挥手叫所有时候的奴才们都退了下去,而侍卫们也退到了七八步开外,这才对慕容度说道。 “皇弟,为兄最近,好像是有些幻觉了。” “幻觉?怎说?”慕容度眉头一皱。 “有时候,总是能看见一个人,也能听着他的声音。近来也做些梦,梦里也是有一个人。若是那人真的出现了,我定是记得他的样貌。” “但是奇就奇在这里,我对他的样貌,并无任何印象。” “只记得,我唤他景臣。” “我记得,每一次看见他,便什么都能想起来,但是当我看不见他之后,就只记得‘景臣’二字了。” “面容却是模糊得很。” “这可严重些了,是鬼怪还是幻觉,还是有人作祟,谁都说不清的。不如我今夜就在乾清宫外歇下了,我倒要看看,这叨扰我皇兄的是何方神圣?”慕容度知道这事有些不寻常,便提议道。 “也好。”慕容琛知道自己这弟弟虽然贪玩,但却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只是,“莫要伤了他。” 慕容度却是真惊讶了,他盯着慕容琛的眼睛,好像二十年来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莫不是那位是个女子,让皇兄倾了心?” “莫要胡说,你啊,尽日学些不正经的。”慕容琛朝他脑袋上一点,笑骂道。 幻觉?左明梓笑笑,没有说话。 至于每次再见慕容琛时,他不记得自己相貌之事,自己是不知道的,怕又是系统捣的鬼。 当夜,慕容度果然留在乾清宫的偏殿了。 乾清宫内。 慕容琛吹了蜡烛,坐在床边,忽然,他觉得背后凉风闪过,然后,一个冰冷的身躯覆上了他的背。 他没有动。 “幻觉?陛下认为我是幻觉?”左明梓漫不经心地玩着慕容琛散落下来的头发,在他耳边说道。 慕容琛没有去叫慕容度。 “若是幻觉,也是好的。”慕容琛忽然转过头来,狭长的凤眸对上一双半眯的桃花眼。 “那我是不是要做些什么,让陛下明白,这并不是幻觉呢?”左明梓张开嘴,含住了慕容琛的耳垂,只觉得怀中人身体一僵,便轻笑一声。 “你若是想把今夜当成一场幻觉,也是无妨。”舌头顺着耳部的轮廓轻轻舔舐,牙齿咬着软软的耳肉,左明梓还不时地"yun xi"几下。 “朕可不是那小倌之流,不容得你戏弄的。”慕容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 “怎么会呢?您可是慕容王朝的天子啊,我的,陛下呢!” 在慕容琛身上几处点了几点后,左明梓把不能动弹的慕容琛放平在床上。 很黑,即使是有月光透了窗户照过来,慕容琛也只能看见身上男人一个大致的轮廓。 面容,并不清楚。 “我又没有点你的哑穴,你要叫喊,那旁边的慕容度定然第一个就冲进来了。”左明梓俯下身,一手撑着慕容琛耳边的褥子,直视着他说道。 慕容琛还是不说话,狭长的凤眸里什么感情都没有。 左明梓叹了一声,低下头,吻住了身下人的唇。 四片唇肉只是贴着,左明梓除了偶尔的厮磨几下,什么也没有做。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 慕容琛张开了紧闭的嘴。 随后,就是湿热,绵长的亲吻。两条舌头纠缠在一起,旋转,发出啧啧的水声。舌头被对方的唇禁锢住,被温热的口腔内壁包裹住,然后,传来一股压力,然后,又是吸吮。 “感觉你好像就想把我吃掉似的。”分开之后,左明梓擦了擦慕容琛嘴角流下的透明的液体,笑着说道。 “那样最好.” “你不反抗吗?”左明梓的手滑进了对方的里衣,摸上了那劲瘦的腰肢。 “就不怕我,真的那样做了?” “你不会做的,朕知道。”慕容琛紧紧盯着左明梓的眼睛。 “朕相信你。” 手下的皮肤已经绷紧,发出轻微的战栗。 “哦?相信我?”左明梓眼中闪过些许恶意,在慕容琛有些惊怕的眼神下,咬上对方胸前一点。 “我的陛下,您现在,是否还这样想呢?” 说罢,他覆上身去。 夜半时分,有一个身影从乾清宫飘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影子打墙后面摸了出来,看到前面的人,就跟了上去。 左明梓刚出了慕容琛寝宫,就发觉到躲在墙角的一人了,只不过对方既然没有现身,他也就没有戳破的打算。朝墙角瞥了一下,他故意往冷宫飘去。 果然,身后的人跟了上来。 而慕容琛,之前被他点了睡穴,此刻应该睡得正香呢。 如慕容琛所说,左明梓没有对他做什么,但也并不是没有收获,起码,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过了。 想到刚刚那个帝王闭着眼睛,明明已经快要被欲.望淹没,却还紧闭着嘴,苦苦坚持的样子,他也是起了几分欲念。 他不是什么圣人,被撩拨了,有欲.望也是正常的,只是目前的状态,没有一个真实的身体,还是不要纵欲得好。 忽然,左明梓停止了飘动,从眼角扫过去,后面那人也停下了脚步。 还没有到冷宫,但是此地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了,也是够了。 “阁下跟了左某一路,不知有何要事?” “不愧是连我皇兄都看不透的人。”在左明梓的注视下,一人拍着扇子,自阴影处走出。 “慕容王爷倒是好兴致,半夜在这宫里乱走,也不怕被人瞧见了说闲话?”左明梓知道后面跟的是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淡淡出声道。 “莫须有之事,小王何必在意?我那皇兄也是有主意的,又怎会让小人蒙蔽了双眼?”慕容度一合扇子,挑了挑眉。 他一会扇扇子,一会合扇子的,看得左明梓眉头一跳一跳的,干脆就几步跃到他面前去,劈手就要把那扇子抓到手里来。 正文 第34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7 慕容度功夫不赖,见了左明梓的动作便疾速后退,手上也做了招挡架势。 只几步,左明梓便跟了上去,一手在慕容度手上一点,一劈,另一只手把他腰间的佩玉一拉,待慕容度因为惯性而向他倒来时,便用先前那只手夺过了扇子。 慕容度本来和他距离就不大,后退几步也拉不开多大距离,倒是直接扑在了他怀里。 “放开本王!” “倒和他是亲兄弟,说话都是一般语气。”太过耳熟的句式,让左明梓不禁挑了挑眉。 不过这回他没有像对待慕容琛那样,直接放开慕容度,而是撕开慕容度的袖子,在他手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后,才放开了他。 慕容度瞧见他的动作,脸上黑了一黑,并没有挣扎。 慕容度身上这身衣服,可不仅是为了好看的,更是一件防身武器。 但是就是这可以说得上刀枪不入的衣服,被轻易的撕成了布条。 慕容度不挣扎,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衣服有多么结实。 “你夜中潜入我皇兄寝宫,是何居心?”虽然打不过,但慕容度却是嘴皮子上都不肯落了下风的。 “只与你那皇兄是几面之缘,王爷不必紧张。”左明梓飘在半空中,淡淡说道。 “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临走前,左明梓又点了慕容度的穴,以防他再次跟上来。做好后,他才走了。 “今夜之事,王爷就权当没见过。” 只留得慕容度干瞪着眼,站在风中一动不动。 只是第二日,京城中传开了逍遥王偶感风寒,在家休养之事。 “阿嚏——”慕容度缩在床上打了一个喷嚏,旁边就立刻有人给他加了一层被子。 慕容度仍然觉得难受。 现在已经入了秋,夜中的寒气重,即使他有着不差的内功,但是在穴道被封的情况下,再冷都得乖乖受着。 一两个时辰或许还可以忍受,只是他昨夜站了五个时辰,等到可以活动的时候,他的肢体已经很僵硬了。 “混蛋……”慕容度吸着鼻子,含糊不清地说着。 他在皇宫里冻了一夜,不过他一心挂念着的好皇兄可是睡了个安稳觉。 今日,慕容琛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扫前些日子疲惫的模样。 想到昨晚的情形,慕容琛脸上心下也有些尴尬。 昨夜他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被左明梓摸了个遍,当时只觉得舒爽无比,现在想来,若是留下什么印记,那就不好了。 等揭开衣衫,慕容琛发现身上干干净净的,并无什么可疑痕迹,便舒了一口气。 起身的时候,撑着褥子,他便觉得手下所摸之处有些干硬,揭开后,才发现明黄色的龙床上沾染了斑斑白迹。 那白迹过了一夜,已经发干了,结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皱了皱眉,慕容琛没有叫人,而是起身把褥子扔到炭盆里烧了,这才吩咐人进来。 “皇上,是否叫那些大臣退了?”林一扶着慕容琛的脚,为他穿上鞋,低着头问道。 慕容琛思索了一会儿,今日已经有些晚了,但是…… “还是去罢。” “是。”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金銮殿上,小太监捏着嗓子对众大臣喊了一句,方才退到后面。 高台之上,身着明黄龙袍的人半倚着坐下的龙椅,抬了一双狭长眸子,只一眼,却让众大臣一声气也不敢吭。 “众位爱卿不必紧张,朕又不会把你们吃了的。”慕容琛看着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大臣们,笑着说。 “你把他们吓着了。”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湿热的气息,慕容琛的身子一抖,差点没有维持住面上的表情。 “别乱动,不怕让你的臣子们发现了?” 若是身边人仔细瞧慕容琛这里,必是会发现这位慕容王朝最尊贵的男人,并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半浮在空中,半边身子靠着扶手,又借了宽大的龙袍遮挡,才没让下面人察觉了去。 若是有能看出慕容琛异样,那就是旁边的宫女太监们了,只是他们都低着头,不敢往慕容琛这里多瞧的,便也就没有人发现了。 左明梓昨夜打发走慕容度之后,便回到了玉佩。待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玉佩,被小太监带到了金銮殿里。 环视殿内一周,再往旁边瞧,就看到端坐在龙椅上的慕容琛,他又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左明梓隐了身,靠在龙椅上,他一手掌着慕容琛的腰,一手隔着衣服,在慕容琛胸前作弄。 皇帝的龙袍,必是用着最好的料子,明黄色的缎面,摸上去比婴孩肌肤都要细滑上不少。因此,有了那件龙袍,并没有削减手感,反倒是加了些许趣味。 “唔——”慕容琛低哼一声。 “莫要......作弄朕。” 闻言,左明梓手下却是一点都没有放松,甚至还更加放肆了。 他知道,慕容琛早年练武,皮肤结实。即使是皇家里养大的,但毕竟是练过武的男人,肌肉紧实,皮肤摸着也不是很滑,但是被柔软滑腻的丝绸摩擦着,必然是免不了有搔痒之意的。 “臣有本奏。”忽然,下面突然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吓了慕容琛一跳。 他本是半躺在左明梓怀里,因为身后人刻意的挑逗而半仰着头,忽然传来这么一个声音,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忍着快意,端正了坐姿,平了声音,故作镇静地对那名出声的大臣说道。 “爱卿何事之有?” “北方匈奴再次犯境,臣恳请皇上派兵出战,扬我国威!” 左明梓也不只是逗弄着慕容琛,他也在观察下面的大臣们。 那请战的大臣是当朝的护国公,曾跟随两代皇帝,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已是七八十岁的人了,没想到好战之心仍然不减当年。 “皇上,万万不可,那匈奴狡猾无比,又善骑战,对我方不利。况且对方也有求和之意,不如随了他们的愿,两国和亲,以显我慕容王朝雍容气度。”那护国公话音刚落,就有一人站了出来。 “怎敢信匈奴那帮蛮野之徒?” 护国公连那人看都没看,就知道是与他作对了大半辈子的老对头,文国公。 文国公以前是做右相的,只是为了他儿子,也就是当今右相,陆敬修的仕途,便退了下来,倒是因为他以文治国,辅佐两代皇帝有功,被封了一个文国公。 “文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我萧某是个吃干饭的?”就在两个老家伙斗嘴间,插进来一个声音。 左明梓朝出声的人看去。 剑眉星目,面容严峻,身材挺拔,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拢到脑后,被高高扎起。 若是看面相,是个富贵的公子模样,要说这是慕容王朝赫赫有名的战神,谁也是不信的。 可这人偏就是,就是那骠骑大将军,萧以铭。 萧以铭出身平民,却官至骠骑大将军,在朝中俨然引领了平民一派。 不过这萧以铭却是亲近护国公的,因此,在朝堂上的势力,文国公是不如他们的。 为了平衡双方势力,慕容琛平日显得对右相一脉颇为器重,也从不落了皇后的面子。 “你这骠骑大将军,倒是姿容不凡。”摸着慕容琛腰间软肉,左明梓轻笑道。 “他是个硬汉子,受不得摆弄的。”慕容琛回望了左明梓一眼,才道。 “只是称赞瑾瑜有如此出众的臣子,紧张些什么?”左明梓在慕容琛耳边落下一吻,“且听听他们何时能分出一个胜负。” 只是不过一会儿就出了结果,左明梓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正常。 文国公这里,虽然根基不比护国公和萧以铭的差,但是论起影响力,却是不如在整个慕容王朝都赫赫有名的两位战神。再加上他的儿子,右相陆敬修,没有为他说话。虽然也没有明显的帮那二位,但是显然,也是主战的。 很快,这事情就定了下来了。只待过了春节,大军就可以出发了。至于领兵的将领,自然就是萧以铭了。 文国公冷眼看着这一切,在心里暗暗叹息。 本来,慕容王朝尚武,文臣在朝堂上的实力就不如武将,更何况,他们文臣内还要互相争斗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左相。 只见左相拜了一礼后,走出了列臣。 “皇上,臣恳请让犬子跟随萧将军出征!” 左相年纪不大,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虽是文臣,说起话来却是铿锵有力,振地有声。 “你觉得他要耍什么花样?” “朕……嗯……朕不知……” “皇上,皇上……”过了许久,仍然没有得到慕容琛的回应,左相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正准备大着胆子,抬起头瞧上一瞧。 心底刚升起这个想法,他就觉得背后一凉,连忙压低了脑袋,不敢往上再看一眼。 皇上的威势最近是越发好了,连他都不敢对抗。 “朕可是知道,你那独子是被你宠到心尖上去的,又害了病,左相怎舍得?”慕容琛吸了一口气,尽量快地说完话,以免下面的人发现什么异处。 “不蒙皇上,这是犬子求臣的。犬子自小体弱,便对孔武之士颇为敬重,前些日子他正寻思着去边疆看一看。臣便斗胆请皇上恩准了微臣的请求。” “令郎自小饱读诗书,听说对兵法还颇有一番造诣,得此贤才,我慕容何忧不兴?爱卿的请求,朕准了!” 正文 第35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8 日子难熬,但是在不知不觉中,枫叶落了,梅花也开了。 亭台楼阁上都落满了雪,里面也是冷冷清清,也就是随处可见的红灯笼,才衬托出了一点过年的气氛。 “你不去宴会”慕容度一边抱着一个果子啃着,一边问着眼前人的话。 “我去做什么,倒是你这王爷,不去席上,赖在我这里作甚”左明梓失笑出声。 慕容度平日也就是五六天就进宫一次,去年那晚见过之后,他来时左明梓索性也就不隐身了,大大方方地在乾清宫里乱飘。 “什么你这里我只是想念我皇兄了。再说这里是皇宫,我皇兄的地盘,你一个孤魂野鬼的,整天乱飘什么”慕容度白了左明梓一眼,扬手扔掉果核,从盘中又拿了一个。 “我这孤魂野鬼,自是想怎么飘就怎么飘。”左明梓看了慕容度一眼,淡淡道。 “你……哎呦……痛……”慕容度本来啃着果子呢,突然手里的果子就不见了,倒是尝着了自己鲜血的味道。 他恼怒地瞪向左明梓。 “牙口还挺利。”左明梓无奈地摇摇头,扔下一只膏药,便飘出了乾清宫。 之后慕容度不管是去是留,都不关他的事了。 出了乾清宫,他往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看了看,那里隐隐传来丝竹之声,站了几秒,他转身走了。 那里,是一年里皇宫最热闹的地方。 “今日是旧岁的最后一日,各位爱卿本该是在家中侍候父母的,各位老人家本来也该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可是却都陪朕待在这冷清的皇宫之中,朕过意不去,便自罚一杯,各位爱卿可不要怪罪朕呐!” 首位之上,慕容琛端着一酒杯,朝下位众大臣笑道,随后将酒水一饮而尽。今日是新春宴会,他就缷去了平时上朝穿的冠服,只着一身藏紫色金锦衣,腰间系着一条天青色云纹腰带,好不丰神俊朗。 “微臣不敢,能为陛下效劳是臣之幸事,不敢多求。”众大臣虽各自坐在位子上,却也是向慕容琛弯了弯腰,谢了礼,便仿照之前皇帝那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宴会开始。” 礼仪官拍了拍手,便有十几个穿着妖娆,打扮暴露的美貌舞女款款走来。 在座有几个好色的大臣眼睛已经亮了起来,但更多人却是目露疑惑,互相询问。有些脸皮薄的女儿家羞煞了一张脸,连忙用帕子遮着眼。 慕容琛微微皱了皱眉,叫林一把脑袋偏过来,“这是谁的主意?” “皇上,是燕妃的。” “燕妃?她在搞什么花样?” “这般荒谬!这一个个穿的都是什么样?” 虽说舞女本来就是达官贵族宴饮之余用来表演些舞蹈助兴的,穿着也会比良家女子暴露些,但也不像眼下这样,简直就像只是围了几块遮羞布一般。 “皇上,燕妃这个表演,奴才当时也是给您说过的,皇上您也同意了。”林一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慕容琛楞了一愣,仔细回想。前些日子,林一好像确实给他说过这事,只是当时景臣也在,他们…… 慕容琛清咳了一声,“你下去罢。” 既然是自己批的,慕容琛也不好叫他们下去,这歌舞他也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虽说打扮有些伤风败俗了些,但是歌舞却是别出心裁,曲子也是从未听过的,倒是好听得紧。 慕容琛脸上渐渐带上了笑意,寻思着要给燕妃赏点什么珍宝。 可是,他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个缥缈的身影,猛的一个激灵,他看向台下的目光也清明了许多。 “景臣……” 伴着歌舞之声,宴会上的气氛也安和了许多,众人们纷纷和自己的家人,或是旁边的同僚们说起了话。 慕容琛端着空空如也的酒杯,旁边立着的林一连忙斟满酒。 慕容琛只是看着台下的歌舞,沉默着把酒饮尽,对林一摆了摆手,自己一人悄悄离开了大殿。 不过还好他记得外面下着雪,没有拒绝林一捧上来的骆绒外袍。 离开了温暖明亮的宫殿,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漫天挥洒而下。 慕容琛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走进了雪中,很快,他的头发上,眉毛上就落满了雪。 踩着约一脚深的雪,慕容琛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要去哪儿? 慕容琛自己也不知道。 走过几条回廊,穿过了石洞,慕容琛就来到了御花园,往日争奇斗艳满园芳菲的御花园,此刻却是萧条无比,并不与其他处有什么不同。 顿下脚,慕容琛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他眼尖地看到御花园中央站着一个黑影,有些熟悉。 “什么人?”慕容琛警惕地问道。 “陛下。” “景……景臣?” 那人转过身来,因为距离,慕容琛看得不是太真切,不过熟悉的声音让他立马就认出了这人。 左明梓。 “今夜这么冷,陛下怎么不在殿里待着?” 话还没有说完,左明梓就飘到慕容琛面前来了。 乾清宫里,除了一只怎么赶都赶不走的王爷,还有几个扫地的三等宫女,就没有什么人了。其他不在宫女太监中,一些是给各宫去送份例了,一些是都到宴会上侍候去了。左明梓原本只是想着出来随便走走,哪想到就遇见了慕容琛。 也好,两个人就聊聊罢。 因为左明梓离近了些,又借着黯淡的月光,慕容琛才看清了左明梓的样子。 “你还说朕,怎穿得这般单薄?”慕容琛皱了皱眉,声音带上了不悦。他解开胸前的绳子,打算脱下狐裘。 现在冰天雪地的,天上还飘着大雪,而左明梓只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袍子,并无其他。也没有撑伞,身上却没有落上一粒雪。 只是脖子上多了一块玉佩,慕容琛皱了皱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在慕容琛准备给左明梓围上厚厚的狐裘大衣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 慕容琛不解地抬头。 “我怎会怕冷?” “怎么不怕,人……”慕容琛忽然住了嘴,眼睛瞥向他处,并不敢看左明梓。 “不碍事的,习惯了。” “倒是你,拿去暖暖手吧!” 手里被强行塞入一个硬邦邦的却很暖和的东西,慕容琛怔愣着看着越走越远的蓝色背影。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紫金手炉,里面的炭烧得正红。 左明梓虽说离开了御花园,但是并不打算回乾清宫,那个逍遥王现在还在里面赖着呢! 他只是漫无目的飘着,这种随心所欲没有目的没有缘由的状态,像极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待在宇宙里,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成不变的黑暗以及寂静。 他隐了身,也就没有了任何顾忌,以至于走到灯火通明的地方他才发现不对。 似乎,是飘到了宴会上 宴会上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除了一堆或虚伪或真诚的人,就只有食物,美女以及歌舞。 看了一圈后,左明梓眼睛一闪,朝一个方向飘去。 那个方向的尽头,是一个穿藏青色外袍,面容冷峻的男人。 萧以铭。 萧以铭身边一个大臣都没有,原本人满满当当的殿里,在他周围诡异地空出了一圈。 倒不是他跟其他人关系不好,而是大家都知道萧以铭的性子。不爱说话,闷葫芦,喜欢安静,现在上去搭话不仅不会给这位骠骑将军留个好印象,还会让他不快。即使是最长袖善舞的大臣,也不知道该和这个闷葫芦说些什么。 谈诗文辞赋君子之交,始于诗文。 可这位大将军只懂得用兵打仗的道理,书房里的兵书倒是随处可见,诗书礼乐这类书籍,恐怕翻遍将军府也难找出一本来。 谈美色食色性也,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可是你指望一个闷葫芦解风情萧将军对于每次上街捡到的一大堆手绢都很苦恼,正思考着要不要给自己书房里加一层丝绢地毯。曾有人给他送了两名美姬,可那两名美姬却硬生生地被他使唤着谈了两年的琴,别的恩泽,却是没有了。 虽然没有人往萧以铭这凑,但是萧以铭显然一点影响都没有,正襟危坐地用着膳食。 他的眼睛很专注地看着面前的菜,其神情之严肃,目光之专注,好像面前摆的不是一碟菜,而是一本旷世兵书。 这里是宴会上难得的一片较为安静的地方,左明梓很享受这种氛围,显然,萧以铭也是。 一筷子菜,一口米饭,一勺汤,一筷子菜…… 等到萧以铭饮下最后一勺汤,拿起布巾擦嘴时,左明梓才回过神来。 刚好吃完,一口不差。没有多出一口菜,也没有多一口甜米饭,用完餐之后也刚好有一勺汤可以润润嗓子。 可怕的计算力以及控制力。 也难怪年纪轻轻就做了大将军了,还有资格和护国公一样享有“战神”的称号。 如果在战场上遇上这样的敌人,于己方,是绝对的好消息,对于敌人来说,却是死亡的丧钟了。 毕竟,总有一方,要输。 而将领是否拥有出色的才能,常常成为左右成败的一个重要因素。 很显然,在这一方面,萧以铭是十分优秀的。 十五岁从一个底层小兵做起,到现在不过五六年光景,却已经出类拔萃到如此程度,不可谓不厉害。 正文 第36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9 御书房中,慕容琛批完一沓折子,抿了一口茶,道—— “景臣。” 没有回应。 慕容琛一愣,放下茶盏,突然没了看折子的兴致。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那个人了。 自己与那人,是怎样相识的呢? 他的眼前闪现过一幅幅场景,有深夜的寝宫里,拥住他的男人,他从最初的警觉,到放松,用了多久有百花争艳的御花园里,那人低低唤着自己字的声音,自己忽然怔楞住的样子,从默许,到在意,谁能想到有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只有月光作伴,被男人肆意压在身下玩弄的羞耻,情动时咬不住的难耐呻.吟。 “景臣……” 他说不出自己对那人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还没有到爱的程度。 但是看不见的时候,也会担忧。 但这担忧又无所寄托。 慕容琛突然发现,即使二人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抵足而眠的地步,即使两人之间有着朦朦胧胧的情丝,但是,他对左明梓,竟是一无所知。 这般的无措与无知,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御花园里,慕容度问的那般情形。 他无从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从未知道。 而自己对那人的情感,也是说不清楚的。 对那个人,他是抱着极复杂的感情的,即使有偶尔的暧昧,但是彼此间却好像又少了一个契机,至于这个契机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随着两个人交往愈密,他对左明梓的相貌,在心中大概是有一个模样了,即使依旧不是很真切,但总比一片空白好上太多。 只是,当他对那人有了印象时,不再是一昧地遗忘时,那个人,却忽然不见了。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景臣……” 慕容琛所不知道的是,他一直想着的人,就在乾清宫内,就在离他寝宫不远的偏殿中,也就是林一的住处。 那偏殿中,向南的窗户大开着,初春的冷冽气息忽然钻入了温暖的房间中,让人忍不住想打个冷颤。阳光刚好,不多也不少,照射在窗前的桌案上。 那桌案前,此时正立着两个人,迎着阳光。 “左公子,你看这墨磨得可还如意?” “你是在慕容琛身边做事的,他平日所用的墨,不都是你磨的,你的手艺怎会不好?”铺开一张宣纸,左明梓用一根毛笔沾了点清水,才抬头对林一道。 林一见他已经润过笔,连忙将手下的墨锭放在一旁,将砚台推过去。 “今日怎起了写字的兴致?”林一偏了偏脑袋,有些好奇,随即,又轻声抱怨道,“我求你字时你不愿,如今反而找我为你研墨。” “以前是不知道左公子有这么好的字,若是早知道了,定要拜托您多为我写几幅。” 也是前些日子左明梓无事了,便写了几幅字练练手,事后也忘了收起,被收拾桌案的林一看到了。 林一是什么人宫里的大总管公公,皇帝慕容琛的儿时玩伴,也是如今他眼前的红人。 慕容琛爱才,虽说慕容王朝向来尚武,但是也不曾放松过文礼之道。 林一毕竟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伺候在慕容琛左右,也见过不少书法大家,虽说学识浅薄,但也炼就了一双慧眼。只凭经验,就能判别出好坏来。 左明梓没有说话,而是低着眸,蘸了少许油墨的笔尖在宣纸上游走。每一次落笔都是轻柔至极,却又带着一往直前永不回头的意味。 “思,行,止” 占了半面桌案的宣纸因为最后落笔处刻意的一个加重而颤了几颤。 止三个字,每个字都有巴掌般大小,字形瘦削,硬朗。一笔一划,规规整整,但字间散落,却又带上了几分潇洒与随意。 在林一看来,左明梓这幅字无疑是很好的。 于是,他拍着手,欣喜地叫道,“好呀,左公子,你的字写得真好!” “也不知道这墨宝是要赠与谁了” “只是写来玩玩罢了。”搁下笔,左明梓背手而立,“若是你感兴趣,就收了,看不上眼的话,便撕了处置。” “净说些胡话!” 林一许是真怕他撕了去,连忙护着那宣纸,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晾着,只待墨迹一干便细细收拾了,藏起来。 左明梓再写了几幅字,林一都依着前面那样收拾了。待左明梓停笔后,他便忙活着收拾书案。左明梓依旧没有看他一眼,而是一个人立着,看着远方,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一。”他忽的出声,唤着小太监的名。 “左公子怎么了?”林一听他叫自己,停了手中事,仰头问道。 “我要那玉佩。”左明梓没有转过身来,林一抬起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藏青色的外袍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漆墨一般黑的长发不曾系起,随意地散落着。 林一情不自禁抚上那长发,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柔滑。 左明梓挑了挑眉,没有动。 左明梓背对着林一,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只感觉有一只手插入他的头发,顺着发隙滑落,又隐没不见。 “我为你梳头罢。” 林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左明梓也不再追问,但是他也没有回应林一。 不,或许说,还没有等到他开口说话,林一便已经开始了动作。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像是铁器交错的声音。 左明梓转过身,他的头发只是被林一松松地拢着,他这下一个转身,便从林一掌心里散落开来,又披落满肩。 林一没有在意之前的努力白费,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两指之间夹着一缕头发,漆黑如墨,剪开处平平整整,另一端却是长短不一。 “你……作甚” “你要我玉佩,还不允我剪你头发” 林一轻轻笑着,把那旅头发放在帕里收好了,又重新拢住左明梓的头发,踮着脚,为他扎好。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从颈上解开红绳,紧紧地盯了一会儿,低眉笑道—— “不值钱的玩意,你喜欢就拿去。” 他捧起左明梓一只手,用那红绳在上面挽了一圈又一圈,又系了个不松不紧的结。目光时时紧盯着左明梓的腕,每一步都做的仔仔细细,不肯遗漏疏忽。 左明梓低着头,抬起手,摸过圆润的玉身,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些温度,贴着他微凉的皮肤,竟隐隐觉得有些发烫。 低下头,墨色的眸子盯着那块玉佩,又抬头看看继续收拾起了桌案的人,他动动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他看着窗外,现在正值初春,柔韧的柳枝才抽出新芽,远征的候鸟也没有回到窗外的树上来。 也许那鸟今年不会回来了罢,也许以后都不会了。 燕云歌啊燕云歌,你再没有什么动静的话,我可是要走了。 早在一月前,讨伐匈奴的大军就已经浩浩荡荡地离开京城,远赴边疆。 慕容琛作为整个王朝的皇帝,自然是要在这一天登临城门,饯别众将士的。 而他也飘在城墙上,看着下面的人。 一万大军作为先锋部队,先行出发。从城墙上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一片,全都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其中最为瞩目的,该属牵着一马,立在万人之前的萧以铭了。 萧以铭穿着一身精铁做的盔甲,发髻高高扎起,他一手抱着头盔,一手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再对着城门的方向一个跪拜,便翻身上马了。 跟随在他身后的将士们都是与他一般的动作,饮下酒后,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都城,向遥远的,未知的远方奔去。 在金戈铁马之中,一辆马车就更为显眼了。 那马车中坐得正是左相独子,素有京城第一才子之名的苏迁。 只是看了一眼,左明梓并没有将苏迁这个人放在心上。 至于这场战争,输赢与否,他更不在意。重要的,只能是那个地方。 他回头,入眼的是满目的亭台楼阁。他看向城中心,那个被称为皇宫的地方。透过层层阻隔,他仿佛看见了邀月宫中的那个女人,那个,燕云歌。 他往下一瞧,就看见慕容琛立在城墙上,龙袍华贵。 慕容琛身边的龙气,越来越重了。 也不知道,那玉佩还能支持多久。 他现在很少去找慕容琛,慕容琛身上的龙气与燕云歌身上的龙气相抵抗,让他的灵魂体已经受到了些许损伤。 也只有在那玉佩附近,情况才会好些,但毕竟是真龙之气,一块玉佩,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待到玉佩破裂之日,便是他脱身之日。 只是,因为那林一的存在,自己还是回不到凝身中去的,该是要另做打算。 不过,这事倒也不是有多难处理。 打开商城界面,翻了几页,左明梓便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 『转生丹』自动寻找合适身体,魂体可借此丹附于将死之人之身,期限为一年,一年后,寄主身体正常死亡。 左明梓为系统做事已有几千年,大大小小经历的任务也有成千上百件,如今,积分对于他来说,也仅仅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在那串数字上扫了一眼,他就兑换出来,并且毫不犹豫地吃掉了。 身体什么反应也没有。 不过左明梓知道,转生丹只是潜伏在了这具灵魂体内,并没有完全消失掉,它只是在等着发挥效用的那一天。 正文 第37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10 新春刚过,皇宫里总算添了点热闹。 绿意闹上枝头,云彩飞上碧霄,就连池塘里的鱼儿,也不肯罢休,眼看才破了冰,就一个个跃上水面,争相抢食。 只见一只雪白的腕子一扬,半空中就飘下许多碎屑来,碧波里的鱼儿就摆动着尾巴,扎在一起了,水面上便荡漾起一圈圈的波纹,传到很远很远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丹凤眼,柳叶眉,穿着一身大红色牡丹纹短夹袄,腰间垂着的流苏半吊在空中,随风而动。 她旁边有几个宫女模样的人伺候着,其中几个手上端了一盘糕点,那女子就从盘子中取了糕点,有自己吃着,也有用涂了蔻丹的手指碾碎了扔到池子里喂鱼的。 “娘娘,皇上来了。”忽然一个宫女低着头,轻声说道。 “咳咳——”那女子听到这话,停了手中事,忽然就捂嘴咳了起来。 本来眉间带着傲气的美人忽然就咳嗽起来,身子一抖一抖地,看着煞是让人怜爱,恨不得能揉进心里好好爱抚一般。 刚转过长廊到了池边的男人看到此景,连忙上前一步,搂住了正在咳嗽的美人。 “爱妃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身子骨又弱,病了怎么办?” 穿着明黄色衣衫的男人又转了身,对那些在旁边伺候的宫人又呵斥到:“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明知道你们主子身子骨不好,还任由她出来,朕的爱妃要是生病了,是你们担得起的吗?” 一群人立马吓得跪在地上大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上,你就不要怪他们了。都是云歌自己不好,看这外面景色可爱得紧,便执意着出来看看,还惹得皇上担心,要说罪过,这全都是云歌的错,和这些宫人们没有关系的。再说,云歌是您的妃,哪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想拦就能拦下的” 这个自称云歌的女人,便是燕云歌,当今左相之女,才名满京城的才子苏迁的胞姐。 才子苏迁甘愿放弃锦衣玉食,大好前程,远赴边疆,在天下仁人志士中博得了不少好名声,连带着他这个快要被世人遗忘的胞姐,燕妃娘娘也跟着富贵起来。 本来,除了左相一家,就没有几个人看得起这位燕妃的,且不说其生母地位地下,抛弃自己的姓氏更是为人不齿,这在世人看来简直就是家族叛徒,若不是左相一家掩护,这燕云歌,别说登上妃位,不被苏家遗弃就算不错的了。 她进宫,是合了苏家的愿,但是要想抛弃姓氏,苏家是万万不肯的,你既然已经改了姓,又怎会把我们苏家放在心上,为苏家做事反而,抛弃家族姓氏,该以灭祖论之,也亏得左相一大把年纪了,连夜求进宫里,把苏云歌送进宫里,没有招惹出更多的事。 可是,燕云歌不懂这些,在她心里,左相以及整个苏家,都是把他送进宫里的罪人。 身为生父,权高位重的左相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身为的胞弟,才学满京城的苏迁没有顾及自己的胞姐,在燕云歌看来,这都是罪过,都是在嫌弃,这个身子卑贱的出身,这个身子的当了妓子的妈。 燕云歌作为一个现代白领女性,实在无法理解古代这种出身决定一切的思想,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男权至上主义。 既然你用男权来对抗我,那我偏要在这男权世界中闯出一片女尊天地! 但是,燕云歌也现在一切还都只是一纸空谈,在没有构建起自己的势力之前,她就得依靠着 慕容琛,得讨好慕容琛。 “还是爱妃心善,不过你平时也要威严些,不要让这些做奴才的爬到了头上。”慕容琛搂着燕云歌笑道。 “云歌心里只有陛下,其他的人,却是不会管的。” 看似艳丽至极的牡丹花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柔弱的菟丝花,期盼你的爱怜,这样的诱惑,是无论哪一个正常男人都抵挡不了的,而燕云歌面前这个男人,也是如此。 “你那弟弟出京已经一月有余了,怎么也不见你问问他”慕容琛忽然问道。 燕云歌一愣,对于这所谓弟弟,她根本没有关心过,不过眼下慕容琛问起来了,她也没办法装傻,于是只得幽幽说道:“他们只当我是一个鬼,早就忘了我的,云歌就算关心,也不好问出。” 啪—— 慕容琛正要安慰燕云歌,旁边却忽然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他皱着眉,正想着是哪个奴才手脚不利打了东西,转眼过去,却发现林一正半跪在地上收拾东西,刚到嘴边的呵斥也不好出口。 林一,怎么会要是别的太监打了东西还正常,可是林一,从小就在宫里长大,在宫里呆了十几年,怎么会这样 燕云歌眼波流转,看到林一抬头,眼睛一亮。 “陛下,林总管也怕是不小心的,就莫要怪他。” “爱妃都这样说了,朕又怎会怪他”慕容琛笑了笑,顺着燕云歌的话说了下去。 “谢燕妃娘娘。”从刚刚打破茶盏都没有说过一句求饶的话的林一向燕云歌道了谢,收拾好瓷器碎片之后便垂手站到一边了。 但是地上好像有什么暗色的东西,不大,但是在干净的地板上很显眼。 慕容琛仔细一看,是几滴血,他一见这几滴血,便知定是刚刚林一收拾的时候划破了手。 林一的心,很慌,很乱。 慕容琛眯了眯眼,没有再去管,而是低头和怀里的美人调笑起来。 “皇上,你今晚留下可好?云歌,想你了。” “燕妃,朕的去处,岂是你能拿捏得了”慕容琛手上加大了力度,直勒得燕云歌腰疼。 “臣妾知错了!”燕云歌一看势头不对,立马认错。她咬了咬牙,原本她是想着现在她在慕容琛心里还有几分地位,便出言试探,哪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看她紧张的样子,慕容琛却是一笑,面上温和了许多。 “爱妃紧张什么,朕刚才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罢了。” 说罢,他还安抚似的摸了摸燕云歌的背。 “朕也好多日没有在燕妃这里呆了,今晚就留下来罢。” 得到了一个准话,燕云歌立就叫旁边伺候的宫女回邀月宫里准备去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觉得眼前这景色也看够了,便摆驾去了邀月宫。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得知皇上去了邀月宫,各宫的主位也就消了那份心思,老老实实地准备就寝了。 本来,前几天慕容琛都一直在忙政事,新春各地的长官们都交了上一年情况的折子上来,再加上讨伐匈奴的大军才出动了一个月,各种后勤安排都要经皇上过目批准,一个月来慕容琛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闲心去各宫转悠歇息,各宫也知道这时候上去定是讨不了什么好,反倒会挨一顿骂,尽管心里十分盼着慕容琛,但是也只是敢在心里想着。 但是也不知道这燕云歌是修了哪辈子的福,入宫为妃一年多了,慕容琛压根一眼都没有看过她,更别说去她宫里坐了。可是现在突然对她就好了起来,且不说去年燕云歌落水时,慕容琛前去看望她。原本是有些不耐烦,但是看到她以后,态度却是好了不少,莫不是忽然发现了这燕云歌也是个面皮极好的 今年更是龙恩浩荡,虽说也没有在燕云歌那里过过夜,可是在如此繁忙之际,慕容琛仍有时间去她那里,光这一点,就够各宫妃子们咬碎了银牙,暗暗扎着小人。 今天皇上在邀月宫歇下了,更是让各宫妃子们提高了警惕,对这燕妃也有所改观,渐渐重视起来。 邀月宫里,燕云歌向慕容琛请示过后便去沐浴了。热气氤氲中,宫女把大把大把的花瓣撒进汤池,用手慢慢搅动着,各色的花瓣在水面上飘荡回旋,更衬得汤池中美人面如桃花,肤如凝脂。 芊芊玉手撩起水波,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再次落入水中,激起一串水花。 掬起一抔水,迎面洒下,水珠划过紧闭的双眸,划过殷红的嘴垂,划过高高扬起的下巴,划过宛若天鹅般优美弧度的脖颈,再划过小巧精致的锁骨,最终隐入水中不见。 睁开眼,汤池中人踏着台阶走上一尘不染的地面,水珠划过雪白的胴.体,顺着身体的曼妙曲线,摔落在地,破碎四散。 从宫女手中接过浴巾披在身上,那女子半倚在美人塌上,身后早有宫女跪在地上为她擦拭头发。 忽然,有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在那女子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女子便变了脸色。 “好一个林一,竟敢坏我好事!” 她一激动,便扯得自己头发生疼,后面的宫女见扯到了这女子的头发便里面跪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那女子扬手给她一巴掌,“滚下去!” 那宫女捂着脸,一边退出去,一边还不住地说:谢燕妃娘娘,谢燕妃娘娘……“” 旁边一个经常伺候的宫女重新拿了条毛巾,接过刚刚退下去的宫女的活,擦拭着燕妃的头发。 “娘娘,宫里布置得都差不多了,那您看……” “看什么看,慕容琛都走了再多布置又有什么用!” 正文 第38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11 美若仙境的宫殿中,一个宫装美人,一边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发髻,一边和身边的宫女说着话,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这女子容貌极好,一双剪水秋眸顾盼生情,朱唇微弯似笑非笑欲语还休,一双玉手在扰扰绿云间游走,引得发髻上的珠钗首饰锒铛作响。 她身边伺候的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宫女服,眼神灵动,面容姣好。 “娘娘真是美极了的,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想的,让娘娘这样的美人白白在宫里耗费了一年的光阴。” “燕九,皇上的事岂是你我能评论的” “燕九知错了。”那名为燕九的宫女吐了吐舌头,说道。 宫装美人也并没有真的怪罪她,她之前的话,与其说是问罪,倒不如说是讥讽与不满。 忽然,窗户上传来扣扣之声,不消人吩咐,燕九就自己退了下去。 红木窗棂的窗户被推开,跳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那人跳进来后,便解开了自己的披风,露出里面做工考究的衣服来。 而坐在铜镜前的女子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只是轻轻瞟了一眼来人,复又低头摆弄发髻。 “燕妃娘娘,莫不是在等小王”来人笑着说道。 “王子说笑了,本宫是慕容王朝皇帝的妃子,又怎会等一个陌生男子呢?” 不过几句话,两个人的身份便已经了然了。 “可是这深更半夜的,你我孤男寡女,而燕妃娘娘刚刚出浴,又盛装打扮,小王很难不起一些旖旎心思啊!” “我名燕云歌,慕容氏之妃,还望王子自重。”燕云歌一字一字地说道。 “你是慕容琛的妃子,却又撺掇着小王一起弄垮他,燕妃娘娘,小王可真不懂你的意思了。” “这就不劳王子费心了,做完事之后,自然会有你的好处。” “啧啧,你们汉人有一句话果真不假,‘女人心,海底针’,小王今天总算是明白了。” “王子知道就好。” “事成之后,怎样都是你的事,你的事我不管,但是小王倒是要问问你,这事你有几分把握” “三分。”燕云歌斟酌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才三分小王不干。”那男子摇了摇头,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王子莫要生气,本宫目前对于慕容琛还不是很了解,对他的把握不大,再给本宫一些时间,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希望如此。” “不过燕妃娘娘也真是有趣,入宫一年有余,竟然说对慕容琛还不是很了解,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王子……” 男子摆了摆手,说道:“小王又不是没有名字……” 燕云歌停了一瞬,再次开口道:“拓拔川殿下,这些,就不是您该费心的了,您只要在恰当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本宫便感激不尽了。” “光是感激怎么能够呢小王费心费力地就换来燕妃娘娘的一句感谢,这买卖也太不划算了。” “三座城池,不能再多了。”燕云歌眼都不眨一下。 “如果那城池现在就在燕妃娘娘手中,小王自是会立马答应的。可是这城池如今还姓慕容,娘娘,怕是拿了一张空白收据打发了小王!”拓拔川弯下腰,扳起燕云歌的下巴,强迫让她直面自己。 燕云歌被迫抬起脑袋,美丽的脸上隐含愤怒,“那殿下要怎样才愿与本宫合作” 拓拔川带着茧子的手掌摸上燕云歌的脸,他看着眼前艳丽至极的脸庞,有些着迷地说道。 “若是燕妃娘娘肯委身于小王……”忽然,他眉头一皱。 “殿下自重!”燕云歌脸色微变,挥手打开拓拔川的手,脸上的怒气已经无法掩盖。 拓拔川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女人给他摆过脸色,也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当即冷哼一声,抛下一句话。 “小王向来说一不二,是跟他慕容琛,还是跟着小王,燕妃娘娘自己做决定吧!若是想通了的话,就去给慕容琛的云燕糕旁边放一碗莲子羹,小王就知道娘娘是怎么选择的了。” 说罢,他重新披上披风,从窗子里跳了出去,消失在黑暗里。 云燕糕是燕云歌自己所创的一款糕点,因造型小巧精致颇似云燕鸟而得名。慕容琛尤爱这款糕点,燕云歌也基本上每隔几天就去送上一盘糕点。 这拓拔川竟然把手都伸到慕容王朝的皇宫里来了!燕云歌心内暗惊。 过了一会儿,确定拓拔川真的走了之后,燕云歌舒了一口气,才淡淡地说道。 “燕九,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屋里的屏风之后就走出来一个人,一身粉色宫女装,面容姣好,眼波流转,赫然就是刚刚从正门里出去的燕九。 “刚才没有被发现吧?” 燕九也似是呼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那拓拔川武功真高,要不是我善于隐匿之术,又及时收敛了气息,怕就被他发现了。也多亏娘娘急中生智,帮燕九我把他糊弄了过去。” “以后还是小心点为好,并不是每次本宫都能帮你混过去的。” “也就刚刚那厮说要娘娘委身于他时,我才忍不住的,这也太狂妄了些,不过是个匈奴王子,他上头还有一个匈奴皇帝呢!那老家伙现在还有十几年活头,我看这拓拔川怕是等不及了。” “别人家的事,让他们自己担心去,你担心个什么劲” “他虽然只是一个匈奴王子,但是却有着匈奴一半的兵权,我们现在,还是要倚仗他的帮助的。” “不过,只要我们大事做成,他拓拔川又算什么?” “还是娘娘看得明白,只是燕九气不过那拓拔川,竟然想污了娘娘的清白。” “不过娘娘,这结盟之事……” “其实,拓拔川的建议,也并不是不可取……” “娘娘何必这样轻贱自己” “你懂什么?”燕云歌苦笑一声,“目前,我们什么都没有,即使本宫现在有了一点自己的实力,可是对上慕容琛仍然是一点都不够看。” “况且,本宫拿不准慕容琛,据情报,他已经有半年没有在哪个宫里歇过了。虽说他自己以政事繁忙为由,但是太后那里已经开始急了,他自己也去过几回太医院,本宫猜想,怕是,他不行了罢!” “皇上年纪轻轻,怎么会……”燕九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羞于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忽然,燕九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娘娘刚才为何?” “本宫现在还不是很确定,今天也是存了试探之意,但是这结果,你也是看到了的。慕容琛他在本宫宫里留下,却又中途离开,本宫,拿不准他的意思。不过再只要几天,只要几天,太后那里忍不住出手了,本宫就可以确定这件事了。” “况且,本宫不急着答应拓拔川,是因为,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对于拓拔川这样权高位重的男人来说,更是如此。就好比用一根羽毛在他的心头上挠痒,但是他又抓不住。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他是不会好好珍惜的。” “我不能太轻易地就答应拓拔川,怎么说,也要等太后那边憋不住了再说。” 燕云歌笑着,待到挽好发髻之后,她转身又问,“不说这些了。你先前说本宫是美极了的,那你看本宫这容貌,比起皇后来,何如” “娘娘国色天香,姿容天成,哪里是陆小仪那种病秧子能比得上的况且,凤栖梧桐,区区皇后之位,怕是屈才了。” “你这丫头,净知道哄我。”那燕云歌点着燕九的脑袋,掩嘴笑道。 笑完了,她瞥了外面一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又转过眼来,随意地说道:“外面那些人随便安一个名头,处理了罢。” “娘娘,这举动会不会有些不妥要是那慕容琛查下来……” 燕九还是有些担心,这些宫女太监在先前拓拔川进来时就被点了穴,方才把所有都听了进去,无论是燕云歌和拓拔川的密谋,还是燕云歌和燕九对陆小仪的不敬。这外面的宫女太监,大多都是各宫偷偷安插进来的人,必须得杀,但就是处理后事时会麻烦上许多。 燕云歌嗤笑一声,道:“他刚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从我宫里走了,还不许我杀几个人解解闷” “随便安个名头就是了,左右不过是些奴才。”燕云歌摆了摆手,并不是很在意。 “是。” 在以前,邀月宫里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人。掌管储秀宫的妃子见苏云歌势单力薄,性子又软,也不讨慕容琛喜欢,就随便给她打发了些宫女太监。而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在宫里呆了几年了,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位燕妃不得皇帝宠爱,都不愿意到这里来,来了的做事也不尽心尽力。 那苏云歌本身就是个喜静的,索性也就把他们打发回去了,只留了一两个贴身伺候。而那些人,早在燕云歌过来的时候,就被她用各种名头弄死了。 而现在外面那些太监宫女都是年后发到她宫里来的,但大多都是各宫的眼线。但是各宫的娘娘们也是存了点小心思的,安排的都是些面貌平庸之人,是那种根本不会入慕容琛眼的人,比不上其它宫里的繁花似锦。 正文 第39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12 “皇上,太子回来了……”一日,慕容琛正在御书房里看奏折,忽然林一就推开门进来向他说道。 “太子”慕容琛的表情有些迷茫,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跟着宋太傅去游学四方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宋太傅说自己把能教得都教了,剩下的,事在人为。太子刚刚回到东宫,再过一会儿就要来御书房请安了。” “你下去吧。” 慕容琛提着手中朱笔,从椅上立了起来。 他十五岁时便有了良娣,在十八岁之前又陆陆续续纳了两房夫人,在做皇帝之后,为了稳固世家,也举行过一次选秀,选了两个美人,一个昭媛,纳了一个燕妃,娶了一个陆小仪,此外,宫中却是没有其他人了。比起历代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他算是好上不少。 不过,这么多年,这么多后宫女子,就算慕容琛再怎么不爱女色,也是有了两个皇子,两位公主了。 而大皇子打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自那之后,慕容琛去各宫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 去年左明梓在的时候,除了皇后陆小仪的宫殿,他基本上就没有怎么进过各宫的大门,就算去了,也只是磕磕瓜子,喝喝茶,听听小曲,然后走人,连盖棉被纯聊天这种事情都直接跳过了。 想起左明梓,慕容琛又有些怅然。 他总是记不住他。 前些天和林一的对话还历历在耳。 那天,在邀月宫里,林一失手打了茶盏,后来他在邀月宫里等得无聊时,便问了林一缘由,原本是无聊时想听些事情解解闷,可是却让他想起一些本该早已遗忘掉的东西来。 “小林子,今天你这错犯得,可不太像你啊!” “皇上,林一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会犯错呢!再说了,犯错便是犯错,哪有什么像不像的皇上要怎么处罚,林一都不会怨您的。” “朕就想知道,是什么,让朕的大总管如此慌张,莫不是有了心仪的人” “而且,朕记得你脖子上原来是挂着一块宝贝玉佩对吧,宫人说,那玉佩你无论是洗澡还是睡觉都从不离身,怎么不见了莫不是送给你心仪的那人了” “不是……我很敬重公子……断然不会起这样的念头……”林一涨红了脸,下意识地接道。 “真的一点念头都没有”慕容琛笑了。 “不过,敬重公子”慕容琛挑了挑眉。 有点意思。 “是个男子你心慕一个男子” “皇上,您怎么总是说我心慕他我可是个太监啊,这样不完整的我,又怎么敢去心慕他”林一本来还红透了的了脸一下子变白了,他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 “太监怎么了?那人因为你是太监就看不起你小林子,你老实告诉朕,是哪家的公子你要是真的心慕他,别说那个男人,就连萧以铭朕都可以给你绑回来!”慕容琛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了一样,兴致勃勃地问道。 “萧将军……”林一的头低的更低了,“那个人,大概喜欢的就是如萧将军一般的英武男儿,我是万万也比不上的。” 萧将军,英武,大概喜欢。 慕容琛下意识地对这些词有些排斥,但是思及缘由,却是一片空白。 他勉强地笑一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试”林一忽然笑了,笑得很悲凉,“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如何去试” “此话怎讲”慕容琛觉得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了。 “皇上可还记得,刚刚我打破茶盏时,燕妃娘娘的话” “大概是……苏家只当她是一个……一个什么……”刚才只是随口谈及到的,慕容琛就算记性好,也只是记了个大概。 “她说一个鬼。”林一接了下去。 “对,是一个鬼。可是这又怎样,和你打破茶盏,抑或者和你心慕的那个男子,又有什么关系”慕容琛有些疑惑。 “我所心慕的那个男子,就是这宫里的一个鬼。”林一闭上眼,轻声说道。 “怎么会”虽然慕容琛面上惊讶,但是在他心里,竟是隐隐相信了林一所说的话。 “说来陛下怕是不信,他便住在我那玉佩里,如今,他不见了,玉佩也被我赠与了他,叫我如何寻他又如何,倾诉恋慕” “别是你自己梦呓了。” “皇上,这一切,又怎会是虚无” “即便是虚无,我也甘之若饴。” 慕容琛久久地没有说话,举在半空的茶盏也迟迟没有放下。 即便是虚无,我也甘之若饴。 身下的椅子很舒服,邀月宫的景色也很美,但是慕容琛却突然没有了呆下去的兴趣,他只是没由来的心烦。 他站起来,踱了几个来回,忽然住了脚。 “备轿,回乾清宫吧!” “那燕妃……” “无需管她,回去后赐下几件东西便是。” 轿辇摇摇晃晃,慕容琛坐上去之后,原本有些烦乱的心绪也渐渐平淡下来了。 手掌下的毛毯,舒适,温暖,让人安心。 他想抓住些什么,却又一无所获。 梦呓的不是林一,是他慕容琛。 虚幻的,抓不住的,倾慕,就像那个人一样。 原本,他是肯定了那人存在的,可是那人如今又消失不见。渐渐消散的记忆,让慕容琛感到无力,感到窒息。 莫非,真的是他的幻象 “景臣……” “皇上,太子求见——” 忽然,一个声音惊醒了慕容琛。 他低头一看,方才摊开的折子上被他用朱笔写满了字,全都是“景臣”。 那份折子是萧以铭送上来的。大多都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不过,似乎苏迁生了病,萧以铭为了赶时间,便自己带着他去寻医了,而大军依旧在向边疆行进。 萧以铭的字很刚硬,一笔一划间都带着征伐果断之气,要是平时,慕容琛说不定还有闲情来欣赏一下他的字。可是此刻,那些漂亮的阳刚的字迹,全部他用朱笔写满了一个名字。 景臣。 红色的,触目惊心,就像血的颜色一样。 啪—— 过了一会,林一还没有听到里面帝王的答话,疑惑间,正准备再喊一次,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东西落地的声音,一下接一下。 “皇上,您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出口问道。 里面又安静了一会儿。 “朕没事,你叫太子进来吧。” 慕容培森,也就是慕容王朝的太子,刚推开门进去,低着头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 散开的折子洒了满地,更有些,就落在打翻了的墨砚旁边,有些地方,就被溅出来的墨汁染黑了。 他悄悄抬头,只见御书房的桌案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在原来放烛台的地方,沾了几滴蜡油,光泽莹润,还没有来得及凝结成块。 大白天的,点蜡烛做什么? 慕容培森一向拿不准他这位皇帝父亲的心思,苦思半天,得不出一个结论,便也不去乱猜,只对慕容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儿臣来给父皇请安了,儿臣刚刚回来,风尘仆仆,便擅自做主先回了东宫,沐浴更衣后才来给父皇请安,望父皇不要怪罪。” “回来就好,父子之间,哪有那么多讲究”慕容琛背着手,淡淡道。 “非也,为人子者,为人臣者,切记一个礼字。礼,不可废。” “看来太傅这些年教你了不少。” 慕容琛又考问了太子几个问题之后,太子也都一一答出,虽然免不了一些生涩之处,但也可圈可点。 他微微点了点头,面上显现出几分笑意。 慕容琛对这次考验的结果还是十分满意的,他今年二十又五,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有一个夫人给他诞下了长子,也便是当今太子,慕容培森。所幸,那位夫人的家族势力不小,太后对于立这位庶出长子为太子虽然颇有微词,但是也好在,太后也从来不指望皇后陆小仪的身子能生一个嫡子来,怕是没有生,这皇后就先去了。 也亏得慕容培森从小便聪明,又有良师教导,如今不过十岁,便对政事有一番独到的见解。 看来我慕容氏又要出一位贤德的太子了。 慕容琛看着慕容培森的目光也温和上了许多。 而慕容培森,看他父皇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才敢出声问道。 “父皇方才在生什么人的气气得连折子都不要了” 刚刚还面色温和的慕容琛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太子一看势头不对,立马就住了口。 “这么放着也不是事,就让儿臣来帮父皇收拾吧。” 慕容琛微微颔首,允了。 太子弯下腰,把那些折子都分堆放好,至于那些被墨水污了的,自然是要单独拿出来,过会再交给林一,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解决。 忽然,他手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挪开上面的几本折子,便露出一个烛台来,上面还露着小半截的蜡烛。而慕容培森方才所碰到的冰冷坚硬的东西,便是这烛台的金属底座。 烛台上还有几溜晶莹的凸起,是蜡烛被点燃时,蜡油融化,顺着烛身流下来的。慕容培森拿起那烛台,只觉得手上的触感奇怪,拿开一看,却发现手上有些黑色的纸片,用手指微微一捻,就成了细碎的灰,就像被弃置多年的用具,上面铺的一层灰一样。 不过他这定是不可能的。 这御书房每日都有专人打扫的,这烛台也是每日都有人擦拭的,怎会落灰 莫不是,烧了什么东西而且还是今日烧的,宫人还没来得及清理。 再往那烛台落的地方一看,果不其然,地上也散了不少纸刚才那样的灰,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一个缺了内页的硬皮封面,看那花纹,应该是奏折上的。 慕容培森心下顿时更加疑惑了。 “太子磨蹭些什么,若是劳累的话就叫几个人进来收拾就好了。” “儿臣马上就好。” 慕容培森笑了笑,快速地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再在桌案上摆放整齐,得了慕容琛夸许之后,便想着要告退了。 在他走之前,慕容琛忽然叫住了他。 “父皇”慕容培森有些疑惑地转头问道。 “今日看你功课不错,那里有一盒糕点,就赏了你罢!” 慕容培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发现椅子上放了一个饭盒。 他点了点头,谢过父皇后,便把那盒东西提了出去。 待回到东宫,慕容培森就打开了食盒。 馨香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放着一盒糕点,旁边还有一碗莲子羹。 他拿起一块糕点来。 “这糕点我还真没见过,不过造型做得还挺别致。” 正文 第40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13 石城,是慕容王朝疆域边上的一座小城。 小城中有一个大夫,一大把年纪了,留着一大把白胡子,自称是“老骨头”,对谁都是笑呵呵的。不过他的医术真的是一绝,以石城为中心,方圆几十里,谁没听说过这位“骨头神医”的名声好多医馆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到了老骨头这里,只消他给你一把脉,再给你开上几服药,保准就好了。这一手手艺,真是绝了! 也因此,每日来骨头神医这里来求医,或是来拜师的人可是络绎不绝。 现在还是初春时分,柳树才刚刚抽出新芽不久,嫩黄色的柳芽,随着浅褐色的柳枝,悠悠的在空中招摇。 春风袭来,吹乱了柳枝,吹起了“骨头神医”的旗子。 早晨的太阳才刚刚升起,不过医馆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有病人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的呻.吟声,有伙计念着草药单子抓药的声音,有账房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声音…… 但是这医馆后头有一处与他处不同,是一个寻常的小院子,不过若硬是要说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怕也就是这里面住的人,正是此间主人,那位骨头神医。 不过今日,小院中也因为有了两位不速之客的造访,并不是很清净。 “大夫,我这朋友的病可还能治好?” “请公子恕罪,老骨头我竟然把不出这位小哥的脉相。”一位穿着粗布短衣的老者捻了捻胡须,面带愧色地说道。 这人虽然是突然闯进来的,但是医者父母心,老骨头看到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位公子时,便没有在意这些,只当他是心急。 不过把不出脉相这话倒真不是他老骨头藏拙,或者使坏心思,而是老骨头行医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奇特的脉相。 “把不出?”站在骨头神医面前的青年皱了皱眉。 那青年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单看这一顶一的好相貌就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过身上的气息却是极为冷冽,让老骨头不禁暗暗猜想这是不是什么江湖人。 他接过旁边童子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才说道:“这位小哥的脉相,说来也奇。” “但说无妨。” “这位小哥,脉相已是必死之相,但是在心脉将断之时,任督二脉中忽然冒出了一股奇怪的气流,这种奇异之事,老骨头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遇见过。” “人命关天,但是行医需谨慎,老骨头我无能为力。这位小哥是否能渡过这次难关,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不过这几天,公子可以先住在老骨头这里。不是自夸,方圆几十里,就没有比老骨头医术高明的人了。而这位小哥要是醒来了,就需要一个安定的地方。” 冷峻青年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也好,麻烦了。” 横抱起怀里的人,青年跟着一个童子来到院子中的一处客房。 向引路的童子道了谢,那青年准备进去,却在半只脚刚踏进去时,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收回脚步,看向先前那童子。 “麻烦小兄弟为我拿些热水和干净的毛巾来。”说罢,便从袖中掏出几串铜钱来,要给那童子。 那个五六岁模样的童子摇了摇头,跑开了。 那青年抱着怀中人,在门前立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去。 房间是才打扫过的,被褥茶具什么的也都是新的。把一直抱着的人放到铺开的床铺上,那冷峻青年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想到我萧某,也有擅自离军的一天,却是为了这么一个羸弱书生。” 这人正是本来应该出现在讨伐匈奴的五十万大军中的骠骑将军,萧以铭。 约半旬前,原本坐在马车里的苏迁突然晕倒,虽然自己与左相的政见不和,但是毕竟是在他名下的谋士里头的,身份又不简单,萧以铭也不敢轻易地拿捏这件事。 本来,苏迁虽然体弱,但是一个多月以来,一直都在马车里待着,也安安静静的,没有闹出什么事。所以尽管有些士兵将领对他的娇气有些意见,但双方之间也没有什么冲突。但是若是因为苏迁的病倒而延缓大军的行程的话,不说会不会延误了战机,就连眼前众将领这一关都很难过。 但是左相家公子先天不足,体弱多病。这一病倒,要是没有及时得到治疗,万一去了,这责任就得他萧以铭担着。 而萧以铭也不想这么放任一个生命消散在自己面前。 所以,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仁爱之心,他都有责任在返京之前,照顾好苏迁。 所以,他才做出了孤身离开大军求医的决定。 辗转多日,他才到了这位骨头神医处,原以为这令几十位大夫都无为能力的怪病,在他的手里会有什么进展,却没想到,是一样的结果。 那么这几天来的奔波,又有什么意义 萧以铭有些失望,不过有了前面几次,这一次的结果,倒也不是出人意料的了。 “公子,热水。”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惊醒了萧以铭。 萧以铭向门口看去。 只见先前那小童,端着一个满满的的水盆,颤巍巍地立在门口。 萧以铭连忙快走几步上前,结果那盆水。 “怎么你做这事?要让大人物来,知道吗?” “君子以劳为善,先生说,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亲力亲为。” 那小童一边说着,一边还煞有其事地摇头晃脑,努力装出自己很用功的样子。 萧以铭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 “好,好。你先下去吧。” 萧以铭把热水放在了床边,拧了拧手中的热毛巾,正准备给苏迁擦身时,才发现一个问题。 似乎,还要脱衣服 五六天来,萧以铭一直抱着苏迁在周围的城镇中寻找医生,除了晚上睡觉几乎就没有停歇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份十分敏感,要是被有心人发现就不好了。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处于疲惫和警惕之中,精神上已经十分疲惫,也就没有注意过自身以及苏迁的状态。 现在放松之后,他才感觉到身上有些黏黏的感觉,上好的衣料下摆也沾满了灰。 他自己尚是这样,又怎么会去关注到苏迁呢? 苏迁虽然一直被他抱在怀里,脚不挨地,但是毕竟在外面呆了五六天了,也亏得萧以铭才想起来给他擦身。 但是,给别人脱衣服…… 萧以铭皱了皱眉,放下毛巾,开始解苏迁的腰带。 腰带,外衣,里衣…… 等到萧以铭停手的时候,苏迁整个上半身已经全部裸露出来了。 萧以铭也只有刚进军营,从小兵做起时,才和别人睡在过一起,也见过不少大老爷们的裸身。 最底层的士兵,住的都是那种大通铺一类的,一张床板上,紧挨过去,能睡十几个人。而洗澡大多都是在军营外面找一条河,凑活了事。 他印象中的男人的身体,不是像军营里那堆大老爷们一样晒得黝黑的皮肤,黑亮的腱子肉,就是像他这样泛着淡淡的古铜色,没有太多肌肉,却蕴藏着无穷的爆发力。 可是,他看到苏迁,才知道这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一种人。 苏迁的皮肤很白,比女人还白,倒不是说像女人那样白的像牛奶一样,透着水嫩的光泽,而是一种经历了多年的病痛折磨,病态般的苍白。苍白色的皮肤之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那种感觉,就像这个人从未见过阳光一般。 而他的唇也是一样的苍白,几乎见不到血色,根本,就不像一个活人。 但是这仍然挡不住他的绝世风采。 因为一月多来,苏迁几乎就没有下过马车,萧以铭也只是和他打过几个照面,然后擦肩而过,对于苏迁,萧以铭却是没有太深的印象的。 但是这几天,在大夫给苏迁把脉的时候,就没有萧以铭什么事了,因此他闲来无事时除了看兵书,就是观察苏迁的相貌。始才发现,原来苏迁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也难怪京中有不少女子倾心于他了,连萧以铭都不得不承认这苏迁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这苏迁,生得端的是眉目如画,君子容华,也不枉京中人叹左相公子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了”。 如果说萧以铭是冷峻英武的贵公子,那么苏迁,就像青天白日下的一只玉兰,眉眼温和,面容清隽,飘逸不似凡间人。 但这苏迁身为京城有名的才子,自然也不是靠着相貌出名的,而是有着堪比谢家宝树之才。在前年的科举考试中,因为答殿试的最后一道题时突然昏厥,无缘状元宝位,但是所幸也讨了个榜眼的位置,更被今上慕容琛称赞“此状元非彼状元,而尤之可”。 可是,如今这样出色的人物,却躺在边陲小城的一张床上,生死未卜。 萧以铭不再乱想,将变得冰冷的毛巾再次放入热水中,拧干后便开始为苏迁擦身。 过分苍白的皮肤,给他一种错觉: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划破手下的皮肤,将指甲刺入皮下淡青色的血管中。因此,萧以铭下手很轻柔,丝毫都不敢用力。 无论是如画的容貌,还是脆弱的颈部,微微可见起伏的胸膛,清瘦的腰身,线条完美的脊背,都让萧以铭擦干净了。 上半身已经擦完,萧以铭往苏迁下面整整齐齐的里裤一看,原本还冷峻严肃的面容顿时变得纠结起来。 擦身擦一半,好像不太地道啊。 但是…… 他的手一次次地抬起,又一次次地放下,手里握着的毛巾早都不知道重摆了多少遍,就连原本冒着热气的热水,也渐渐变凉了。 本来,萧以铭闯进老大夫这里的时候,还是清晨,那大夫刚刚出去散了一圈步回来,正打着拳,一进门就被他拦住了。 但是此刻,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正巧在人脑袋上方,已经,快到午时了。 萧以铭这一迟疑,便迟疑了一刻钟。 水已经冷了,再擦下去怕是要生病。萧以铭便把那盆水端了出去。 刚刚一出门,就看见一个小童坐在外面的小凳上。 那小童转过身,看面容正是之前那个。 “小兄弟,可麻烦再为我打一盆热水来” 正文 第41章 娱乐大亨chapter14 三月廿二日,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石城中骨头神医的小院里,一个身材高大的冷峻青年背手而立。 从上次“造访”这位骨头神医,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旬,而讨伐匈奴的大军再有十日就可以到达边境,但是苏迁却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 就连一向沉稳自信的萧以铭,都不禁有些烦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要不是苏迁那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脉搏,萧以铭真要以为他早都断气了。 萧以铭向北边看去。 那里,是茫茫大漠,是戈壁荒滩,是长河落日。 几十万铁血男儿就在那里,抑或者正向那里奔去,去守卫边疆,去开拓疆土。 他们,是整个慕容王朝的骄傲! 而作为这些士兵的长官,此次出征的大将军,他又怎能抛下士兵,离开队伍呢? 但是苏迁他又不得不管,军队里没有比他更合适来照顾苏迁的人,一是放心,二是不为了落下口实。 但是,大漠将在眼前,战争一触即发,军队,会比苏迁更需要他。 三天,三天,萧以铭只能再等三天,要是这三天内苏迁再不醒来的话,他就只能把苏迁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也好在这自称是老骨头的大夫不像个坏心思的人,他也可以放心地把苏迁留在这里。 至于会不会被有心人注意到,或者是苏迁不幸病死,都要看天意了。 反正,他萧以铭做到了问心无愧! 萧以铭叹息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和刚刚从里面出来的一个童子擦身而过。 在床边,正放着一盆热水,盆壁上还搭了一块毛巾。 塞外风沙大,这几日他每日都为苏迁擦身,也已经渐渐习惯了。 如往日一样,擦完上身之后,萧以铭将手伸向苏迁的裤子。 在即将解开之际却忽然被一只皮肤苍白的手抓住了。 “萧……萧将军” 萧以铭心中一惊,这几日在石城里待得太安逸了,以至于让他放松了警觉,刚刚竟连苏迁醒来都没有注意到,还被抓住了手腕。 “……你醒了”良久萧以铭才吐出一句话,在同行的一个月里他和苏迁基本上就没有说过几句话,眼下竟讷讷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劳烦将军为长命擦身,剩下的长命自己来就行了。” 萧以铭才反应过来眼下的境地,他脸上有些尴尬。 给昏迷的苏迁擦身是一回事,可是在对方醒来的情况下,却是有些尴尬了。 “那萧某就出去了。”萧以铭毛巾放到水中,三步并两步,快步走出了房间。 待走出去闭了门,他才开始回味,之前匆忙一瞥看到的景象。 灿若星辰的眸子,好像一眼就能望进人的心里。 忽然,一阵扑闪翅膀传来,将萧以铭的思绪从那双星眸中拉了出来。 萧以铭抬手,一只鸽子就稳稳地落在他的胳膊上。 取下鸽子脚爪上的纸条,萧以铭便放飞了那鸽子。 灰色的鸽子扑闪着翅膀,在小院的上空盘旋了一会,才飞远了。 捏紧了手中的纸条,萧以铭面色不定。 匈奴那边动作要比他所想得快得多。 本来,苏迁提前醒来,还有一两天时间可以休养,现在,却是连半刻钟都稍嫌紧张。 他举起的手在半空停了好久,才落下。 叩——叩——叩—— “苏公子,你好了吗?萧某有事要与你相谈。” “劳烦萧将军再等上半刻钟。”从屋子里传来清清淡淡的声音。 “好。” 萧以铭立直了身子就站在苏迁门外了,那架势比门神还过犹不及。 萧以铭在外面守着,而屋中人呢?此时又在作甚 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俊秀男子正坐在靠椅上,悠哉悠哉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境地,也真是麻烦。”不同于刚刚回答萧以铭时的清淡,此时这个声音,竟隐隐透出些许头疼来。 “也罢,权当出来放松放松了。转生丹的作用也不过一年罢了,我左明梓又不是耗不起。” “这苏迁,面皮生得倒还是不错。”那令萧以铭都不禁叹息的容貌,左明梓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 对他来说,好的相貌可以让遇到的事情变得轻松许多,可是也并不是必需的。 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 “咳——咳咳——” 左明梓突然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待咳完之后,擦干净手上的血,左明梓才自言自语道:“看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操控自如了,不过这苏迁的身体也太弱了。” 此去边疆,没有一个不错的体魄和清醒的脑子的人是很难活下来的。只有少数人可以只凭借绝对的武力或傲人的智谋就能活下来,或许苏迁能够凭借他在兵法智谋上的造诣,从而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但是现在,他已经死了,在恶劣的环境和生活条件下,他那过分脆弱的身体,无法支撑,终于,在大军出发一月后,在烈日下昏倒,猝死。 也就是在那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中的左明梓,在玉佩中陷入了沉睡。 再醒来时,已经是,边陲,风沙。 但毕竟是初来乍到,左明梓对于苏迁身体的掌控力还十分少。 刚刚勉强爬下床,已经耗了不少力气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些天来,即使萧以铭时常为他擦身,按摩,以防止肌肉萎缩,但毕竟十多天没有活动过了,肌肉酸涩无力在所难免。 当然,也不排除苏迁本来就体弱的原因。 在左明梓看来,最头疼的不是苏迁的身份,不是近在眼前的战争,不是艰苦险恶的自然环境,而是苏迁的病,苏迁的身体。 因为先天不足的原因,左相不允许苏迁习武。所以,在这充斥着尚武风气的慕容王朝,在这连文人墨客都有一身好功夫,可以仗剑天涯的慕容王朝,左相之子,苏迁,不会武。 但是此次也恰好合了左明梓的意。 “向前一直是在人前行事用兵,左某倒还没试过这背后谋士的角色呢。” 待到左明梓想起外面还有一个人等着要进来的时候,离之前萧以铭说话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与他前面所说的半刻钟不可谓不是天差地别。但是这萧以铭倒是好耐性,一直就在外面站着,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萧将军,长命已经收拾好了,还请将军快进来歇息。” 过了一会儿,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身材高大挺拔的冷峻青年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关了门,坐到左明梓面前。 两个人相视许久,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秉着“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的想法,左明梓首先开了口,他面色温和,口吻恳切,像极了原本的苏迁——那位闻名京城的才子。 “将军救命之恩,长命没齿难忘。” “小事耳。”萧以铭摆了摆手,在他看来,只要苏迁别耽误他的事,都是小事。 然后左明梓没有再开口,萧以铭也没有再说话。 这还真是金口难开啊,非得打一下才蹦一个字出来。 于是他把话题转到了萧以铭关心的问题上。 “先前萧将军说有什么事要与长命相商,现在怎么不见将军谈起了” “我明日便要赶路,时日不多了。” “明日”左明梓把茶杯放下,“今日是” “三月廿二。” “已经过去了这些日子”左明梓挑了挑眉。 这萧以铭说了日子,左明梓才晓得如今已经三月廿二,而他失去意识的时间应是三月初三,没想到,只是睡了一觉,就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只不过服了一枚转生丹,怎耗去这些日子”左明梓暗自思量道。 “你留下。” “我”虽然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但是左明梓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长命作为将军的谋士,当然是要跟随将军左右了。” “萧将军放心,我这身子,还是支撑得了的,苏长命,可是苏家的儿子,区区小病,何以畏之” 无论是苏迁,还是左明梓,都是不怕死的。只不过苏迁是爱命惜命而不畏死,他不怕病痛折磨,哪怕会因此死去。 而他左明梓虽爱命,却不惜命。 最好的博弈家是连自己都可以当做获胜的筹码。 “不可。”萧以铭皱了皱眉头。 “萧将军,你我的终点是战场,若是长命连这关都过不去,还去边疆做什么,倒还不如跟着父亲讨一个闲职!”越说到最后,那张清俊的脸上就越是激动,仿佛萧以铭的话是多大的侮辱一般。 “我苏长命……咳……咳咳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是苏家的……咳……长子,怎么会……因惧怕环境的恶劣而咳咳……退缩咳——” 清瘦的青年言语激昂,就算因气流不畅而咳嗽个不停,也坚持要把一句话说完。 待到最后一句说完,他咳嗽得更是厉害,竟从口中生生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自己的白色里衣,也溅到了他面前的萧以铭身上。 “你慢些……”萧以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立起身来,轻轻为左明梓拍着背,手下也运起了一团气流在苏迁经脉里游走,期望这样做能舒服一些。 “谢谢萧将军了。”左明梓回过脑袋,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向萧以铭道谢。 但别看他眼下是又咳嗽又吐血的,看上去病得蛮重的,但其实都是苏迁胸腔内的淤血,吐出来才好。 正文 第42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15 漠北城,是慕容王朝北部最大的城市,商业贸易往来不绝。每日进出城门的人流量自然也是相当可观的。 一日,漠北城外来了两个人,在众多等待入城的人中毫不起眼。 “萧将军,这城外怎聚了这么多人?”一个戴着白色斗笠的男人端坐在马匹上,好奇地问道。 虽然看不到样貌,但是那声音清朗,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息,有眼力的人就能看出这人绝对是大家族里出来的。 被他问的人是一个戴着黑色斗笠,着一身黑衣的人,只见斗笠众人沉吟一会儿,轻轻地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呵!”白衣人突然轻笑一声,随手抓住一个从马边经过的年轻男子。 “这位小哥,这漠北城门怎聚了这么多人?” 被他抓住的人一身粗布衣打扮,见有人捉住他的手腕心下大惊,连忙想要挣开,但是从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他变了脸色,半晌,才悻悻说道:“与匈奴交战在即,漠北城,已经不让进了。” 白衣人眯着眼,手下的力道半分不减。一阵风吹过,拂起了白纱,露出他如画般的眉目。 被他抓住的男子有些沉不住气了,“阁下可以放开我了吗?” “该是如此。” 说着话,那白衣人也没有再刁难,松开了那男子的手腕。 那个粗布衣裳的男子随即就混入了如潮水般的人群,再也寻不见了。 “这人,不简单。”黑衣人突然驾着马往前了几步,与白衣人并驾,他望着前面那人消失的地方,声音有些沉重。 他又看了一眼身边与他并列的人。 “是啊,模样还挺不错。” “苏公子,你……”黑衣人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呵呵,许是游侠散客罢了,在你这漠北城也闹不出什么事儿。” “也是。” “萧将军,你再不解决眼前这状况,我们可就要在这漠北城外过夜了。” 那黑衣男子没有再说话,一拉缰绳,高头大马,穿过人群,来到城门口。 “干什么的!不知道漠北城现在只许出不许进吗!”守门的卫兵一瞪眼,粗声粗气地说道。 这几日,漠北城门口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可是副将不让进,他就得一个个拦着。 显然,来人被他当做与周围人一般的,要进城的人了。 不过这样说来,倒也不算错。 但是那卫兵下一秒就变了脸色。 男人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块令牌。 上好精铁做的黑色令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将军令”三个字。若是看得仔细了,便会发现在这三个字旁边还有一列小字“骠骑大将军萧以铭”。 “将……将军?” 迎接他的只有一声冷哼。 那小兵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咬了咬牙,朝萧以铭道:“不知是将军回来了,还待我等给宋副将禀明此事,请副将来迎接将军。” 萧以铭收起了令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漠北城门。 这里,他熟悉无比。 自十五岁入伍以来,他就一直在跟漠北城,在跟匈奴人打交道。从一个小兵,做到伍长,百夫长,千夫长,再到如今掌握百万大师的大将军,他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城。 忽然,一个沉重的声音响起。 漠北城那扇紧闭已久的城门缓缓开启。 城内热闹的气氛立马漏了一丝出来,与城外倒是有些相似,如果吵闹与哀怨也算一种热闹的话。 “这就是漠北城?”萧以铭忽然听旁边人轻声问道。 “是啊,这就是漠北城。” “宋华率领漠北城众将领,恭迎大将军回城。” “恭迎大将军回城。”城里城外的一众兵士俱都半跪了下来。 大多数兵士都在城里的军营中操练,眼下的这些兵士,与总数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但是凭着这几百来人的呼声,竟然有一种面临千军万马的感觉。 萧以铭,不简单的,是你啊。 看来,萧以铭的威望,要比他想象地高多了。 几个将领自然也是看到了萧以铭身旁的左明梓了,不过对于他拐跑了他们的大将军,众人心中还是有些怨言的。毕竟,在他们眼里,萧以铭可是比他重要的多。因此,除了萧以铭的副将宋华,竟然是没有一个人来上前理他。 左明梓虽然此刻沦为了萧以铭的陪衬,但是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在意这些,反倒是骑着马,远远地跟在后面,左顾右盼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在看什么?”忽然,左明梓听见旁边有人问道。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萧以铭见他落在后面,便回马来看他。 只是,他这一回头,跟着他的几个将领哪怕不愿意也得返回来,一个个都虎着脸,好像左明梓不拿出个满意的答案就不罢休般。 “随便看看。”左明梓摇了摇头,一手抱着斗笠,一手拉着缰绳,不再往四周看了。 萧以铭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一路上,再也没有人说话。 到了将军府,众人就各自散了。左明梓拽了个丫环,问了自己的住处,才慢悠悠地走了。 刚一进院门,就看见一阵香风扑来,能隐隐看出一个绿色人影来,他连忙闪身躲过。 “公子……”那绿衣人反应倒也快,眼看就要摔倒了,连忙踏了几步,硬是停了下来。 “碧水……”左明梓状似无奈地抚了抚额。 这碧水,原是苏迁的两大贴身婢女之一,武功不俗,是故苏迁此行也把她带了出来。 而另外几个带来的人…… 随着一声“公子”,庭院中又出现了两人。 一红衣女子,一青衣少年。 红衣女子,自然就是苏迁身边的另一个婢女明月了,不仅武功高超,也玩得了一手好毒术。只有青衣少年,倒实打实是一个普通人了,不过是给苏迁背书的书童。 左明梓只看了一眼两人,目光就转回到立在他身前的碧水身上来。 他要知道苏迁的情况,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碧水,仗着苏迁性子好,便整日没大没小的,也亏得她手下有分寸,也不曾让苏迁出了差池。 “碧水!”明月呵斥一声,几步上前来,就捉住了碧水,正要训斥。 “公子救命!“碧水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转头就对左明梓求救,美目中尽是调皮之色。 没等左明梓说些什么,明月就开口道:“公子,你也该管管碧水了,您看她这都宠坏了。” “是啊,不能老宠着啊。”左明梓突然一笑,一甩衣袖,飘然离去,没有再管两个人了。 “公子!”身后碧水依旧在大声喊叫,但是左明梓没有再看一眼两人。 那青衣书童就低着头,跟着他的步子进了书房。 “公子。”那青衣书童嗫喏着,犹豫的样子好似不知从何说起。 左明梓也不催他,只坐在桌案前,眯着眼,好整以暇。 等了一会儿,书童方才下了决心,道:“老爷说,公子要保护好自己。明月碧水,不可不信,不可尽信。” 他口中的老爷,在整个苏家,只有左相了。 见左明梓半天没有反应,那书童好像有些急了,光洁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公子……” 他还要开口,却被左明梓打断了。 “父亲怎会说这样的话你这书童,讨打!” “念你初犯,这又是在外面,我需得个背书的,便先免罚了。” 少年被他几声呵斥说得连脑袋都抬不起了,更枉论继续说下去了。 他向左明梓再一礼,便红着眼退出去了。 轻轻地关上门,他转身就看见明月依旧在院子里呵斥着碧水,碧水被她教训的连连点头,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在土里去。 他看到明月朝他一笑,笑容,很美,在那身红衣的衬托下,更美了。 “咳咳——”忽然,从青衣少年身后的房屋里传来几声咳嗽声,几个人脸上都是一凛,连忙上前来。 “退下。” 明月碧水的脚都半踏在台阶上了,听到这一声也不禁一停。明月倒是很快就收回了脚,与青衣少年面对面站着,两人隐隐形成对立之势。 而碧水,脚踏在半空中好一会儿了,才反应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青衣少年,一跺脚,竟是转身跑了。 而屋里头,左明梓看着桌上的一摊血迹,皱眉不已。 这个身子,还是太弱啊,怕是连一年都撑不了。 转生丹所赋加的只是理论上的数值,至于具体的功效以及作用时间,却是要依个人而定了。 无可置疑,苏迁身体之孱弱,根本到不了一年。 五日之前,他与萧以铭从石城出发。 本来萧以铭还想买一辆马车的,毕竟苏迁的身体不容乐观,但是却被左明梓拒绝了。 苏迁的身体,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只是,五天的车马劳顿下来,苏迁的身体的情况,只坏不好。 没有人,比左明梓还清楚了。 苏迁的身体本就弱,更别提,加上他的过度使用了。 沉吟了一会,左明梓一翻手,便多出了一枚散发着奇香的丹药来。 他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吞了下去,方才肺腑里的气血翻滚才平息了一点。 “漠北城,匈奴族,萧以铭……燕云歌……” “就是不知道,这几者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这趟漠北之行,希望会有趣些,也算不枉我浪费丹药吊住这身子了。” 正文 第43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16 一日,左明梓正坐在院子里,他头顶之上,一片翠绿。 “四月了。”他不禁感叹一声。 对面坐着的的黑衣的冷峻男子恩了一声,算作回答。 左明梓,萧以铭二人此刻正坐在小院中的亭子里,至于其他伺候的下人,还有侍卫,全都退到了亭子十步开外的地方。 “匈奴人还真沉得住气,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左明梓轻笑道,这几日,萧以铭也不知道为何,经常来他这小院中走动,他自然也从萧以铭那里得知了现在匈奴大军那边之间的情况。 匈奴大军,不知道为什么,在漠北城大军到达半月之后,仍然未曾动过,倒是让漠北城的侦察兵小队逮找了几个落单的匈奴兵士,得了几个小小的教训。 “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把戏。” “有我萧以铭在,漠北就不会破。” 左明梓抬头,一身黑色衣衫的萧以铭笔直地坐在他面前,眼中的神色无比坚定,那是骄傲,作为慕容王朝新一代战神的骄傲。 如果拥有绝对的实力,无论是什么样的阴谋诡计,都是没有用的吧。 “漠北怎么可能会破?漠北,可是有萧将军您啊!” 他轻笑一声。 随着话音落下,左明梓手中的白棋也找到了归处。 啪—— “将军,这盘棋,你输了。” 他笑容浅浅道。 萧以铭看着棋盘,有些怔楞。 黑棋看似星罗密布,攻势凶猛,稳占上风,但是,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白棋的包围中。而看似散乱的白棋,却步步紧逼,交相呼应。眼下看来虽然还是双方平分秋色,但是萧以铭深知,不出十个回合,白棋必胜。 “苏公子棋高一着,萧某佩服。” “将军言过了,长命在相府,终日除了看书,便是与人弈棋,而将军却早已开始征战沙场,建功立业。长命这点伎俩,不足挂齿。” “苏公子不必自谦。” “哪有咳——咳咳——咳” “公子,快吃药!”明月远远就看见亭中人弯下去的腰背,连忙飞踏几步过来,从贴身的布袋中拿出药便要给左明梓吃。 左明梓的脑袋半靠在明月肩上,薄唇微张,任凭冰凉的药片混着温水划过喉咙。 当一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时,装病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办法,左明梓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 接过明月手中的帕子,他不紧不慢地揩去刚刚用药时从嘴角滑下的水渍,抬眼正巧碰上萧以铭的眼睛,于是轻咳了两声,才又说道:“我这病秧子,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了,倒是让将军见笑了。” 萧以铭只是看着他,眼神不明。 “会好起来的。” “要是能好的话,早就好了,哪能等到这时候呢。” 如画的精致眉眼下垂,带着些许落寞,一向都是浅浅勾起的唇角也趋于平淡。 萧以铭眉头一动,他身子向前倾来,握住了眼前人的手。 很细,很硬,好像只是骨头外面包了一层皮一样。但是因为形状圆润好看,所以看上去只是瘦。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本将军说你会好,你便会好。” 左明梓盯着萧以铭看了一会儿,眼中好像带上了光芒,他笑道。 “那长命就借将军吉言了。” “会好起来的。” 这一次,左明梓没有再反驳他,他只是试着把手抽回来。刚开始从手上传来的力道很大,但是萧以铭好像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快就把手放开了。 “将军有没有想过,打完仗之后要做什么呢?” “打完仗”萧以铭愣了愣,他思考了一会儿,轻轻摇头,“这天下的仗,是永远都打不完的。” “护国公打了一辈子的仗,最后还不是得服老。将军,你总也会有退下来的时候。” “太遥远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去断言。” “可是世事难料,你……” “苏公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将军今年二十又二了吧,可是家中也没有个体己的人……” “不必多说。”萧以铭的声音很冷,冷得跟要结冰似的。 “萧某所忠诚的,只有慕容王朝,无论是护国公,还是左相右相,都不是我萧某去处。” “长命也佩服将军的德行,可是将军,你萧家的荣辱成败,可都只寄托在你一人身上,除非将军能保证永远不出差错,否则你就得面对这些。” “够了!” 左明梓只觉得面前有一道气流刮过,却是萧以铭忍不住站了起来,袖子一挥,打翻了石桌上的棋盘,这下,不管是黑棋白棋,都混在一起,散落了一地。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萧以铭身形八尺,这一站起来,几乎挡住了左明梓眼前的光线。逆着光,让左明梓很难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那一定是不怎么赏心悦目的。 身边的明月也站了起来,站在了左明梓身侧,一双眉目毫不畏惧地迎着萧以铭,与他对峙着。 只闻得萧以铭冷哼一声,气息微动,明月就痛呼一声,整个人都忍不住后退几步,弯着腰,嘴角渗出了血丝,那颜色,比起她身上的红色衣裙也不逞多让。 左明梓却一点感觉都没有,顶多是,明月后退时衣衫带起来的风让他感觉一阵凉爽。 这次攻击仅仅只针对于明月。 看来还不至于完全冲昏脑袋。 “萧将军,长命言尽于此,至于你听不听得进去,便与我无关了。” “明月,送客!”左明梓也站起来,一摆衣袖,一眼都没有看萧以铭,便要回房。 苏迁是温润如玉佳公子,可是却也不意味着他就要一昧地忍让顺从。 “苏长命!” 左明梓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萧以铭看见那张清隽的脸上带着惊讶神色。 他有些尴尬,话语在嘴边是吞了又吞。 左明梓暗自思量。 左相之子苏迁字,从小体弱多病,左相忧子心切,就连起字,也是取得“长命百岁”之意,只盼着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但是这字,一般都是知交好友,亲近人可呼得。虽然他前些日子为了让萧以铭放下戒心,一直以“长命”自称,可是萧以铭却从未唤过他的字,一直以“苏公子”称他。 今日,却怎个破了例 萧以铭一时间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就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笔直的。 “呵呵。”左明梓不由得笑出声来。 恍惚间,好像面前这个黑衣男人更显尴尬了。 他也不点破,只是换了一个话题。 “将军,不知可否麻烦一事” …… “你说。” “长命,想请将军转交一封家书。” 左明梓直直地看着萧以铭的眼睛。 那一闪而过的探究,疑惑,复杂。 他叹了一口气。 “若是将军有难处……” “你若写好,给我便是。” “便麻烦将军了,书信我过明日便会送到将军那里。” “将军怕是还有好多军务未曾处理,长命,便不留将军了。” “将军慢走。” 直到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门口,明月招了招手,立马就有几个机灵的丫鬟上前来收了散落一地的棋子。。 左明梓半倚在明月身上,从肩上传来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如其分。 “公子,送信这种事交给明月就好,怎么能麻烦萧大人呢?” “你去,未免让人起疑,交给萧以铭,会安全得多。” “去拿纸笔来,不要整日操心那些没用的。你和碧水,只要照顾好我就行了。” “是。”明月拜了一拜,咬着嘴唇回书房拿东西去了,红色的衣裙摇曳,如火似莲。 扑泠泠—— 左明梓抬头一看,天朗日清,春光澄澈,碧空之上,几只鸽子扑闪着翅膀,为这春光添了几分生气。 他看着几只鸽子四散开来,化为几个小黑点,慢慢消失在天边。 今天的太阳真好,他感叹道。 “公子,东西都拿来啦!” “放下之后,就退下吧。” “公子……”明月俏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同意。 “明月,有些话,不要让公子我再说第二遍。” “是,明月这就退下。” …… 终于,院中,除了他自己,一个人也看不到了。 他展开信纸,用笔尖蘸了些许墨汁。 还不至于太笨,起码知道把墨磨好。 “家父亲启,不孝子苏氏长命……” 过了约一刻钟,两张信纸上已经写满了字,规规整整的楷书整齐而清秀。 这不是他的字。 这是苏迁的字。 苏迁所带来的书籍上,都有他自己的注解心得,有了这些,字迹模仿个七八分像还是可以的。 苏迁的字很好看,规矩,清秀,却又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淡淡的狂妄。 若不是病重死去,这慕容王朝,必然再出一个千古名相! 他满腹的才华,一身的傲骨无处安放,他只能支持着越来越虚弱的身体,翻阅一本又一本的书籍,渴望在生命消失前知道更多。 如果只是如此,那么苏迁就会在历史中淡去,在时间中消亡。 但是既然我借用了你的身躯,便不会白用。那么,便让我代你,在这历史长河中留下一笔吧!也算了了你的心愿。 叹了一口气,他却是又展开一张信纸来。 “故人新,新人旧。金銮殿中相知交,再回首来已三生。勿念,勿念。” 再蘸了蘸墨汁,才又郑重写下—— “林一启。” 正文 第44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17 待墨迹干了,左明梓便从旁边的一沓信封中拿出两个一般大小的来。 把给苏家的信装好了之后,正要把另一封信也装进另一个信封里时,左明梓却犹豫了一下。 萧以铭,还不至于拆他的信吧? 左明梓原本只打算让萧以铭代送给苏家的那封信,至于给林一的,却是要另想办法。 只是,要放在平时还好说,可这眼下,时局动荡不安,大战一触即发,没有足够的实力,这信到不到得了京城,都是一个问题! 给林一写信,也是左明梓一时间兴起的念头。 至于后果 他根本没想过! 想写便写了,管那么多作甚! 管他萧以铭的怀疑,管他慕容琛的猜忌,鬼神之说,那又何如 至于林一是否能认出他来——左明梓笑了。 在乾清宫里,他可没少写过字,虽然都是随性之作,但是林一却早都一一收藏了。他给林一写的信用的是他自己的字迹,若是这样,林一还认不出来,那以后两人便也没有相见的必要了。 索性左明梓再拿了一个小一号的信封,把信装了进去,又提笔在封上写了些嘱咐的话,便把这小信封装进那大信封里去了。 做完这些后,他才把那信封收进衣里。 明天他就就可以亲自给萧以铭了。 眼下与匈奴的交战迫在眉睫,他必须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眼下,也只有萧以铭了,两人虽然只是有着浅薄交情,而萧以铭更是那燕云歌的入幕之宾,但是眼下却是可以趁着两人还没有勾搭上,为我所用。 至于为什么不让明月碧水,或者是那个青衣书童去送信 青衣书童虽说是苏家的人,就算是死也会把这封信送到他父亲手上,可是,不会武功,又有什么用处呢? 至于明月碧水,连苏家人都不是,他怎么敢断定,她们不会偷偷把信扣下来,交给她们的主子! “只不过想看看你们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但是若是妨碍了我的大事,唯有——” “杀之!!!” 左明梓眼皮一跳。 最后的两个字,他是压低了声音,从唇缝里蹦出来的,尽管声音微小,但是其中的杀意却是不可忽略的。 起码,让刚刚进来的宋华宋副将心惊不已。 说来宋华也是无奈,刚刚萧以铭回去之后,面色一直不好,见到他,也只是嘱咐让他保护好苏迁而已,别的话,却是一句也没有多说。 虽说宋华很尊敬自己的将军,对于他的命令也是半分都不敢违抗,可是,让自己去保护苏迁算怎么回事?让他堂堂副将,去保护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在宋华看来,简直就是荒谬之极! 但是军令在上,就算宋华再怎么不甘愿,都得过来招呼一下苏迁。 谁料到,这还没进门,苏迁院子里就传出了一阵杀气,虽说不是针对自己的,却是不容忽视的。 “苏公子在做什么呢?”宋华收了惊讶,抬脚跨入院中,环顾一周,却发现院中只有苏迁一个人。 他在找刚刚杀气的来源。 但是院子中就是只有左明梓一个人,一身白衣,立在树下,身形清瘦,缥缈若仙。 苏迁么,自然是不会发出刚刚那样的杀气的。 宋华第一时间就排除了苏迁。 “宋副将?”左明梓转过身来,背手看向宋华。 “有何贵干?” “萧将军吩咐我保护好苏公子,可是苏公子也知道,宋某身为萧将军的副将,每日大大小小的公事尚且应付不过来,要是还要再照顾到苏公子的话,宋某怕是分身无力。可否请苏公子就好好在这将军府呆着,莫要随意走动?” 左明梓依旧是背着手看着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宋华顿了顿,方又才说道:“我知道左相给苏公子点了两个武功不俗的侍女,可是在这兵荒马乱的漠北之地,不是武功高就能解决问题的,况且,她们二人还带着苏公子,苏公子也知道,你这身体……” 宋华顿了顿,没有说完,但是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无非是想说他只是个拖累。 不过眼下,在别人看来,他确实是个拖累吧! 先天不足,尽管出生以后拿了金贵的药物吊着命,但是论起身体的强健程度,尚不如小儿! 世人欣赏苏迁的才气,不过也仅此而已,慕容王朝,毕竟尚武。没有半分武功的苏迁,在他们看来,也只是如此罢了,只是靠着苏家的名声,那些人才对他恭敬一些的。 不过,若是你们以为我只能靠着苏家,那便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那是苏迁,不是他左明梓。 “呵,宋副将有一句话说得倒是真好,在这兵荒马乱的漠北之地,确实,不是武功高就能解决得了问题的,那么,武功高强的宋副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去见你那娇妻呢?” “你!!!”宋华的脸色变化不定,本来是他拿来奚落左明梓的话,却是被反将一军,而且让他无话可说。 他宋华,确实没有这种信心,或者说,这漠北城的每一个人,上到萧以铭,下到乞丐,都没有这种信心。 战场上的变化,谁又知晓呢? 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力去杀更多的敌人,尽力去活着了。 “牙尖嘴利!” “我只是叫你不要死在漠北城这里罢了,否则,我还真怕左相大人找我宋某的事呢!宋某小小一个副将,又怎惹得起堂堂慕容王朝的左相大人呢?!!” “让你随萧将军来,是看得起你爹的面子,不然就凭你读了几卷兵书,就能当得了谋士?就能上的了战场?你杀过人没有?你见过那些断肢,那些鲜血,那些充满不甘的眼睛吗?这是战争,战争是什么样的,残酷,冷血,到时候上了战场,见了这些,你可别吓得尿了裤子?!!” 左明梓的眼神暗了暗,手指漫不经心地搭在石桌上。 宋华却越说越激动,几乎要欺上前来。 就在这时,只闻得一声娇叱,便有一道红影掠过,直逼宋华。 宋华瞳孔一缩,连忙闪身想要避过。 那红影顿了一瞬,却转了方向,不屈不饶,再次往宋华那里逼近。 红衣飘飘,红绫飞舞,正是明月。 只见明月手中的血红绫子挽了几个花,远超寻常的速度使得空气发出了尖锐的鸣声,此刻,那红绫,却是像刀锋一样尖利! 宋华苦笑一下,却是抬起掌来,准备迎接,他此刻身后便是围墙,已经无路可退,打破将军府的围墙,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打破围墙罚钱事小,可是他来这里,本来就是将军嘱咐好他保护好苏公子,可是眼下,与对方发生口角不说,都和人家的侍女打起来了,虽说这种事情,萧以铭在一刻钟内就会收到报告,可是,他现在已经够差劲了,难道还要让将军失望吗? 这么想着,宋华出手间也是有几分束手束脚,不像之前那样了。 于是,不多时,他身上的铁甲便出现了几丝裂缝,脸色也有些发白了。 左明梓叹了一口气。 宋华的武功尚比明月高几分,但是宋华打的是束手手脚,顾忌颇多,虽说不至于败,但是想要胜,却是还要不少时间,胜败事小,可是这面子,却是再也捡不回来了。 眼看差不多了,左明梓才淡淡道。 “明月,退下。” 明月的身影一顿,正要说些什么,看见左明梓暗沉的眸子,竟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发虚,也就乖乖地收手,退到了左明梓的身边。 “宋副将,你大可给萧以铭说了去,我苏迁,可不需要谁来保护。” “哼——”宋华冷哼一声,走了。 “公子,你今日得罪了宋副将……”明月看向左明梓,一双美目中尽是担忧之色。 “无碍,随它去,翻不了什么大浪花的。”左明梓对宋华却并不在意。 战场之上,死一个人,不是很容易么?谁又知道,是谁干的呢? “倒是明月你,武功又有长进了?” 明月的眼神有些躲闪,“只是最近略有小得罢了。” “那是好事,公子我可指望着你保护好我呢!”左明梓笑道,刚刚给宋华才说他不需要谁来保护,眼下对着明月却立马改了口,这种话,也就只有他出得了口了。 “是,奴家就算舍了命,也会保护好公子,不让别人伤了公子一根毫毛的!”明月也笑着说道。 “不过,公子,你也要防着那宋华才是,宋华此人,心胸狭窄,也就是萧将军比他强上太多,他才心服口服的。若是萧将军式微,他必然是第一个跳出来夺食的。此刻虽然是萧将军掌管着漠北城,但是他在漠北的威望也是不亚于萧将军的。眼下公子得罪了他,明月怕他未免不会给公子穿小鞋,毕竟,这是在漠北,是他的地盘。” “况且,只怕老爷的身份,在他面前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明月有些担忧,“那宋华,本来就是个平民孤儿出身,无甚亲族,凭着一股狠劲,才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要是那宋华恼了,不要命了,公子却是危险了。” “平民出身?又是孤儿?还没有亲族?”左明梓皱了皱眉头。 “是的。” 有一个萧以铭便够了,这再来一个…… 难道是巧合? 正文 第45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18 漠北军营里,到处兵马走动,惟有一处营帐,十米之内无人敢近,就算有巡回的士兵,走到这了,也要远远地避开去。 那营帐比其他高了半尺多去,造型典雅,门帘低垂。外只留了十数个披坚带甲的高大兵士把手。 这便是主帅营帐了。 忽然,从那营帐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的声音。 “将军,这匈奴怎么还不见出兵莫非还想和我们慕容王朝耗下去不成” “宋华,你过急了。”坐在高位之上的萧以铭眉头一皱,淡淡说道。 此刻,众人正在营帐中进行三日一次的会议。 首位之上自然是大将军萧以铭,在他右边坐的便是之前出言的宋华,而左明梓,便坐在萧以铭的左首。 这倒是左明梓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参加这会议。因为前些日子他身体还未好完,萧以铭便准许了他先养着身体,这眼下他刚有了不少好转,便被萧以铭一张军令带到了帐中。 他今日外面罩了一件青色竹纹外袍,越显得整个人面若冠玉,风度翩翩。 但是与外表的温文尔雅不同,此刻左明梓心里却是有些不耐的。 三日一次的例行会议,虽然他缺了前面几场,但是以前开了七八次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今日看来,也应当不会好到哪里去。 “消耗战宋副将,不是李某不给情面,慕容王朝的千年底蕴,岂是小小匈奴可以比得上的你也太高看他们了。” 一个声音从左明梓左侧下方传来。 左明梓诧异地一睁眼,出声的是一个宽肩的中年汉子,他的目光直视着宋华,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讥讽。 听了这样的话,宋华也只是哼了一声,没有把这个李姓中年人的挑衅放在心里。而其他十几位将领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显然是知道这二人平日里就是这幅德行了。 那李姓中年人也是一个将军,此刻见宋华不说话了,嘿嘿一笑,“不过,这匈奴虽然不动,可不代表我们不能出动啊。” 萧以铭一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见到萧以铭的默许,那李将军更高兴了,道:“匈奴人性情狡诈,此时不动,必有阴谋。依末将看,不如待他们此刻无甚动作,先遣几路小队突袭。能刺探到情报那自然是很好的,要是运气好,杀了那匈奴将领,啧啧……” “那是匈奴军营,可不是李将军自家的后院!”宋华冷冷说道,他与这李将军两人本就不和,前面是他一时冲动才说了那样不经大脑的话,被抓住了漏洞,此刻这个场子却是要找回来的。 “李某也知道此计危险,可是,眼下我们,别无选择啊!” 萧以铭闭了眼,确实,别无选择。 “诸位就没有什么好的提议莫非我漠北二十万兵将,就要在此白白浪费时间你们可知,这漠北城三十万兵将,一日要耗多少粮食!!” 众将不语。以前与匈奴作战,因为兵草不足的问题,匈奴都是打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出兵犀利,不似眼下竟然这般沉得住气。这次好似消耗战一般的打法,众将领,包括萧以铭竟然是一个也没有见识过。 太诡异! 匈奴人久居荒漠,而荒漠中地势险恶,天气多变,难以大量种植作物。谁和他们几个打消耗战他们都不会惊讶,但是,那是匈奴! 每年因为缺少粮食,便挥兵南下,劫掠四方的匈奴! “宋华,你可有别的想法”萧以铭把目光转向宋华,他对他这个将领的才能还是很肯定的,若是他没有什么想法,那么其他人怕是也没有好的建议了。 但是宋华没有回答。 萧以铭眼中有些失望,但就在这时,宋华那一列最末端一个将领站了出来,说道:“将军,末将在这漠北边域就曾闻苏公子自小便有过人之资,更是饱读兵书,不如请苏公子想个法子” 言罢,他又转身向左明梓一拱手,笑道:“苏公子若是成了,将军必会为公子记上一大功,想来也是美事一桩。” 左明梓原是闭着眼假寐,眼瞧这麻烦踢到自己身上了,哭笑不得地睁开眼,发现众人都望着他。 萧以铭也望着他,不过与其他人眼中的淡淡的不屑与轻视不同,他的眼中,带上了一丝担忧。 “你……”萧以铭张口。 左明梓摇了摇头。 萧以铭眼中闪过淡淡的失望,而众将领眼中的不屑却更是严重了。 到底还是京城里的公子哥儿,众将领在心底暗暗摇头,而宋华则是抬眼朝那个末位将领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就在局面将要再次陷入僵局时,左明梓开口了。 “虽然没有什么解决的法子,不过苏某却是有一言。” 左明梓往后靠在椅背上,扫视着在座各人:“如李将军所说,我们等不了。虽然粮草是一笔不菲的消耗,但是我们更该关心的,是匈奴为什么至今迟迟不肯出兵” “我慕容王朝,讨伐匈奴虽号称征用百万雄兵,听着是风光,可谁不知道,是漠北之地的三城兵士加起来才堪堪达百万,我漠北城因兵士勇猛,更是只有不到三十万驻守。” “以前虽说没有什么大规模作战发生,但是每日仍然有数次与匈奴游兵的冲突。但是眼下,却是越来越少了。消耗,我们有本钱,我们耗得起,但是兵士的血性,我们耗不起。” 鲜血是能让人兴奋的东西,会让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发出喜悦的战栗,人被血红主宰,潜藏在骨子里的血性也自然而然地爆发了。 像是漠北城这些常年作战的士兵,打仗冲锋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没有战争的日子里,若是每日不寻上些人打一场,更是浑身不舒服。 短暂的,十几天这样的日子他们还能忍,或许还会因为憋闷,而使心中的血性积累地越来越多,反倒会战场上爆发出平日里如何也达不到的战斗力。 但是,此刻,他们知道匈奴大军就在眼前,但是他们不出动,将领也不允他们出击。他们知道,匈奴人,可能就在几十里外的某个地方扎营建寨,他们的细作,或许也早已潜入城中,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一个月多来,憋闷变成了焦躁与不安。 “若是再不出击,难道要等到我们的兵士血性消散,然后变得疲懒吗!!” 说完这句话,左明梓却是又闭上了眼睛。 他只是把众将领不愿认清的事实点明了而已。既然不愿意去相信,就让我来帮你撕破这层纸。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包括萧以铭,都皱着眉头,思考刚刚左明梓所说的话。 “苏公子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你们也都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物,却还不如苏公子看的明白!”萧以铭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沉着脸,手指捏着椅子,道。 “今日你们回去都写一份突袭方案,三天内,我要看到。” “是。”众将领一拱手,齐声答道。 “今日就散了。” 出了营帐,宋华身边就围起了几个将领,其中赫然就有之前坐在末位的那一个。 等离营帐远些了,沉着脸,宋华一招手,先前那个将领满含喜意地上来。 “适当的小聪明我很欣赏,但是眼下是我等将领齐心合力的时候,你却想离间苏公子,是何居心” 那将领白了一张脸,完全没有了之前在营帐中面对左明梓的威风,嗫嚅着说道:“副将,我原本想着要那小公子出一出丑,谁能想到却是让他抢了一个风头。”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你的过错,也罢,你今日回去就好好反省反省,若是没有个让我满意的结果,你也就就不必来见我了。” 说罢,宋华便转身走了,只留那一个将领面色苍白。 而主帅营帐中,等到最后一个将领出了营帐,萧以铭才转头看向左明梓,不过这一看又是一惊。 本是如画的眉目此刻全都纠在一起,好似承受了莫大的痛苦一般。一层又一层的汗珠从左明梓脑门上沁出,挂在细白的绒毛上面,不用接近,萧以铭就知道这人身上一定烫的厉害。 “你……” 左明梓也不回答他,白玉般的手只紧紧捏着椅子,不过因为这身体太弱,非但没有把这木椅捏变形,反倒是从指甲缝里渗出了血丝。 萧以铭见他情况不好,只思量着怕是又犯病了,连忙上前来,手搭着左明梓的后背。 “去城中请明月姑娘。”他高声说道,不一会,外面就传来金铁之声,然后就是逐渐远去的脚步。 左明梓睁开眼,感到从背后穴位里涌进来一股暖热的气流,顺着闭塞的经脉流动起来。 他低眼,黑眸中半点波动也全无。 苏迁早就死了,他的身体早就废了,就算有再多再厉害的疾病,也是不管用了。 他只是不屑于掩饰而已,但是完全没兴趣应付别人对于一个体弱多年的人突然身体倍儿棒的好奇。 也是转生丹上的强大生机让这副身体保持着正常的心跳于呼吸,否则早该引起他人怀疑了。 当然,如果积累了太多生机的话,会让身体机制再次运转,这副身体还是会犯病的。 眼下左明梓就算脱离苏迁的身体,这身体也不会马上死,反倒是会因着强大的生机坚持上一阵子,但是因为中位没有灵魂镇压,生机也会慢慢散去,最终,还是会死透的。 萧以铭的内力在左明梓体内转了一圈,发现左明梓面色有了好转,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再运行了几圈,就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营帐外也穿来了明月的声音。 “进来吧。”萧以铭面色有些疲惫,用内力为别人检查身体本来就耗神,再加上他也只给左明梓这样检查过,就有些不熟练,心神耗费得比常人多出许多,饶是他,也感觉一阵疲累。 明月进来之后,给左明梓服了药,朝正在恢复的萧以铭盈盈一礼,便跟着不再冒汗的左明梓出去了。 正文 第46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19 一日,左明梓与明月正在院子里下棋,你来我往,正杀得难分难解时,忽然下人来报,萧以铭往他这来了。 他摇摇头,随手打发了那小厮几钱银子,目光却不肯离开棋盘丝毫,连萧以铭什么时候进来的都好像不知道。 倒是明月,看见萧以铭了,起身便是一礼。 她可不是她主子,敢不把这萧大将军放在眼里。 萧以铭冷着张俊脸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越过穿着一身红衣的明月,径直走到左明梓面前去。 左明梓正看着面前的棋盘,忽然面前落下一大片阴影来,他眉头微微皱起,待抬起头来,见着是萧以铭,挑了挑眉,很随意地一摆手,道,“坐!” 萧以铭也就顺势坐到了棋盘前面,也就是左明梓的对面。 左明梓眉头再是一皱。 “萧将军今日来苏某这里,不知有何要事”他没好气道。 萧以铭定定地看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棋局,即使是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有一分尴尬,但是他却依旧声调不变道:“扰了长命的兴致,是萧某的不是。” “不过萧某今日前来,却是要将这信给长命的。”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两个方方正正的信封来。 一个是雪白的大信封,因着上面有苏家的标识,所以这信是谁给他的也就很明了了。 另一封则要小巧些,素白色的信封上,左明梓似能闻到上面若有若无的香味。 很熟悉。 他只是笑笑,从萧以铭手中接过两封信,再塞到自己怀里,却是没有再看一眼。 萧以铭也没说话,拿起明月刚刚倒满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只是,他略带疑惑的目光却曾未离开过左明梓。 一封信,是苏家送的,可是另一封呢? 平常人家的书信是经过层层审查才能到军营中来的,但是那封信,却是直接到了他手上的。 他想不通,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轻易去打开别人信封。 尤其这封信是给左明梓时。 萧以铭有一种直觉,要是他打开了这两封信中的任一,再收拾好送到左明梓那里。或许在旁人他的手段是天衣无缝,但是那个人,一定会知道。 两封信自从送到后,满打满算已经在他怀中呆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了。 他终于,还是把信给了左明梓。 他是万万不会想到的,左明梓当时送出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两封信。 但是就算萧以铭发现又怎样呢?不过是两封再普通不过的信罢了。 左明梓轻笑出声,惊醒了陷入了深思的萧以铭。 “萧将军!” “嗯” “那件事,怎么样了”左明梓压低了声音说道,而他的上身也往萧以铭那边倾了些。 萧以铭也是没有防备到忽然在眼前放大的脸,身子微微往后一倾。但是这椅子是有靠背的,再退又能退到哪去,只能盯着面前清隽的容颜,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左明梓见他怔楞,只低低一笑,这一笑,倒是让萧以铭回了神来,端正了坐姿,呷了一口茶,故作郑静,但是眼中流露出的淡淡尴尬却是出卖了他的狼狈。 居然对着一个男人发呆…… 左明梓收了袖子,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眼眸中有些许笑意。 苏迁的容貌,自是不俗。如陌上白衣公子,清俊无双。 女子尚且会为他人绝色容颜窒息,男子之间,也是如此。 无关性别,只是,对美的欣赏。 萧以铭抬起头,心中有些恼怒,但是对左明梓是半点也发不出来的,只是转目看了明月一眼。 明月很知趣地朝两人一拜,就退下去了。 “萧将军……” 萧以铭没有直接回答左明梓之前的问题,也没有提及刚刚的尴尬,而是看了一眼明月消失的方向,再饮了一口茶,道,“长命这位侍女,倒是不俗。” 至于是哪里不俗,却是没有明说。 “能入萧将军法眼,是她的福气。”左明梓一笑,又道,“可是,这样不凡的侍女,却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左相之子留的了的。” 萧以铭闻此言,不顾之前的尴尬,紧紧地盯着左明梓的眼睛,但只见他面色如常,笑容晏晏,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一般。 “在漠北,没人能动得了你。” “你……”左明梓表情起了一丝变化。 萧以铭心中也是一惊。 别说是左明梓,就连他这说话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萧以铭” 被指名叫姓的萧将军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人神色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 “萧以铭,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萧以铭没有说话,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眼前人并不是那么平静平静。 是在,担心我 萧以铭自幼就丧父丧母,在亲戚邻居眼中,他是克了亲生父母的灾星,因为大人的要求,同龄的小孩都不跟他玩。入伍参军之后,军营的冷酷他深深知晓。这里,每天都在死人。就算是伤痛,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军中,不需要同情。 也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才能肆无忌惮地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萧以铭也有过许多兄弟,但是,最后他们都死了。有的死在战场上,有的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回乡的路上。 最初一起参军的同乡,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萧以铭有些唏嘘。 多久,没有被人担心过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许多年前,当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向自己伸出手时那样。 “苏迁……”萧以铭的声音很低。 “我答应,漠北,无人敢动你……” 这一次,不是一时冲动所言,而是萧以铭在无比冷静之下应允的。 是他对眼前这人的承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是他的承诺。 但是眼前的人好像楞了一般,许久才气鼓鼓地说道:“算了,谁管你的死活!你爱怎样就怎样去吧!” 萧以铭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但是左明梓下来的话却是让他眼皮一跳。 “将军,你把明月吓跑了,我这局可就没办法继续了,你可要赔我一局啊!” 萧以铭一听这话脸色就有点变。陪左明梓下棋他倒是很乐意,但是下棋是为了娱乐的,而不是为了找虐的。虽然他自认棋艺不错,但是和眼前这人下棋却是十盘九输。 “不必了吧?”萧以铭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是语气中却是有些尴尬。 “可否换一事,抵了这局” “好。”左明梓笑得温和。 “来漠北城也有些日子了,但是长命却还未曾领略到这里的风光。而将军久居在这此,不如带长命走上一番” 萧以铭突然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但是既然话已从口中,也就只能这样了。 漠北城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但好歹也是边塞明珠。因为地处几国商贸往来之要塞,异国客商往来不绝,使这座城市添了不少异域色彩,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今天,集市上来了两个奇怪的人,一个一身青色衣衫笑容温和,一个黑袍覆身面沉如水。两个人走走停停,但是一件东西都没买,让很多等着宰肥羊的商贩不禁捶胸顿足。 不过,这两个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容貌,青衣清隽,黑袍俊美,引得路上无数少女都拿帕遮了半边面颊。更有些胆大的异族女子,上去试图搭讪。尽管结局总是不了了之,但是也让众女敬佩不已。 这二人自然就是从将军府后门出来的左明梓和萧以铭二人了。 左明梓虽然说一路上都在走走停停,时不时还拿起路边摊上的玩意把玩一番,但是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玩意上面。 一路上走来,可疑的人见了不少,但就是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 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左明梓不禁眉头一皱。 正思考着,他也顺手放下手里正在把玩的东西,准备接着向前走去。 但是走了几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萧以铭却没有跟上来。 当他转身看到萧大将军居然还站在刚刚那个摊子前面的时候,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萧将军,喜欢这些小玩意”左明梓的声音中不禁带上些许揶揄。 “咳……”萧以铭明显这句话里的信息量被呛了一下,无奈地看了一眼左明梓,就要抬步。 再待下去他可不知道面前这个活祖宗还能说出些什么更奇怪话来。 但是一只手拉住了他。 手的主人是谁就不必多说了,但是令萧以铭心沉了一下的是,左明梓捏着他手的力气很大,以至于他竟然无法第一时间挣开。虽说左明梓很快就放开了他,但是萧以铭还是把这件事暗暗放在了心里。 “老板,照在下我旁边这位捏两个泥人,多谢。”左明梓笑眯眯地说道。 摊主是一个捏泥人的手艺人,刚刚因为思考地出神,左明梓并没有发现,这个手艺人捏的泥人的音容相貌都清清楚楚,活灵活现。怪不得萧以铭在这个摊子前停下了脚步。 “要泥人干什么?”萧以铭刚刚被左明梓那么一拉,索性也就留在了摊子前。 “送你。”左明梓头也没抬道。 萧以铭没有说话,连脸色都没有变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好像他完全没有好奇为什么左明梓会送他一样。 等到泥人捏好了,左明梓付了钱,就把两个泥人都一股脑塞进萧以铭怀里,就再也没有向其他摊子看一眼了。 萧以铭看了看手里的两个小人,一个青衣俊雅,一个黑袍冷面。 真像。 他抬步跟上前面那个青色身影。 左明梓就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咕~~” “有鸟”左明梓挑眉,疑惑道。 萧以铭黑了一张脸,比他身上的袍子还黑。 “不对,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然后他转身,愣愣地盯着萧以铭看了一会儿,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萧将军”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萧以铭的脸更黑了。 “哦。”左明梓很淡定地转过身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刚巧停下的地方旁边就是酒楼,他便走了进去。 看着天色,也是快到饭点的时候了,两个人一大清早就出了将军府。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居然是萧以铭的肚子先撑不住了。 这家酒楼里人不是很多,左明梓在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就坐下了,菜单直接扔给萧以铭。 他就一边啜着小酒,一边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胜在清净嘛。 但是很快,两个人的清净就被打破了。 “这位兄台,不知在下可否搭个座” 萧以铭手已经放在挂在腰侧的剑上了。 “不行。”左明梓依旧啜着小酒看街上往来的人群,头都没有回一个。 “兄台……” 那声音还在继续,好像大有左明梓不答应就不停下的趋势。而左明梓也终于肯转过头来,看这位锲而不舍的仁兄一眼了。 左明梓的眼睛隐晦地亮了一下。 “外族人”他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正文 第47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20 “你是何人”萧以铭眉头微皱,暗暗握紧了手下的剑柄。 “在下是月氏(zhi)国的客商,要往京都去。” 那人漫不经心地应着萧以铭的问话,锐利的目光却在左明梓身上扫来扫去,充满侵占的意味。 萧以铭也注意到了男人放在左明梓身上的目光,一股说不清的意味在心底漫延。 有一种把那个人该死的眼睛挖出来的冲动。 “请另寻他座。”萧以铭竟然都没有解释一下,直接表达了拒绝。 那人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径直走上前来,在左明梓身旁坐下,目光也越发显得幽深。 拓跋川没想到在这荒凉的漠北之地也有这样的美人。 跟匈奴人粗犷的身形相比,面前这个人实在是瘦弱极了。 匈奴人爱美酒,也爱美人。每次战争胜利后,最让人兴奋的不只是粮食和财物,还有掠夺来的男男女女。 身为高贵的匈奴王子和出色的匈奴将领,身边的暖床人自然不会少,粗犷豪爽的匈奴黑美人,能歌善舞的青楼歌姬,温婉柔顺的大家闺秀,魅惑迷人的成熟少妇…… 不可否认,拓跋川喜欢军营里的生活,那种掠夺的快感和淫.乱的场景几乎征服了他。 脸上带着刀疤的匈奴士兵会粗鲁的撕开那些俘虏的衣服,带着谩骂,嘲笑,粗暴的进入那些男女体内,看着他们因为恐惧和疼痛流下的泪水,只会更加放肆地动作。 那些俘虏,比军妓还不如。 在军营里的时候,拓跋川不好带上自己宫里的美人儿,也因为喜欢雏儿的原因很少去青楼。所以每批俘虏在充为士兵发泄的工具之前,会送到他这里过目,他也就可以趁机挑几个暖床的人。 那些暖床人,拓跋川高兴了,就把她们带回自己宫里,不高兴了,玩完之后就扔进军营里了。之后是死是活,毫不关心。 不过,与那些男女通吃的兄长们相比,他只对娇软的女人感兴趣。 但是,那是在今天之前。 拓跋川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是可以这么好看的。 与匈奴人高大魁梧的身材相比,眼前这个人实在瘦弱地过分。青衫上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在衣袖外面的手上是不正常的苍白。就算是身体较他族瘦弱的慕容人,看上去都会比他强壮不少。 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拓跋川忍不住握了上去。 入手的,是圆润骨架带来的硌意。 比他想象的还要瘦弱不少。 左明梓摆了摆手,朝萧以铭示意无事,萧以铭才紧抿着唇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收了回去,头撇到一边去。 “请问,这位兄台,你握够了吗?”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男人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声音中带着说不明的味道。 萧以铭跳了跳眼皮,装作没有听到那句话。 左明梓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只不过那笑容上带着几分无奈。 “荣幸之至。” “所以,你会是我的。” 那个男人忽然偏头,快速地在左明梓唇上亲了一下,大笑着,躲开萧以铭的剑,从窗口跳了下去。 等萧以铭追到窗边,楼下只剩下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如之前那么热闹。 “你急什么”左明梓嗤笑一声。 “啪——” 听到剑鞘被狠狠拍在桌子上的声音,左明梓还真为那张可怜的桌子担心。 “你怎么……”萧以铭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急什么被一个男人强吻的又不是他。再说,被强吻的那个人都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他急什么他有什么可急的 尽管如此,但是萧以铭还是感到心里有些不痛快,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在左明梓招呼吃菜的声音中默默坐下。 左明梓抚上自己的唇,笑了一下。 难得抬眼的萧以铭看见这一幕,又低下头去。萧以铭并没有发现,他攥着筷子的手指隐隐发白。 为什么被一个男人亲吻,还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为什么看见他被别人亲吻,拥抱,自己会感到不舒服 想到刚刚那一幕,萧以铭闭上眼眸。先前入口时还觉得美味无比的饭菜,此时,竟然有些发苦。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种种表现,已经被眼前的人尽收眼底。 左明梓只是夹了几筷子饭食,便不再动了。有转生丹里的庞大能量,即使他不吃饭也没什么的。但是,为了应付萧以铭,他不得不用上一些。 刚刚那一吻,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柔一吻,但是却充满着势在必得。 那种气势,会是一个普通客商吗? 你说呢,拓跋川殿下。 左明梓一切的好心情,都在看见小二奉送上来的账单时灰飞烟灭。 “承惠一百两银子。”小二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白白的牙齿反着光,和左明梓阴沉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左明梓捏着手上的菜单,刚刚就不应该把菜单扔给萧以铭啊! 一百两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花销也不过十两银子。一百两一顿饭,实在是不能再奢侈的享受。虽然说苏迁在左相府里一顿饭的花销绝对不止一百两银子,但毕竟那些都是各种珍贵的药膳啊!不像萧以铭这,点了几个菜就要一百两。 就算是你饭菜味道好你骄傲,价格也不能这么黑啊! 但是,萧以铭,这平均每道菜不到十两银子的价格,你怎么吃到一百两的,你是猪吗 在左明梓审视的目光下,萧以铭把头撇了过去,耳根微微泛红。 咬了咬牙,左明梓拍出一张银票来。之后,他看都不看萧以铭一眼,径自走上去将军府的路。 萧以铭跟在他后面,像是有些心虚,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路。 经过一条巷子,快到将军府的时候,左明梓停下脚步。 于是,跟在后面的萧以铭也停下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站着,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 忽然,前面那个身影转过身来,一步步朝萧以铭走来。 一步一步,布鞋踏在青砖地面上的声音很轻,却又仿佛擂鼓一般,回荡在萧以铭耳边。 “长命……”萧以铭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前面那个清瘦的身影,萧以铭竟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镇静都没有用。 不知道为什么,心有些慌。 巷子并不宽,也就显得他们两个人格外引人注目。 当然,所幸的是,这条路很偏僻,平时并没有什么人,也就是偶尔,城中卫队巡逻的时候会路过这里。 “萧以铭,我自己都不在乎,你发什么疯” “苏迁,”萧以铭一向平静的心起了波澜,他强压住不知道从哪里漫出来的怒气,“我发疯凭什么” “不要把这段日子当做凭借,你……” 最后的话语,全被突如其来的吻封入唇内。 萧以铭瞳孔猛的一缩。 不同于外表上的温和,左明梓的吻是带着一点冰冷的,凉薄的唇含住一张冷硬的唇,冰冷间却又充满了侵略性。好像要用无尽的冰雪,把自己正在吻的人冰封一般。 左明梓抬起萧以铭的下巴,把那个被称为慕容王朝“战神”的男人压在墙上,肆意地亲吻。 一合即分。 这个吻,就如它的到来一般,离去的时候,没有一点点征兆,没有一点点留恋。 因为萧以铭紧闭着牙关,所以刚才充其量不过是四片肉的碰触,吸吮,分离。 萧以铭紧闭着唇,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但是因为那一向冷硬的唇此刻被晶亮的液体涂满,甚至因为噬咬而显得红肿不堪。再冷峻的表情,也显得无比淫.靡。 萧以铭推开贴在身上的人,直到黑袍上属于那个人的温度不再,鼻翼间也没有了那个人身上清冷的气息,他都没有说一句话。一如既往地,沉默。 这是他再正常不过的状态,可是眼下,又不正常。 他紧紧盯着左明梓,黑色的眼眸深邃,倒映出清冷的青衫来。 左明梓看见萧以铭一直紧紧盯着他,反倒是大笑起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萧将军,今夜去苏某那里饮酒赏月如何?” 眼前黑影一闪,萧以铭不见了。 …… 把我一个文弱书生扔到这马上就要兵荒马乱的漠北城的小黑巷子里真的好么? 左明梓耸了耸肩。 …… 等到夜色占据了天空,萧以铭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烛光摇曳。 尽管桌子上堆满了军务,尽管自己手上这份密令已经被他拿了一个时辰了,尽管这份密令不过几十个字,但是他还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脑子里充斥的,全是今天那一个吻。 压在身上的人笑得温和又轻蔑,萦绕在自己周身的气息,清冷,却又仿佛让他窒息。尽管那个人是如此瘦弱,尽管萧以铭只消稍稍用力就能把他推开,但是,萧以铭却好像被那一个吻抽掉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彷徨,无措。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仿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两片肉上,至今想来,唇上仍然一阵酥麻。 啪——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份密令上。 “将军……” “何事”萧以铭不耐烦地问道。 “苏公子回到院子,只是下棋看书,刚刚用了晚膳,就睡了。” 得,这下又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正文 第48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21 夜很黑,漠北城就像被最浓密的乌云包住了一样,好像下一刻,就会有雨水淹没这城市。 大多数人此刻都早已进入梦乡,因此城中静悄悄一片,偶尔想起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都能惊起一阵鸟鸣。 簌拉拉—— 鸟儿拍打着翅膀,穿过大树浓密的枝叶,因为被吵醒的不愉快,这些自然的孩子无意识地向它们周围的环境发泄出自己的不满。 但是不管是打更人有气无力的声音,梆子被敲打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还是被人们所喜爱的鸟鸣声,羽毛和树枝摩擦的声音,都不能为这个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的夜带来什么活力。 反倒是,更加诡异。 忽然,一阵风吹过,带起柔软的树枝在墙上摇曳着黑影。 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只不过和树影重叠在了一起,让人一时间难以判断。 打更的是个老头,老头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薄棉衣。虽然现在是初春的夜晚,冬天的寒气还没有完全褪去,夏天的温暖也迟迟不肯到来,冷一些是很正常的,但是薄棉衣还是能让人暖和起来的。 然而老头并不这样觉得。 他在漠北城打更许多年了,一直都靠着这个吃饭。晚上出来打更什么奇事怪事没有见过。 在别人眼里不讨好的工作,他做得很是舒服,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老头子做点其他什么。 老头最爱在晚上去城东头的姓李的商人家,听他家小媳妇和王员外的公子做那事。 李家那个小媳妇,长得可好嘞!老头一想到那个小娘皮水灵灵的模样,挺着白花花的大.*,在床上咿咿呀呀地乱叫着,就忍不住想向那王公子一样,把她按在床上,狠狠侵犯。 真要是让老头能一亲李家小媳妇的芳泽,就算是让他死在小娘皮白花花的的肚皮上也甘愿。 今天晚上老头总觉得冷嗖嗖地,但他又舍不得李家小媳妇那娇媚的样子,心里痒痒地拖着步子向城东头走去。 到了那熟悉的院子外,老头没有听见和往常一样的男人和女人喘息的声音,而是男人的叫骂,清脆的巴掌声,还有女人在哭哭啼啼。 瓷器落地的声音让老头都不禁感到心疼。 李商人回来了。 老头知道那个商人,和和气气的一个大胖子,从讨了个美娇娘回来之后,每天都恨不得在家里供着,生怕她哪里有什么不满意。但是因为从商的原因,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不在家,也就给了那王小子的可乘之机。 老头有点可惜,以后就听不着墙角喽。 老头砸吧砸吧嘴,弓着背打算走开,一转身正巧看见一个男人从突然拉开的门后面背踹了出来。 借着门上灯笼里的光,老头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是王员外家的公子,李家小媳妇的姘头。 王公子显然没有发现畏缩在墙角的,穿着一身破旧的薄棉衣的打更人。 他只是从地上坐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好像想朝门里面的人骂些什么。但翕动了几下嘴唇,他只是念叨了几句“有辱斯文”就狼狈地走了。 屋里的争吵还在继续,但是老头已经没有了呆下去的兴趣,他朝着原本计划听完李家的墙角就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漠北城的粮仓也在城东头,这条路也是要经过粮仓的。 粮仓里具体有多少米,打更人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里面的米,让他吃个几辈子都没有一点问题。 不过可惜,这个粮仓装的都是储备粮,只在战争期间供给士兵,或者闹饥荒时开仓放粮。 以前经过这里,打更人闻到的都是从空气里飘过来的大米的香味。带着一点泥土味道的米香味,悠悠地在空气中飘荡,扩散,好像在勾引着人的嗅觉。那味道实在太过美妙,总让打更人忍不住伸着鼻子多吸几口,就像害了烟瘾的人一样。 但是今天,打更人并没有闻到熟悉的米香味,而是,一点点,飘散在空气中,烟雾的味道。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堆满粮食的院子里突然冒起冲天的火光,并且越来越大,好像要把这黑夜燃烧一样。 打更人听到自己嘶哑的喊声。 “走水啦!” 一时间,整个城市好像都被唤醒了一样。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小孩,都从家里跑出来,拿着装满水的锅碗瓢盆之类,反正一切都可以称为容器的东西,急匆匆地问着身边的人。 “哪里走水啦” 有几个人也在问打更人,但是他们不需要回答,因为院子里火光冲天,照红了半边天,照红了大半个漠北城。 打更人动着嘴唇,指了指那火光冲天的院子。 “粮……粮仓……”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但是没有人理他,所有人都在救火。在巨大的生存危机面前,没有人会管一个老头,哪怕是刚刚问过他话的年轻人。 此时压在漠北城上的黑云好像散去了一些,月光也显得不是那么朦胧了。 月光流泻下来,漫步在空中,照出人们惨白的脸色。 打更人也是脸色惨白,不,他的脸色比常人还要白一些,看上去就像僵尸一样。 他不敢想象,如果今夜李商人没有回来,王公子和李小媳妇仍然在亲亲热热的,而本来应该在打更的他,还在那冷硬的墙角听着那腌臜事……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如果是那样,他可能还要半个时辰才会到粮仓这里来。 而半个时辰,足够让这里烧得一个米粒都不会留下。 …… 城市被唤醒了,但是却陷入了更深的压抑。 左明梓醒来的时候心情不太好。 他在有人推开窗户跳进来的时候就醒了。 但是他没有动。 来的人是萧以铭。 明明这里是他的府邸,他进来却向做贼一样。 当然,就算是自己的府邸,当住进了客人时,在未经客人允许的情况下,无论是走门还是走窗户,这都是不好的。 左明梓闭着眼,只凭听觉去判断萧以铭在做些什么。 话说,萧以铭到底在那傻站着做什么? 左明梓撇了撇嘴。 萧以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反正当他脑子能正常思维的时候,他已经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了。 自己府邸里的房间,萧以铭再清楚不过。不过当左明梓住进来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是一向冷清的将军府有了新的客人,这里明显比以前有生气上许多。 一向被打理地干干净净泛着冰冷的光泽的瓷具,因为有了人的把玩,光顾,柔和了许多。 淡青色床帐没有被完全放下,露出躺在里面床上的人半个身子。 萧以铭在晚上时看得比一般人清楚,所以他借着清冷的月光,轻易地看到床上那搭在冰蓝色金丝边被子上的手。 白色里衣上的袖子被蹭了上去,露出半截光洁而苍白的手臂,而捏着被角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又整齐。 而那人另外一只手则是摊在床上,掌心对着月光,萧以铭能很清晰地看到,苍白中又泛着不健康的红。不过那抹红色很美,就像樱花绽开在掌心一样。 萧以铭原以为,左明梓的肤色够苍白了,没想到在惨白的月光照射下,才更能凸显出那苍白。 那种苍白,不像活人。 萧以铭忍不住低头,看着那人精致的眉眼。 他知道左明梓很好看,一直都知道。 他不是没有见过更好看的人,但是他觉得就是这个人最好看。 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在别人眼里他都是温和而疏离的,但是萧以铭总觉得他不是这样。 起码在面对萧以铭的时候,他不是这样。 他会大笑,哪怕最后是以不停的咳嗽告终。 他会闹脾气,会恶作剧,尽管他面上永远都是温和得体的笑容。 他会,担心萧以铭…… 但是他又是冷静的,萧以铭好像从来没有发现什么事,能触动到他,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 萧以铭又看了看左明梓。 左明梓身上有别人没有的东西,而就是那东西,吸引了他萧以铭——萧以铭想。 他看着左明梓的眉眼,突然有一种低头吻在他眉心的冲动。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萧以铭闭着眼睛,他不敢看身下人的模样。 他怕哪怕是一个眼神,都会惊扰了那人的安眠。 是的,他不知道如果左明梓醒来之后,他该怎么办。 但现在值得庆幸的是,他不需要纠结了,他不需要思考了。 因为有人已经睁开眼睛了。 而然后,就是两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萧以铭在看见那双比星辰更灿烂的眼眸时,整个人都清醒了下来,就像在最寒冷的严冬,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桶冰水一样,彻底让他清醒冷静下来,连同不知道什么时候烧起的欲.火。 “对……对不起……”他听到自己略带一点沙哑的干涩的声音。 左明梓偏了偏脑袋。 萧以铭离他很近,他只是一偏头,温热的呼吸洒在萧以铭的脖颈上,他都感到萧以铭的身子一震。 好吧他承认他是故意的。 “萧将军……”他用好像刚睡醒一样的,带着一点迷糊却清冷的声线,轻轻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萧以铭喉咙动了动。 眼前的唇一张一合,而他又想起了几天前那个该死的吻。 技巧很纯熟,起码对于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萧将军来说是这样没错。 正文 第49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22 “散心。”萧以铭别开眼,不敢去看那双还在泛着雾气的眸子。 左明梓眼中露出怀疑的神色。 果然,就算是睡得迷糊了,这种扯淡的理由也没什么卵用了吧。 “我……”萧以铭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决定闭上嘴。 总觉得自己会越说越乱的萧以铭…… 左明梓思考了一会,如果不把这个趴在他身上的人处理掉的话,他今晚是没法睡觉了对吧。 真是——麻烦。 因为被打扰好睡眠的心情不愉快,左大人决定要让一切的罪魁祸首——萧以铭也不愉快。 于是,他勾住了萧以铭的脖子,用一条胳膊侧身把他压下。 “乖,睡觉。”他那条压着萧以铭的胳膊摸了摸萧以铭的脑袋,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僵住的萧将军』一枚。 然后,他就抱着他大大的但一点都不软的抱枕愉快地奔向了梦乡。 当然,上面的一切都是在骗你的。 然而请不要把左大人想的那么善良。 如果说是在平时,左明梓也许会放萧以铭一马,但是眼下这可不是一个好时候。 左明梓知道,自从那天他把萧以铭按在墙上吻了之后,萧以铭就有意识无意识地躲着他,甚至,以前就算去的不算勤快,但也算常去的,他的院子也不来了。 满打满算,估计有四五天没看见他了。 当然,如果是别人,左明梓是非常乐意这样子的,你情我愿完事走人没啥后顾之忧什么的再棒不能。 但是萧以铭这个身份太尴尬了。 战神,骠骑大将军,手里握着好百万重兵。如果这样的人不好好拿捏在手里简直就是脑残。 他不求萧以铭清君侧助慕容琛一臂之力,他只希望萧以铭能好好的不要什么死心塌地爱上女主结果为她义无反顾等等。 如果一切的布置都因为一个骠骑大将军的存在而显得苍白无力,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萧以铭就像一把绝世神兵,如果在燕云歌手里,他会义无反顾地刺向老慕容王朝。 但是左明梓不能毁了这把神兵,起码现在不能。这把神兵,有着最凛冽的锋芒,他会忠实地刺进敌人的心脏,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但是,如果毁了他,让这把神兵彻底失去作为神兵的资格,会不会噬主且先不说。没有了这把绝世神兵的压制,敌人怎么不可能蠢蠢欲动呢? 左明梓不喜欢做多余的事,所以燕云歌失败之后的慕容王朝,还是交给慕容琛最好。 左明梓轻笑一声,眉眼舒展。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萧以铭的脖颈,引得手下又是一片战栗。 很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从心脏带来新鲜的血液,最后流向四肢百骸。 如果这里开了一个小口子的话,鲜血喷涌而出的场景,一定很漂亮,就像一朵玫瑰盛开一样。 那鲜血会染红整个床,连带着他,也会变得血红。 一朵盛大的红玫瑰。 听说,《夜莺与玫瑰》里的那朵红玫瑰,是夜莺用生命的歌唱作为代价。一曲毕,一朵红玫瑰盛开,一个生命消散。 所以,那是爱。 可是,鲜血怎么感觉到爱意呢? 只有令人烦躁的铁锈味和让人毛骨悚然的兴奋了吧? 他眼色暗沉,修长的手指划下脖颈,在萧以铭的锁骨处狠狠一刮。 “呃——”萧以铭闷哼一声,无奈地看了一眼左明梓。 左明梓偏着脑袋,或许是觉得萧以铭隐忍下的疼痛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对准萧以铭的嘴,亲了下去。 萧以铭没有反抗,比上一次进步许多的是,他甚至试着主动一点。 那条舌头勾引了左大人的舌头,居然还想闪躲,不承认刚刚的主动。然而这一切注定是要掌握在左大人手中的。 左明梓眉头一条,舌头跟着刚才那条试图勾引他的舌头追了过去。 唇舌交缠。 从舌尖,从嘴唇,从左明梓四处游走在精壮身躯上的手,一股酥麻的感觉包围了萧以铭。 过了好一会,久到感到身下人呼吸有些急促的时候,左明梓才放开萧以铭。 一条晶亮的银丝因为突然分开的唇开始蔓延在两个人之间。 左明梓看萧以铭只顾着尴尬,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嘴,说—— “喏,你的口水。” “你要负责舔干净。” 简直是无理取闹——萧以铭这样想。 但是尴尬过后,他还是试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左明梓的唇。 左明梓笑得更欢了。 “乖孩子。” 他的声音很轻,几近于无,轻轻柔柔的声音,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萧以铭的心上一样。 但就算再轻,那也是落下了。 萧以铭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就像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突然跳进了左明梓的房间一样。 之前,他是因为紧急会议弄的一肚子脾气,然后经过左明梓的院子时,鬼使神差地想要进来,看一眼那个人。 说好的只看一眼,但就是这一眼,让自己仿佛就像在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扎根了一样。 他不想离开,他想看着这个人。 看着这个人,好像刚刚在会上的一切坏心情都消失殆尽。 清冷如月,但是却像是他的阳光,他的太阳。 当然,如果那双手在他身上不要再这么放肆下去,他是很乐意继续感慨的。 但是,没有如果。 那双手的魔力太大,好像能轻易地找到萧以铭身上的敏感点一样(当然萧以铭也不知道那些地方),没过多久,萧以铭就耳根微红,脑袋上不时冒出细细的汗,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萧以铭才把那双四处点火的手拿住,他喘着粗气,不敢看左明梓。 或许说,他不敢让左明梓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到最后,萧以铭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看着萧以铭狼狈的背影,左明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无趣地躺下睡了。 他这里倒是睡得香,只是可惜了一直翻来覆去的萧以铭。 回到房间之后,萧以铭把自己整个人泡在冰凉的水里,脑袋和身体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他忍住不去想刚才的事。 闭上眼,又睁开,黑色的眸子散发着幽光。 他是那个冷静的萧以铭。 夜色更深,而木桶里的水也渐渐冰凉起来。水的寒气顺着暴露在外的肌肤,像最缠绵的毒药,漫延到骨子里,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萧以铭没有起身。 也许只有彻骨的冰凉才能让他冷静的思考。 于是他在冰水里呆了一夜。 于是他第二天就感冒了。 这真是一件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事情。 左明梓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听见几米外不时的喷嚏声,勾了勾嘴角。 萧以铭吸了吸鼻子,虽然这个场景看上去与他大将军的身份十分不符。 “坐那么远干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左明梓看着他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低笑道。 现在屋里是这样一副场景: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衫的左大公子半靠在萧以铭的床上,手里捧着一本经史子集,似笑非笑地望着本应该乖乖的卧在床上休息的病人兼这间房间的真正主人,在几米外僵硬地站着。 是的,当他踏进这个房间开始,本来就坐在床上的人非常执拗地起了床,然后跟他保持三米远,一边打着喷嚏,一边不时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他。 “萧以铭,我只是来谈谈昨天晚上的事……” 萧以铭原本僵硬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昨晚,粮仓那里……” “粮仓……”萧以铭的眼睛不觉幽深了一下,同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舒了一口气。 “我已经让人在查了。”一谈起公事,萧以铭就变得十分干脆冷静。 “查”左明梓皱了皱眉头,手指在微微泛黄的书页上轻点,“查到之后呢又能怎样?” 是啊,又能怎样? 因为发现得及时,所以从粮仓里还救出了不少粮食。纵火者固然可恶,但是就算抓到了,那又能怎样? 损失的,就是没有了,终究是不会回来。 抓到纵火者,只不过为了给底下人一个交代,给他们一个发泄的路子。 但是,那些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的随风消散在空中的粮食,又该拿什么弥补呢? 不能仅仅拿一个数字来计算,那是一个又一个士兵的生命。 “不必查了,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左明梓轻笑着,一向温和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冷意,“真难为他能忍住没把那些粮食搬走。” “匈奴是缺粮食,但是拓拔川并不傻。” “是啊,一座漠北城,或者慕容王朝,不管是哪一个,听上去都比一些粮食重要得多。”左明梓默认了萧以铭的话。 拓拔川,确实不傻,相反,他很聪明。 或许为了能够支持大多数人度过一个甚至更多的寒冬的粮食,匈奴会放弃一场战役的胜利。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活下去才是更重要的,一场战争的胜利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更多唾手可得的利益摆在面前时,那又怎样呢。 “但是漠北城,不是他烧了一点储备粮就可以拿下的。萧某,可没有那么不中用。” “我当然相信萧将军,但是,能放任他在城里胡来吗要是这漠北城对他来说去留自意,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左明梓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 萧以铭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冰冷,眸色暗沉下来,他听见自己如寒冰般的声音。 “不会再有下一次。” 两人相视一笑。 但是—— “阿——阿嚏!” 正文 第50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23 漠北城外三十里处,几百帐营帐矗立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像等待猎物的残忍野兽一般。 大多数士兵都已经睡下了,只有少数的几百人仍然在巡逻,站岗。 一个个面容粗犷,身材高大的汉子有说有笑地谈论着美酒和女人走过了一片树林。 其中一个刀疤脸好像对领头的那个阴冷的小个子队长说了些什么,得到允许后便向一处灌木丛走去。而剩下的人则是接着谈论着那些男人们都懂的话题,继拿着武器继续巡逻。 不一会,刀疤脸就会跟上他们的——所有的人都知道。 刀疤脸绕过灌木丛,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不干不净的话,就这样,掏出了自己的家伙,正要方便。 就在这时,他听到从他脑袋上传来尖利的破空之声。 刀疤脸看见树木上垂下的衣衫下摆,以及一双冰冷的眼睛。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能看见那个人不是因为他抬起了脑袋,而是因为身体的自然向后倒下的原因。 没错,他的喉咙上插了一根树枝,血液从那根树枝下不断地涌出,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脖子,染红了他身下的一片草地。 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个人是谁,以及怎么混进来的,他就死了。被一根小小的,柔弱的树木枝条夺去了性命。甚至,他或许还没有意识到他死了。 树上的黑衣男子轻巧地落下,把刀疤脸还未凉透的尸体拖进了更为阴暗的灌木丛,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要是在白天,这里的异处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可是现在是在夜里,所有的一切都藏进了黑暗里,若非仔细观察,是绝对不可能发现脚下的草地较其他处颜色深了一些。 “将军……”先前那个黑衣男子半跪在地,脑袋微垂,恭恭敬敬地,朝虚空低声道出一句。 片刻,空中飘荡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开始行动,小心为上。” 那一刻,就像按下了什么按钮似的,从树枝间,灌木丛里,阴影处,突然冒出了十几个人影,都穿着一身黑色劲装。 几个呼吸间,原本空无一人的树林忽然变得人影攒动,又几个呼吸间,都消失不见。好像,刚刚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唉!” 在黑夜的掩护下,几十个人影渐渐逼近匈奴扎营的地方,从几个不同的方向摸了进去。 几个守岗的哨兵突然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有偶尔的,随夜里清风而来的,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 这本是一场寂静的,优雅的杀戮,但是空气中渐渐浓郁起来的血腥味让匈奴士兵们发现了不对。 一个匈奴汉子拉开营帐,看见软软倒在帐边的一个穿着兵甲的匈奴人,不禁睁大了眼睛,满满都是恐惧。 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不过,那眼睛里,带的似乎是……茫然。 “敌袭!敌袭!”那个匈奴汉子听见自己凄厉的喊声。 寂静到此为止了。 无声的杀戮也结束了。 他也失去了生命。 就在他喊出的一瞬间,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像蛇一样的冰冷。 他看到一支箭,划破夜空,狠狠地刺入他的胸膛。 他拼了命地用双手去捂住胸口,去捂住伤口,哪怕这样把箭带进去得更深了一点,他也没有松手。他只想让这该死的流血停下来!再流下去,他就要死了! 可是,无论怎样。那红色的血液都始终不停地涌出,大有不流完就不停下来的架势。 随着鲜血的涌出,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也在一点一点地流失。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好像连赖以生存的空气也被剥夺,逐渐稀薄起来。 他早已倒下,他早已死亡,但是他的手仍然在捂着那不停流血的伤口。 在今天夜里,这样的事,有很多,在不同的地点,同一个时间里上演着。 但是有准备和没准备是不一样的。 匈奴人单兵匹马对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士兵都不会怕,之前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慌乱而显得手足无措。但受过训练的士兵就是不一样,慌乱只是暂时的,没有多久,他们就开始反抗。 黑衣人也不敢单独行动了,而是两两聚在一起,准备乘人不备,就寻机逃脱。 他们的任务可不是简简单单为了杀人,目的达到就是,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过程中,不断有人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而其他人,则是踩着先前倒下的同伴的身体,逼了上来。 黑衣人中也渐渐出现了伤亡。 一个黑衣人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同伴倒下的地方,随即就别过头去,一咬牙,硬撑着挨了几刀子,满身鲜血地从人群中杀了出去。 不可能没有伤亡,他早就知道。可是,当面对这种早就明了的结果时,心底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泛上一丝苦涩。 不知道这次行动,又有多少人能回去呢?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悲哀。 不断地有黑衣人杀了出来,他们彼此点点头,简单交换了一下信息,就再次分开。 分散固然危险,但总比一网打尽要好的多。 但是看似领头的那个黑衣人的目光渐渐焦急起来。 他没有离开,而是折头,再次返回到匈奴的军营外。 看见里面灯火通明的样子,他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将军,还没有出来。 如果将军出来了,就算其他人都死了个干净,这次行动也能称得上是惨胜。 但是,若是将军折在里面了,哪怕他们毫发无伤,这次行动,也是彻底的失败。 渐渐地,里面没了动静,但是黑衣人的脸色却是变得煞白。 匈奴军营里,离主帅帐不远处,一个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一边捂着不断流血的肩膀,一边打量着不断包围上来的匈奴士兵。 蒙面巾早已在厮打中毁去,在火把带着微暖的光芒下,男子冷峻的面容也清晰起来。 萧以铭有些后悔。 自己之前不应该独自行动的,也不应该把人都派下去各自完成任务。 果然,还是太相信自己的武功了。 也太小瞧拓拔川了。 但就算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他还是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萧将军果然是好胆量!看来就算小王这里人多了些,还是要小心保护自己的脑袋啊!” 随着一声大笑,包围的人群让出一条路,一身锦袍的俊美青年走向萧以铭。 “……” 就算被萧以铭这样无视,拓拔川脸上还是笑意不减,只是眸色深沉了几分。 “来人,将萧将军带下去,好生伺候着,要是轻慢了,小王要了你们的脑袋!” “拓跋殿下,这次萧某算是认栽了!”萧以铭避开要拉他的几个匈奴人,声音依旧冷静,“但是这场仗,就算没有萧某,我慕容也要赢定了!” “那小王就看看……” 拓拔川笑的有些轻蔑,正准备挥手叫人赶紧把萧以铭带下去。可就是这时,忽然有一个人来到他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原本一脸轻蔑的拓拔川闪了闪眼睛。 “他当真这样说” “是的,那位公子确实是这么说的。” “好!好!” 大笑了几声,拓拔川又转向萧以铭。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就连对着萧以铭说话,声音中都带着几分愉悦。 “萧以铭啊萧以铭,你多应该感谢你有个好谋士,竟这般牵挂你,居然愿意换你一命。” “你是何意”萧以铭皱了皱眉,心里感到有些不妙。 “多说无益,你回了漠北自己好好想想吧!”拓拔川不愿多说,“虽说你比他有价值得多,但是小王偏偏对他更感兴趣。也罢,放你一回又如何?” 拓拔川的气势是越来越嚣张。 尽管萧以铭心中是多想上去逼问拓拔川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此时走掉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是漠北城的将军,他是慕容的战神,就算一时困在这里,他也是不能容忍的。 拓拔川看着萧以铭消失的身影,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他转头,对着不知何时出了营帐的白衣青年说道:“你看他,为了活下去,还不是把你扔在这里了?” 白衣青年瞟了他一眼,声音淡淡,“萧以铭又不知道是我。”他只是不敢肯定罢了。 “小迁儿,我可是为了你,连敌国的将军都放走了,你要怎么补偿我”拓拔川顿时没了刚才张扬的样子,故作可怜兮兮地抱住了青年。 “……”白衣青年抛给拓拔川一个受不了的眼神,便转身进了帅帐。 拓拔川正准备进去,忽然看到周围一堆下属惊恐的眼神,想到自己刚刚的蠢样子,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地也进去了。 左明梓在床榻上坐下来后,就顺手从桌案上拿了一本书看着。 烛光摇曳,青年苍白的指尖慢慢翻动书页,而他专注的侧脸,安静而美好。 拓拔川屏住了呼吸。 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观察过左明梓。 酒楼下的那一眼,只是惊鸿一瞥,那明明是一个看上去清冷无比的人,却是懒散地撑着弧度美好的下巴,深黑色的眸子看着街上每一个人,仿佛是在审视,又仿佛只是无聊时的扫过。 他的眼底,什么情感也没有,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 拓拔川刚转过一条巷子,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而那个人刚好把头转向了其他方向,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一个偷窥者。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上了那座酒楼的二楼。 他身边的那个黑袍青年,他自然是认得的,是慕容王朝的骠骑大将军萧以铭。 只是,萧以铭未必是认得他的。 萧以铭是驻守漠北多年,在匈奴里高层人群基本都有这位的画像。 而拓拔川本来在族中名声也不算多么显赫,这次又算得上是和萧以铭初次正式对战。 所以,他知道萧以铭,萧以铭却认不出他来,这是很正常的。 只是这位萧将军的脾气也太差了点吧,小王只是偷个香而已,再说偷的也不是萧以铭的香,这就差点拔剑了,还好小王跑的及时。 否则啊,这美人没有泡到,还得把小命搭进去,太不值了。 正文 第51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24 拓拔川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但是他火热的目光从未离开那个身影。 他知道,这种感觉很危险。 左明梓抬起头瞟他一眼,似有无奈道:“殿下盯着我作甚” “自然是你好看。” “呵呵,”左明梓嘴角微翘,“殿下第一次见我,也是这么说的。” 拓拔川有些哑然,他走上前去拥住那个清瘦的身影,把头埋在他的脖颈中,“那你可知,小王欢喜你……” “知如何?不知又如何?”左明梓没有在意那个在他身上作怪的家伙,敛了眸,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 “枉费小王为你作昏庸,放走了那萧以铭。”拓跋川有些夸张得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左明梓对上拓拔川笑意满满的眸子,手指无意识地插入他的满头乌发中,把拓拔川扯得一阵头疼。 “殿下莫非是忘了,这不是交易,而是威胁……”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好似"qing ren"间的温柔呢喃。 是的,是威胁。 虽说萧以铭没有告诉他具体行动的时间,但是在萧以铭运起轻功飞出将军府的那一刻,左明梓还是知道了。 他略一思量,只在白色衣衫外罩了一件黑袍,便也跟着去了。以他的本事,跟踪萧以铭并且不被发现,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在萧以铭一行人开始行动之后,他没有跟着了,而是避开了人群,去了主帅营帐。 帐外火把往来,兵器相接,一片喊杀之声,而帐内,只有两个人相面而立。 拓拔川看到左明梓时很惊讶,慌张披了外衣,一双厉眸中满是戒备,但其中兴趣比上次见面更甚。 “苏公子怎么来了小王这里?” “有人打扰了安眠,想不跟来也难。”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公子想必是爽快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若是萧以铭被擒,你放他走。” 外面依旧闹哄哄一片,拓拔川没有接话。 直到,萧以铭陷入了包围,就在离主帐不远的地方。 掀开帐帘,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在几重人群包围下仍然站的笔直的男人。 拓拔川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地出了帐。 而他,把拓拔川身边的人叫来,嘱咐了几句话,便不管了。 拓拔川没有把握留下他,他很清楚。他相信,这一点,拓拔川同样很清楚。 …… “苏长命……”拓拔川拥着左明梓的腰,眼睛中满是笑意。 “拓拔殿下,我倒是不记得了,何时跟你关系这么好了?” 拓拔川见他只是皱着眉头,但并没有推开自己,眼中笑意更甚,“你是小王欣喜的人,自然关系是好的。” …… 左明梓总觉得哪里出了点问题。 拓拔川的人设,是不是崩得有点坏? 说好的邪魅狂霸任性呢?任性倒是真的。 他看书的时候,拓拔川看着他; 他作画的时候,拓拔川看着他; 他练字的时候,拓拔川看着他。 …… 有一种进错剧本的感觉…… 当然,拓拔川也有点郁闷。 对这次战争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无论在他人眼中他怎样昏庸,他都是父皇钦定的继承人。况且,他也并不是真的昏庸。 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缠着左明梓。 但是好像进展不太顺利…… 左明梓看书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左明梓作画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左明梓练字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想把那些笔墨纸砚都撕了怎么办? 拓拔川眼中难得柔和。 这样的生活,虽然平静,但好像也不错。 没事去逗逗左明梓,看着他无奈的样子,好像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但是他知道,他的身份,注定生活永远不会平静。 谁也不知道,明天,看见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尸体。 所以,他很珍惜,这样的时光。 但真可惜呢,好日子总有人来打破。 他骑着高大的战马,手里挥舞着长刀刺入敌人的身体。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谁先开始挑衅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半月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却好像又在意料之中。 长刀拔出,汹涌的鲜血喷了人满身,又湿又热。 当这一轮进攻结束时,两军都退回了各自的营地。 战场上只剩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一眼望去,满地的红。 空气中飘荡着的浓郁的血腥味,昭示着刚才这场战斗有多么惨烈。 拓拔川也受了伤,在胸口处。 幸好伤口不深,刀子浅浅地切进去,只有寸许。 但是毕竟是离心脏不远的地方,鲜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不多时便染红了白色的里衣。 随行的军医很快给伤口消了毒,又包扎好。 拓拔川虽然是伤患,但是被抬进主帐的时候,还是咧开嘴对左明梓笑了一下。 待众人都退出去以后,他又挣扎着想要起来。 左明梓按住了他。 “你不要命了?”他凉凉说道。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左明梓恰好按住的是拓拔川的伤口。因为挤压,刚刚停止流血的伤口又裂开来,鲜血又把绷带染红了一片。 “嘶——”拓拔川顿时扭曲了一张脸,倒抽一口冷气,“你……你拿开手……” “怎么不接着装硬汉了?”左明梓抽回手,拿白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嘴角似笑非笑。 拓拔川虽然受伤了,但是也是一刻都不肯消停的,一双手不规矩地摸着床边人的腰,双目灼灼,完全不像一个重伤的人。 “拓拔殿下,你现在受伤了,应该要知道,现在最好不要玩火。”左明梓捏住那双作怪的手,把它们塞回锦被里掖好,声音有些低沉地道。 “长命,你为何不肯接受小王?”拓拔川不明白,他自认为条件不错,但是面对他有意无意地挑逗,左明梓向来都是视而不见。这让他有一种挫败感,对自己的魅力也不禁起了怀疑。 但是也有一分烦躁。 想拓拔川一出生便是匈奴族的王子,尽管在他人眼中没有多大本事。但是对于美人来说,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何时这样放下身段讨好过一个人? 尽管这个人他很喜欢,但是这么长时间,一点甜头都没有尝到,他也是会厌烦的。 要不是觉得有可能打不过左明梓,他甚至都有了用强的想法。 想要就要,这是草原儿女一向的准则。 “我为何接受你?” “小王对你这么好……” “殿下,我想应该用不着我教你吧,”左明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身居上位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你对别人的好,别人就一定要接受吗?” 没有嘲讽,没有轻蔑,说话的人声音平淡地陈述着。 “我知道了……”拓拔川突然一笑,“你若想走便走,小王留不住你……” 左明梓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把手上的书看完了。 拓拔川转过头,耳边是书页窸窣的摩擦声,和青年平和的呼吸。 他的心有点乱,有点累。 就这样,听着书页翻动的声音,他睡过去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落霞满天。 而床边,一片冰凉。 他拿起放在床边的书,一页一页地翻动着。 他记得这本书,被压在他桌上一摞书的最下面。 之所以记得,不是因为这本书有多么精彩,事实上他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一本书。 而是左明梓经常翻这本书。 方方正正的印刷字体间,满是人细细做下的笔记。 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透过这些字迹,他好像又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眉眼安和地看书,写字。 笨拙厚重的墨汁,经过那人一双手的修饰,从软细狼毫笔尖流淌出,就成了一个个如画的墨字,倾泻在雪白的纸张上。 他不记得书中讲了些什么,他的眼中,只有那一个又一个的小巧墨字。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才恍然惊醒。 抬起眼,不知何时送进来的饭菜仍然冒着淡淡的热气。 但是分明没有动过分毫。 他心下一紧,当即叫了人进来。 “苏公子呢?” 那个士兵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有几个时辰没有见到苏公子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 拓拔川愣了一下,心底有些冷。 “当真走了……小王只是气话……”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拓拔川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 他没有用饭,就那么一直饿着,一直躺在床上,直到再次睡去。 而左明梓真的走了吗? 然而并不是。 此时,离拓拔川军队驻扎的几里外的一个悬崖下,一处山洞中正热气翻涌,白雾弥漫。 “本大爷要难受死了,幸好还有个温泉,女主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明明是一副画中谪仙的相貌,说出此等放浪话语,竟然丝毫不让人感到违和。 这人自是披了苏迁皮的左明梓了。 而此地,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天然温泉。 没错,被拓拔川一心挂念以为已经飘然离去的左明梓,此刻正在,爽爽哒,泡温泉。 这处温泉并不是左明梓发现的,而是女主,准确地说,是剧本中的,真·吊炸天·女帝·燕云歌找到的。 那时燕云歌已经当上了女帝,御驾亲征讨(lai)伐(shou)匈(han)奴(zi),从小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真·弱不禁风·战五渣·娇气·女主是定然受不了环境恶劣风沙满天的漠北了。 然后,她出门散个心,不知不觉走到了悬崖边,然后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一掌拍下了悬崖。 拍下了悬崖。 下了悬崖。 了悬崖。 悬崖。 崖。 。 然后她就找到这个悬崖辣! 且不提后来那黑衣人如何跪舔,反正这项福利现在被左明梓是狠狠地享受了一把。 享受到……睡着了。 但是他现在那个壳子的状况可谓是惨不忍睹。 以至于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惊呆了的。 左明梓十分惊讶地提了提已经有点腐烂的皮肉,表情有点微妙,“泡……坏了?” 左明梓很冷静,真的。 他施施然穿上衣服,然后给自己身上施了一个障眼法,然后在漠北附近逛了一圈,几天之后才去了拓拔川那里。 “长命?!!” 正文 第52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25 “殿下你这……” 左明梓有些讶然,他一边把玩着从腰间解下来的玉佩,一边问道。 “出了何事?” 眼前的拓拔川虽然还是以前那个风流模样,但是眼睛下大大的两个黑眼圈昭示着他这几天的睡眠状况的不堪。一向妥帖整齐的衣物也是皱巴巴一片,好像就没有换过一样。 拓拔川向来都是自信的,他的眼睛中永远迸发着过人的神采。但是此刻,他的眼神是左明梓之前未曾见过的,没有半分神采与光芒,有的,只是苦涩,被掩藏在最深处的苦涩。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拓拔川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神好像突然重获新生一般。 拓拔川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着那双挂着两个可笑黑眼圈的眼睛,看着左明梓。他的眼神,专注地可怕。 他站起身,可能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让腿部和臀部血液不通,站起后腿一软竟然直接打了一个趔趄半挂在左明梓身上。 “长命……” 这一声有些嘶哑的呼唤,让人发现拓拔川的声音干哑得可怕,就像喉咙中含了一口热沙。 “我……想你……”尽管喉咙火烧了一般得疼,但是拓拔川还是坚持着说完了他想说的话。 “别离开……” 左明梓抱住这个明明比他高了半头,此刻却像一只猫的男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傻子。” 清冷的声音中带的温柔宠溺,让拓拔川不禁有些红了眼眶,但是下一刻那温柔的声音又将他如置冰窖。 “可是我……终究是要走的啊!” 明明是无比轻柔的声音,此刻说出的话语竟然那么残忍。 “我自记事起便学习为臣之道,论才学我苏长命未必是京城第一,但也算排的上名号。唯一遗憾的便是先天不足,无法习武。而我一生志向,不过惟愿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这,便是我苏长命后半生奋斗之所在。” 只是……永远也等不到了。 苏迁已经死了。 而他,也无法代替苏迁等到那时候。 “帝王家,又不是只有他慕容……若是你喜欢,天下取来予你又何妨?” “那不一样。”左明梓摇了摇头,脸上是罕见的严肃,“家严是慕容左相,家姐是慕容燕妃,而我,是慕容的文人。” “生是慕容人,死是慕容鬼。蒙君王不弃,不敢造次。” “若真有一日,慕容京都城破,家国飘零,我苏长命,唯有自绝以谢慕容。” 良久,左明梓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之声,直到那一声—— “好。” “长命……” “嗯?” “我想要你……” “如果注定只是错过,那么不妨拥有一场盛大的狂欢。”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对你麻痹。 说的这么文艺不就是要本大爷艹你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我怕你? 看我让你合不拢腿…… 于是,拓拔川就真的合不拢腿了…… 请允悲…… 没多久,拓拔川就已经和左明梓坦诚相见了,当然,只是他单方面的坦诚相见。而左明梓,除了卸了腰带,解开了亵裤外简直是衣冠整齐。 他在左明梓身下皱着眉,微微喘气。 他粗糙的,带着硬茧的手指一寸寸描摹着左明梓的样子。 “殿下在作甚?” “在看你的样子,若是能铭记在心中,那只是极好的。” 左明梓沉默了一会儿,才悠悠叹息,“没有用的。” 而拓拔川,不知怎地,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清水时代,做一只安静的拉灯党#呵呵】 欢好过后,左明梓干脆就着背后的姿势,抱着拓拔川躺下了。 而拓拔川,试图说些什么来活跃气氛。 “长命有什么家人?” “家人?”左明梓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但没多久便重新回过神,答道:“只家严,家姐,和一些旁系罢。” “长命……和胞姐关系如何?” “家姐对我自是好极,我也待家姐好,怎恁的这样问?”左明梓偏了脑袋,疑惑道。 关系好吗?拓拔川想到那个女人,不说话了。 就这样冷场了一段时间,拓拔川再度挑起了这个话题。 “长命,你可知,你胞姐,对你好,并非是她本意?” …… “我一直知。”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家姐,以前待我是极好的,因着父亲护着,旁人也不敢说什么闲话。我还记得,我幼时贪吃,但是家教甚严,因着身体原因,也不被允许出门。家姐便央求丫鬟偷偷买了百味斋的吃食;我发烧她便在旁侯着,我胡闹她也任我去,然后一个人背下所有罪责……” “我一直想要给家姐最好的报答,结果我发现我给不了。” “家姐想要给她母亲一个名分,但是这事说来简单,却是比登天还难。” “贱籍入良籍本就难,更何况家姐要的还是她母亲被录入族谱。” “家严不同意,她便一直跪在门外,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直到后来,她入了宫,让她生母脱了贱籍,但是却怎么也进不了族谱。” “也就是那不久以后,家姐慢慢地变了。” “直到上一次在宫中遇到,家姐眼中是毫不掩饰地轻蔑。” “好像一夜间,她就突然恨上了我似的。” “只是,殿下,您提起了我的伤心事,又该怎么弥补呢?” 左明梓轻笑着,再次覆上身去。 拓拔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几乎是崩溃的。 某人战斗力破表他是知道的,然而他也做好了被各种酱酱酿酿的准备。 这一切都不算什么问题。 虽说战斗力破表但是对方的身体情况是真渣不解释,但是事实并不是拓拔川想得那样。最后拓拔川他晕了过去。 晕了过去。 了过去。 过去。 去。 。 但是左明梓他还没有身寸。 说好的身体柔弱先天不足走一步颤两颤呢? 好可怕的持久力qaq拓拔川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不过被窝里……有点冷。 冷? 拓拔川猛然发觉,空荡荡的被窝,只有他一人。 他顾不得后面的疼痛,连忙起身。 左明梓,不见了。 他走了。 拓拔川知道,这回他是真的走了。 枕边宣纸上的油墨还未曾干完,泛着冷冷的色彩。 他拿起那纸。 是一张画,还有几行字。 画中,是一朵黑色妖异的花。 传说中的死亡之花,黑色曼陀罗。 “今日之错,必是你明日杀身之祸。若再见,不是缘,是祸。” 落款——无。 “是错吗?在我却看来是恩赐。” 拓拔川本欲把那画贴身收好,以便想念时解那相思之苦。 但是他手中一顿,还是把它拿了盒子锁了起来。 战场上刀剑无眼,伤着他无碍,若是毁了画卷,或是让它沾上了一点鲜血,都是拓拔川不愿的。 那是那人赠与他的珍宝。 想到这里,他笑得眯了眯眼睛。 而另一边,漠北城的将军府里,现在可是一片鸡飞狗跳。 萧以铭刚刚从军营回来,就看见府前长衫磊落的青年。 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言笑晏晏。 “将军。” 他上前一步把人拥了一个满怀。 “长命……” “你回来了……” 左明梓随他抱了一会儿,便挣脱开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点点头道:“我回来了。” 萧以铭没有问拓拔川如何放他回来的。 只要回来就好。 但是计划还是得进行下去。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在军营里,才确定了三日后的进攻方案。 “三日后酉时起西南风,匈奴驻扎在这里,属上风向。大风吹沙,是趁机进攻之时。王将军,李将军两位借风势从两翼偷袭夹击,闻副官迂回包抄后路,剩下人三里外待命。” 说完这一大段话,萧以铭才有空闲抬起头,朝西南方向的天空看了看。 “长命……” 萧以铭这几个月可不怎么好过,那一晚上的情况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当听到拓拔川的话时,他就感觉不太对劲了。强压住心下的慌乱,连夜赶回将军府之后,却只有满院荒凉。 他张开手,好像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是抓了个空。 他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不去想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里,不去想拓拔川是怎样同意放他回来的。 萧以铭只是想知道,那人,在那里怎么样?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自己大意,怎么会陷入包围?又怎么会让那人留在那里? 不过,我不会让我当初的许诺,成空的。 回到漠北之后,尽管两军小面积的战斗发生了不少,但是大军一直没有出动。 他在等时机。 如今,这个时机等到了。 萧以铭叹了一口气。 每次回到府里,总会不经意地走过那处小院,站在那棵树下,坐在那架躺椅上。只是,石桌对面,已是没有人了。 碧水,明月当天夜里也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他一道的。而那个青衣书童,在知道他家公子为救萧以铭不得不忍(you)辱(zai)负(you)重(zai)在匈奴军营里,当场把手里正在磨的墨泼了萧以铭一身,然后沉默着回了京城。 看着空空的院落,他心中一片怅然。 忽然间,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慕容王朝打这仗,还是为了那人。 但是,现在这都不是问题了。 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就站着他面前。 “将军,我可是自己一个人回来。路上风沙大,可不知道能先行沐浴更衣?” “自然。” 左明梓在前面走着,萧以铭便在后面跟着。 “将军跟着我作甚?”等到了房前,正要推门进去时,左明梓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萧以铭,半是打趣半是调笑,“热水自是有人提到房里去的。” “碧水明月在那晚便不见了的,你那书童也回了京城。怕是没有人伺候你罢。” “我又不娇贵,不是非得让人伺候不可的。” “自己一人,擦背终是不方便的。” “随你。”左明梓无所谓道。 正文 第53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26 水汽氤氲间,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萧以铭低着头,手在热水里翻搅,说是在试水温,但是耳根却隐隐发红。 他想抬头,却又不敢。 左明梓可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自顾自地解去了身上衣物。 先是软烟罗腰带,再是外罩的青衫,最后才是白色的里衣。 萧以铭虽然尽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可是眼角却瞥到,男子的衣服因为失去了支撑而一件件落地,层层叠叠地落在地上,也落在他的心尖上。 左明梓踏入浴桶,缓缓坐下,任凭那热水漫过腰腹,漫过胸膛。 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之后,他才对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道:“萧将军不是说了要为我擦身吗?此时怎么又不见动静?” 微微上扬的尾音调皮得很。 萧以铭有些尴尬。那些话,也是他情急之下说的。而此时,他却恨不得作那鸵鸟,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过了许久,左明梓才感觉到沾了水的毛巾覆上他的背部。 “哐当——” 左明梓闭着眼,如鸦羽般的睫毛带着水珠微微颤动。 他听见萧以铭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怎会这样?” 左明梓是知道萧以铭为什么会这般失态的。 在他同意萧以铭为他擦背时,他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情景了。 拓拔川在他身上至少留下了十几处痕迹。 看了那些暧昧的痕迹,只要不是个眼瞎的,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倒也不怪拓拔川。 因为身体死亡数月导致的肌肉松软,血流不畅,微微用力按压便能显出一圈红痕来,更不要说昨晚拓拔川动情时的难以自耐了。而难以自耐所带来的后果便是这些痕迹至今还未曾消去。 再加上这具身体苍白的过分,以至于上面的红痕淤青是那么得显眼。 萧以铭又不是瞎子才看不见。 一圈又一圈的吻痕,从那微扬的脖颈,一直漫延到瘦弱的胸膛,到带着些许软肉的腰腹。 他放在左明梓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与原本就在那里的五道指痕重叠在一起。 萧以铭抿了抿嘴。 他没有发怒,在问出那句话后,他便是一言不发的。他原本用毛巾狠狠擦过那些地方,但是在看到擦过后,本就苍白的皮肤微微发红,又沉默着放轻了力道。 而左明梓感受到身后人的沉默,也没有说话。 他闭着眼,仰面坐在水里。 一股又一股的水被撩在他身上,顺着身形划下,再次隐没在水中。 隔着毛巾,他感到身上那双手的微微颤抖。 一时间,屋中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和绵延不绝的水声。 …… “好了。” 萧以铭的声音低低的。 也是安静的很,浴桶中的人才听见他的话。 好了? 左明梓半睁着眼打哈欠,捂着嘴正准备从浴桶里出来,却只觉得视角一转,身上一轻。 他蹙着眉,抬头看把他抱起来的萧以铭,眼睛里有些倦意。 萧以铭只低着头把他包好,又塞到被窝里,随后便替他按摩。 放在他肩背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被揉捏到的地方也是爽利无比。左明梓便不在意了,随萧以铭怎么捣鼓都不管了。 萧以铭按摩得极好,以至于左明梓因为离开浴桶散下去的倦意再次翻涌上来,原本就半闭着的眸子也眼看着要全合上了。 而就在他舒服得要睡过去时,萧以铭忽然就住了手。 “嗯?”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句。 “是……拓拔川?” 左明梓难得的犹豫了一会,才答道:“……是。” 没有一句解释,然而这也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而萧以铭好像也知道这道理一般,也不问。替他掖好被子之后,便熄了烛火,离开了。 左明梓睁眸看了一眼萧以铭的背影,又闭了眼,酣然睡去。 萧以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书房的。 他的心很乱,刚刚因左明梓回来的喜悦,还有为他擦身时的尴尬,都在看到那具身躯上密密麻麻的情.欲痕迹后荡然无存。 他对这个年轻的文人感觉很好,没有一般公子哥的浪荡习气,没有贵族子弟的骄傲神色。有的,只是清冷,礼貌。 不像他,出身平庸,即使身居要职也消不了自小从战场上带下来的鲁莽。但是他偏偏又骄傲得很。 而他一直觉得,对方是离自己很远的那种人。 无论是出身,生长环境,气度,皆不是一种层次。 即使在两人拥吻的时候,也是如此。 很近,又很远。 他知晓,自己大约是对左明梓抱着一份不一样的好感的。比朋友更深,却还不至恋人。 因为他始终感觉与对方有一种距离感。 但是今天,那距离好像近了些。 当看到那些痕迹的时候,他心里是愤怒的,却也夹杂了一丝欣喜。 原来,并不是高高在上的。 而是与自己一样,有*的凡人。 只是…… 拓拔川又怎么配? 他有些恨自己。 若不是自己,那人又怎会陷入这般境地? 天知道,刚刚自己看到那身上斑驳的青紫痕迹时,是多么想拥那人入怀? 那一瞬间,心猛的抽疼。 他是想知道他在那里是过得怎样的,有没有受欺负?有没有被委屈?可有他喜爱的书籍?可有笔墨纸砚供他写字作画? 但他不问,他不敢问。 他连拥抱他也不能。 …… 回到将军府,左明梓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在明月她们都走了之后,这座院子便只有他一个人了,即使萧以铭常常来,也是冷清的。 书童不在,他便自己备案,磨墨,铺纸。 明月不在,他便自己倒茶,煮酒,下棋。 同是将军,萧以铭可没有拓拔川那么闲,可以天天缠着他。他每日是有许多事忙的,一日来此也不过一两个时辰。 大多数时间还是只有左明梓一个人的。 他喜下棋,但是没有对手,他便同自己下。 黑子白子零落了一整个棋盘,大多时候,是他刚放下白子,就要执起一枚黑子,冥思苦想。 孤单,又不寂寥。 但是这盘棋,他刚放下一子,拿起另一子的却是一只宽厚的大手。 并不如他一般的苍白修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棋盘那边的石凳上坐下一人。 “萧将军。”他微微点头道。 “这里就你一个人,也不孤单吗?”萧以铭看了看空荡荡的院落,叹了一口气道。 “这样很好。” “身边还是多些伺候的人好,你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也就这几日光景了,且先这样罢。”左明梓摇了摇头。 “对了,我这几日,怎么没见宋副将?”他忽然问道。 “他死了。” “怎么死的?” “半月前他带了一队人从别处回来,半路被偷袭了,受了伤,没撑到漠北城。” “哦。” 那个宋副将,他是有些印象的。 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奸恶之徒。 但如今就这么去了,没有一点声息。 就像一粒石子掉在水里一样,很快就沉了下去。而若远远的看,连波纹也没有。 即使生命已经很长,经历过的生死离别也已经很多,但他还是无法对曾经出现过的人的离去没有一丝介意。 又或许,正是因为生命的悠长,正是看过了太多死亡,才无法不介意。 如果我死了,会有人挂念我吗? 左明梓不知道,那不是他的事,那是别人的事。 不过他或许需要听到一个答案。 “萧以铭,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后面的话被萧以铭的手捂了回去。 他扒开覆在唇上的手,神色间很是平淡。 “我不许……”萧以铭的手掌瑟缩了一下,尽管刚刚掠过手心的湿热而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但他的态度还是十分坚定。 “我不许你死。”他一字一句道。 “我在说假如……”左明梓有些不解。 “没有假如。” 左明梓没有再问了。 本来,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 有的世界,想要脱离,有一条可以选择的,便是死亡。 除非提前设定,否则痛感是百分百真实无抵消。 左明梓就经历过这么几次不打“折扣”的死亡。 所以自己是生是死,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但是另一个人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萧以铭是知道战场的残酷的。 这里死过很多人,比他这辈子见过的人还多。 也就是那些基本不怎么上战场的幕僚谋士,是安全一些的,但也只是一些。 其实还是很危险的。 所以,左明梓说的假如,并不是假如,而是真的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长命……” “嗯?” “若真的有那一天,我为你收拾衣冠冢……然后继续征战沙场,效忠慕容,直至战死。” “好。” “你效忠慕容。”左明梓是这样说的了。 萧以铭突然很用力地抱了一下左明梓,声音沙哑:“我先走了,你好生在院子里坐着。” “好。” 萧以铭深深地看了一眼左明梓,好像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底一样。 “我走了……” “嗯。” 等到萧以铭都走了有一刻钟了,左明梓才站起来。 他躲过几个守在院子外的高手,偷偷地出了将军府。 他抬起头看太阳。 此时是正午,太阳正高高的挂在人头顶上,火辣辣地烤着。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西南方向走了。 现在离酉时还有些时辰,他并不急。 平静的日子总是暂时的。 正文 第54章 花开不重来chapter27 苍天白日,平沙落雁。 在荒凉的漠北之地,想找到适合人类生存的绿洲是很费时费力的。 但是很巧,匈奴驻扎的地方旁边就是一片杨树林。 此时正是太阳毒辣的季节,若是有一片树林来遮阴那再好不过了。 但是拓拔川不允许队伍驻扎在树林里,只让他们在树林不远处安营建寨。 平日也只是派些人附近守着,防止有人进入树林。 如果不是水源的原因,拓拔川或许都不会靠近这里的。 这里的树木因为地域气候的恶劣而生长的分外坚韧高大,盘根错节,而枝叶也互为遮掩。 若是有人藏在树上面,不是仔细看,是很难发现的。这里,是一个适合用来偷袭的地方。 如果他们是小股队伍作战骚扰,拓拔川是很乐意驻扎在这样的地方的。 但是他们不是。 尽管他这里的兵力只不过是很少的一部分,但是仍然还有数万人之多。 这样的大队伍,是在这个树林里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行踪的。 但是今天很热,非常热,热的要让人发疯。 “殿下,士兵们已经受不了了。我们还是进树林避一避吧。”一个脱了盔甲和上衣,上身只赤.裸的黑面汉子从额头上抹下一把汗,粗生粗气道。 “进树林?不行,万一慕容……”尽管他的衣服好像湿的都可以拧出一盆水,拓拔川仍然不赞成进树林。 “殿下,这大热天的,慕容的人哪敢来啊?再说了,就算他们真的来了,我也能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地回去!” “而且,”那汉子苦笑一声,“这要人命的天气,不进树林,那群兵蛋子也提不起精神。要是撑住了还好,就怕倒的多了,误了那时候的大事。” “是啊,殿下。”旁边也有几个人附和道。 拓拔川没有说话。 其实不必来找他问的。 刚刚那些劝他的人,都是他的亲信。连他们都热的受不了,以至于难得违背他的命令,更何况其他人呢? 他是知道的,早都有人偷偷地进了树林。 一开始他确实是罚了一些人,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照样还是有人进林子。 到后来,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敌军的袭击来得这样突如其来。 正如拓拔川所设想的最坏结局一样。 林子起火了。 起火了,不必说是谁放的了,已经很明了了,不是吗? 他目光凝重。 天干物燥,此刻又是火借风势,林子里早已一片火光冲天之色。 大部分在林子里的人都已经被烧死。 只有少数的几千人还留在外面,与万余人的敌军对峙。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仗。 拓拔川心下苦笑,没想到自己也有马前失蹄的时候,只不过不知道那里……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一身戎装,正静静看着面前的火海。 男人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来,声音冷淡:“这是回报。” 回报,月余前,漠北城粮仓大火。 拓拔川明了了他的意思。 不过,那里,也怕是打不下来了。 这可真是一场大失败。 在粮仓“失火”之前,曾经就有将领建议采取声东击西之计。 放弃重兵把守的漠北城,转道攻向相对来说要弱一些的阳城。 经过众将领分析,百利而无一害。 最终,这件事是拍板了。 但是之前另一位自请“烧毁粮仓”的将领,却不太同意这个事,偷偷地烧了漠北粮仓。 拓拔川当时便在城中,他亲眼目睹了那场大火。 真的是,惨烈无比,一粒不剩。 当时大部队已经动身去在阳城的路上。 已经,无可挽回。 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处死了那个失职的将领了吧。 也不知道萧以铭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 难道是……他? 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了,事已至此,对上是必然的事情。在这个特殊时刻,王子的命可不比普通士兵的命金贵。 他一刀劈开朝他扑来的敌方士兵,一边杀人,一边寻找地形。 弯弓,搭箭。 箭支划破长空的声音是如此刺耳,萧以铭举剑想要劈开它,却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摔下马背。 而那只箭也深深扎入他的左肩。 就像之前,拓拔川那样。 但是只是一只箭而已,奈何不了他。 他冷着眉,持剑加入战场。 …… 不同于战役来得那般令人猝不及防,战役结束得悄无声息。 大多数敌人都被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最终将化为尘埃。 只是可惜,没有留下拓拔川。 谁也没有拓拔川有那样的魄力。 身陷重围下,带着十几个亲信,以断掉一臂为代价,逃了出去。 来的时候太阳还正好,走的时候却已要落山了。 夕阳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就连断臂残肢都多了一分神圣的气息。 许多尸体还在往外流着血,那些血液,就顺着土地的脉络,融入到大地的骨血里,共呼吸。 战争,是原罪。 而他,早已罪孽深重。 “在想什么呢?萧大将军?” 一只手盘过萧以铭的腰,半搂着他道。 “你怎么来了?” “我想骑马。”左明梓耸耸肩,眼神明亮。 萧以铭显然没有跟上这样跳跃的思路。 “我去骑马,不知萧将军愿不愿意赏个脸,一同去呢?” “好。” …… 在萧以铭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左明梓径直将他抱上了马。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萧以铭脑门上冷汗淋漓。 “你做什么?!!”萧以铭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的。 饶是他多年征战战场,也没有见过这样处理箭支的。 直接把两端折断啊! “忍一会……” 左明梓轻叹,扬起马鞭。 萧以铭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被人抱着骑马。。 左明梓胳膊环在他的腰上,虽然瘦弱,却很有力。 他忽然想起,在数月前,自己抱着左明梓在马上奔驰。 左明梓不知道,因为那时他还在昏迷。 他骑着马,搂着那人的腰。那人很瘦弱,瘦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他怀里消失一样。他看着那人如画的容颜,不由得心头一动。 原来,那时就已经开始了。 正想着,萧以铭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左明梓弧度完美的下巴。 左明梓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微微低头,握住萧以铭的手。 萧以铭永远记得,那手章多么温暖而有力。 下一刻,却是颓然垂下。 “咳……咳……” 左明梓只知道,这句身体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开始不住地咳嗽。 断断续续,却从不停歇。 “你……”萧以铭眉头紧蹙。不是他过忧,而是以左明梓的身体状态,即使是咳嗽,也不是能以常理待之的。 但是无论他怎样焦急,左明梓的咳嗽也从未停止,甚至,还在咳血。 鲜血像不要钱一般,一口一口地被吐出,和萧以铭战袍上的鲜血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苏长命……”萧以铭有些惊慌了。 “萧将军……我不瞒你,我早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向家父请辞。识得你,是大幸……” “再多,并不敢祈求……” “若你还记得我这个朋友,便代我向京城的老父捎一句话……” “就说‘不孝子苏长命,不能侍候他老人家……’” 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完,因为左明梓已经咳血咳到不允许有半分空闲来说话了。 萧以铭没有说话,他只是忽然运起内力,把左明梓移到自己身前来,而他自己,却执起了缰绳。 “苏长命,我要你,亲自给苏相说。” “我带你去医馆……” “我……不想让你死……” 左明梓将下巴轻轻搭在萧以铭肩上,搂住他腰身的手已经有些无力。 “苏家数代先烈为慕容王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其勇其谋,可歌可泣;至刚至烈,无愧人杰……” “我苏迁,字长命,身为苏家长子,王朝之人,不恨顽疾缠身,不恨命途多舛,恨不能,以此残躯,侍奉老父颐养天年!恨不能,以浅薄才学,光我苏家先德!恨不能,以微末之志,守慕容皇室百年无恙!” 左明梓的声音,长久地,回荡在这片天地里,回荡在茫茫的草原上。 随风化去。 等到萧以铭赶回漠北城的时候,他怀中的身躯,早已凉透。 他站在漠北城门口,一言不发。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水打湿了他的血衣,被稀释过的血水顺着衣衫下摆荡漾开去。 萧以铭用手一点点擦去尸体脸上的雨水,但是却无济于事。 他低下头,亲吻尸体微微发干的唇。 苦涩的吻。 萧以铭能听见,漠北城里大街小巷上的欢呼之声。 难得下雨,人们兴奋不已,载歌载舞。 一道城门,却是分开了两个世界。 直到,站在城门口的萧以铭被发现。 “那有一个晕倒的人,不对,是两个。” 巡逻的小班长过来看了看,立马神色就不一样了。 “将……将军?” “快去通报,萧将军晕倒在城门口了!” 正文 第55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番】 琛帝十年冬月,宠妃燕氏云歌被查有*宫闱之嫌,帝妃失德,本应处死,念苏家百年守护有功,削去妃位,禁于冷宫,以儆效尤。琛帝贤德,然罪妇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燕氏云歌,贱籍女子之女,罪妇也,于琛帝十一年元月发动后宫之乱。十万反军,兵临城下,竖子之心,其可诛也。 …… 骠骑大将军萧以铭,先破敌于城下,后取敌首于万军之中,斩杀罪妇于乾清宫内。勇谋无双,镇压反军,救主有功。 …… 琛帝十三年,帝退位。太子慕容培森龙姿凤章,贤德有礼,知《春秋》,学《礼记》,受天命,承万民,于同年三月继位,年号天启,开创天启盛世。后人称之天启大帝。 ——《九州志·百国战事·慕容王朝传》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当朝皇帝喜欢柳树风姿,京城中柳树随处可见,京城又正值春季,平日都是柳絮漫天飞舞。 可是今日,却不同,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打湿了檐牙高啄,打湿了青石地面,打湿了,来来往往的油纸伞。 人们撑着油纸伞,踩着木屐,提着长袍,在雨中穿梭。他们的表情安然而祥和。 他们在享受这春雨。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 朗朗的读书声从红砖绿瓦中传出。 红砖绿瓦外,树木掩映处,有两个身影长长伫立,看着学堂里面的情景,眸中笑意更甚。 稚子之声如天籁一般美好清澈,令人心生愉悦。 再读了一刻钟左右,台上先生轻轻一点头,十几个幼童一窝蜂般地从屋中涌出。 但即使是最顽劣的孩童,再见到学堂外的两人时,也都乖乖地叫了一声。 “参见太上皇……” “参见萧将军……” 慕容琛摆摆手,那几个孩童就如蒙大赦一般,轰地散开。学堂外面,早有各家的家丁,来领自家少爷回府。 但仍然有一个幼童,目露星光,留在学堂里,恭恭敬敬地朝先生一拜。 “敢问先生,此诗下阙何意?” 明明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模样,行事说话却如老学究一般,让人忍不住要发笑。 那先生捋一捋自己的胡子,正要作答,门外却传出一个声来。 “下阙之意,是行人在墙外听到了墙里佳人荡秋千时的笑声,不禁暗生情愫。可是等到佳人远去,笑声不再时,只余他一人怅然寥落。” “多情总被无情恼啊!” 发话的人,是与萧以铭在学堂外站了许久的慕容琛。 “你说是不是啊,萧将军?”慕容琛穿了一身淡蓝色的织锦衣衫,笑着转头向萧以铭道。 萧以铭沉默不语。他今日打扮也是不凡,一身黑金盔甲显得他身量更高,也更为英挺。 但是这不能让他身上的寂寥之意消去半分。 “有情之人,却是因无"qing ren"的一举一动,乱了心扉……”慕容琛见萧以铭并不答,也不逼他,只是长叹一声。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萧以铭听的,还是给他自己的。 幼童思量一会,仍道:“皇爷爷,子思仍有一事不解,可否请皇爷爷解答?” “你说便是。” “上阙曾言,天涯何处无芳草,难道不是在规劝人要放下,莫要因小失大,因此失彼吗?” 慕容琛一愣,萧以铭也将目光放到了这个小皇子身上。 “天涯何处无芳草……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话不错……” “但是……慕容子思,你还小。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那样一个人的话。你会发现,人世间百般美景,千般美色,都为他失色。无论在遇到多少出色的人物,也不会再激起你心中半分波澜。” “无论那人,会不会,因你停留……” 慕容琛的声音低沉,仿若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落在慕容子思的心底。 慕容子思似懂非懂地点头,虽然他现在并不是很懂皇爷爷的话,但是他已经将这话记在了他小小的脑海里。 两人看慕容子思想得出神,便各自撑了伞,悄悄离去了。 —————— 问一个人是否会为另一人痴狂? 萧以铭以前不知,但是自从他为斩杀燕云歌,入过乾清宫里,慕容琛的寝殿后,他知道了。 每一寸墙壁,都挂满了画,半空中,也是有一道又一道的线,牵着画卷,轻轻垂下。 那画上都是同一个人。 有欢愉过后的慵懒,有出浴时两颊的晕红,有读书时的浅唱低吟,有写词时的意气风发,也有,犯病时的虚弱…… 这屋中,至少挂了上千幅画。 一张,一张,全是他。 仿佛,一不经意间,萧以铭闯入了画的世界,闯入了,他的世界。 这本该是令人心喜的,但是萧以铭,只觉得愤怒,以及无奈。 他愤怒给谁看,昔人已乘黄鹤去。 他只是无奈,多情总被无情恼。 而苏云歌,就坐在龙床上,就坐在这堆画的中间。 她抬起头,美艳的脸上尽是笑容。 她的手划过一张又一张的画。 每经过一张画,她脸上的笑容就浓郁一分。 仿若听到声响一般,她回头,与萧以铭四目相对,随后,展颜而笑。 如一朵水莲花般,不胜凉风的娇羞。江南的秀丽也不过如此。 她轻轻道,“萧将军,你来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如一片鹅毛一般婉转动人。 “十二年前,河畔边,你我相知,之后,不相见。” “如今,相见,却刀戈相见。” “你,要杀我。” 燕云歌缓缓说道。 她指着一幅画像上的人。 “你为了他,要杀我。” “是。”萧以铭言简意赅。 “可我是他姐姐。” “他姐姐,姓苏。”萧以铭冷然说道。 燕云歌一愣,好像了然了什么。她惨笑一声,闭了眼,不再反抗。 萧以铭挥刀。 满室血色,血滴溅到一幅又一幅的画卷上,如点点红梅。 他离去,向琛帝请命,镇守边关数十年,不曾回京城。 边陲之上,黄沙满天,风卷残云。漠北城高大的城墙在黑夜中伫立着,如同一尊沉睡的巨兽。 街头,捏面人的老翁摊前聚了许多孩童,拿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面人,笑着,跳着。 一个黑衣身影在不远处望着,摸了摸胸前硬邦邦的两个泥人,转身离去。 他守着这漠北城,为自己,为慕容,也为……他。 他在回京城后,曾去过苏相府里。 苏大人很是和善,只是,好像比离京前,老了许多。 他是想,代苏迁奉养老人家的。 可是后来,他杀了燕云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过苏相府。 苏相的一双儿女,儿子死在萧以铭怀里,女儿被萧以铭亲手斩杀。 他不能进,他做不到。 苏相仿若也是知道他的想法的。 燕云歌死后七日,苏相自请辞官,告老还乡。 只带着儿女灵位,和一个忠心的老仆人,回了苏家祖房。 他们出发在一个清晨,悄悄地,踏着晨露离开。 不惊动任何人。 —————— 天启十九年,太上皇慕容琛驾崩,举国同哀,街头巷尾,尽缟素。 琛帝驾崩前日,夜。 慕容琛靠在榻上,形容枯槁,目光怔然。 他怔怔地看着床头的一团信纸。 信纸上的字迹已经晕染开来,分不清写得什么,也只有……开头那三个字,分外醒目。 “林一启。” 慕容琛叹息,他榻边,跪了一排又一排的太医。 “臣……”跪在最前面的老太医颤巍巍地,好像要说些什么。 慕容琛打断了他。 “无妨,孤的身体,孤知道。”慕容琛已经几日不进米水,嗓子干哑,连说话也如撕扯一般。 他而今也不过是不惑之年,双鬓却早已漫出了斑斑白发。 他的双手依旧保养良好,没有皱纹,但是皮肤,却是干枯的。 对于一个曾经日理万机的帝王来说,生命,到了中年,也差不多该走到头了。 无论是愤怒,还是悲伤,都无法抗拒的离去,死亡。 何况慕容琛很看得开。 他当皇帝的这十三年里,对慕容王朝,只有功,并无过。 这半百岁月里,该经历的痛苦,该享受的快乐,也都经历完了,享受完了。 他曾醉卧美人膝。 他曾醒掌天下权。 他曾经……遇到一个人……一个……无法令他抗拒的人。 如石子击中湖面,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哪怕最后,涟漪平了,湖水静了,石子沉了。可是那荡起涟漪时的波动,却被湖水永远地记在了心底,而那石子,也在湖下,在湖水心底,静静地,躺着。 惟有那落下石子的顽童,掷出石子后,看着一圈又一圈荡起的波纹,嬉笑一声,转身离去。 永不再来。 他把玩着手间美玉,美玉无暇,温滑圆润。 瑾瑜者,美玉也。 君子如玉,这是他字之意。 然而他终究不是君子。 也许只有,只有,那个人,才称的上君子气度。 可是……左明梓……骗了他。 忽然,那玉从他手中划下,落地,粉碎。 玉屑飞扬。 而室内也传来一声声悲痛而惊恐的声音。 “快来人啊,太上皇……去了……” 从此之后,没有人知道,慕容琛床头,那团被汗水晕了墨汁的信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正文 第56章 双剑争锋chapter1 碧蓝天空,一道虹光穿行在云间。 仔细一看,虹光里,却是一个白衣劲装的俊逸青年,双脚踏剑,正在御剑飞行。 以飞剑的速度,又是在这样的高空中,风有多大,可想而知。但是那青年身外外放了一个透着点点金光的透明罩子,在狂风凛冽中,却如一只利剑,劈开这长空。 他身后站着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唇红齿白,只是他微微低下的额头,闪躲畏缩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叹惜。 少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破旧的衣衫,微微佝偻着身子,一言不发。 前面那青年也并不说话,两个人就一路上这样沉默。 直到,青年飞剑的速度慢了下来。 两人降落在一处山门前。 脚尖触到坚实的地面,少年忍不住抬头看去。 山上云雾萦绕,树木缤纷,亭台楼阁比比皆是,让人仿若置身仙境。 “三妙门……”忽然,少年看向厚重威严的山门,不禁惊讶出声。 “这是……庆国第一大派……三妙门……”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以至于说话时的声音,都隐隐颤抖。这颤抖,不是怕,而是激动的。 三妙门,是每一个庆国子民都向往的地方。 三妙门是庆国第一大武学宗派,有门人弟子数万人,大多都是天资卓越之辈。可是这些并不是最令人惊讶的,最让少年激动的,是每一任的三妙门掌教,都会被当朝皇帝拜为国师。 这让三妙门隐隐有把持庆国大权的趋势。 按理来说,这样的宗派不仅很难存在,就算存在,也会被其他势力打压下去的。 庆国之内可与三妙门相较的宗派虽然少,但也不是一个都没有。光是明面上的,不亚于三妙门的门派,就有两个。 一个是魔道巨擘极阴宗,一个是正道魁首玄清剑派。 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门派会去想着灭掉三妙门,而是似乎默认其发展。 这样的宗派,如何不令人向往。 少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旧的衣衫,与粗糙的双手,再度沉默地垂下脑袋,眼中的光彩,也黯淡了几分。 就在这时,有几个好像正在巡山的弟子,刚转过山弯,便看到有两人立在自家山门前。几个人正要问清来路,可是看到那白衣身影后却是身子一震,恭敬地拜礼。 “原来是跃长老来了,可是来见门主的?”一个弟子暗自笑道,这跃千龙跃师叔,自从来了一趟三妙门,便与自家掌教一见如故,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几乎每年都会来上一两次。 每次来时,夜里,两人常常都是秉烛而谈。 “原来是你们几个,”跃千龙看到弟子中几个眼熟的面孔,轻轻吁了一口气。 “不过,我……我还有要事,你们把这个少年带到你家掌教那里就是了。”跃千龙说话时,神态间有些不自然,不等那弟子疑惑,他就化成了一道虹光,转眼间,已是不见人影。 “今日……奇了……”一个巡山弟子睁大了眼,缓缓说道。仿佛还不能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跃长老居然连掌教见都没见就走了……这不正常……”一个巡山弟子点点头,道。 “准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掌教……”又有一人道。 众人皆点头。 众人早就听宗门里的年长弟子说过,跃千龙与自家掌教交好,已经有二十年了。 但是两人的面容几乎在这二十年里都没有什么变化,都是一如当初的俊逸。 “听说武学境界到了大宗师之境,便可活上二百岁,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到那个境界……”巡山弟子看着跃师叔离去的身影,不禁喃喃自语。 …… “那么,这是赔礼?”突然,一个弟子指了指仍然沉浸在山门的恢宏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口口声声的所谓“仙长”,已然抛弃了他。 “好像掌教是说过……要收一个弟子来着?” 众人看着跃千龙带来的少年,目光中都多了几分冷意。 那少年冷不丁打了个冷颤,一回头,就发现几双眼睛盯着他,那目光,冷嗖嗖的。 他被几个巡山弟子的目光看得一阵发冷,当即眼中惊恐更重。他的脚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目光四闪,仿佛想要找到些什么。 “你在找跃师叔?”一个巡山弟子好心出口,“他已经走了有些时候了。” 闻言,少年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虽然之前,在飞剑上时,他并不亲近那青年,可是,可是,在此时此刻,面对陌生的地方与陌生的人,那个青年,仿若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就在两边人沉默的时候,巡山弟子中间,忽然有一个人颤巍巍地举手面上似有不甘,道:“那他怎么办?真的要便宜他当掌教弟子?” 一人轻轻擦拭手中宝剑,声音没有一点起伏,“来抢掌教弟子位置的,杀了算了。” “好主意,反正跃师叔下回来,至少也是半年之后的事了。半年之后再见到,肯定就忘了这个小崽子了。” “恩,反正他还没有被送到掌教面前,便不算我三妙门弟子,杀了也没关系吧……” “最重要的是居然和我抢掌教弟子的位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 几个巡山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旁边的少年额头面色惊恐,头冒冷汗,连连往后退。 就在他几欲鼓起勇气,转身逃走时,一个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莫要胡闹,刘若,把那个孩子带来。” “是,谨遵掌教之命。”一个巡山弟子听到这话,不再与他人嬉闹,而是恭恭敬敬地朝山门之上便是一礼。 刘若走到少年面前,不管他面色上的抗拒,径直把他提了起来。 他足尖轻点,便在山路上穿梭跳跃,周围的树木都急速往二人身后掠去。 “我……自己……走……”被刘若拎在手里的少年,轻轻挣扎了几下,艰难地说着话,他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而刘若,只是轻飘飘瞥他一眼,“三妙山有三千多米高,你自己上去,哼!怕是一天也爬不到。” “掌教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能见你就不错了,你还想让掌教等上一天不成?” 终于,在刘若的强硬之下,两个人顺利来到了三妙山山顶的三妙宫。 三妙宫向来都是历任三妙门掌教居住之地,除了掌教,也就只有掌教身边侍奉的人,和掌教亲传弟子能居住在这里。 刘若看着这座宫殿,眼睛中全是向往。 他又看了看手中少年,目露厌恶。 “哼!”刘若冷笑一声,现任三妙门掌教并无亲传弟子,惟有一个记名弟子,也便是他刘若。 可即使如此,刘若在三妙门内的地位,也是顶高顶高的了,甚至都比得上一些不得势的长老。 “掌教,人在这里。” 随着刘若出声,被他拎着的少年只察觉提着自己的手一顿。 砰—— 他痛得几乎要落泪,可是眼泪,却只在眼眶中打转。他紧紧咬着唇,仿佛不愿意发出声音。 “咦?这孩子奇怪得很。刘若,你先下去吧,明日可来本座这里请教半个时辰。”坐在木椅上的人一回头,便看见少年弓着背躺在地上的身影。 “是。”刘若听了这番话,欣喜若狂地离去了,就连对地上的少年的厌恶,也减轻了几分。要知道,身为掌教记名弟子的他,也不过只能在每月一号去请教掌教一个时辰。 而地上的少年,听到声音,不禁呆住。 “咚咚——”他好像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少年惊慌失措地低头,往远了说,他虽然出身贫寒,所见之人也大多是粗鄙乡人,可是,即使如此,那些人也都是模样周正的。 往近了说,且不说前面带他来的跃千龙,剑眉星目,模样俊朗,虽然一路上愁眉苦脸的,可是也不掩其风采。就算是他自己从小怯弱,可是他也是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有一副不错的相貌的,虽然,这幅好相貌常常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可是从未有人给过他像面前这个人一般的感觉。 论外表,面前这人只称得上过人之姿,远远到不了让人一见倾心的地步。 但是你无论什么时候看他,他都是在笑。 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勾起嘴角的,很平和的笑容。 笑的时候,他的眼睛是半眯着的,浓黑的睫毛,将一眸星光隐藏,显得愈发幽深。 而如今,他嘴角勾起的,正是他一贯式的招牌笑容。 左明梓的招牌笑容。 他的笑容是美好的,他的话语是残酷的。 “你是跃千龙那个混账送来的?”左明梓的目光带上了一点审视与严厉,随着他薄唇微启,一句句凉薄的话语被吐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而跃千龙那个没脑子的想必也不会多查。” “你有心待在三妙门那我便让你待在这里,别耍什么花样就是。” “记住,这三妙门,本座说了算。” 少年猛的抬头,即使是他不善言辞,此刻,心中也是有一股浓浓的怨气,似要喷涌而出。 他不知道,为什么左明梓会说这些话。 但是,他不想被人怀疑。 “我……”他正要张口,却被左明梓打断。 正文 第57章 双剑争锋chapter2 “你过来。”左明梓向少年轻轻招手。 他的笑容依旧和善,好像之前从他口中吐出的话,只是幻觉而已。 在少年眼里,他的笑容像太阳一样明亮,甚至,让他忘记了害怕,忘记了愤怒,忍不住,向那双手走去。 当他粗糙的手触碰到光滑如缎的皮肤时,少年仿若惊醒了一般,像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左明梓看着惶惶若受惊的小鸟一般的少年,眼眸笑意更深。 他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将手搭在少年身上,带着他顺从地伏在自己腿上。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半晌,才闷闷说出:“名字……没有……” “嗯?没有名字?”左明梓眉毛一动,他摸着下巴,缓缓道出:”凡人界有句俗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然是跃千愁送给我的便宜徒儿,那为师,理当为你起个名字。” “我有一故人,姓谢,早年与我是至交好友。我便为你取名——谢连。”左明梓思考良久,道。 “谢连?”少年明显一愣,面上出现了一丝羞赧之色。 左明梓仿佛知道谢连的窘迫,笑了一下,便捉住谢连的手,以食指在他手上写“谢连”二字。 谢连的手掌不禁微微收缩,左明梓手指在他的掌心滑动,带起了一阵麻痒的感觉。 他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右手手掌,看着左明梓在他掌心内一笔一划。虽然掌心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可是他还是在心内暗暗记住那些笔画,记住那掌心被微凉的手指触碰的温度。 “我……谢连?”他抬头,看向左明梓,目光中不再害怕,而是带上了一种莫名的光彩。 “是。你便是谢连,三妙门掌教的亲传弟子。”左明梓和善地摸着他的脑袋,少年的头发乌黑顺滑,令他很是喜爱。 谢连听了这话,眼睛中不禁露出点点雀跃之色,他一直紧抿的嘴角也微微扯动。 “好了,我让人带你去你的住处。”左明梓放下一直搭在谢连头上的手,摇铃唤侍女带谢连下去。 谢连跟着侍女走了,可是他走路时并不安分。他不时的低头,看着自己紧紧握住的右手,目光中满是珍重,好像里面藏着什么珍宝一般。 谢连离开之后,左明梓的笑容依旧,只是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怎么这么慢?晚了整整两百年。”左明梓眉头微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上一次任务被判定失败(未完成)之后,便被系统带进了这个惩罚卷世界。 虽然说上一次任务的失败也有左明梓自己的人为因素所致,可是,失败就是失败,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都不是理由。 虽然他个人挺喜欢把任务玩失败的。 毕竟惩罚卷任务向来都是无剧情任务,一切要你自己去摸索,甚至,连任务都几乎是在最后关头才告诉自己。 惩罚卷还有一个限制,就是不能使用任何道具。虽然这个限制对于喜欢享受游戏乐趣的左明梓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但是惩罚卷的世界实在太过随机了,所以他通常不会选择这种玩法。 这个世界,连主角都是出现了之后,左明梓才知道的。 没错,主角就是封连。 “本座还是不要告诉别人本座是怎么起的名字好了。”想到主角现在名字的由来,左明梓面露忧色,他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有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弱点——起名无能。 “本座干嘛给自己挖坑……”他现在甚至有些怨念为什么上一个世界要作死,天知道为什么封连原来没有名字啊。如果这不是惩罚卷任务,如果他知道剧情,他就可以get到主角的【真】姓名了。 “这大概是传说中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吧。”左明梓面色深沉,他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结果主角也就随随便便地没有名字了。 “这是一个*ug……本座要投诉……” 主角没有名字,他总不能来一句,“徒儿啊,既然没有名字,那你就自个回去想一个吧乖。” 作为一个要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担任主角他师父的男人,他不能帅不过三秒。 于是,他选择帅一辈子。 “不对,下个世界也要接着帅……”左明梓喃喃自语。 …… “好像忘了点什么……”左明梓皱眉。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幅幅情景,如播放电影一般,忽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 “跃千龙那个混账东西!以为本座是一个弟子就可以收买得了的?本座要收弟子,排队的人能排到庆国皇都去。”左明梓面色不快。 跃千龙,并不是像诸弟子想象的那样,是在他掌管了三妙门之后的。在那之前,两人早就认识。 跃千龙是他刚来这个世界不久认识的人,那时左明梓还不是身份尊贵的三妙门掌教,甚至自身还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而跃千龙,在那时候曾经帮助过他,之后两人交谈发现彼此也算投缘,关系倒还不错。 后来左明梓当了三妙门掌教,明面上很少有暇出去,但是跃千龙却是常常来。 两人的交情也就此维持了下来。 “既然不敢来见本座,那么也休怪本座狠辣……” 左明梓忽然笑了起来,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期待跃千龙下一次来三妙门,脸上的表情…… …… 近来,无论是三妙门本门弟子,还是前来拜会的人,到了三妙门的山门前都是先一愣,然后忍俊不禁。 而三妙门的巡山弟子经过山门时,也会对着新立起的那块石碑议论纷纷。 “跃长老真可怜……看到会气疯的吧……” “是啊是啊,你们说他这回会不会又气得苦练数年,然后来找掌教一决高下……” “说得轻巧,这种事这几十年来都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跃长老也不知道多少次想和掌教打架了。” “每回都作死,跃长老也是蛮拼的……” “虽然掌教比他功力高了一点,但是这回掌教玩的太大了。跃长老一狠心好好练功,掌教打架输了怎么办?” “那跃长老这辈子都别想进三妙门的大门了……” “也是……” 就在众巡山弟子旁边,三妙门的山门处,赫然立着一个一丈多高的青色石碑,上面有数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本座有令,跃千龙十年内不得踏入此门。” 忽然,一个弟子嬉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跃长老看见之后会是何种表情呢?” “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今日也来巡山的刘若也笑了,他是掌教唯一记名弟子,和这位跃长老也是搭得上话的。此刻想到那个场面,竟然也有几分期待。 他环视众人,道,“跃长老是本门长老,咳……我们自然要关心他,如果以后哪个弟子看见跃长老来了,嗯……及时告知于我。” 众人皆称是。 人多的地方,消息也就传的快,于是,没过几日,在众弟子的刻意传播之下,等跃千龙的到来,几乎成了三妙门众弟子眼中的头等大事。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八卦,但是,在紧张的练功之余,多一些快乐,也是好的。 …… 且说回那日,左明梓将立碑的事情吩咐左右,修炼起来也是心情舒畅,这一练竟然用去了数日。 虽然数日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他的收获却是不小。 可是,就在一日夜里,他刚刚吐纳完毕,正要收功时。忽然,自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长久地徘徊在他的门外,很轻,很轻,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进来。”左明梓早就发现门外有人了,但此刻他才说话。 那门外身影又犹豫了好久。过了一段时间,在左明梓审视的目光下,那门吱呀——一声便被打开了。 进来的人穿着一身及地长袍,宽大的袍子显出了来人有多么的的瘦弱。 是封连。 封连死死地低着头,并不敢看左明梓。 “何事?”深夜被人打扰修炼,左明梓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语气。 “师父……怕……一起睡……”封连听得出左明梓话语中的冷意,但他虽然颤抖着身体,可是却压住了想要离去的脚步。 “轰——”就在此时,天空一道闪电闪过,照出封连煞白的脸色。 左明梓的脸色有些缓和了,他早在几日前便进入修炼状态,外界的天气变化自然影响不了他半分。 直到被谢连惊扰,他才察觉,此时已经是深夜,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雷雨天气本来就容易令人害怕,更何况,这还是在山中,天气只会更糟。 而封连,只不过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罢了。 但是这并不是理由,左明梓的声音依旧冷漠,“回去。” 但是封连没有走,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此刻在他眼中,外面的闪电,比左明梓还要可怕。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与左明梓四目相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闪雷鸣间,传出一个无奈的声音。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封连默默地上了左明梓的床,缩在被子的一角。被窝里,是夜的冰冷,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他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那个还在盘起而坐的身影。 左明梓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到外面的榻上再度坐下,吐纳气息。 他从来都不喜欢修炼的时候身边有人。 而被窝里的封连,隔着窗纸看见外面的人影,竟渐渐睡着了。 正文 第58章 双剑争锋chapter3 第二日,谢连醒来的时候,左明梓已经在房里了。他坐在太师椅旁,手里捧着一本古旧书籍,正在静静地看。 听到窸窣的声响,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谢连,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他身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碗粥,一碟小菜,还是温热的,冒着热气。 谢连唤了一句“师父”,便默默地坐下用膳。 他吃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恐打扰了师父看书。 他偶尔抬头,发现左明梓并不看他,而是神情极专注地在看书,如白玉般的手指快速翻动书页。 …… 就在谢连快将那碗粥吃得见底时,他眼角忽然扫到一道黄光以极快的速度掠入室内。 他还未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就发现一条大袖一甩,将那条黄光收入袖中。 谢连惊愕地抬头,却发现左明梓仍然是半靠在椅子上,还是原来那个姿势,好像他从未移动过一般。 与刚才不同的是,他将眼睛闭上了。 此刻是清晨,并不强烈的阳光洒在左明梓身上,使他身边笼罩着金色的光辉,好似神光。 被这层光辉笼罩,他身上的气息都好像柔和了许多。 谢连就这样一直盯着左明梓,直到左明梓睫毛微颤,悠悠地睁开双眼。 恍若寒星一般的眸子看着谢连,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师父……”谢连低低唤道。 “嗯。”左明梓从鼻腔内发出一声,算是应了。 他忽然起身,万千青丝垂在他身后,与他素白色的衣衫相映。 “小千。”他忽然开口,声音并不大,连谢连也只是能大概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可是左明梓话音刚落,从外面便进来了一个穿着水绿色长裙的女子,朝他一礼。 “主人……” 来人谢连认得,他虽然只来了几天,可是这些日子却一直是在三妙宫里待着的,并不去其他地方。因此他和三妙宫里的众人也算混了个眼熟。 “给本座打理好这堆玩意。”左明梓指着自己垂在肩后的头发,懒懒开口。 那小千应一声,裙裾飘摇间,便来到左明梓身后,为他拢住青丝。 她极为爱惜地摩挲着青丝,芊芊玉手从发根插入,往下直到腰际,没有一点阻碍。 她只是将左明梓头发简单打理了,再用一条银色发带松松地系住。 之后,她便告退下去了。 在她打理头发的时候,左明梓仍在低头看书,待好了之后,他便抬步要向门外走去。 又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刚刚迈出的脚步便收回。 回眸时,与谢连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连儿,你从明日便去与七代弟子一同习武,等你基础功练扎实了,本座亲自教你。” 三妙门去年才收的七代弟子,迄今也不过学了半年功夫,方才刚入手,若是谢连勤奋些,想来也不会落后太多。 如是,左明梓便心安理得地安排谢连。 谢连轻轻嗯一声。 “那师父现在……”他声音如蚊子一般微小,带着些小小的希冀。 “本座自有安排,连儿不必担心。”左明梓但答道,随后,便大步走出门去。 谢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低下了脑袋。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 若是现在就去习武,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不是不能问别人,而是他怕。 他就这样,在左明梓的房中坐了一日。 午间时分,有小厮送午膳过来,谢连轻轻地道一声谢便要用饭,却发现有一只玉臂横档在他面前。 “你这小孩,哪里来的?” 这声音娇媚,分明是姑娘家的声音。 谢连惊愕地抬头,便看见一个姣好的脸庞。 清雅如兰的气息吐在他耳朵旁,如有人拿了一根羽毛在轻轻的搔痒。 谢连下意识身子往后一仰,也不知道他那小小的身躯里哪来的力气,竟是把椅子给弄翻了。 “哈哈!”穿着小厮服的少女忍不住指着谢连大笑,“真是蠢死了……” 谢连抿着嘴,一言不发地起来,扶好椅子,继续吃饭,不管那少女在她耳旁叽叽喳喳。 “喂,小鬼头,你是谁啊?” “……”谢连闷头吃饭。他哪里是小鬼头了,眼前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比他还要小上一些。 “我知道了……他们说明梓师兄前些日子收了一个徒弟,莫非就是你?……可是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啊你……” “长得丑,还是个哑巴,资质……诶?”少女本来一脸嫌弃的表情,可是当她手触碰到谢连脑袋时,脸色就有些诡异了。 谢连被她触碰躲闪不及,便颇为恼怒地看着她。 少女见他看着自己,脸腾地一下就涨红了,最后竟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登徒子!” 说罢,便气呼呼地走了。 谢连的眼神有些茫然。 “登徒子是什么,能吃吗?” …… 又说回左明梓那里,他离了三妙宫之后,一掐手诀,他脚下竟凭空出现了一把剑。 那剑身通体银白,竟不含一点杂色。剑锋处也闪耀着冷光,好像即使有一根牛毛穿过也能被它斩成两半。 若是有人在此,定会大喝一声,“好剑!”,之后纵是散尽家财怕也要求得此剑。 而左明梓的气势,也在这一刻,猛然提高。如一把出鞘的绝世宝剑,渴望痛饮鲜血。 “二十年了……”他的手臂微张,仿佛好像在拥抱些什么。 可是,面前只是虚空。 他心念一动,脚下的飞剑便腾空而上,直到离地面数千米才停下。 高空之上,一道长虹划过,直直向三妙山后的山脉飞去。 三妙门的三妙山,只是取了清源山脉的最外围的一座山峰而已。众弟子也不过是在外围的几座山峰活动,并不曾进去很多。 而左明梓,赫然是朝清源山脉数百座山峰中,最中间的那座山峰飞去。 等到了内里,他操纵着飞剑下来,遇到了几人,见了他,也恭恭敬敬地唤一句,“小师祖。” 他冷然地点头。 清源山脉内部,并不是像外界所想那样,森林林立,猛兽随处可见。 起码,在清源山上绝不会是这样。 左明梓所到之处,皆是红墙黑檐,朱门赤柱,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空中也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雾气,笼罩在那些亭台楼阁,笼罩在来来往往的黄衣弟子身上。 恍若人间仙境。 跟这里比起来,外面三妙门的诸般美景,什么也算不上。 而左明梓无暇去看这些,他就那样平常地走着,每一步都掠出去十多米。随着他的脚步轻移,很快他就来到了一处肃穆的大殿外。 殿里坐了些人,有的面若稚童,有的风华正茂,有的垂垂老矣。 但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不容人小瞧。哪怕那稚童模样的人手中拿了一个拨浪鼓在嬉戏,哪怕那老者气息微弱,仿若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一般。 这殿中的人,再不济也是元婴老怪,更逞论,还要一个化神期的在里面。 左明梓朝众人拜了平礼,唤了掌门与众长老外,才转向那坐在大殿右首第一的老者。 “师父。” “嗯。”那老者点了点头,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左明梓。 “几十年没见,你也长大了。” 左明梓沉默。 世人都不知,三妙门在世俗的武道巨擘之位根本算不了什么,这大殿中的任何一个人出去,都可以轻易地血洗这样一个门派。 若三妙门仅仅只是三妙门,也绝对不会在庆国武道至尊的位置上蹦哒这么久。 三妙门,不只是三妙门,他更是,庆国第一修真门派,清源派的世俗附属门派,或者说,外门。 三妙门山门便在清源山脉外围,供弟子学的也是上乘武学。以十年为一期,向内门输入优秀弟子。 当然,事先也是问了自家弟子的意愿的,若是不愿,自会有人在事后抹去这一番记忆。 三妙门的掌教,和一些重要长老之位,也是由清源派本门弟子担任的,以五十年为限,磨练弟子心志。不过,这种弟子,大多都是一些在修炼一途上自感难有进步的弟子,像是左明梓这样的优秀弟子,却是难见。 况且他的身份也不低,就算得罪了人,也不至于到那般境地去。 左明梓的师父来头可不小,他在上一任掌门在时就已经是台上长老,就连如今的掌门,见了他也要唤一句“师祖”。 因此,连带着左明梓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即便是一向与他不对头的掌门,见了他也要不情不愿地叫一声,“小师叔。” “小师叔真是折煞老夫了。”掌门刘金善见他向自己行平礼,当即连呼不敢,但是面上却是受下来了。 “不知各位此次纸鹤传信本座,可有什么紧急事情?”左明梓轻轻一笑,在他师父身边的一个空座位上坐了下来。 刘金善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老者,左明梓的师父便发话了,“九幽秘境,要开了。” “哦?”左明梓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眼中却是了然,仿佛早前就知道一般。 “什么时候?”他只问道。 “三月后,八月十五,子时。” “徒儿知道了。” “嗯,你要小心。”老者眼睛中充满了慈爱,随后,他的身躯便晃动起来,渐渐变成了一道残烟。 左明梓见怪不怪,只是心内有些担心。 “师父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连会议都不能参加的地步了吗?” 往前,虽然这位太上长老很少参加会议,要参加也是只派一道□□前来。 却没有,像今日一样,只能派一道投影。 他一抬头,与刘金善怨毒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左明梓笑一声,并不理会。 往日诸般,他总有一日会找回来的。 “各位,既然师父已经离去,本座也就不欲多待了,三月后,本座自会前来。” 说罢,他身影一晃,整个人已在大殿外。 “告辞了。” “呸,这个小兔崽子……”刘金善暗谇一口,眼神怨毒。 “等到他坐化了,老夫要你生不如死,方能解我内心之恨……” 正文 第59章 双剑争锋chapter4 左明梓回到三妙门后,呆了一旬。 前面两三日,谢连一直来他这里,左明梓思量他许是刚离家不久,害怕陌生,也就是默许了。可是第四日,谢连再进来时,左明梓依旧盘膝坐在榻上,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冷冷地瞧着他。 “本座不需要一个连晚上入寝都要他人陪的徒弟!” 谢连愣了一下,明媚了几天的脸也有些阴郁,那夜月光晦暗,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左明梓何许人也,他只瞧见了,那孩子脸上,是慌乱,是无措。 左明梓叹了一口气。 谢连不是他第一个徒弟,也不会是他最后一个。 他不再提此事,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我听闻你,这些天都没有去演武场?”他坐在摇椅上,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左手玉戒。 “……” 谢连没有说话,可是,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左明梓明白了。 他的眼睛中带上了一丝严厉,“若非追求武道,你何必来三妙门?又何必做本座弟子?” 谢连依是沉默,只是脑袋压的更低。 他不是不想学武,只是,一出门,迎着别人的目光,他总是感觉不自在,不敢与他人对视,也不知道原因。 那些女弟子都很奇怪,总是围到他身边来,叽叽喳喳,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而男弟子,看他的目光总感觉不怀好意,就仿若他初到三妙门时,那些巡山弟子看他的眼神一样。 令他都不敢出门去。 “本座不管你是有怎样的原因,本座只告诉你一句……” “为人者,须自立而自强。” “你退下罢,莫要来了。” 听了这话,谢连便抬起头,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左明梓,眼睛中流露出难得的倔强之色。 “……不。”他说。 左明梓也看他,笑容依旧清浅,只是嘴唇没有了弧度,显得有些冰冷而生硬。一双寒星似的眸子仿佛能一直看到谢连心底去。 迎着左明梓的目光,良久,谢连退下去了。 他在门外的声音如蚊子般微弱:“师父……不是……他人……” 左明梓听到了,可是那又如何。 即使以后每晚,他门外都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瑟缩着,他也从未打开过门。 如此这样,五日,便过去了。 左明梓即使晚上也会微微皱眉,但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谢连已经有改进了,至少,他肯去演武场了。虽然因为是后来的,起步晚了些,跟不上一同学习的弟子,但是也好在他也算勤奋。纵使沉默寡言,也会被教基本功的教官夸上几句。 左明梓也就默许了某人每天晚上在他屋外的逗留。 而到了第九日夜里,谢连已经抱着膝盖,蹲在他师父房门外。 “阿嚏——阿嚏——”他打了几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等到反应过来后,后悔已是晚了。 他看见室内烛火下的人影仿佛一顿,不禁捂紧了鼻子。 他并不是故意,几日前,他就已经有些着凉。 可是他却一直蹲在自家师父门外。 “这么晚了……”谢连不禁嘟嘟囔囔,往日左明梓要修炼,也不用蜡烛,早早便熄灭了。 可是如今,已是子时了,那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左明梓今日未曾修炼。 他今日心下没由来地有些烦躁。 九幽秘境,他是等了许久的,是决计不能因为一个亲传弟子而耽误的。 可是…… 听到外面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他叹了口气。 “进来。” 门很快就被打开,冒出一张冻得通红的脸蛋。 夜里,山中寒气重,本就容易着凉,何况谢连还在露天里呆着。 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十二三岁,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来说,并不算好。 “师父……有……吩咐?”谢连依旧是讷讷的开口,不过比起他刚来这里时已经好很多。 也许是因为他终于开始融入三妙门的原因,师兄师姐对他也算照顾,性格竟然好了一些。 左明梓见他比刚来时气色好很多,也没那么木讷,满意的点了点头。七代弟子刚入门,三妙剑法也是刚刚上手,谢连与他们差距并不大。况且,相比于那些早在三妙门里混出了一身精打细算的骨头的五六代弟子,七代弟子就太有人情味儿了。 不过这孩子为什么还是这么倔强呢?纵使是去习武晚上也不肯消停地往他屋外跑。左明梓有些苦恼。 不过,他看到少年通红的鼻头,还有发白的脸色,竟有些心软,原本没打算说的话也说出来了。 “为师明天要走。” “嗯。”现在谢连知晓了自家师父并不喜欢他人多问他私事,就连亲传弟子都不可以。所以,尽管心中好奇,他也只敢在心中憋着,任那好奇心如羽毛一样,悠悠地,在他心底撩拨着,荡漾着。 “两月后我回来。” “再见时,为师想看到,你的三妙剑法已经入门了。” 谢连不问何故,只是说,“好。” 谢连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虽然知道这种事太荒谬,他还是答应了。 三妙门弟子虽然每年都在庆国各地招收弟子,但是却是按二十年一个周期来算的,这二十年间所收的弟子,全是算作同一辈。因此,在同一辈的弟子中,年纪最大的比年纪最小的大上几轮也不会让人奇怪。 去年年底三妙门才开始给新弟子用七代弟子的辈分。 也因此,七代弟子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多岁,和谢连差距并不算大。 可是,即使这样,七代弟子中,除了谢连,都已经习武半年有余。可是,就算是有这多出来的半年光阴,七代弟子也不过是刚刚开始学习三妙剑法,天资优秀者也仅仅只是小成罢了。 想要在这两月的时间内赶上别人半年辛苦的成果,太难,太难。 他师父是三妙门掌教,自然是早就知道具体情况的。如果是别人,谢连定会觉得是那人刁难。 但是,如今那话是三妙门掌教说的,是他师父说的。 他师父,从来不会做无妄之言。 他信他师父,既然师父说他能做到,他就能做到,做不到也要做到。他也信自己,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他脸上竟然扯出了一点笑意,但是他面上表情一直是可怜巴巴的,“那师父……今夜……” 左明梓没说话。 “师父……要走……陪我……”谢连只顾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衣衫绞来绞去。 “也好,你我师徒二人抵足而谈,这样也好。”左明梓微微颔首,道。 左明梓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孩子继续折腾他那可怜的衣服了。 说罢,他首先就向床榻走去。他今夜并不修炼,自然也就不用出去在榻上过夜了。 谢连在他身后跟着,亦步亦趋。 谢连虽然木讷,但是钻被窝的速度还快的很。左明梓刚吹了灯,转眼就瞧见谢连已经钻进被窝,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他笑了笑,也上了床。 被子被掀起时带进的凉意使得谢连打了个哆嗦,随后,他就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体贴近了自己。 谢连把半个脑袋都缩进了被窝里,外面只留了一双眸子,借着月光,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素白衣衫,与乌黑墨发。 那头发看起来又黑又顺,他突然想起十日前那婢女小千为眼前这人梳头的情景,不禁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片墨色。 “恩?”一声呆着鼻音的声音突然自他脑袋上方落下。此时,谢连的手已经靠近那片墨色,仿佛他的指尖只要轻轻一动,便可以触到。 可是谢连不敢动。 他讪讪地收回手,好像一个被发现做了坏事的小孩子一样紧张,忐忑。 “怎么了?”左明梓低低发笑。 谢连刚伸手时,左明梓便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不禁感觉到有趣。 “师父……很好看……”谢连说这话时,脸红红的,好像是鼓起了浑身上下,从前往后的所有勇气。 左明梓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谢连几乎整个脑袋都扑在了左明梓胸前,听着左明梓胸腔内传来的有力的心跳。 他总觉得师父身上有一点像梅花香般的冷香,尽管那香味很淡很淡,但确实存在。 这香味,谢连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一般。 可是……三妙宫,并无梅花。 “这几日,如何?”忽然,从脑袋上方传来的问话将谢连从沉思中拽了出来。 “嗯,师兄师姐们人都很好。”谢连知道左明梓问的是去演武场的事情,便微微垂头答道。 “只是……”谢连出了声,又迟迟不肯说下去。 “嗯?抬头看本座,只是什么?”左明梓心想着如今的娃儿真早熟,这么点大就有心事了。 说着话时,他又习惯性地摸着谢连的脑袋,感受手下少年头发摩擦时所带来的粗糙感。 谢连听话地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着左明梓,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怯懦,“离三妙宫太远了。” “远?”左明梓有些怔愣,根据他的印象,三妙门的组成就像一个个套起来的圆圈一样,中间是他所在的三妙宫及各殿,最外围才是七代弟子的地方——人院。 谢连只是练了几天基本功,连强身健体都暂且谈不上,要从三妙宫到七代弟子的人院,少说也要走两个时辰。 “也是,是为师考虑不周。” 谢连听了这话,不禁喜上眉头,正要谢自家师父时,却又因为一句话愁眉苦脸起来。 “从明日开始,便要刘若带你去人院演武场。”左明梓还是记得他有一个记名弟子的。 因为三妙宫招收弟子以二十年为一代,以至于现在也只有五代,六代,七代三代弟子。 便分天地人三院。 刘若是六代弟子,去地院时多跑点路把谢连带过去便是。 “不必麻烦刘师兄……”谢连几乎是哭丧着脸,几天来,这三妙宫上上下下,就数刘若对他最没好脸色,那日在山门外也是他对自己的恶意首当其冲。 “刘若武功还凑合,带你也就几分钟的事,再说了,他虽是我记名弟子,也是你师兄……”而师兄照顾师弟,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每天两个多时辰,省下来的话,谢连练武会快上不少。 左明梓有些疑惑地挑眉,他不知道谢连为何对刘若那么抵触。 不过,他想起刘若平时对别人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便了然了。 “你刘师兄外冷内热着呢……”他敲了敲谢连的脑袋。 谢连见大势已定,只得无奈地哼哼几句,便窝在自家师父怀里睡去了。 等到第二日,他起来时,左明梓已经不见了。 房中只有一个散发着冷气的刘若刘师兄,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他的脸色极差,看着谢连的目光也是凶狠至极,仿若一只野兽,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随时随地准备着杀戮。 “刘……刘师兄……”一大早起来就看到这么惊悚的画面,谢连吓得连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还不滚下来。”刘若脸黑黑地道。 指望他有什么好脸色? 半夜师父给他传音,让他清晨时来他寝宫一趟。 刘若是受宠若惊的,毕竟自家师父喜静,他平日没有什么要事是决计不敢去打扰的。 他知道师父会离开一段时间,而谢连那个傻子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正因为此事而得意。 毕竟,这代表自家师父多么信任自己。 何况,他也想在师父离开前,见一眼师父。 可是,今日来了,他看见了什么? 没有看见自己尊敬的师父,倒是看见一个没脸皮的赖在自家师父床上。 那一刻刘若是出离愤怒的。 谢连他怎敢? 抢了自己亲传弟子的位置,如今又要与我抢师父吗? 就在刘若几乎要做出同门相残这样的恶*件时,一张小小的便笺改变了这一切。 “刘若吾徒,为师此次外出,非两月不得归,谢连虽吾亲传,吾却不曾教导。尔为师兄,当照顾师弟,若有闪失,为尔是问。另,连儿未习武,尔为师兄,每日晨练,应携其去人院。” 多亏左大掌教英明神武当机立断留下话语,庆国才避免了发生一起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同门相残惨案,虽然极有可能只是单方面的虐杀。 多亏了左明梓留下来的话,刘若现在只是试图用眼神杀死谢连。 “师父让我带你去人院,你最好快点收拾,耽误了我去练武的时辰,哼——”刘若冷哼一声。 谢连低着头,慢吞吞地。 在刘若面前,他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前那副木讷的样子。 刘若呵斥他的样子,让他既害怕,又愤怒。 被窝里还留着温度,仿佛能灼烧他的手指一样。 师父,到底去哪了呢? 正文 第60章 双剑争锋chapter5 一道虹光,从庆国上空划过,直指南部的正清山。 等到那虹光到了一处山峰半腰处后,才走出一个白衣的年轻人来。 此地云雾缭绕,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若是凡人误入此间,定是寻不到去时归路,白白在此打转,蹉跎光阴。 可是那白衣人只是衣袖轻抖,便有一道黄光从他袖中飞出,落入眼前的云雾中。 过了一会儿,那雾气竟朝两边散了去,露出一条通道。 那年轻人才进去,便有几个穿着灰色劲装的佩剑弟子,朝他行礼。 “左真人此行……”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弟子恭敬的问道。 白衣人正是那已离开三妙门数日的左明梓。 他在清源山脉深处与灵兽厮杀了数日,方才想起自己还有一物遗落在正清剑派。于是,他道—— “我来取我的剑。” 那灰袍弟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原来是此事……左真人的宝剑本是半月前便好了的,只是……开锋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至今为止,足足一月没有从剑冢里出来。” 按照常理来说,这剑气洗练开锋应当是越久越好,可是正清剑派的剑冢与寻常开锋之地有些不同。金丹期用的剑器,绝世名剑开锋也不过数日,哪怕是元婴剑器,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竟有这事?可曾打开剑冢看过了?”左明梓微微皱眉。 正清剑派是天下第一剑修门派,铸剑的本事也是天下第一。他的剑十多年前就在一次斗法中毁去,因为难以寻找和自己心意的宝剑,便托付了正清剑派为己铸造一把。 铸剑过程繁冗沉杂,而开锋,是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开锋好了,哪怕材料低劣,也能出现一把不错的宝剑。 正清剑派,便拥有整个庆国最好的剑器开锋之地——剑冢。 剑冢,如其名,是剑之坟墓。里面埋葬了正清剑派数千年来身死弟子的亡剑,以及从大陆各地搜集来的宝剑。 传闻,里面曾经有一把从上仙界流落下来的仙家残剑。 剑器乃万兵之王,最重杀戮,而正清剑冢,号称万剑之墓,埋葬百万剑器。 其杀戮之重,难以想象! 剑冢开锋,便是将宝剑放入其中,经百万剑气磨砺,成一代不朽兵魂。成则凌驾于万兵之上,败则被百万剑气同化,任他消耗无数天才地宝,也要,散去。 故天下有一言:剑冢开锋,非剑成,便剑毁。 这些事情,算不上多大机密,左明梓身为三秒门掌教,又在清源派辈分颇高,自然是很清楚的。 他在心底暗暗叹息,剑冢开锋,非剑成,便剑毁。眼下情景,多半是那样了。 按照历来的规矩,这种情况,是要打开剑冢查看的。 “这……”那弟子摊了摊手,苦笑,“跃真人坚持不开,我等也没有办法。” “胡闹。”左明梓皱眉。 这弟子口中所唤的跃师叔,便是如今的正清剑派掌门弟子,跃千龙。 他与左明梓素来交好,此次左明梓的剑也是由他央了他的师叔,正清派炼器一脉的大长老出手的。 “事已至此,便是本座与那宝剑无缘。”左明梓也不强求,他又不是正清剑派的剑疯子,只练飞剑。 他说罢便要走人。 “左明梓——” 一道光由正清山顶掠下,挡住左明梓的去路。 来人一身白色长袍随风飘舞,宽大的袖口处绣了几枝墨梅,煞是别致。 他盯着左明梓,好半天没有说话。 “何事?” “……” 左明梓不禁觉得好笑,这跃千龙,来了又不肯与他说话,与上次在三妙山外是一般模样。 “既然无事……”那本座便走了。 “来了怎么不传信于我?”跃千龙看着左明梓的眼睛,若不是刚刚他师弟告知于他,怕是对方走了他还不知道。 “本座只是来拿剑。” “那为何不等剑成?”跃千龙依旧再问。 跃千龙一直相信,左明梓的剑没有毁去。 是的,剑冢开锋,非剑成,则剑毁。此话不假,可是,他相信如今那把在剑冢内的金丹剑器,能够超越金丹剑器甚至是一般的元婴剑器。 原因很简单,左明梓提供的材料大都是在整个庆国修真界都极为罕见的天才地宝。但这把剑并不仅仅这么简单,除了左明梓提供的那些之外,跃千龙也偷偷往里面加了不少自家门派的铸剑秘料,以及自己搜集来的一些奇异矿石。 要知道,左明梓与他的修为都是结丹期,而跃千龙往那材料里偷偷加的,可是许多元婴老怪用起来都极为肉疼的材料。 他不信,不信这样绝顶材料,在正清派的炼器宗师手下,会成为一把废剑,会成为一把连区区剑冢磨砺都过不去的废剑! “你要信我,信我,我给你的剑,一定是一把绝世名剑。”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就是在祈求,祈求眼前的人相信他。 “我只等一月。” 当跃千龙听到这句话时,一向自持冷静的他眉梢上也多了些笑意。 他人本来就生的俊朗,修为又高,平日不苟言笑也就罢了,今日可算是把周围的女弟子的魂儿勾了去了。 不过,即使周围众人在心里赞叹的赞叹,嫉妒的嫉妒,也是不敢有人把这些心思放在脸上的。 就这样,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在尊贵的掌门弟子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把某个姓左的家伙留在了正清剑派。 住的不是客房,而是跃千龙的洞府。 其实这样是很不合乎礼仪的,按照辈分左明梓应是与如今的正清剑派掌门同辈,又身为清源派外门掌教,应是住高级贵宾房。可是他这次又是私人来访,再加上正清剑派掌门或许真是烦了跃千龙的絮叨,就任由他去了。 就这样,在斗转星移间,一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左明梓还是依旧每日练练剑,运运功,再赏赏跃千龙洞府外的梅花,小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可是跃千龙不一样,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而剑冢依旧是毫无动静。哪怕他一开始信心满满,此时也免不得心里有些打鼓,怕真的出了一把废剑。 要是真是如此,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别说左明梓如何,跃千龙自己以后怕是也没脸皮去清源派寻他。 一日,左明梓正在赏梅,而跃千龙在练剑。 跃千龙的洞府位置很特别,是在正清山不远处的一座雪山之上。 此山脚下有一寒泉,是故山峰终日寒气缭绕,白雪皑皑。 许是因为此地实在是冷到了极点,平日除了跃千龙也无人来往。 跃千龙便在近山顶处开了一个洞府,洞府外有数百平米的空地,他便移了些梅花上来。 跃千龙喜梅,至于原因,左明梓倒不是很清楚,问跃千龙,他也只是神秘一笑。 零零星星的梅花花瓣散落在雪地上,白的衬得红的更红,红的显得白的更白。 跃千龙便在着雪地梅花中练眉。 他并不用灵力,只是执着一把剑,凭借着自身力气挥舞。 饶是如此,那剑气激起的波动,也在岩壁上留下了半尺多深的痕迹。 那剑痕直入岩石内壁,与岩石紧密贴合,若不是眼之所见,是不会有人相信这里存在了一道裂缝。 可是,任凭剑气激荡,也不曾打落哪怕一瓣梅花。 那花枝只是在空气中簌簌作响,如同舞女舞动的身姿。 左明梓看着跃千龙的一招一式,身影腾飞,眉头却是锁得越来越紧。 看到最后,他径直折了一枝梅花枝,扔了过去。 那梅枝在空气中发出尖利的呐喊,如一之利剑,直直地朝跃千龙身上大穴扎去。 跃千龙本就心神不宁,而这只梅花来得又是出其不意,因此,即使左明梓没有用上灵力,他也是狼狈不已地招架了。 那只梅花被剑刃打落,成了两截,掉在雪地上。 梅花一朵压着一朵,红色的,像鲜血一样。 那些鲜血,附着在褐色的枝干上,不住地战栗。 “怎么了?”跃千龙定了定心神,收剑问道。 “你的心乱了。”左明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对,我的心乱了。”跃千龙说话时,眼睛里带着不同的神色,好像有些哀伤。 他的语气很轻,好像只是随口一句。但他又看着左明梓,眼神复杂莫名。 “心乱了,你今天就不应该练剑。”左明梓的语气很是认真。 修炼一事最忌心浮气躁,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而跃千龙这种剑修走的是极端的路子,若是练剑时不能心平气和,那还不如不练。 但是左明梓说了这话之后,跃千龙眼底的哀伤好像更重了些。 “我……知道。” “我不练剑了,我陪你赏梅。” 跃千龙走到左明梓身旁,两人并立。 他看着满眼的红梅白雪,和与自己一同站立的人,尤其是当他看见左明梓袖口与他如出一辙的墨梅,心情好了许多。 也不枉他数十年前他往左明梓储物戒指中塞的几百件长衫。 那几百件长衫都是一个样式,都是与现在左明梓身上,和他身上这两件一般的样式。 这是他们二人独有的。 记得当时,左明梓只是又好气又好笑地开着他,可是却没有制止他。 思及以前二人的种种温情,跃千龙心底不禁一片柔软。 “明梓,”他执起眼前人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可是被眼前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盯着,心底愈发的火热,嘴上却是越来越笨拙了。 “嗯?”左明梓从鼻腔中哼出一句,表示疑问。 他正赏着梅时,跃千龙的一张俊脸就出现在他面前,着实令人有些疑惑。 这货又在发什么疯? “……”跃千龙连耳根都红了,可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跃千龙那里急得心底好像火烧一般,左明梓这里却是十分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这是在你宗门,不好。” 只这一句,便将跃千龙打回原形,好像一盆冰冷的水,将火炉上的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他才清醒了些许,心下不由有些后怕。 三十年前,他从三妙宫回来之后,自家师父发现他元阳已泄,大动肝火,直接关了他三年禁闭。 修真之人,未入元婴之前,轻易不得泄元阳元阴。也难怪他师父会如此恼怒,他本来是门派内最有天分的弟子,却因为元阳的外泄,不再锁住体内灵气,修炼的时候,就会慢上许多。 可是跃千龙不后悔,他甚至庆幸,自己在回来前便处理了身上伤痕,否则,他师父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人找出来的。 那样,哪怕,哪怕身边人身份尊贵,也是难逃一劫。 金丹期就是金丹期,在元婴老怪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还好,他在金丹后期已经停留的更久了,借此次九幽秘境开启,他刚好晋升入元婴。 那时,自己也算有了一些筹码。 跃千龙如是想着。 轰—— 突然,两人只觉得脚下一阵地动山摇。无论之前各自想着什么事情,此刻也都回过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左明梓总觉得那一声响不寻常,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 跃千龙看着声响传来的地方,眼睛有有激动,也有担忧,“好像是剑冢那里出事了。” 两人互相看一眼,当即运起灵力,纵身飞向剑冢。 正文 第61章 双剑争锋chapter6 等两人到了剑冢处,早已有门内的长老弟子听到声音赶来。 “发生了何事?” “这迹象,我也摸不准……” …… 耳边众弟子议论纷纷,左明梓只抬起头看剑冢。 剑冢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除了正清剑派的掌门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跃千龙也是如此。 平日这里剑影重重,剑啸不绝,可是今日,那些光怪陆离都不见了,只有一道金光,冲天而上,直入云霄,仿佛一把金光宝剑,要把那天刺出一个窟窿来。 刚才的震动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忽然,平地里响起一声悠长龙吟,使得众人脚下地面再是一震,有些修行不深的弟子,更是发髻歪斜,形象全无。 与此同时,正清山顶的一位道袍老者,听到这一声龙吟后,吐出了与他威严形象毫不相干的话语:“龙吟……原来如此……道人我就说兵阁的龙血宝剑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自家徒弟拿去送予外人了,真是门中不幸……” 那龙血宝剑是由一滴金龙精血,加以数百种稀有材料炼制而成。金龙是龙中之王,一身法力无边,堪比化神大能,因此,即使只是一滴精血,也是足够珍贵了。 因此,那把龙血宝剑在正清剑派中,曾经也是风头无两。只是数百年前,不知为何,宝剑受污,寻常修士很难使用。 若是想要再次使用,便须得用金丹丹火锻炼数十年,才能入了其他剑器中。 只是,且不说众长老是否舍得把这珍贵的东西融入其他中,还不知道融合之后的好坏,毕竟用金龙龙血做的器物在修真界极为难见,谁也说不准。光是这用金丹丹火锻炼数十年,就很难办到了。 金丹期修士是庆国修真界的中坚力量,若是温养自家法宝也就罢了,可谁有那闲工夫用十年温养一个没用的玩意,还浪费自家丹火,那真是脑子不清楚了。 那道人虽然口上说是如此,可是他身形未动半分,只是遥遥望着那金光大放之地,满目忧虑。 道人忽然抬头看天,隐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指不住掐算。此时是白日,群星隐匿,但他的目光极专注,仿若还能从融融日光中,将众星象寻出,并推演命数一般。 虽然只是几息,但是道人额上还是漫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薄密细汗,神色也是越来越凝重了。饶是他修行几乎称得上冠绝整个庆国修真界,这样窥天运推演他人命数也是无比艰难。良久,道人摇了摇头,叹惋道:“吾徒百年情劫……难渡……难渡……”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惊讶。毕竟,这是三十年前,他就知道的了。 只是怜惜自己的徒儿资质出众,师徒之情已是百年,有些不忍。只是,对于这样早已知道的结果,他却无能为力。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的今日也是如此。 “全凭他造化……是生……是死……道人我也很难插手了……”那道人不住摇头,他不是不能插手,只是未到时候。 如果时候到了,不说百年师徒情分,就冲着正清百年气运,他也要舍下身段,去保住自己的徒弟。 他不再看那金光,之后再如何,都与道人暂且无关了。 而剑冢处,被自家师尊扣上了一个“脑袋不清楚”的帽子的跃千龙,此时正深情激动地看着眼前几乎要把人闪瞎眼的金光。 感觉到身边人压抑不住的激动,左明梓握了一下跃千龙的手,笑着看他,“再好的剑,也是本座的,你激动什么……” 明明跃千龙原来就是正清派最冷静自持的大师兄,怎么自从认识了他以后,画风变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诡异了呢? 像此事,别人得一把好剑,依照跃千龙数百年前的性格,怕先是赞叹宝剑,然后直接邀战吧? 就如同周围许多正清弟子一样。 虽然不是每个弟子都精于铸剑,可是毕竟是剑修,终日与剑器打交道,好坏还是能分的出来的。 眼下这场景,分明是要出一把绝世宝剑! 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狂热,那是一种对于伙伴与力量的狂热追求,那是对于战斗的一种极度渴望。 剑是他们的伙伴,是他们的力量。他们用剑来战斗,剑是他们,他们,也是剑! 没有一名合格的剑者不追求宝剑。 他们对剑的忠贞,超越世人想象。他们对战斗的渴望,足以让任何一个冷酷无情的敌人头皮发麻。 这也是为什么,修真界人都称呼剑修为“剑疯子”了。 “本座要是拿了剑还呆下去就是傻……”左明梓眼中流露无奈,记得他上一次来正清剑派时,还是十多年前,托付庆国第一铸剑宗师为自己铸造宝剑。 清源派虽不以剑法著称,可是镇派剑法清源九剑比起正清派的剑法也差不了多少。 而他当时恰恰是清源派年轻一辈最出众的弟子,清源九剑也趋于大成。所以,刚一入正清派,他就收到了不下百份的约战书。 要知道,纯粹的剑修修行一道很是难走,从各门派的人数就可以看出来了。 清源派,正清剑派,极阴宗是庆国三大修真势力。清源派号称内门弟子数千,外门(三妙宫)弟子上万。极阴宗是魔教,三教中弟子就数极阴宗最多,光是内门弟子就有数万。 可是正清剑派,内门弟子只有可怜的数百人,不到一千。 这数百修士中,约有三百余人在金丹修为,也就是说,当时约战左明梓的,在同修为中有三分之一还多。而这些约战的修士中,还不曾算上因出门游历而不能归来的,修为停滞不前而苦修闭关的…… 正清剑派剑修弟子的好战性格,由此可见一斑。 左明梓料到自己此番得此宝剑,那些剑疯子看着眼热,又不好抢夺,当然是要来打上几架的了。 左明梓不排斥斗法,也乐于接受别人的邀战,当然,正清剑派的剑疯子除外。 一旦和他们打起来了,那可就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正想着,脚下忽然又是一震,他抬头望去。 只见天色突变,黑云压地,云层之上雷声滚滚,仿若咆哮。 随着那雷声一波又一波的袭来,众人只觉得脚下山峰晃动得更加剧烈。好像山峰里被封印了什么东西一样,因为天雷的挑衅,暴怒得要从地底窜出,与天雷殊死一战。 果不其然,剑冢上外放的金光里发出了一声暴怒的龙吟,随后,一道稍小一些的金光射出,直直窜入黑色的云层,带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没有人知道那金光小剑窜入后,黑色的雷云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雷云翻滚,如同一头暴怒的大象,因为蚊子无休止的干扰,咆哮,大怒,身形扭曲,但偏偏……无可奈何。 终于,在一刻之后,那片雷云,不管是如何的不甘心,也在天地规则的约束下散去,露出里面的金光小剑。 那金光小剑缓缓下落,最终散去通体金光,恢复了平淡无奇的模样,静静地躺在在场的一个邋遢老者掌心里。 那老者极为珍重地,不住地用他那粗糙的满是老茧的双手摩挲着宝剑,仿若在抚摸"qing ren"一般。 “这是老夫近一百年来铸的最好的剑。”老者一边感叹,一边将剑交给了左明梓。 一个炼器大师,炼器的手法再出众,没有好材料,那也是白搭。很显然,这次左明梓的慷慨,跃千龙的私心,让这位炼器一脉的大长老狠狠地过了一把瘾。 “只是可惜这只是一把金丹剑器了……”大长老不禁在心底惋惜,要知道,这把宝剑中的许多材料,即使是做元婴剑器也是绰绰有余了。 如今来做一把金丹剑器,可真是暴敛天物。 左明梓接过那剑,在手里好好观赏。 只一入手,灵力在里面一转动,左明梓就已经知悉剑身结构了,也清楚了里面花费的材料。 “蓝星砂,陨石泪,幽寒玄铁,火炼精……”这小小的一把剑中,竟然掺杂了不下百余种的珍稀材料。 可是,这一百多种的材料里,只有七十多种是左明梓出的,剩下的那部分,虽然少,但是加起来的价值却是和他那七十多种相比也是不逞多让。 “咦……这是金龙血……还如此纯净……”左明梓轻呼出声,他是真的有些惊讶了,这金龙血才是价值最高的,前面那些材料,也就堪堪抵上一滴罢了。 真是败家…… 左明梓看了看身边的跃千龙,只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中,只有满满的情意与欣喜。 他知道,这些多出来的材料,恐怕都是跃千龙后来加进去的。 他的那些材料,用来炼一把顶级的金丹剑器绝对不在话下。可是,跃千龙加入了那些材料之后,他的剑器,在重炼时成为元婴剑器将会比寻常金丹剑器容易的多,也会更加强大。 如果左明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在这世上欠的最多的人绝对是跃千龙。 两百年前,他初来时,跃千龙助他脱离追杀。 一百五十年前,跃千龙跑遍庆国,为他寻找延寿之物。 一百年前,一名极阴宗弟子对他言语轻薄,他当时未做表态,跃千龙却突起杀人。 …… 如此如此,数不胜数。 可是左明梓终究不是普通人,他对自己的情况的认识是十分清醒的。 跃千龙助他,他自会回报,无关其他,只是善恶有报,他分的清。 就如,如果两百年前,年轻气盛的跃千龙执意要杀他的话,他也会杀跃千龙。 善恶有报,如此而已。 没有了那层金光,这小剑的模样也是平平淡淡,看起来与寻常铁剑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甚至装饰还要更简单一些。 虽然没有繁复华丽的花纹,但是上面任何一个阵法都足以另一个金丹修士轻易毙命。 虽然没有价值□□的珠玉翡翠点缀,但是其中的任何一样材料都是许多人究极一生都无缘遇见的。 这是一把剑,一把做到了“大繁至简”的剑。 这剑原本就不太大,经过了雷云洗炼,又变得更小了些,但是,剑身却更加凝实,甚至因为天雷的原因,将灵气注入后,剑身表面甚至还有一层雷光流转。 又掂了掂分量,左明梓面上露出满意神色。 这十年中,自己手上那把备用的剑虽好,可用着总是不趁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重量不够。 而这把小剑,一指厚,并指宽,长约两尺。这样的一把剑,怎么样都称不上大,但却足足重达一千八百三十二斤。 左明梓对这剑可谓是越看越喜爱。 “大师,此剑可有名字?”他看向大长老,轻声问道。 而周围诸人也是伸长了脑袋,生怕漏掉一个字。 “这剑是左真人的,合该也应由左真人来赐名。”大长老摇了摇头。他哪里有时间起什么名啊,往日铸剑就算有时候日子估计的有些不准,也有留给他时间收拾后续事情。而这次左明梓的剑出剑冢,可是不走寻常路,先是足足在里面呆了一个多月,就在众人几乎要将其忘记之时,又搞出这般大的动静来。 历来宝剑都是由其铸剑者赐名的,许是这次铸剑耗了大长老不少心神,又出来的紧,他直接将这皮球踢给了左明梓。 “我给它命名……”左明梓抚摸着手中宝剑,眼睛一眨不眨。 该给它起什么名呢? 正文 第62章 双剑争锋chapter7 左明梓在这里思考,那边的跃千龙也是摩拳擦掌,出谋划策。 “剑出之时的那声龙吟十分不凡,这剑又用了些龙血……名字,不若就叫它‘弑龙’吧?”跃千龙的效率倒是十分的快,没多久就想出了一个。 只是,左明梓的嘴角开始不住抽搐,原来真的有比他自己更加起名无能的人存在……那就是他的小(ji)弟(you)…… “中二期还没过吧这孩子……”他不禁在心底嘀咕。 只是这样的话是肯定不能说出来了。 “本座一直以为,缺心眼不是病。如今才发现,缺心眼,就是脑子不好使,是病,得治……”左明梓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嗯?明梓这是何意?”跃千龙不是很能明白左明梓的意思,连忙追问。 “千龙,你给我的剑起名‘弑龙’……”左明梓没有说完下去。都提醒到这份儿上了,跃千龙要是还不懂的话,那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是我疏忽了……”跃千龙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捏住了左明梓的手。 “是不是故意看我笑话……”这句话,他说的极低,几乎是在左明梓耳边说出一样,好像是在怕他人听到多想——虽然他就布了结界。 不远处的大长老眉头微挑,终究还是没有去探究他们谈话的内容。 跃千龙呼吸时的气息就吐在左明梓耳边,有点湿润。 “本座倒是不知道,你那整日就知道练剑的木脑袋里面,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些温软的情话……”左明梓面色不变地把手从跃千龙那里抽出。 “……小师妹送我的……”跃千龙被他毫不领情的动作弄的身子一僵,面色尴尬,好一会儿,才吐出真相来。 “她大约是知道了我有心慕的人,便教了我许多……只是,她不知道,我心慕的人……是你……” 左明梓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劝说跃千龙什么,他知道,如果他不叫跃千龙看那些东西,跃千龙虽然可能嘴上答应了,但是又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忍不住去看那些东西,来讨他欢心。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劝了,“以后莫要看那些奇怪的东西,还是要多花些心思在修炼上才是正途……”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不过,这一句怎么听着都是不怀好意的样子,“何况,你与其拿那些虚的东西来取悦我,倒不如……放开一些……” 他笑容神秘,直看得跃千龙耳根忍不住泛红。 左明梓笑一声,手执宝剑,在原地舞起来。 他身影未动,瞬息间手上剑却已经变化了万千招式。 剑影重重,如寒似铁。 一时间,众人能看到的只有剑的残影。 没过多久,众人都已是目眩神迷。 咚——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声响却是使左明梓停了下来。 他最后一个招式的完结,好像按下了什么按钮似的,呼啦啦倒下了数十人。 观其修为都是一些筑基初期的修士。 众人不禁暗暗称奇,同时也感到一阵后怕,左明梓舞剑不过几十息,况且并没有用上灵力,但筑基期的修士已经倒下了l两个。哪怕那两个修士只是筑基初期,可是筑基期,毕竟就是筑基起,已经筑起大道之基。金丹修士,不用丝毫灵力,只是凭剑舞,却能使其昏厥,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能力。 众人不禁想,若是,左明梓舞剑舞得更久一些呢?若是,他用上了灵力呢? 众人不敢想象。 左明梓仔细观察一会儿,终于发生了这把剑里的奥秘。 原因出在那滴金龙血上。 龙是天下至刚至阳的动物,气血旺盛,就连一滴精血也带着无比庞大的生命力。 而那龙血宝剑被锻炼以后融入了新剑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竟然在剑身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平日运行地极其缓慢,不易被人察觉,可是剑器一旦被挥舞,便会飞速旋转,散发出阵阵龙威。 因为只是一滴血的原因,身为元婴期的炼器宗师大长老自然不会感觉到太大变化,便是有也不会放在心上。 而那些金丹期的,又因为左明梓舞剑时间不长,还未散发出连金丹期都心惧的威压。 所以,倒霉的便是筑基期了,尤其是那些刚刚进入筑基,根基尚浅的筑基初期。受不得此番威压,不多时便是昏倒在地了。 但他人如何,跃千龙可是不管的,他只是看见左明梓舞剑停了下来,急急上前问道,“可曾有名了?” “便叫‘疏影’吧……” “疏影……”跃千龙皱了皱眉,想不通左明梓起此名的道理。 “我很喜爱你洞府外的梅花,又想起你方才在梅花林里舞剑的模样,便起了此名。” “取的是我两百多年前学过的一句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左明梓神色中有些怀念,“那时,我还未入清源派……只是北方小镇的一个小少爷,随先生念了几年书……” 他不再说下去。 跃千龙知道原因。 那个小镇,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被洪水淹了。那时候,左家小少爷该还是个十余岁的少年,说起来,左家小少爷能进清源派,也是与那场洪水有关。 当时,清源派很有权势的一个长老经过那个镇子,看到镇中有一个少女很是美丽,欲把她掠回去做妾,也就恰好遇见了根骨不错的小少爷。 那时候,年幼的左小少爷第一次入清源派,只以为自己走了大运,蒙得仙眷,内心还欢喜不已。 只是,他把这一切都想得太过美好。 左明梓后来的事情跃千龙都是知晓的,他还记得,自己与左明梓第一次见面时,不是在别的路上,而是在清源派的刑室里。 那个人蓬头垢面,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却依旧如一条毒蛇一般,“我左明梓自认为一生并未犯过何等大错,可为何,老天如此待我?” “你说我弑师,可是那个恶魔,不配当我左某人的师父!” “药人……药人……天下怎会有如此恶毒之法?” 跃千龙仍然记得,那人看向他的眼神,是多么的可怕,他忍不住往后退缩一步。那时候,对方只是一个凡人,而他却早已进入练气后期,成为正清剑派的掌门弟子。 如今再看对方,只觉恍然。 昔日那个满身荆棘的人,如今因为岁月地打磨而变得愈发温和,与昔日俨然不同。 如同一块玉,经历打磨之后变得内敛温和,但却更加珍贵,令人着迷。 “本座不日便要回去……”收剑后,左明梓忽然冒出一句。 “我随你一同去……” 几日后,三妙宫人院。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青山碧水,自成一派潇洒景色。 …… “身为一个剑者,你们所需要铭记的,就是剑。” “你的剑,比你的生命还要宝贵。”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演武场上,脸庞黝黑的教官严厉的声音回荡。 谢连一言不发,默默地用木剑进行着最基础的击,挑,劈三个招式。 三妙门的三妙剑法用的是轻巧软剑,以灵活多变,诡异莫测而闻名。 三妙剑法讲究有三千剑招,可是无论是哪一种剑招,都是由击,挑,劈这三种基本剑招变化而成。 因此,无论是哪一个门派,只要是练剑,必要先要求弟子把这三种基本功练的扎实无比。 经过一个多月的马步锻炼,谢连已经不像初来时那样的单薄,甚至有了些肉。因为能吃饱,原来小小的身子竟然在这一月内拔高了十多厘米,虽然赶不上周围那些与他同岁的男孩,但也是不错了。 “谢师兄,这三招剑法我使得有些不太顺手,师兄可否帮我指点指点?”忽然,一个长得颇是秀气的女孩子,轻轻喘着气,来到谢连面前。 这样的事情已经在一个月内出现过不少次了,其实蓝夜知道,许多女弟子练的比他好,却还要找他来指点。但是谢连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拒绝,又是另一回事。 黑脸教官朝这里看了一眼,又转头向其他地方看去。 谢连收回直刺而出的木剑,擦了擦头上汗滴,正要回应那女弟子。 “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本座。”忽然,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插了进来。 谢连猛的抬头,果然看见了一身白衣的左明梓。 掌教大人的品味自然不容置疑,可是,蓝夜感觉不管怎么看,那衣服的样式都有点眼熟。 可是他想不起来。 “参见掌教大人。”一众人,无论是弟子,还是教官,看见左明梓都是恭恭敬敬地问礼。 “参见掌教大人。”蓝夜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也随着众人一起见礼。 “诸弟子继续,不必在意本座。”左明梓原本只是路过,并不打算干扰外门弟子练剑进度,于是大袖一挥,让他们继续。 众人皆称是。 没过多久,演武场上就再次充满了木剑划破长空的声音,甚至,那声音,比之前还要响亮许多。 每个人都在暗暗卖力,每个人转身时,眼角余光都会不经意地扫向那一个白衣身影。 而之前要蓝夜指点的女弟子,也是满心欢喜地向左明梓请教。而谢连,仿佛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左明梓发现自己比那女弟子要高上一个脑袋,直立着总有些吃力。他便微微侧身弯腰,仔细听着那女弟子的问题。 解答时,他极有耐心,脑袋微微偏向女弟子那一侧,仿若两人的脑袋相贴一样,极为亲密。 谢连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失落。 正文 第63章 双剑争锋chapter8 “师尊。”掩盖住内心失落,谢连抱拳请安。 “些子时候不见,险些认不出吾徒了。”左明梓点通了那女弟子后,在她闪闪发光的眼神中,含笑转向谢连。 “念你勤奋有加,一月内允你随时来请教。”左明梓见他双目灵动,神采奕奕。虽然依旧不甚活泼,但与初见之时的怯弱相比,已是天壤之别。又察觉他武功修为,知他在这些日子定是下了不少功夫,才出言奖赏。 “师尊……现在可以请教吗?”谢连目含期盼,恰巧他几日前借了三妙剑法来看,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资质,于领悟上会容易许多。可没想到只是第一式就出现了问题,也问过诸教官,但答案往往不称他心意。 “可。”左明梓颔首。 谢连这才将萦绕在自己心头多日的疑惑道来。 左明梓仔细听着,不时出言细细问谢连个中详情。 待谢连吐出最后一个字后,左明梓略略思考一会儿,便随手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拿下一柄青色长剑,指节在剑身上轻轻敲击。 如玉般温润素白的手指与青色的剑身相衬,煞是好看。轻轻敲击时,长剑发出清脆的鸣声,仿若孩童欢呼一般。 “你问为师的是三妙剑法第一式,落花疏意。在短短几月中能达到这种地步,可见你资质不凡,为师很是欣慰。”左明梓先肯定了谢连的资质,表达了自己的赞许,但是话锋一转。 “进度快固然可喜,但是修炼武功,即使天赋异禀,也要稳扎稳打。欲速则不达,吾徒须谨记。” 告诫之后,他才一一道出剑法中的妙处。 “落花疏意,是三妙剑法的起手式。虽然三妙剑法只有三式,但是论妙,落花疏意远在其他两式之上。” “落花疏意,重点,一个在落字,一个在疏字。” …… 半柱香过去,左明梓闭口。 他见众弟子,还有教官脸上皆是疑惑表情,不禁叹一口气。 谢连的疑惑,众人的不解,他早已预料到,之前拿剑也是为此。 三妙门的三妙剑法,是只有三式,可是真正的三妙剑法,作为清源派两大镇派功法,却足足有八十一式。 而前三式,是恰好不需要修为灵气就可以驭使的。而后要再想精进,就必须踏入修者之列了。 虽然不需要灵气,虽然普通人都可以修炼,可这毕竟是仙家功法,比起凡俗武功不知厉害多少倍,只三式便可名列庆国武学功法前列。 此去九幽秘境,定要卸去掌教之职,这次就当,为三妙门做的最后一份贡献。 于是,他再次张口道—— “但是若不三式合一,旁人很难体会到其中精髓,其中妙处,谢连你也是如此。” 左明梓长叹一声,“七代弟子听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好像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哪怕在最外围的弟子也能清楚的听到。 “弟子在!” 众人都狂热地看着那个站在演武场中心的白衣男人。从进入宗门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知道了这个男人的传奇。 他在三妙门传承到第五代的时候到来,成为了三妙门新任掌教。 六代弟子听着他的传奇踏入宗门,听着他的传奇长大,听着他的传奇老去。 可是这个男人,却如最初他进入宗门的那日一样,年轻,完美,强大。 岁月的风霜在他的脸上甚至留不下一道哪怕最微小的细纹。 不可否认,他们的掌教,在六七代弟子眼中,就是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在为进入宗门以前,人间皇帝是他们的天,进入宗门以后,掌教,就是他们的天! “本座今日亲自演练这三式剑法,尔等好好领悟。本座要求你们,此次过后,你们对剑法的领悟至少要上一个台阶!” “谢连,你,两个。” “是!” “是。” 白色衣衫无风自动,仿若形成了一股看不见的气流,托着左明梓离地上升,直到数千名七代弟子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方才停下。 “花落则心乱,影疏则意疲。以落花,疏影为引,心不乱,意不疲,难也……” 随着一声声温和声音传出,左明梓的身子动了,动作,很微小,只是单纯地起剑。 他的身边有很多影子,剑影。 细细数来,竟有百十道之多。 尽管在这茫茫天地间,这百十道剑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甚至在下一个眨眼时,就会消散。 可是这剑影,都是在左明梓刚刚那轻飘飘地一挥剑中显现出来的。 其实,那并不是一剑,而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剑的快速舞动造成的。有多少剑影,那剑就动了多少次。 当时间极短时,影像的变化并不会在人眼中显现出来,以至于,那些剑影就像同时出现一样。 只一息,演练场周围的合抱老树寸寸断灭,飞旋之间,影落成花,落花成影。 每一粒灰烬,在左明梓的剑气操控之下,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器。 细细数来,这样的剑器,何止千万。 在这样的威势之下,这样的力量之下,仿若没有任何人能逃脱。众人忍不住身子颤抖。 这还是左明梓存了怜惜,并没有针对众人。 若是在战场之上,这样的手段,怕是眨眼间斩灭万数敌军不难。 真真正正的,万人敌法! 想到威力这般大的剑法,也可以被自己习得,众人在双腿颤抖之时内心又忍不住升起欲.望来。 就在这一时,天上那抹身影周身的气势散去,满场的老树木剑也是散落在地,终成灰烬。 “本座研习三妙剑法数十载,略有所成。今日将第一式用自身修为演练出来,是为督促本门弟子上进。” “然后两式威力颇大,恐伤及性命,本座还是平常演练吧。” 说罢,左明梓飞袖飞扬,脚步轻移,竟是演练起了三妙剑法后两式。 虽然不及之前那一式来的声势浩大,可众人也看的是如痴如醉,竟然有不少人,当场演练起来,可是,不管他们如何努力,似乎也跟不上天上那抹白衣身影的速度,也赶不上他的轻巧,他的无双。 谢连也在看,不过,他看的不仅是剑招,还有舞剑的人。 他眼中异采连连,有些贪婪地看着那个衣袂飘飘的身影,看着他舞剑时的潇洒,看着他如墨般的黑发。 一想到这样的风采超然的人物是自己的师尊,他心底就忍不住地雀跃。 但是当看到周围人脸上同样痴迷的神色,哪怕他知道他们看的只是剑招,他心中高兴的同时,又是忍不住的吃味。 仿若小孩子,看到别人羡慕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会骄傲,欣喜,但也会抓着自己的玩具不放,生怕那些羡慕的目光会将他的玩具抢走一样。 直到左明梓将青剑飞回兵器架后,众弟子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有些人呆呆地看着他,有些人面露恍然之色,连忙欣喜地坐下感悟。 左明梓等所有弟子从感悟中回过神来之后,才轻轻说道。 “众弟子勤奋如斯,何愁三妙不兴!” “三妙大兴!” “三妙大兴!” 看着众弟子脸上坚定的神色,左明梓不由得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 临走前,他只吩咐谢连一句。 “晚间来为师这里,有些事吩咐与你。” 谢连也是低了眉,掩去眼底神色,恭恭敬敬地答是。 回到三妙宫后,左明梓脱了鞋袜坐于柔软大床上,拥着一件狐裘大衣。 这是跃千龙数十年前猎了九十九只白狐,为他制成的,哪怕是在万年玄冰之旁,也不畏寒气侵染。 尽管是修士体质,不惧严寒,但左明梓总喜欢温暖的东西。 许是孤寂了千万年留下的后遗症。 左明梓对这件礼物很是喜爱,也奖励了跃千龙一番。 想起跃千龙,左明梓才突然记起一件被他遗忘一日的事情。 他随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说来也怪,他画了那个圈之后,空气中竟然起了层层涟漪,如同清澈水面一般。 待到那涟漪平静之后,便是一幅画面。 是一个山洞。 山洞的石壁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碧苔生在上面,也没有一般山洞中的潮湿,一看就是新开辟的。 山洞中还有一个人,正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阿左,你好生狠心。” 这人英俊潇洒,剑眉星目,气度不凡,此刻却做出这般的小女儿家姿态,让人忍俊不禁。 左明梓唇边勾出一抹清清淡淡的笑,“这事怪得我了?” 跃千龙瞬间气势一弱。 他那日带谢连来之后,又慌慌张张地离开的时候,便知道日后肯定讨不了好。 “我不是向你赔罪了嘛?”跃千龙目光有些躲闪,全然没有面对其他修士时的从容淡定。 毕竟,面前这人是不一样的。 “本座只见到了一个小娃子,可没有看见你的道歉。”左明梓继续气定神闲。 “……”跃千龙自知嘴皮子的功夫不如人,就乖乖地听着水镜那边人的数落。 他和左明梓早早就来到三妙门外,老远就看见立着一个和山门一般高的牌子。 “本座有令,跃千龙十年内不得踏入此门。” 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他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跃千龙忽然明白自己离行前宗门弟子促狭的笑容。 回去以后定然要他们面壁一百年! 但是让那些弟子面壁多少年都改不了跃千龙进不了三妙门的事实。 “阿左……”他有些凄凄凉凉地看着身边人。 左明梓也是面色怔然了一会儿,看着这石碑,终于想起自己数月前做的荒唐事儿。 但是总不能落了自己面子不是? 于是他完全没有在意旁边人的神情,摆摆手道:“你就不用进去了罢。” 说罢,他干咳一声,纵身飞进山门。 只留跃千龙一个人好不凄凉地站在外头,欲哭无泪。 等到跃千龙在冷嗖嗖的山风中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山门旁边聚了一堆弟子,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我就说嘛,跃师叔肯定不敢进去的。他要敢进去,我就敢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谁说我不敢?跃千龙听了这话有些恼火。自己想进去看一眼心上人,有什么不敢?再说了,他好歹挂着三妙门一个名誉长老的位置,进去,好像也没有什么吧? 少年人,准备好你的脑袋吧。 跃千龙信心满满地向前迈了一步。 “你看你看,跃师叔他走了一步诶,王二,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啊!” 跃千龙不禁心里一阵得意。 那被叫王二的,正是之前说跃千龙要敢进去就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的弟子。 看到跃千龙迈了一步,王二并不慌张,而是淡定地说道,“要是跃师叔敢紧去,他这一辈子就别想踏进三妙门的大门了。” 听到这话,跃千龙脚步一顿。 好吧他不敢qaq。 少年人恭喜你避免了脑袋当球踢的命运。 正当跃千龙一边愤愤地回想自己早上的遭遇,一边极其欢乐地和左明梓说着话时,他突然发现左明梓那边好像不太对。 左明梓的目光稍稍移开,与此同时,隔着水镜,跃千龙听到了那边穿来的少年低沉声音。 “师尊。” 正文 第64章 双剑争锋chapter9 “进来。” 谢连推了门,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里面的人一样。 他恭恭敬敬地唤“师尊”,也好奇地偷偷抬眼看那漂浮在半空中的水镜。 谢连进来以后,左明梓也没有将水镜撤去,任由层层的波纹,在半空中飘荡。 谢连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遇到前所未见的新奇玩意儿,总免不了有几分好奇,忍不住想要多瞧几眼的。 那东西有些像镜子,但又不是镜子。 毕竟镜子照的是自己面容,而这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玩意,却是能让身处异地的两个人,如面对而坐,款款而谈。 待看清水镜里的人,谢连一怔。 这人,他是是认得的,是数月前带他来三妙门的那个御剑的白衣男子,被三妙门众弟子称为跃师叔的男人。 他带谢连来三妙门,给了谢连一场造化。于情于理,谢连本是应该感激他,但是不知怎地,他就对水镜里面这个俊朗的男人生不起半分好感,甚至,隐约有些排斥。 “这徒弟你还满意?”忽然,跃千龙说话了,清朗的声线透着潋滟波纹传递过来。 “这话说的,要是我不满意,你还能给我换一个不成?”左明梓好笑地看着跃千龙。 跃千龙笑笑,没有说话。可是少年却有些着急了,他抓住了左明梓的衣袖,神情惶惶地急促说道。 “师尊……谢连很好……不换……” 他抓着左明梓衣袖,整个人几乎要扑到师尊怀里,他抬头,仿若卑微的祈求。 “不要……扔下……” 这一刻,左明梓仿若看到了谢连初来三妙门的时候,也是这般的,不自信。 思及自己今早所看到的少年模样,虽不至于意气风发,却也是少年英气。 一日之内,判若两人。 “本座几时说过不要你了?”左明梓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你是本座的弟子,只要你不是愚笨到气得本座天天骂你,本座活一日,你便一日是本座弟子。” 听了这话,谢连紧张的神情渐渐褪去,抓着左明梓衣袖的力道也轻了些,却是始终不肯放开。 “阿左,你也太宠这小子了吧?”跃千龙在那边看着谢连依在自家心上人怀里,两人衣袖交叠的情景,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泛酸。 “我宠我三妙门的弟子,你个剑疯子管得着?” 左明梓调笑一句,又低头问自己的小徒弟。 “谢连,如今是几月份了?” “十月。”知晓师尊不会轻易不管自己,谢连放了心,虽不明白师尊这个问题的用意,但谢连还是乖巧回答了。 跃千龙在那边对左明梓这个问题也是奇怪的很,毕竟两人都是修士,修炼时,甲子岁月也是一指间,若想知道时间,推算一番便可,那用得着去问他人。 “十月,这可是奇了,未到冬日时分,门中也不曾烧醋防风寒,哪里来的这般大的醋味?”左明梓笑道。 寒冬之际,天气寒冷,是风寒易发之季节。凡人常常会架起炉子,烧些醋,祛除病原,保证健康。 且不说跃千龙和左明梓都是修仙之人,凡俗疾病侵扰不得。便是寻常武士,轻易也不会被感冒打倒。自然是不须得烧醋的。 那便是左明梓在取笑跃千龙了。 跃千龙尴尬地别过头去,耳根竟有些泛红。他也知道自己这飞醋吃得没来由,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是自己伴着对方。除了两个侍奉的婢女外,左明梓身边也没有什么人,突然多了一个亲密的弟子,伴他左右,跃千龙便有些不适应了。 “有闲情吃醋,不如多练练剑法来得实在。九幽秘境里,本座可不想带一个拖油瓶。”明面上,左明梓的修为不如跃千龙,但是实际上,他的修为与跃千龙相差无几,只是做了些掩饰,外人才看来是金丹前期。 这一点,跃千龙不知道,他只当是左明梓在打趣,也就应和着接过去了。 两人再交谈几句,夜色深了些,左明梓便挥散水镜,将跃千龙打发了。 谢连垂着脑袋,静静地跪坐在他床边软榻上,不曾出一点声响。 若不是看到他那还紧紧抓住着自己衣角的手,和他并不平稳的气息,左明梓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坐到椅子上去。”他收回自己衣袖,紧了紧身上狐裘,声音稳重,不见半点之前与跃千龙说话时的轻松恣意。 谢连身子颤抖一下,慢慢地爬下床,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他依旧是习惯性地低垂着脑袋。 谢连不喜欢师尊这个样子,不喜欢他这般说话的语气。 若不是今日,他一直以为,他的师尊,永远都是那样冷淡的,庄重的,只是偶尔时,会流露出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可是,谢连错了。 师尊与那白衣男子谈话间的畅意与放松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师尊,从未对任何人这样。 在谢连的印象里,面对任何人时,师尊总都是庄重的,高高在上的。 他对每一个人都笑,温和的,疏离的。 哪怕是谢连被他允许留下,两人抵足而眠,谢连透过薄薄的衣衫,感受到那温热胸腔内的有力心跳时,也总感觉—— 遥不可及。 谢连以为,师尊是掌教,不与他人太过亲近,也是正常。 可是为什么,师尊面对跃千龙时,笑容与面对他时不一样? 师尊对他的笑,是与对他人无多大差别的,只是,不及对寻常弟子那样疏远。有些别的什么,也只是师父对弟子的宠溺罢了。 可是,师尊对跃千龙的笑,没有疏离,没有客套。 只是,再纯粹不过的笑。 如果,师尊也那样对他笑,那该多好? 谢连垂着脑袋,心情复杂。 左明梓不知谢连内心想法,他叫谢连来,只是有一些事情,是该说了。 时机并不对,但是他不久就要去九幽秘境,没有几个年头是出不来的,掌教之位要辞去,谢连这里也要打点好,安排他进入清源派。 “你可知为师为何唤你来?” “……弟子不知。” “你看完这几本书,或许就知道了。”谢连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左明梓也只不过随口问一句。说罢,便信手从床头抽出早已经备好的两三本书,扔给谢连。 几本书,薄薄的,都不厚,但是纸质不错,摸上去十分顺滑。 深蓝色的硬纸书皮上,没有书名,没有作者。 谢连有些好奇地打开,刚一打开,看清了内容,他就骇得睁大了眼睛。 “三妙门,庆清源之外宗也。庆元三十年,清源立……清源九十二年,改清源外宗为三妙门……为庆国武学宗派之首……” 谢连越读越心惊。 这是一本介绍三妙门历史的书籍,其中记载了不少从三妙门走出去的武学大家,或成一方巨擘,或成一地霸主,但这并不是谢连惊骇的原因。 令谢连惊骇的是,几乎是庆国武学宗门之首的三妙门,也只不过是庆国另一个宗派的外门。 区区一个外门! 这个清源派,到底是什么来路? 书并不厚,谢连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读完。 但是他好像不敢置信一般,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才将它放到一旁。 他抬头看左明梓,好像要询问些什么。 但左明梓只是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强压住心中疑问,谢连拿起了另一本书。 左明梓一直注意着他神情,只见谢连翻开书之后神色变换更是频繁,了然一笑。 那书,是讲清源派的。 清源派入门的凝气功法,和一些诸如冰剑术,火龙术的小法术罢了。 在清源派里基本都是和废纸一样的东西,在杂物阁里,要多少有多少。 在修真界最平常不过的物件,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却是如同天翻地覆。 哪怕是人间帝王,看了此书,怕也要呼吸急促,双眼怒睁,面色赤红了。 谢连还好些,只是变了脸色。 看他将剩下的几本书一一翻完了,左明梓才道—— “有什么想法?” “师尊,也是修士吗?”谢连嘴巴张了又合,讷讷地问出一句。 “嗯。”左明梓原以为谢连会问更多修真界的事情,或者是想追求那修真之路,没想到,谢连却关心的是他是不是修士。 “师尊,一定很厉害吧?”谢连再问,还是有关左明梓。 “后方修士虽多,前方修士也不少,而且,更加强大。” “……那……跃师叔呢?”最后,谢连小声地问出。 “他是。” 谢连沉默良久。 “师尊……” “我……想修真……” 谢连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坚定。他的声音,不大,却透出一种坚定的味道,仿若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 …… “好!”在双方都沉默很久之后,左明梓忽然喝出一句。 他一抬掌,一团青色的光辉便自他袖中飞出,直直撞入谢连的天灵盖。 虽然动作看似粗暴,但是左明梓有掌控好青光的速度,不至于让庞大的信息撑破谢连的脑袋。 不过,即使这样,等左明梓收回手的时候,谢连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好好消化为师传予你的东西。此后一月,你随时可来为师这里请教。” “……是。”谢连咬着牙,一边消化那些脑袋中突然多出来的信息,一边咬着牙,勉强应道。 正文 第65章 双剑争锋chapter10 一日只有十二个时辰,这是三岁的小娃娃都知道的常识。 可是谢连,却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一样。 与师尊相伴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记忆中,师尊的归来,与他得知三妙清源之事仿佛还是在昨日,自己还未好好侍奉师尊,今日却又要与师尊分离。 谢连心里纵使不甘,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那会惹得师尊不高兴的。所以,他只是垂着脑袋,站在刘若身前三步的位置。 他身前,是两个比肩而立的白衣身影。 如出一辙的衣物款式,两人却又有各自的风采,身材高大的俊美些,清瘦的眉眼流转,容华天成,谁也不输谁。 两人脸上俱挂着笑容,相谈甚欢,言笑晏晏。 在外人看来不过一幅友谊深重的景象,但是谢连可不这么看。 那两件款式相同的衣袍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刺痛他的眼。 怪不得,他总觉得师尊的衣物有些眼熟,原来……原来如此…… “谢连……” 一声低低的呼唤将谢连从他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谢连抬头,这才发现,不仅师尊在看他,跃千龙也在看他,甚至,连刘若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仿佛对他的走神不满。 “弟子在。” “本座这些年来也只有过你们两个徒弟,虽然因为大大小小的公事私事,不常能教导你们二人。但是扪心自问,本座也不愧于自己的师者身份。” “此次与友外出,诸多不测,归期不定,少则两三年,多则七八年。在为师外出的时候里,你们二人万万不可懈怠了修炼,须稳扎稳打,尽力提升自己修为。” “在三妙门里,各种资源便利你二人大可任意使用,为师送与你们的天材地宝也不要爱惜,尽管放心大胆地使用。好东西不拿来用,只一昧地收着藏着,与无用的尘埃也没多大差别了。” 谢连和刘若两人都是仔细聆听师尊教诲,样子十分恭敬。 谢连自不必说,他性格本来就软些。而刘若,虽然平日做惯了门派的大师兄,但是在自家师尊面前却也是乖巧,不见平日的半点张扬。 左明梓嘱咐一番后,便与跃千龙离去。 两人的身影化作长虹,很快就消失在天边。 刘若,谢连两个人还在原地站着。 “不得不说,师尊和跃师叔,感情还真是好啊!”站在最后面的刘若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确实很好。”谢连下意识地接道。 “小师弟也这么觉得?”刘若的笑声里带了点讥讽。 “师兄这话什么意思?”谢连惊兀地回头,刚好撞上刘若那别有深意,耐人寻味的眼神。他勉强维持着脸上神色,装作无意一问。 刘若在打量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能看出谢连的小心思。 像是无声的嘲笑。 谢连有些难堪地低下头,竟不敢与刘若对视。 “小师弟紧张些什么?师兄随口说说的。”忽然,刘若笑了,口气也温和了些。 谢连听了这话只是勉强一笑,同时,他心底也放松了许多。 谢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如同他之前,不知道自己对跃千龙的敌意来自何方一样。 “不过……”刘若沉吟了一下。 谢连本来正要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师兄身边,可是这一句“不过”却硬生生地遏制了他正要移动的脚步。 他摒着气息,不同平日面对刘若的畏惧,谢连抬着头,紧紧盯着刘若的眼睛,仿佛能从那一双眼睛中读出刘若的想法一样。 “小师弟近来也黏着师尊不少吧?”刘若也看着谢连,虽然口气随意,但是目光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每日清晨去请安,一请就是两三个时辰。” “服侍前后端茶送水,你倒是挺会做人的,也不见孝敬孝敬我这个师兄?莫不是瞧不起我记名弟子的身份?” “不是……” “休要以为这样就能讨师尊欢喜,师尊向来最注重弟子修为。只会邀宠的人,即使是亲传弟子,在师尊眼里也不过是一只可随意逗弄的猫猫狗狗罢了。” “谢连,我看不起你……” 刘若抛下这话就走了。 刘若没有告诉谢连,他是多么地嫉妒谢连。 因为师尊平日事务繁忙,刘若去请教问题,多遇上师尊外出,或者在料理门中事宜。遇到这种情况,他都是默默地退出去。 偶或遇到师尊有暇,也会耐心地解答刘若疑问。师尊的修为很高,可以轻易点破困扰刘若数月的难题。听其一番讲教,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工夫。 但大多数时候,刘若是难以见到师尊身影的。 “凭什么?凭什么谢连一来,师尊就有闲暇教他?” 刘若不甘心,即使他知道师尊不会因为谢连停留门中,这些时日多半是个巧合,可是刘若还是忍不住要牵连谢连。 他眼色阴沉,大踏步地往门中走去。 他会用实打实的修为,来告诉所有人,谁,才配是师尊的弟子! 且说那边,左明梓与跃千龙驾驭飞行法器,日夜不停地飞行三日,才到达一个荒凉的平原上。 满眼望去皆是青黄枯草,千里之内,竟然一棵树木也无。阴风回旋在这片荒凉上,连带着尘土将枯草一同卷起。 天空是青黄色的,使得人眼前一片阴沉惨淡的气氛。 可是,就是这样一片荒凉的,连流浪者都不愿意来的地方,竟然早已有数十人降临。 这几十人中,倾国倾城者有之,其貌不扬者有之。但是,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气势,竟只比左明梓旁边的跃千龙只低一线。 “跃道友,你果然又与左道友在一起。”一个穿着红色薄纱的妙龄女子看着二人,捂着嘴吃吃笑道。 修士中熟悉地也来打趣几句,两人也就笑笑过去了。 “左道友啊……”忽然,一个身材矮小,样貌丑陋的邋遢老者走了上来,搓着手干笑道。 “慕容枭,你来干什么?”跃千龙看见来人是他,当即跨步挡在了左明梓身前。虽然剑未出鞘,但跃千龙手中雷光闪烁,仿佛那邋遢老者再前进一步,雷霆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他轰成粉末。 “哎呦呦,跃道友这可使不得。小老儿虽然长得丑了点,可也不至于拿雷轰吧?”慕容枭干笑着往后退了两步。 他吃过教训,跃千龙可是真敢拿雷轰他的。 “极阴宗的毒虫子,你就别想着那物了,你要真敢,跃道友说不定会拿剑给你身上捅个窟窿的。”先前那红衣女子见到这边的剑拔弩张,笑嘻嘻地过来打圆场。 随着她的金莲轻挪,红色抹胸下一双玉白色的兔儿跳动不已,顿时,一股奇异的香气蔓延开来。 按理来说,任是谁遇见了这么千娇百媚的一个大美人儿,也不得目眩神迷一下。 可是慕容枭不同,他仿佛对这个女人唯恐避之不及,连忙歪着身子跳了开去。 “花婆娘,你离小老儿远点儿,小老儿的蛊可受不了你身上的香味。别还没进去,小老儿的蛊虫都被你弄死了个干净。” 那红衣女子步子一顿,脸色有些难看了。 “你那些恶心的虫子,死干净了才好!” 左明梓笑笑。 花娘子是百花宗的女弟子,天生异香。而慕容枭是极阴宗一个小长老,善养蛊虫。但是不知道为何,每次见过花娘子之后,他身上的蛊虫就会莫名其妙地死上不少。 因此,慕容枭对花娘子可是唯恐避之不及。 而恰好,花娘子爱美,最讨厌虫子之类的玩意,对于成天摆弄蛊虫的慕容枭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慕容枭……” 左明梓这一突然出声,可是将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那毒木我给你一截也未尝不可。”迎着三人的目光,左明梓缓缓开口。 “阿左!”跃千龙急急地唤左明梓,正要制止,却在左明梓的摇头下作罢,只是眼睛中的焦急不减。 “是……真的……?”慕容枭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对左明梓手上的毒木肖想,可是有跃千龙在,他连毒木的影子都见不着。 “你觉得呢?”左明梓不答反问。 “说吧,什么条件?”慕容枭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尽量沉稳地答道。 “一只蛊王。” “一只蛊王?”慕容枭有些愣然。他不是没想过,左明梓会开出什么样的价码,他已经做好了只要不太过分就可以接受的准备。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左明梓只要了一只蛊王。 蛊王,虽说是蛊中之王,可是他自身毒性很弱,几乎对人无法造成影响。唯一值得夸耀的,便是它能役使数十只蛊虫了。 要知道,即使是慕容枭本人,最多也只不过可以同时役使五只罢了。正因为这样,蛊王的价格才一直居高不下。 但是,蛊王虽然难得,但也算不上稀奇。 比起一截原本他一生都可能无缘看见的毒木来说,这一笔买卖实在划算。 在场中扫视一番,左明梓和前来说话的修士客套几句,便飞向了清源派修士所在的区域。 领头的是个他不认识的元婴修士,左明梓对他微微一点头,便落了下来。 对于对方的修为,左明梓并不惊讶,算来,此次合该是清源派打开秘境了。 跃千龙也自然地跟在了左明梓身后落了下来。 元婴修士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对于此景,无论是清源派的弟子,还是另一边的正清剑派的剑修,抑或场中其他修士,都是见怪不怪。 正清派领头的金丹修士,见到此景,也只是头疼地叹息一声。 如若自家大师兄修习的不是正清剑法,他还真不敢对其他修士说,这是正清剑派的掌门弟子。 虽然大师兄你和人家左道友是至交好友不假,可是也不要这么落自家门派面子好伐? 正清派金丹剑修欲哭无泪。 正文 第66章 双剑争锋chapter11 过了些时辰,眼看日头偏西,清源派那领头的元婴修士便祭出了一方墨印。 那墨印通身乌黑,却是晶莹剔透。一团一团的墨色如同罥烟一般在里面流动,一会像蛇,一会又像龙。 但与龙蛇本身所具有的吉瑞气象不同,这方墨印鬼气森森的,仔细倾听,其中仿佛还有阵阵嚎哭之声传出,令人心生寒意,着实邪门。 那元婴修士厌恶地看了这方墨印一眼,便把它抛到半空。 “结阵!”他低喝一声,周围的五个金丹修士便在他周围坐下,竟是以自身为阵旗,摆下天地小五行阵法。 五个金丹修士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也在不停的变换各种手势。 那元婴修士也不含糊,自口中吐出本命婴火来,慢悠悠地炼着那方墨印。 很快,他们五人所组成的阵法上就出现了一层五色交织的光球。 那光球越汇越大,直到最终,五个金丹修士已是面如金纸,又各自吐出一口精血在光球上,那光球才悠悠然地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融化成一摊墨色液体的墨印飘去。 融合的那一瞬间,天地轰隆隆地响,仿若天崩地裂。 片刻过后,光球与墨色液体俱已不在,留在原地的只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灰色漩涡。 跃千龙不是第一次进九幽秘境,见到此景也不稀奇,便神情自若地拉起左明梓走了进去。 众人迟疑了一会儿,紧随其后。 方才一踏进去,左明梓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就微微皱了眉。 所幸这样的晕眩感并没有维持很久。 但是左明梓万万没想到这个九幽秘境会这么坑爹。 刚一进来,他就感觉到了脚下的空无一物和自由的风,以及眼前飞速上升的树木。 用现代物理学理论来解释,他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左明梓嘴角抽搐着掐起了剑诀。 只见一道流光自他腰间系的储物袋间飞出,稳稳当当地停在左明梓脚下,将他托了起来。 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物收拾妥帖了之后,左明梓才想起,他貌似忘了点什么。 “跃千龙那蠢货呢?” 难得善心大发的左大仙人,终于在他的耐心浪费完之前,找到了挂在一棵树上昏死过去的跃千龙。 “这么没用?”他摸了摸下巴。 叫醒还是不叫醒,这不是问题。 带走还是不带走,这才是问题。 左明梓不知道,几乎这次所有进入九幽秘境的人,在一开始都莫名的昏迷了过去。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有他这个例外。 跃千龙这样的情况算好的了,有些倒霉的修士,一进来便是掉在了妖兽窝边,沼泽地里,还没来得及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就沦为了妖兽腹中餐,沼泽生物的肥料。 “嘶——”忽然,挂在树上那个白衣招摇的人发出了一阵声响。 意识恢复之后,跃千龙就看到了眼前的人。 “阿左!!!” “嗯。”你醒过来了啊。 “原来阿左一直在等我醒过来啊,我很开心……”跃千龙向来知道,左明梓是个讨厌麻烦的人,看这样子他是昏迷了不久,但是阿左没有抛下他,一直在这里等他醒来呢。 “……”等等大兄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也是刚到的啊。 左明梓看跃千龙面上高冷,但是十分雀跃的样子,就没有打击他的自作多情。 再高冷的外表也被你闪闪发光的小眼神出卖了好伐? 默无声息的,两个人并列走着。 不知道杀了多少不长眼【上来打扰风花雪月】的妖兽,跃千龙忽然说道—— “这次九幽秘境……我觉得不太对劲。” “哦?何以见得?”左明梓随意地问着。 他对九幽秘境的了解,都来自于清源派历代进入过其中的弟子手扎。 九幽秘境原是冥界一位鬼王的别院,只不过数万年前三界大战,战火蔓延每一寸土地,没有谁能幸免。也就在一场战役中,冥界相传是一位十分有名的鬼王的别院与冥界大陆分离,进入无尽的虚空中。 在无尽的虚空中,别说鬼王,就是更高一层的鬼仙,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其中活下来,更逞论去寻找一个不是十分重要的别院。 若不是千年前,凡界的修士大能发现了这个别院,以莫大威能建立了与鬼王别院的联系,从此每隔几十年,在阴气最重的时候,就能打开通往鬼王别院的空间通道。 那位大能将方法传给门人子孙,门人子孙又传给后代。 后来,鬼王别院被修士称为九幽秘境。 大能后人颇多,因此这法子便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那个中花费却是让人咋舌,以至于庆国几大宗派也只能轮流上阵。 花费大多都用在了墨印上。 那墨印是依照了冥界的法宝鬼王印仿制而成的,花费了上千种极阴极寒的天材地宝,勉勉强强和虚无中的鬼王别院有了一丝奇妙联系。 这样的法子怎么来说都被用了上千年了,虽说不一定完全正确但也应该没多大错误。怎么跃千龙就说这次不同于往常呢? 难道赶着他进来坏一次?未免也太粗制滥造了。 “妖兽太多,而且很厉害。”跃千龙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看天空上的红月,“但愿是我多想了。” 冥界没有白日,只有黑夜。冥界的月亮,也不同于凡界月亮的皎洁,它是赤红色的,如鲜血一般,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左明梓也抬头看月亮,不过他握住了跃千龙的手,语气轻快道:“有我在,怕什么?” 跃千龙低头,怔怔地看着两只交叠相握的手,一双白皙修长,柔嫩如出水的青葱,一双生些薄茧,带着粗糙的触感。 跃千龙有些赧然,稍稍松开了因为激动而紧握着心上人的手。 左明梓察觉到他的神情,不由得促狭一笑。 看着心上人促狭的眼神,跃千龙忽然心头一动,也不顾周围环境是否合适,径直对着那似笑非笑的薄唇覆了上去。 …… 左明梓微微惊讶,但随即便笑了,一手按着跃千龙的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有美人献吻,哪有不吃的道理? 左明梓也不推辞,一手布了个结界,一手拥着跃千龙,把他压在旁边树上。 他手中暗劲巧生,不等跃千龙制止,左明梓便操纵指尖剑气在他腰后衣衫处划出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随即灵巧的手指便钻了进去。 他放肆地在青年胸前,腰腹,大腿内侧打转厮磨,挑逗的动作,暧昧的喘息,调戏人时眼角的笑意,无一不令他身下的青年感到目眩神迷。 “阿左……进……进来……”跃千龙整个人软倒在身后树上,粗糙苍厉的树皮摩擦着他结实的肌肉,再加上身上人放肆的动作,硬生生地让他颤抖起来。 左明梓眉头一挑,眸中笑意更深。 …… 情.事过后,左明梓已经在沐浴完毕,而跃千龙却是浑身瘫软得不剩一分力气。 虽说运转灵力可以快些消除身上的不适感,可是跃千龙不愿意。 无论是吻.痕,还是什么,只要是阿左给他的,他总想贪婪地让它们多留一会儿。 左明梓加强了结界之后,又看完了从跃千龙那里讨来的书,回头看跃千龙依旧是那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身上的痕迹也都没有消除。 了然地一笑,左明梓知晓跃千龙心中所想,但是眼下的情景还是小心些为好。 因此,左明梓走过去,到了跃千龙身边,按上那光滑的皮肤,灵力运转,不大会,跃千龙身上的狼狈痕迹都已消失。 与跃千龙稍作休整之后,两人便再次出发。 随着两人的深入,周围树木也变得稀疏,两人远眺间,可以看到远处高山上若隐若现的亭台楼阁。 “那处是鬼王别院中的主要建筑群,本来是有不少宝贝的。只是数千年来,各宗进来的弟子都不算少,早都被搜刮一空了,我们去别处看看。”跃千龙看了那高山后,转头道。 左明梓颔首。 他便任由跃千龙牵着,听对方对方介绍这九幽秘境中的妖兽药草。 这些妖兽与药草植物都是冥界中所特有的,在凡界中,除了一些极端的环境,很难遇见。 “这是冥莲,生活在玄冥重水。因为玄冥重水只在冥河的几个泉眼处存有,这冥莲在冥界也是稀奇少见……” “这是杀人藤……” …… 左明梓听得仔细,不时俯身去看那些他没见过的稀奇玩意,记住它们的模样,习性。这些冥界植物他大多在藏书阁里见到过相关的书籍。只是书上讲得再详尽,也不如亲身经历来的清楚真实。 “你是知道的,我两百年来过这里。只是那时我修为尚浅,是央了门中修为高深的师叔带我进来的。但即使是这样,也是九险一生。”随着两人的深入,跃千龙的表情也不是那么轻松了,连背在身后的剑也解了下来,持在手中。 左明梓忽然眉头一蹙。 还未等他来的及提醒,就只见到身边的人突然消失在空气里。 左明梓停下脚步,在距他两脚前的三寸处,青灰色的草丛下,一层幽绿色的光芒流转。 他知道遇上阵法了。 这阵法设置的巧妙,若不是左明梓的神识强大过人,也无法识别空气中那丁点几不可察的阵法波动。 正文 第67章 双剑争锋chapter12 左明梓放开神识,确认方圆千里内并无他人后,才整了整衣冠,向前一步,整个人踏入阵法中。 刹那间,风云突变。 眼前鬼魅张牙舞爪令人生惧,耳边阵阵号哭之声惊心动魄。 但左明梓仿若没有看到这些一般,他抬头,黑眸闪动,眼神仿若一道利剑,劈开这浓浓黑雾,无视那魑魅魍魉,径直,投向百米外的跃千龙。 从他这个角度,跃千龙脸上的神情清晰可见。 只见跃千龙嘴角上扬,一张俊脸上是掩不住也不屑去掩饰的傲气。 左明梓微微皱眉。 他知道,跃千龙虽然是一个天资极出众的人,有自己的骄傲,可是跃千龙分明不会是这样一幅盛气凌人的模样。 “是……幻境么?”他喃喃道,“倒是不俗。” 这幻境何止不俗。左明梓倒也罢了,活了不知多少年岁,这幻境在他眼里就仿若无物。可是跃千龙,虽只有金丹修为,但身为一国修真大派的掌门弟子,又岂是寻常修士? 这幻境,能将跃千龙困住,确实了得。 只不过眨眼间,跃千龙脸上的骄傲神色就逐渐褪去,连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许多。 只见他往前跨了一步,又是一抹沉醉之色浮现…… 左明梓也不出手,就待在原地,且看跃千龙如何破了这幻境。 若是他没有料错,这幻境,约莫是作用于神魂,直指本心的。 通过幻境,将一个人内心的种种情绪夸张,放大…… 人心很奇妙,同样一件事,从另一个的角度看来,或许就是一件截然不同的事。 而此类幻境,只不过让你的主观性更加夸大…… 此类幻境,最危险,也好处最多。 如若能顺利通过,则心境磨砺更上一层,往后突破境界桎梏也更容易,轻易也不会被心魔所扰。 可若是迷失在幻境中,则是九死一生。 因为直指本心,所以,若不通过,则是从内心深处的瓦解,崩坏,灭亡。 跃千龙虽名门正派出身,可是自小磨砺不少,并无年轻修士惯有的心境跟不上修为的毛病,因此脚下步伐也是飞快。 他之方向,正是离他身前仅有数尺的一方石棺。 “石棺……”左明梓眉头微皱,下意识的,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是他还未来得及思考,只觉得周身的灵气暴动。 是跃千龙! 几乎要走到石棺跟前的跃千龙,周身涌动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他的脸上,是颓丧,是失落,可是,更多的,是绝望!是疯狂! 虽然闭着眼,但是左明梓竟觉得自己能看出他双眼之中的痛苦之色。 跃千龙的性格他也知晓,虽然年轻,可是论心境,便是许多老牌强者也是拍马不及。他不出手,也是把此次经历当做跃千龙的一个磨砺,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跃千龙会出问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 究竟,跃千龙遭遇了什么? 就在这几息之间,跃千龙已经将宝剑拔出,朝周身漫无目的地挥洒剑气,哪怕,他周围百米内,除了一方石棺,并无他人。 剑气威猛,只瞬间,周围阴沉沉的雾气便是散去不少,石板地面也是裂开一道道纹路。可是那方石棺周围,却是青光闪耀,仿若一个倒扣的罩子,将那石棺护在里面。 眼看着跃千龙一身灵气将要耗尽,左明梓出手了。 他纵身一跃,便落到跃千龙身后,右手朝跃千龙脑后拍去。 这一掌,竟然包含了少许的神魂之力。 跃千龙原本脸上的痛苦之色,终于得到缓解,眼看着就要恢复过来。 可是,那灵光罩下的石棺却没由来地动了一下,跃千龙脸上瞬间凶狠之色更盛。 “……夺……舍!”左明梓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声音冰冷。 “我的人,也是你区区一介残魂可以随便动的?” 随机,他眉心冲出一缕神魂,直抵跃千龙脑中神海。 方一进来,他便看到一团凶光大盛的绿色神魂对着一小屡金色魂魄追赶不已,当即怒从中来。 修士全身上下,最奇妙的地方莫过于脑中神海,纵是身躯残破,纵是丹田崩裂,只要神魂不灭,则性命永存。 世界上总有一些修士,在身死之后,凭得一缕神魂苟存于世。 神魂留得后,上等的方法便是寻得一句好肉身,重修数十年数百年,又是一段逍遥人生。但是好肉身不是想要就要的,倘若独自一人死在了秘境凶地里,那可真是上天下地都无活路。 这绿色神魂,虽然庞大无比,但是气息衰弱,分明是身躯主人死去已久,不知靠什么方法勉强活下来的。 那绿色神魂发出一阵“桀桀”笑声,在他的攻击之下,眼看那金色神魂就要消失不见。 “噼啪——” 一条紫色的闪电直劈绿色神魂,竟直接让它缩小了一圈。 “痛死老夫了……这小子的神海还真怪,还会放雷劈人……” 绿色神魂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剑光擦耳而过。 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是有人暗算了。 “老夫李沪!何方鼠辈?偷偷摸摸算什么英雄好汉?” 左明梓有些好笑,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就在这绿色神魂说出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的同时,几根碧绿流转的牛毛细针被他凝结出来。 若他一出去,这几根牛毛细针怕是要招呼在他身上了。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花样也是白搭。 左明梓神魂刚一显现出,那绿色神魂便是一震。 “化神修为?”绿色神魂中充满着不确定。他心下骇意滔天,本以为手到擒来之事,此刻,却有些麻烦了。 那绿色神魂轻轻抖动,幻化出一个阴鸷中年人,周身笼罩在绿色毒雾中。 “道友,在下李沪。” “左明梓。”左明梓微微点头,脚步不停,几步便跃到李沪面前。 “道友,不知你和这后生……”李沪看着这俊秀青年几步便来到自己面前,自己竟然躲无可躲,心中微凛,不禁出言试探道。 “他是我内人……”左明梓说完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沪。 内人……内人……内人…… “内人”两字打得李沪脑袋一阵晕眩。他的脸色几乎是铁青,好在他周身毒雾笼罩,若非有意,外人看不出来。 李沪几乎要忍不住开骂了,说“道侣”也就罢了,说“内人”,眼前这青年,分明是故意的。 没想到这身躯主人看着年轻有为,天资过人,居然是个兔儿爷。一想到自己以后要用这身躯,李沪不禁一阵恶寒,几乎要产生弃了这肉身的想法。 不过好在理智占了上风,他被困在鬼王别院已经千年之久了,一身神通所剩无几,仅仅靠着一缕残魂苟活于世。若不是此次跃千龙误入,他怕是要在这里待到神魂散尽了。 大不了出去以后,再换一具肉身便是了。 不过眼下,这事情,绝非善了。 李沪苦笑,他之修为,只在化神期之上,往日那些化神修士遇见他,无一不是恭恭敬敬的。但是现在,经过千年的消耗,他的神魂,也仅仅只是比化神修士好上那么一丝了。若真拼命起来,倒是胜负难料。 不过眼下,他别无选择。 李沪眼中凶光一闪,早已备好的三根莹莹绿针顿时闪现,直扑左明梓面门。 左明梓眼中嘲弄之色一闪而过,大袖一挥,狂风呼啸间,已是将那三根绿针不知卷到何处去了。 “倒有些本事,不过小子,纵是你化神修为,神魂这般弱小,怕是只能成为老夫的腹中餐了。”李沪桀桀笑道。不是他夸大,神魂修炼之术,元婴期才有些许门道。要想幻化出神魂原身的相貌,非化神期不可。 他先前对左明梓修为惊疑不定,便是因为左明梓虽幻化出了样貌,但是神魂大小,却不足他一半。 “道友,这次,你却是错了。”左明梓微微一笑,不顾李沪的狂轰滥炸,竟是直接从李沪身上撕下一片绿色神魂吞入腹中。 虽然惊惧无比,神魂中更是传来一阵撕扯般的剧痛,李沪却笑了,“老夫的神魂,可是你想吞就吞的?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小毒而已,就当下午茶了……”左明梓依旧是和煦的笑着,只不过将神魂吞下的时候,他脸上分明闪过了一抹享受之色。 “你怎会无事?”李沪尖叫道,他不相信,吞下了他的神魂,眼前这青年,居然还能活蹦乱跳。 要知道,他是鬼王麾下战将,炼虚修为,一身的本事全在毒上,长久浸淫在毒术之中,他将自己的神魂也炼入了剧毒。 别说一个小小的化神修士,就是寻常炼虚修士,也不敢这样直接吞下他神魂。 看旁边跃千龙,虽是名门正派出身,练就金色神魂,对阴邪之物具有天然的抵御作用,可只是李沪神魂周身的毒雾逸散一点,便将他弄得狼狈不已,连神魂也中了毒,若不及时祛除,怕是命不久矣。 李沪再不甘,可是在左明梓面前,他又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 吞了李沪半边神魂之后,左明梓咂咂嘴,看着李沪残存的神魂惊恐地看着他,微微一笑,手掌一抬起,便是将里面意识抹杀。 将李沪剩下神魂中的毒素尽数逼出后,左明梓这才有闲心去给跃千龙解毒。 跃千龙醒来后,左明梓径直将那团神魂丢给了他,命他消化掉,自己一人则是在跃千龙的神魂中转悠来转悠去。 正文 第68章 双剑争锋chapter13 左明梓见跃千龙神魂尚稳,便并未多做停留,神魂回到自家神海中便坐下来为跃千龙护法。 到底是炼虚神魂,哪怕消磨了千年岁月也是不可小觑的。 一边为跃千龙护法,一边在心中推演着法术,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 跃千龙中途醒来过一次,只是在吞噬神魂之后,金丹大圆满的修为难以压住,不得不匆匆做一些突破的准备。 也许是修炼的日子太过安逸闲适,左明梓并没有表现出不耐。 跃千龙突破成功后,睁眼便看见的是一袭白袍的左明梓盘腿而坐,清隽的面容,飘飘似神仙。 修士,虽说是修仙之人,求长生大道。 但是,在未修成仙身之前,到底,和凡人无多大差别,只不过是会飞天遁地,念念法术罢了。 但是跃千龙看着此景此人,竟觉得,就算是仙人,也莫过于是了吧。 跃千龙身边灵气涌动开始平息的时候,左明梓便已经察觉到。他睁眼,对上跃千龙有些发愣的双眸,便是一笑。 “千龙,我为这九幽秘境而来,你却耽误我不少时间,这该如何是好?” 跃千龙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样子,心下不由得升起一丝暖意,他放软了语调,道,“这九幽中的宝贝,只要你想要的,我尽数为你取来。” 两人在阵法中已经耽误了不少,估摸着时间,离九幽秘境关闭也只剩七年。合计一番后,两人便一同上路了。 就在两人处在九幽秘境,与外世隔绝的时候,庆国修真界,发生了一件说大不算大,可是说小也确实足够惊天动地的事儿。 清源派的那位太上长老,去了。 那位本来寿元就所剩无几,坐化也在各门各派的意料之中。 反正就算没了太上长老威慑着,清源派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谁也没那么不长眼去打清源派主意的。 但是,也不知道哪家走了风声,说这位太上长老,可不是自家寿元耗尽才坐化的,而是被人活活气死的。 这事情没有瞒住太久,各家在清源派的探子都有传来消息,太上长老坐化前夜,清源殿主殿被轰碎了半边。 第二日,便传来了清源派太上长老坐化的消息。 压在清源派当代长辈心头上的一座大山忽然没了,清源派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 不知道有谁提出,将早些年祖师爷特意分出去的外门收回。 三妙门,是清源派的外门不假。可是毕竟是从门派创立之初便独立清源派而存在的。彼此之间除了必要的义务之外,两方常常是互不相帮。 三妙门原来着实是乱到了极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每任象征性派出去的门主倒成了一种近乎流放式的惩罚。 也就是上任三妙门门主,左明梓接任之后,这种情况才开始有了改变。 清源派的各大长老不清楚左明梓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细水长流,才将原本混乱的三妙门面貌一新。 他们看到的,只有利益。 一个蒸蒸日上的,繁荣的庆国第一武学宗派带来的巨大的利益以及出众的弟子。 一万个凡人中或许也出现不了一个有修真资质的人,可是平均一百个武者中就有一个未来的修士。 对于那些资质不错的弟子,直接收下便是。若是资质差些的,打发在外门就是。 况且修真伊始,便是要打磨经脉,有武功底子的弟子,总是在这上面进步的快些。一方面是经脉疏通,一方面是打磨性子。 一个一流高手,从凡人到筑基修士,可能只需要一年。 他们出手了。 清源派打起亲情牌,云两派本为一家,分隔已久,多有不便,望外门能早日回归清源。 可三妙门的弟子,除了左明梓,谁也不服。 可惜三妙门近些年得以进内门的弟子寥寥无几,修炼也尚未有成,人微言轻。而左明梓之前进入内门弟子又大多是与外门关系淡薄,能助得上的,实在是少。 武力反抗的后果,就是更强的的武力打击。 三妙山。 往日恢宏的三妙宫已经成为一片断壁残垣,正在燃烧的帏帐上还有火行法术残留的痕迹,斑驳的朱红合抱大柱拦腰折断,露出白色的木材。 树木已经是一片焦黑,枝条也不完全。 但这都比不上地面那鲜艳的红色来的让人触目惊心。 这次虽然有金丹修士压阵,但也确实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磨砺年轻弟子的机会。 门内一百多名低级弟子参与了这场狩猎。 也许一个修士刚刚将一个三妙门弟子的心脏戳了个洞,就会出现一个火球,将那弟子的还流淌着热血的尸体烧了个干净。 毕竟,尸体太多,且不说吓到弟子,断臂啊,残肢啊,也妨碍杀人不是。 尸体没了,可是血还在。鲜红的血从温热的尸体中流出,在被耀眼的火焰烧成飞灰之前,就已经坠落在地——渗透在土壤里。 这场屠杀刚开始不久,鲜红的血刚刚暴露在空气里,肆意地挥洒着它的美丽……与残忍。 赵茹立在剑上,一双美目看着眼下方的场景,眼中闪过不忍。 她是清源派前代掌门之女,赵茹,今日奉当代掌门之命,斩杀叛门之徒。 不归顺,即是叛门。 再强大的武者,也不过可堪与筑基修士相比,可是,那只是论肉身实力。而修士的法术,符咒等,便是再好的武功也比不来。 何况,今日之事,清源派是有派三名金丹修士坐镇的。 逃,也是逃不到哪里去的。 她将手握得死紧,刚刚长出的指甲在掌心嵌出一个月牙状的白痕。 清源派,怕什么呢? 反正现在,左明梓不在,不是么? 连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都不需要。 看着一张张自己并不熟悉,但多多少少有些印象的面孔倒下,消失不见,赵茹心如刀割。 这是他的心血啊!清源派,怎么敢毁掉呢? 赵茹多么想冲上去,用她无所不破的剑,刺穿那一个个正在犯下屠杀的身影。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往日左明梓在三妙宫的时候,赵茹就常常背着门派众人,自己去三妙宫中寻他。 自己也只有在他面前才能打破自己坚硬的外表,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可是自此之后,只她一人,暗暗长夜……难独眠。 左明梓没有回来——半年之前,九幽秘境关闭之际,所有活着的人都被强制传送出来……但是……他没回来。 “我明明与他是一同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出来了……为什么……他没有出来……”正清剑派的掌门弟子跃千龙说这句话的时候,声似喋血。 跃千龙素来与左明梓交好,如今对方生死不明,竟一时间难以稳固自身道心,差点入了魔。 多亏他师父,正清剑派掌门出手,才将濒近入魔的跃千龙拉了回来——但却罚他在门中闭关思过百年。 若不是如此,今日这事怕是难以善了——以那两人的交情,赵茹一点也不怀疑对方知道后会直接杀来。 赵茹不禁羡慕起跃千龙的修为来,若是她也有元婴期的修为,不,哪怕是金丹期也好,他也敢站出来,和御剑立在上空那三个眉目充满傲然之色的金丹修士对峙。 哪怕打不过,自保亦足,也能救下几个眼熟的人。 可她只是筑基期,小小的筑基期,在金丹期修士面前可是连一个浪花都扑腾不起来的。 但是她可不能在这里干看着,总得做点什么才对。 因此,当她看见自己上回在三妙宫里遇见的那个少年时,她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恭恭敬敬地朝那三个金丹期修士飞去。 “刘护法,”她是叫了中间那位瘦高个的中年男子,才叫了其他两位护法。 虽然这刘护法修为不高,但是可是个把着实权的主儿——谁叫他有一个当门主的叔叔呢? “那名弟子我之前见过,资质甚优,不知……” “资质好的弟子又不是没见过,别到时候又养了一个白眼狼……再说了,真要有资质好的,之前小六来当门主的时候,就该发现了……”刘护法的话阴阳怪气的。 “……他是十年前,跃千龙亲自引来,又被小师祖一眼看中,做了亲传弟子……” “哦?被那……那人一眼看中,又收了亲传,确实是好资质。可是,那就更不应该留了……”说到最后一句时,刘护法目露凶光。 他心内实在憋屈,他心底恨左明梓恨得发紧。可对方就算生死不明,可毕竟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小师祖,不敬的词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同样,“小师祖”这样的叫法,他是宁愿死都不会接受的。 赵茹试图再劝说几句,刘护法却不耐烦地挥挥袖子,让她离开了。 不过,正因为这一番闹腾,三人对谢连也多了几分关注。 这可是那个人的亲传弟子啊! 谢连也算坚强,仅是靠着一身武学,就与对面的筑基修士战了难分难解。 三个金丹修士心下不禁暗自赞叹,听赵茹说来,这小子也不过练武十年,却已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天资之好,可见一斑。 那三人中唯一的女修,忽然就起了爱才之心。 正文 第69章 双剑争锋chapter14 “你说什么?!!”随着一声滔天怒喝,一个身影从清源正殿倒飞出来,连着折断了数十根千年老树才停下来。 “师祖息怒,小师叔一直与跃道友交好,虽然小师叔去了,但是见到跃道友活着出来,定也是十分宽慰,您勿要怪罪跃道友,勿要伤了两派和气。”刘金善点头哈腰地劝着一脸暴怒的老者,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老者更为发怒—— “跃家小儿!你倒是说说!一同进去的人,为什么就你活着出来了,老夫的徒弟却不见了?!!” 跃千龙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听到老者的话眼中便是一暗,眼神不善地看着刘金善。 “说得好听,眼下阿左生死未卜,你刘大掌门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呵。” “跃道友这是什么话?!!我的小师叔,我还会盼着他去死不成,休要再羞辱本人了!”刘金善脸上虽然装出一副发怒的样子,可是心底早都乐开了花,放在平时,他肯定顾忌着跃千龙正清派掌门弟子的身份,别说明目张胆上地讽刺呛声了,就是暗地里编排都是万万不敢的。 可是……你瞧瞧,出了怎样的好事? 九幽秘境再开之时,当年所入之人,除了跃千龙外,无一生还。 他那所谓的小师叔,怕也是死在里面了罢! 虽然跃千龙平日的品行放在那里,可是这时候,谁家管那些?自家门派平日被供起来的天骄都死在了里面,凭什么你正清派就有人活着? 这其中,有猫腻也好,没有猫腻也罢,跃千龙这个罪名,他们是扣定了的。 至于他所说的什么元婴修士,众人更是嗤之以鼻,要是那么多元婴修士,就算此时跃千龙已经到了元婴期,在众多元婴期围攻之下,也是死路难逃。 想到这里,刘金善又恨恨地磨牙,这跃千龙……怎么偏偏就突破了?若他还是金丹期,哪怕正清剑派神通广大,手眼通天,可是只要他刘金善添油加醋几句,保准不死也得扒下三层皮来。 不过,正清剑派这次为了保跃千龙,可真是大出血了。 一群剑疯子……不过一个刚刚突破元婴之人,竟舍得那般代价来换,莫不是成天练剑,连脑子都练坏了——刘金善有些恶毒地想到。 “刘金善,你做的那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来日我必诛你!”跃千龙紧咬牙关,放下狠话后,又忍着剧痛向老者拱手告辞,这才取出一枚药丸吞下,踉跄着招出飞剑,化作一道长虹而去。 刘金善心下一凛,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所说的话来,饶是他入元婴早,修为又比跃千龙高上不少,可是剑修的战斗力一向是不能拿境界来说话的,跃千龙……有杀他的实力。 不过跃千龙还有师门,就算他再放狠话,只要跃千龙但凡顾忌着宗门一丝,那这话刘金善他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怕得就是……惹急了他。 刘金善不敢在老者面前再编排跃千龙,只是状似无意地提及 “师祖,外门已与本门分离多年,早些日子师门里有不少长老护法便央着我让外门回归,您看……” “你是掌门,你安排就好。”鹤发老者叹出一口气,往日便不佳的面色更加灰败,“老夫……累了” “还请师祖保重身体……”刘金善往后退半步,道。 老者都已经准备走了,临行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听闻你小师叔在外门收了个亲传,无碍的话,带到老夫峰上吧。” 听见这话,原本一脸笑意的刘金善面色不禁有几分僵硬,好一会儿老者才听到他毕恭毕敬的回答—— “是。” 待到老者走后,刘金善皮子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这小畜生,死了都不安生!”他恨恨骂道,心下又不禁暗生几分庆幸,也亏得,他并未对那谢连出手,今日也能对师祖有个交代。 “就是不知道老家伙什么时候死,该进土的人了,还那么精神……”左明梓的师父虽是化神老怪,可是大限将近,在以前与人搏杀中更是伤了本源,身子不大好,随时都可能去了。 按常理来说,刘金善该是把这位师祖好好供养起来才是生怕他一个去了,便是对门派的一个重大损失。 可是庆国除了清源派这一位,并无化神老祖,哪怕是极阴宗那被传出赫赫声名的天才修士公孙顺宗主,如今也不过元婴后期而已。 所以,刘金善是把这师祖供起来的,但是抱着什么心思,有没有耍什么猫腻,旁人都是不清楚的。 且说左明梓,察觉到阵法波动才一头冲进了山峰内部,却愕然发现整个山峰底下都是庞大的传送阵法,正因为他的突然闯入而闪烁起微光。 阵法繁复的花纹蔓延数千丈,又深埋地下,早与这秘境融为一体,也难怪他难以发现——在传送阵亮起的那一刻,左明梓如是想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左明梓能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界。 血红宝树,晶石地面,连四周帷幔的布料也是一等一的好,放在凡俗里连皇家宫廷都没这么气派豪奢。 左明梓四下里张望着,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脚下却是一个轻点,往前跃出数十丈去,疏影也自储物袋中向后飞出,化作一道长虹。 与此同时,他身后传来一阵威压。 “尔是何人?” 左明梓身体紧绷着,如临大敌地看向来人。 来者是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容貌俊美,一身黑色长袍与他垂下的墨发相得益彰,微微上挑的眼角处有几抹红色暗纹,看上去……邪气地很。 元婴巅峰! “孤问你,尔是何人?”那青年男子见左明梓并未回答,眼睛半眯,手下把玩着几个圆珠状的东西。 那圆珠状的东西,不巧左明梓恰是知道。 天雷子,只消用特殊手法引动阵法,威力便可抵得上化神初期的全力一击。 不管是面前这个男人,还是他手中的天雷子,都可以轻易将左明梓的这具肉身击垮。 “在下散修景臣,敢问前辈,这是何处?”左明梓眼睛紧盯着面前男子,衣衫一鼓,周身便被绿色的毒雾弥漫。 “咦?”那男子看到左明梓周身毒雾,发出惊讶一声,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左明梓面前,竟然毫不畏惧那毒雾的猛烈,径直团了一团置于手中。 “有趣,有趣,我公孙极修炼千年,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毒。”男子哈哈笑着,“可惜你未识得好货,白白把这顶级的毒荒废了。”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且将这毒好好养着,来时必成为一大凶器!” 公孙极一边大笑一边拍上了左明梓的肩膀。 左明梓脸色一变,却没有挪动脚步。 公孙极可不是闲着没事去拍左明梓的,他手下是一下轻一下重地拍着,却放出了自己神识侵入了左明梓识海。 期间的阻力是有些,可是一个金丹期能在元婴期手下翻出多大的花浪,何况,他可不是那些普通元婴修士能比拟的。 不过,这散修的神识倒是颇为凝实,不过金丹中期,神识之强大却都赶得上半步元婴了,看来,荒废了毒术,这散修应该在其他方面有些造诣了。 公孙极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粗暴地在那团神识上烙上了血灵印。 他在身边养大的手下自个尚且都不放心,猜忌着下了血灵印,更别说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散修了,也是这毒对他有大用,才留了下来,不然…… 等收回手,看着左明梓目中的呆愣转为清明,才背着手笑道。 “尔为公孙景臣,孤麾下极魔宗十三护法,从此之后,便唤孤尊上。” 公孙景臣微微拱了拱身子—— “尊上……” 正文 第70章 双剑争锋chapter15 三妙门,是清源派的外门不假。可是毕竟是从门派创立之初便独立清源派而存在的。彼此之间除了必要的义务之外,两方常常是互不相帮。 三妙门原来着实是乱到了极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每任象征性派出去的门主倒成了一种近乎流放式的惩罚。 也就是上任三妙门门主,左明梓接任之后,这种情况才开始有了改变。 清源派的各大长老不清楚左明梓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细水长流,才将原本混乱的三妙门面貌一新。 他们看到的,只有利益。 一个蒸蒸日上的,繁荣的庆国第一武学宗派带来的巨大的利益以及出众的弟子。 一万个凡人中或许也出现不了一个有修真资质的人,可是平均一百个武者中就有一个未来的修士。 对于那些资质不错的弟子,直接收下便是。若是资质差些的,打发在外门就是。 况且修真伊始,便是要打磨经脉,有武功底子的弟子,总是在这上面进步的快些。一方面是经脉疏通,一方面是打磨性子。 一个一流高手,从凡人到筑基修士,可能只需要一年。 他们出手了。 清源派打起亲情牌,云两派本为一家,分隔已久,多有不便,望外门能早日回归清源。 可三妙门的弟子,除了左明梓,谁也不服。 可惜三妙门近些年得以进内门的弟子寥寥无几,修炼也尚未有成,人微言轻。而左明梓之前进入内门弟子又大多是与外门关系淡薄,能助得上的,实在是少。 武力反抗的后果,就是更强的的武力打击。 三妙山。 往日恢宏的三妙宫已经成为一片断壁残垣,正在燃烧的帏帐上还有火行法术残留的痕迹,斑驳的朱红合抱大柱拦腰折断,露出白色的木材。 树木已经是一片焦黑,枝条也不完全。 但这都比不上地面那鲜艳的红色来的让人触目惊心。 这次虽然有金丹修士压阵,但也确实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磨砺年轻弟子的机会。 门内一百多名低级弟子参与了这场狩猎。 也许一个修士刚刚将一个三妙门弟子的心脏戳了个洞,就会出现一个火球,将那弟子的还流淌着热血的尸体烧了个干净。 毕竟,尸体太多,且不说吓到弟子,断臂啊,残肢啊,也妨碍杀人不是。 尸体没了,可是血还在。鲜红的血从温热的尸体中流出,在被耀眼的火焰烧成飞灰之前,就已经坠落在地——渗透在土壤里。 这场屠杀刚开始不久,鲜红的血刚刚暴露在空气里,肆意地挥洒着它的美丽……与残忍。 赵茹立在剑上,一双美目看着眼下方的场景,眼中闪过不忍。 她是清源派前代掌门之女,赵茹,今日奉当代掌门之命,斩杀叛门之徒。 不归顺,即是叛门。 再强大的武者,也不过可堪与筑基修士相比,可是,那只是论肉身实力。而修士的法术,符咒等,便是再好的武功也比不来。 何况,今日之事,清源派是有派三名金丹修士坐镇的。 逃,也是逃不到哪里去的。 她将手握得死紧,刚刚长出的指甲在掌心嵌出一个月牙状的白痕。 清源派,怕什么呢? 反正现在,左明梓不在,不是么? 连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都不需要。 看着一张张自己并不熟悉,但多多少少有些印象的面孔倒下,消失不见,赵茹心如刀割。 这是他的心血啊!清源派,怎么敢毁掉呢? 赵茹多么想冲上去,用她无所不破的剑,刺穿那一个个正在犯下屠杀的身影。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往日左明梓在三妙宫的时候,赵茹就常常背着门派众人,自己去三妙宫中寻他。 自己也只有在他面前才能打破自己坚硬的外表,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可是自此之后,只她一人,暗暗长夜……难独眠。 左明梓没有回来——半年之前,九幽秘境关闭之际,所有活着的人都被强制传送出来……但是……他没回来。 “我明明与他是一同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出来了……为什么……他没有出来……”正清剑派的掌门弟子跃千龙说这句话的时候,声似喋血。 跃千龙素来与左明梓交好,如今对方生死不明,竟一时间难以稳固自身道心,差点入了魔。 多亏他师父,正清剑派掌门出手,才将濒近入魔的跃千龙拉了回来——但却罚他在门中闭关思过百年。 若不是如此,今日这事怕是难以善了——以那两人的交情,赵茹一点也不怀疑对方知道后会直接杀来。 赵茹不禁羡慕起跃千龙的修为来,若是她也有元婴期的修为,不,哪怕是金丹期也好,他也敢站出来,和御剑立在上空那三个眉目充满傲然之色的金丹修士对峙。 哪怕打不过,自保亦足,也能救下几个眼熟的人。 可她只是筑基期,小小的筑基期,在金丹期修士面前可是连一个浪花都扑腾不起来的。 但是她可不能在这里干看着,总得做点什么才对。 因此,当她看见自己上回在三妙宫里遇见的那个少年时,她只是迟疑了一瞬,便恭恭敬敬地朝那三个金丹期修士飞去。 “刘护法,”她是叫了中间那位瘦高个的中年男子,才叫了其他两位护法。 “左师祖如今下落不明,倒是留下了一亲传弟子,您看……”她仔细斟酌了几遍才将话说出。 “就当是为师祖留下一脉传承吧。” “哼,那……那人的徒弟,与我何干?”这刘护法是掌门本家人,心思自然正不到哪去,平日就恨左明梓恨得发紧。但即便是这时候,他也不敢直呼左明梓之名,当然,也别想让他恭恭敬敬地称一句“小师祖。” “小师祖的徒弟?”旁边一位容貌甚艳的中年美妇轻呼出声,“老祖宗先前不是提到了,要将那小娃娃带到他那里去,怎么没个人打点?” “那小娃娃不识好歹,掌门亲自派了人去接他,竟然被回绝了。”刘护法冷哼一声,若是那化神老者要的是别人,再不怎么情愿,把对方带来的办法有的是。可那是左明梓的徒弟,刘金善高兴还来不及呢,只对化神老者说了对方的不情愿,这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中年美妇向着赵茹之前所说的方向看去,不一会就发现了人群中的谢连。 他着实……醒目得很。 虽说清源派来得都是些练气弟子,筑基弟子只有四五人,对上三妙门这些武者谈不上碾压,但占据上风还是轻轻松松的。 别处确实是这样,但谢连这里不同。 他已经接近力竭,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左手的剑上,喘着气,身上一道一道的疤痕惊悚可怖。 但他的眼睛却是明亮而锐利的,如鹰隼一般的双眼扫视着四周,明明已经一副将要油尽灯枯的模样,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 他的周围,除了血,就是尸体。 有三妙门的,有清源派的;有他的,有敌人的。 谢连缓缓环视四周的眼睛中有些苦涩,这里,他曾是那么熟悉,如今,却是那么陌生。 再华美的楼阁,再巍峨的大殿,在力量面前……也要灰飞烟灭。 建筑如此,人也如此。 他知道,这一切,无法挽回了,无法……挽回了。 事情已成定局。 谢连不怕死,他只怕看不到师尊。他多想在死之前,能看到师尊,哪怕一眼也好。 “师尊……师尊……” 谢连的身子晃了几晃,终是……倒了下去。 刘护法冷眼看着这一切,甚至在看到谢连倒下时,嘴角还露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一个失去自保之力的人,在一众修士面前,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或者说,比羔羊还不堪,因为……连挣扎都无法做到。 他仿佛已经能看到谢连惨死的画面了。 但下一刻,他却暴喝出声,“贱妇!你做什么?!!” 中年美妇娇笑一声,手中的绫罗一收,便将谢连从那群修士中倒卷出来,同时身体也往后退了数百米。 “刘师兄这是什么话?老祖宗失了小师祖,心中定是伤悲得很,奴家只是想让他老人家瞧着这小家伙,想必心里也能宽慰许多。”美妇笑吟吟道,手下却暗暗抓紧了绫罗,哪怕刘护法发难,她也不惧与他相斗。 她心中明白,刘金善虽然是掌门,可脑袋上还顶着个太上长老,只要太上长老有一天的活头,这清源派,总归不会姓刘! 只要讨了老祖宗欢心,以后……便是康庄大道——任她行!!!( ) 正文 第71章 双剑争锋chapter16 十年,有多长,足以让一匹曾经征战沙场的宝马死去,足以让一个曾经拥有赫赫威名的皇帝老去。 十年—— 清源山下的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清源山上的古树依旧高大茂密,树下的修士依旧十年如一日地练着同一招剑法。 他们容貌不改,只是多了几分沧桑。 剑法招式不变,只是多了几分灵活。 修真,无岁月。 十年,弹指一挥间。 可是十年,却又能改变很多,包括修真界。 谁也不知道,庆国第一武学大宗一日倾灭,得罪了谁 谁也不知道,庆国唯一的化神修士被谁下了毒,含恨坐化。 前一件事,颠覆了庆国武学格局。 后一件事,震惊了庆国修真众人。 诚然,一个身受重创,并且寿元将尽的化神修士,其战力甚至比不上稍微强悍点的元婴修士。 可那好歹,是个化神。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在那,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庆国修士的心都是安定的。 可是如今,他死了,被人毒死了。 是谁,下了毒 又是怎样的理由? 顶尖战力的遗失,不禁让庆国修士心中有些惶惶,没由来得心神不宁。 身份成疑的下毒者,捉摸不透的原因,让人更加寝食难安。 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一般。 “我说,你们这些大宗门里的小年轻,莫不是舒服日子过惯了,整天疑神疑鬼!”仙客来上,一个光头大汉指着对面几个清源弟子,哈哈大笑着。 “出门在外,谁没几个仇家,要浪某说,你那太上长老,怕是与毒门高人结仇,才落得个毒发身亡的下场。” “浪兄此言有理,且不说我庆国高手众多,寻常势力不敢觊觎。真要是有甚么阴谋,打过来,也不怕了他。”说话的是个精瘦男子,与光头大汉坐在一桌,似是同行,也看不惯几个名门弟子的忧心。 “尔……尔等,愚不可及!”几个清源弟子气得颤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呸,说浪某愚昧,浪某倒是要打探一番,诸位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光头大汉冷笑一声,抱肘斜睨几人。 先前说话的那个清源弟子一阵哑然,饶是他心中怒火滔天,也不能将实情吐出。 总不能说,是自己偷听的吧。 他是清源低级弟子,出身贫苦,平日做做打扫藏书阁的活计,来赚取些灵石。 那日不巧,他有些疲倦,抽了一本游历扎记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便有些倦了。 醒来时,正好听到有人谈话。 藏书阁的阵法是清源开宗之人留下,端的是神通广大,隐人气息更是不在话下。 若无了此阵,他定要被人发现。 终是好奇占了上风,却让他听到了一个几乎骇破他胆子的消息。 “宗主,老夫前日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个消息,苍国极魔宗,近来有些不大对劲。”这说话的声音听来像一个稚童,但言语间,却又是难掩的沧桑。 诡异得很。 “连长老,此事,本座近来也有些耳闻……而极魔宗,窥探庆国可不是一日两日。” “宗主此言……” “连长老,你可记得当年九幽秘境” “自然,各门各派,除了正清越道友,无一生还。” “此中,便是有极魔宗的身影……” “怎么会” “事实如此,极魔宗,怕是要来了。” “宗主,我们必须要将此事通知给各大门派,极魔宗要是举宗来访,后果……不堪设想!” 那声音透露着几分焦急。 修真界中,谁人不知,极魔宗手段之可怕,若是极魔宗瞧上了庆国这片荒凉地,怕是不会轻易放手。 到时候想必又是一场苦战。 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是提前通知各门各派做好了准备,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连长老,你这样忧心庆国,本座,很是欣慰,但是……”这男声陡然变得嘶哑起来—— “咚——” 木质地板因为撞击而发出沉闷的声音,久久不绝。 没有一点灵气波动。 藏书阁禁止打斗,这里的禁制,勿说宗主,就是化神修为的太上长老在,也无可奈何。 “你不该告诉各派的,让他们……去死好了……” 随后,了无声息。 而在角落里偷懒的低级弟子吓得瘫软在地上,惊骇欲绝。 耳边仍环绕着方才那低沉,而又狠厉的声音。 “咦,浪某说,你小子好歹是大宗门里出来的,这么经不住吓,浪某只是问了句话,若是走到你面前,不得尿裤子去!”酒楼里,光头大汉看着忽然两股战战,头冒冷汗的清源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梦……” “这是梦……” 那名弟子的脸色有些发白,好像魔怔了似的,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就连身边同伴拉他,也不肯挪动一步。 “桀桀——” 轰隆隆—— 突然传来的怪笑及雷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呸,晴天打雷,不是什么好兆头,哪个小王八羔子还给爷爷怪笑,听着瘆得慌,要是爷爷抓住了,必须胖揍他一顿。”光头大汉方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给惊到了,回过神来,便是一阵骂骂咧咧。 好似那一声怪笑是信号一般,原本的青天白日里,无数的乌云席卷而来,翻涌,怒吼,天地间陡然变得阴暗起来。 从云层中,还仿佛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在控诉着不甘。 一声盖一声的哀嚎声,好似利剑一般,要将这天地破出一道裂缝! 可是,下一秒,天地间又变得安静无比,仿若,嫩芽初生,花苞绽放—— 那样了无痕迹。 事实上,哀嚎声,轰鸣声从未减退。 只是,天地间出现了另一种声音,可以在凌然在万物之上的,另一种声音。 那声音,阴冷,仿若来自深渊地狱。 那声音,幽远,仿若来自远古苍茫。 “吾乃……魔之极!” “极——魔——宗”那名脸色发白的清源弟子极其快速地,比任何人都要快地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艰难道出了来者的身份。 苍国,极魔宗! 与他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庆国各大门派的宗主长老。 “算不尽,算不透,这百年大劫,又如何过得去……”正清山上,道袍老者看也不看头顶阴暗,闭了眼推演些什么。 就在这时,那仿若来自远古深渊的魔音,打破了他周身层层壁垒,硬是灌到了他的耳朵里。 老者闷哼一声,一向雪白的胡子染上了丝丝血渍。 “算不尽,算不透,这百年大劫,又如何过得去……”推演被打断,老者也不沮丧,但也没有硬撑着再来一次,而是重复着之前的话。 忽然,老者的神色一正,庞大的神识骤然间扩散开来,查探到后山,却又舒了口气,但面上的愁绪似乎更重了。 “罢了,随他去……” 眼前的道统危机,才更是他应该担心的。 作为一个掌教,作为正清当代的传承人,所担心的。 他知晓,这是一场硬仗,也是一场持久战。 没有个十年八年,休想打完。 就看,谁先撑不住,谁先倒下。 老者叹了口气—— 庆国的胜算,并不大。 若只是像是极魔宗平常的习惯,庆国倒还有几分赢面。 可是——饶是老者,想到刚刚那如同来自远古深渊的声音,也是一阵后怕。 极魔宗……好大的阵势。 功力深厚如他,也被逼得吐血,逞论他人了,昏迷不醒都算是轻的了。 这声音,对于跃千龙来讲,更是伤上添伤。 他此时的状态不算好,身子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从这些伤口中渗出的血几乎让他成了一个血人。 因为极致的痛苦,他只能以匍匐的姿态极为狼狈地靠在山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正清剑派的后山,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跃千龙被罚在此面壁五十年。 其实,这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惩戒弟子的地方,反倒是一块一等一的修炼宝地。 只是对于体修来说。 正清剑派,整门整派玩的都是剑,莫说一个后山了,便是小到珠玉配饰,灵符丹药,莫不是与剑有关。 这后山便是一个剑气肆虐的地方。 只是这处的剑气太过霸道,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敢在此逗留许久。 而跃千龙,一呆便是十年。 十年,对于动辄活个几千上万年的修真者来说,并不长,可那也得看对什么事讲。 被霸道剑气欺凌,以至于差点把身体玩残,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跃千龙便是如此过了十年。 此次逃出,倒不是他觉得难以忍受——他是自愿的,这后山长在正清剑派里,惩罚与否,外面人又怎会知道。 无非,就是跃千龙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而已。 但是今天他出来了。 他觉得,有什么很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 也有很不寻常的东西或人要出现。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这样想道。( ) 正文 第72章 双剑争锋chapter17 这一天,注定会成为不平凡的一天。 庆国的天空向来明净,明净到连云层都少有,透过澄澈的天空,远远望去,仿若能看到宇宙苍茫中似的。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 蔚蓝的天空不再,厚厚的黑色云层夹杂着阴风隐天蔽日,低低的压着。 若是看的仔细些,甚至能看清那黑色云层下密密麻麻的修士。 是的,密密麻麻,这个词一点也不夸张。 任是谁看到了这场景,也要面色发白,两腿打颤。 风雨欲来。 “怎么会?怎么会?”刘若随着清源派众人一同飞出,但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心下只余骇然。 修士,修士,这密密麻麻的,全是修士。 要知道,飞行,起码是筑基期的手段。 可是放眼望去,那御剑而立的修士,又何止万数。 而其中,更有一道恐怖的气息,连各宗的元婴修士都感到震惊。 “半步化神......”庆国众位元婴修士互相望了望,都看到彼此脸上的苦涩。 庆国,刚刚失去了一位化神修士,而攻打而来的极魔宗,却是有了一位半步化神。 那位半步化神,就站在极魔修真大军的最前方,双手后背,傲然俯视庆国众修。 正是,极魔宗,公孙极。 他状似无意地向庆国的元婴修士这瞥了一眼,又极其快速地掠开去,仿佛,只是视线的偶然经过。 可是,那一眼中的威力,几位元婴修士心里最清楚不过。 几位新晋元婴,根基尚不稳的修士甚至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面色发白,整个人都虚弱了几分。 修士本就是敢爱敢恨之人,公孙极刚刚那一下,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庆国这边,已经有好些修士眼中冒火,若不是知晓彼此差距,早就几个法术甩过去了。 “呔!那公孙小儿,也太不把我们庆国修士放在眼中,不过一个半步化神,真当老夫怵了他!”平日看起来最为仙风道骨的正清掌门居然是第一个忍不住的,咬牙切齿地开口。 其他修士则是沉默不语。 他们中,也只有元婴后期的正清掌门有这份底气,与半步化神的公孙极正面相抗而不落下风。 他们中,不是没有元婴后期,就连元婴大圆满也是有几个的。 但是,这无关修为,只是战力上的差距。 “那是谁?”忽然有人指着公孙极身侧,惊讶地叫出声来。 众人皆抬眼望去。 被指着的那人穿着一袭白色宽袍,一头白发松松地拢在脑袋后面,在统一着黑袍的魔宗修士之中极为显眼。但是他的面容尽数隐藏在一件斗笠状的法宝之中,众人并不能窥得。 但是修为很难掩盖,庆国众元婴修士很轻易地就查看到他不过是一个刚踏入元婴,根基尚且不稳的小子。但是谁都没有掉以轻心。 因为,这个白袍青年虽然站在公孙极身侧,但是又与他平视,甚至有时候,公孙极会微微侧过头去与他说话。 就算不如公孙极那般妖孽,但也定不会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就在这时,公孙极敛了方才与白袍青年交谈时脸上显出来的极浅的笑意,转过头来,眼中再度肃穆起来,瞬间,雄浑的声音响彻天地,携着雷鸣之声,激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吾跨六国,越三江,为征服而来!” “若是庆国中有投诚之人,吾自会以礼待之,若是,尔等不知好歹,吾手中的剑,今日便要与诸位一见了!” “待到庆国战败之时,再投诚,吾的剑,可不认。” “公孙道友,此话说的是否太满了些。”庆国元婴修士中一个眉发皆白的慈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之前在公孙极声音下颇为难受的修士好受了许多。 “这还未打起来,胜负未见分晓,你凭什么,认为我庆国会输?” “再且,我庆国修士都是有情有义之人,怎会为你这妖魔邪道的胡言乱语,鬼迷心窍,自乱阵脚?” 这话说的很贴心,原本被魔宗这阵势骇得有些心慌的众人也安了心神。 但是他们还没有安稳多久,心神再度被提起来。 魔宗修士,终于动手了。 数以万计的魔宗修士,席卷而来,带着嗜血残暴的狰狞,冲入庆国修士中,刀剑挥舞,法术纷飞。 没有谁下令,也不需要下令,庆国的修士就迎了上去,用自己毕生所学,去阻杀敌人,去捍卫他们的庆国——修士的感情确实淡薄,但是,面对生养自己的地方,谁不会心软一分呢? 从他们体内凝出第一道灵气,踏上修真路开始,他们便抛弃了自己的过往,在修真这条逆天而行的狭窄的独木桥上艰难前行,他们储物袋中,哪怕是一块下品灵石,都是沾着鲜血的。 源源不尽的修士为争取那有限的修仙资源而互相厮杀,漂泊不定,甚至身死异乡。 如果,他们连他们的家园都守卫不了,他们,还能剩下什么? 尽管魔宗强势,还是没有人愿意卑躬屈膝地去活命。 魔宗修士胜在数量多,而庆国修士,全凭一腔死志。 “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了,这买卖不错,干.他娘的!”一个光头修士在杀了一个魔宗修士后,连喷溅到脸上的鲜血都顾不得抹,哈哈大笑道。 他狠厉地盯着远处背手立在天上的公孙极,目光中充满挑衅。但是下一刻,他眉头突皱,往侧就是一个狼狈的飞跃,同时转身将他那长约一米多的凶恶大刀朝身后狠狠劈去。 他记得,他身后原来是一个穿着清源派道服的年轻修士。 也确实是他。 “道友,你做什么?”光头修士面带不善,在这种时刻,背后攻击,可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那修士并不答话,操纵着飞剑,只一味地攻击他。 光头修士也顾不得深思,扬起大刀,几下解决了那年轻修士。喘着气看了四周,才发现,场中并不是只有他这里出了问题。 “周道友,你……”一个衣衫破碎的中年修士还未说完话,就被人抹了脖子,头颅高高飞起,只有那瞪大的双眼,昭示了他的震惊。 杀他的那个清源修士很快就被周围愤怒的庆国修士击杀,一个个法术盖下去,连灰都不剩。 这并不是偶然。 战场上的清源修士,一时间都放弃魔宗修士,转而向身边同为庆国之修的修士兵戈相向。 “在下清源派掌门刘金善,愿携清源派,为尊上效劳!”就在这时,一个相貌不扬,甚至有几分猥琐的中年飘飞而起,向公孙极那边遥遥一拜。 “刘掌门,你怎么?”他身边的修士都一阵不可置信。 “掌门!”以刘若为首的,几个穿清源派弟子服的修士也是震惊不已。 “你等愚昧之修,修真之路,无非就是比谁活得久,只有活着,大道,才会有希望!”刘金善回头冷笑道。 “哼!”之前那慈善老者冷哼一声,宽大袖中飞出一道凛冽金光,直奔刘金善而去,“只怕,你的大道,今日就将断绝在此。” 刘金善眼中却是显现出一抹诡谲笑意,执着一把灰色长剑就向金光迎去,没有半点害怕的意味。 慈善老者瞳孔一缩,“自不量力!” 那金光虽然只是他随手所为,但是清源派的掌门在修真门派之中就算不得厉害,击杀他,绰绰有余。 但是刘金善接下了,那金光不仅没有伤他分毫,甚至还被他手中其貌不扬的灰色飞剑吸收进去,了无踪迹。 众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刘金善飞入魔宗阵营,在公孙极身前微微躬身行礼。 “刘掌门,辛苦你了。”公孙极点了点头,便示意刘金善也站到他身后去,与那白袍青年同列。 刘金善立在他身后,一双灰色的眸子扫过战场,不动声色地在刘若几人身上停留了一瞬,看见他们百口难辩地被愤怒的庆国修士击杀,才别开眼去。 此时的他,站的笔直,身形消瘦,相貌平平的脸上却硬生生多了几分恢弘的气质。 恍惚一看,又恢复了那副猥琐的模样。 “刘金善,你好歹是个掌门!要不要脸,做那魔人的走狗!”出声的,正是之前那击杀魔修十分勇猛的光头修士。 公孙极笑了起来,笑得浅淡而冰冷。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只看到原本安静立在公孙极身后的白袍青年一动,只是虚影一闪而过,再定睛一看的时候,人还是好好地在原地站着。 就像刚刚只是一个幻觉,白袍青年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如果他的剑不是在滴血的话,如果光头修士的额前没有那条细细的血线的话。 光头修士的脸上仍然是那狰狞的模样,只是多了几分茫然。 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死了?”这一声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这剑,原本是不沾血的。”斗笠之下,嘶哑的声音带着惋惜,悠悠飘出。 “只是,杀的人太多了。” “听说正清剑派的铸剑之地是庆国一绝,到时候,吾为你铸一把便是。”公孙极带了些许笑意开口。 “那便劳烦尊上了。”白袍青年微微点头,却在转头之时顿住了。 “你这剑,哪里来的?”刘金善紧紧盯着他手中之剑,相貌平平的脸上满是震惊。 这剑,他认得。(83中文网 ) 正文 第73章 双剑争锋chapter18 他认得这把剑。 这是,那个人的剑。 “剑的主人呢?”刘金善见他并不答话,声音便越发地尖利起来。 公孙极却是眉头一皱。 “刘掌门,吾念在你早就向宗门投诚,但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景臣是吾的左膀右臂,吾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 “我再问你一句,剑的主人呢?”刘金善却是顾不得公孙极的威胁,步步紧逼,浑身的气势也忽的拔高了一大截,向白袍青年压去。 “刘掌门这是什么话?”低垂的斗笠下面传来沙哑笑意,白袍青年执着绢布细细拭去剑上血迹,动作轻柔到了极点,“这把剑的主人,自然是我啊。” 见宝起意,杀人越货,这样的场景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刘金善的脑海里,以至于他的脸色竟然有些狰狞可怕。 但是只是一转眼,他又收敛了脸上可怕神色,阴郁地立在公孙极身后。 “这群老匹夫,终于忍不住了。”公孙极忽然道。 庆国队伍中,几个年轻的元婴修士看着己方弟子伤亡惨重,终于忍不住偷偷出手相助。 但是殊不知,他们的小动作,都被公孙极看了个全。 公孙极冷笑着,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了几步,明明看着步子不大,却在瞬息之内,跨越空间,缩地成寸。 直到他捏住了那几个元婴修士作怪的手,众人才反应过来。 “乾坤小挪移!”这一手漂亮身法,也是有人认得的,瞬间被叫了出来。 “道友真是好眼力。”公孙极竟是冲那叫出来的修士一笑,然后捏碎了他的喉咙。 至于那边,刘金善虽然不像是个会安分下来的人,但是景臣的手段,可不比他差。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刘金善会这么快动手。 那独特的带着清越龙吟的剑声,在这嘈杂的场内,竟是分外清晰。 “刘掌门怎这般大的脾气,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了?”左明梓仰头向后一跃,右手的疏影自然而然地招架起逼至面门的灰色宝剑,等到飞身站定后,才笑吟吟道。 一缕白丝从灰色小剑上飞落,散入底下混乱的战场。 “你杀他,我便杀你。” “你不是刘金善。”左明梓定定地瞧着眼前这个人。他约莫已经知道这是谁了。 只是,可惜。 “刘金善”脚下一顿,攻势更加凌厉,似是要以雷霆之势,将眼前之人击杀。 “你很厉害,虽然只是元婴初期,”左明梓避过他一剑,附在他耳边,沙哑的声音带动空气流动,温暖的气流使得“刘金善”耳后皮肤一阵紧缩,“但是我知道,公孙极,不及你。” “不会有人愿意屈服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 “除非,他有带着目的而来。” “告诉我,你,为谁而来?” 左明梓哈哈大笑着,捏住颈边的灰剑,将之推开。 鲜红的血液服从自然的准则,顺着手掌纹路汨汨流下,跌落在土壤上,却瞬间,腐蚀出一个小坑来,还漫着丝丝黑气。 他的衣,他的发是天下最耀眼的白。 他的血,他的骨是最深的夜也难以企及的黑。 “竟然不会凝住么,你这剑,倒是有几分意思。” 修士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身躯已是强横到了极点,轻易不会再受损,就算是受伤,自愈能力也极为强大。 除非是被特定的法器所伤,否则不会像这样,血流不止。 “你是谁?”“刘金善”不曾收剑,锋利的剑刃直指左明梓。 “我啊……”左明梓轻轻一笑,“我自然是……” 话未说完,疏影便蓦然飞起。 血肉被划开的声音是那样分明。 而刘金善却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做的很好。”左明梓一双桃花眼弯弯地眯起,笑意盈盈。 飞起的疏影,并未指向对方,而是将左明梓自己的斗笠揭起,瞬间,他的面貌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而这幅面貌,是被眼前这人刻进了心口的。 那么熟悉。 “刘金善”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幅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又看见他垂下的白发,一时间,欣喜,错愕,苦涩,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他跌坐在地上,接住倒下的白色身影,怔怔地发出声来。 “师父……” 左明梓看着没入自己心口的灰剑,又重复了一遍。 “你做的很好。” “谢连,吾徒。”他动了动嘴唇,眼角却忽然瞥见天边那抹金光。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刘金善”竟是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将左明梓胸前的衣衫濡.湿.了一大.片。 他的面容也渐渐变化起来,五官更立体了,眉目更加生动起来。 最后,竟然成了一个俊秀少年的模样。 左明梓却答非所问,“谢连,你说,真的会有冥界吗?若是有的话,为师,是不是又要一个人了?” “你来陪陪为师好不好?”这话,左明梓并没有说出口。 “谢连怎么会舍得师父孤单一人呢,师父在哪里,谢连,就去哪里。”谢连抱着左明梓的手收得更紧。 “上穷碧落下黄泉,吾愿逐君至天涯。” 他将疏影放在左明梓的掌中,牵着左明梓的手,将剑刃送进了自己的心口。 没有一丝保留。 “不——”一个凄厉的声音自天边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剑光,横跨天际,直直向他们这里劈来。 谢连仍有意识,但他未曾躲避,只是用了自己最后一分力气,将自己怀里的人狠狠推出。 哪怕,他多么想要与他的师父,这样抱在一起。 就算死了,也要在一起呢。 但是他更怕左明梓身躯被毁,尸骨无存。 饶是他费尽力气,也只不过将自己与之分开,便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去推动自己眼前的身躯。 剑光落下,尘土激荡。 哪怕谢连再不甘,他也只能在那剑光之下,化为尘埃。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这话形容那一剑是十分贴切的。 只不过,发出这一剑的主人却什么都顾不得,几个闪身便到了这里,将急速坠落的身躯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好似要将人揉进身体里似的。 “阿左,阿左……”他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深情到了极点。 “跃飞龙!”有人认出了这面貌,指着他惊叫出声。 “你一定是睡着了,阿左怎么这么贪睡呢?”跃飞龙却好像听不见身边众人纷纷的议论似的,只是放软了语气,对怀中的“人”道,“我不吵你,阿左,我等你醒来。” 他一手揽着人,却又转过身来,对着被他那一剑惊骇到了的众修士,语气轻柔,“你们也安静些,好不好呢?” 还在与庆国元婴修士纠缠的公孙极对上那双眼睛,头皮一阵发麻,竟然丢下对手,闪身躲进了空间。 跃千愁手中的剑在手中翻了个花,对着他身前一处空间轻轻一划。 一阵强烈的空间过后,跃千龙面前竟凭空出现一个人影来。 公孙极跌跌撞撞地走出空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呢?”跃千龙眯了眯眼睛,“你也是为阿左来的吧?” “只是,我不会将阿左交给任何人啊。” “本座只是想要你怀中之人,本座的左膀右臂,公孙景臣。”公孙极沉了脸色,没想到,庆国还有这样强大之人,要是早知道他的村子,他定然不会冒险前来。 “他是阿左,只会是我的阿左。” “虽然不知你为什么叫他景臣,但是觊觎我的阿左……” “你,必须死。” 剑光一闪,又是一个人与世界诀别。 战争,来的悄无声息,结束的,也分外突然。 只是一个人,一把剑,就使这原本注定惨烈的战争硬生生地被劈成了两半,无疾而终。 庆国修士感激他,又有些害怕他。 但是当那张红艳艳的请帖被飞剑送到每个门派掌门人的手中时,又没有人敢不从。 一向朴素清冷的正清剑派,此刻却被漫山遍野的红绸所覆盖,喜庆十足。 如若不看每个来客脸上难看的神色的话。 “怎么?”跃千龙身着一身大红嫁衣,剑眉一凛,“莫非诸位道友不乐意参加跃某人的道侣大会?” “跃道友说笑了,您与您的道友乃是佳偶天成,吾等艳羡还来不及!” “是啊,是啊,能参加跃道友的道侣大会,是小老儿三生修来的福气!” 众人纷纷附和,在跃千龙又转过头去与他身侧的道侣说话的时候,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擦了擦脑袋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这气氛,真的是,诡异得很。 “阿左,我们的成亲仪式,你可还满意?”跃千龙执着身旁人冰冷的手,柔情满满。 “你总是不顾得自己身子,手又是这般的凉,我给你暖暖可好?” 跃千龙仿佛听到了回答一般,眸子中盛满笑意,将那一双冰冷的手拥入在自己怀中。 “阿左,今天我就要嫁给你了,你高兴不高兴呀?” “我是很高兴的。” 他看着座下一个个胆战心惊的修士,嘴角的笑容却越发大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他将手掌覆上眼前这人的面颊,细细地描绘着。 他终于忍不住吻了上去。 “阿左,我爱你。” 跃千龙的眼角湿.了一瞬,转眼间,又被笑意所掩盖。(83中文网 ) 正文 第74章 鬼王新娘chapter1 要说苍国第一山脉,当属苍云山脉。 苍云山脉位处苍国国都以西,拥有大大小小的山峰十二个,个个都是景色奇绝,其中以主峰苍云峰为最。苍云峰挺拔险峻,四周常年云雾缭绕,加之以美景怪石,恍若仙境。向来都是游客钟爱之地。 其他山峰虽然不如苍云峰那样人来人往,但也是常常有人驻留。 眼下已是晌午时分,几个公子哥儿打扮的人在苍云峰封顶的一处凉亭歇息,忽然有人望着对面,惊叫起来—— “你们看,那是甚么” 这一声将人都吸引了过去,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们也学着叫出来的那人,张了一掌放在眉梢处,挡住自顶上照下来的刺眼阳光,朝那人指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还是太刺眼,竟然让沈奕有些眼花了,他仿佛看到有一座低矮的山峰一闪而过。 “怎么多了一座山峰?” 但是旁边人惊奇的叫声,让他确定,他没有眼花。 他记得,那个地方是没有山峰的。此刻却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显出一道山峰的轮廓,并且愈来愈清晰了。 “一,二,……,六,……,十一,十二……”一个人拿着指头对着山峰点来点去,有点摸不着头脑,“是十二座山峰没错啊,你们怎么会说多了一座呢?” 众人皆是无语,甚至有人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 沈奕强忍住笑,看着那公子哥愈加迷惑的神色,解惑道,“赵公子可是忘了我们脚下这座苍云峰” “是哦。”那赵公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那是十三座了,奇怪,怎么会多出一座呢?” 众人争论许久,都没有争论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太阳西移,阳光也黯淡了些,不到一刻钟,那座隐隐约约的山峰便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众人以为是那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之景,连连称奇。 终于,日头西斜,在最后一个公子哥恭敬地向沈奕辞别后,沈奕回头看了一眼那晌午山峰所在之处,探查一番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带着一身暮色下山了。 但他不知道,就在数里之外,之前他紧盯的地方,也有一个人,穿过数里之遥,打量着他。 “这就是男主么?”左明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不喝下,任凭滚烫的茶水在杯中一点一点地失去温度。 他身后是一个二层的小竹楼,虽然模样简陋了些,但是制作之人很是用心,倒也是十分耐看。 就在左明梓握着冷茶的时候,自竹楼里出来了一个颇为古怪的姑娘,看见左明梓只穿着一件单衣便呆在这深秋傍晚的山中,哎呀一声,就赶忙进屋取了一件衣服披在左明梓身上。 “主上,这外头冷……”她站在左明梓身后,一双手在左明梓肩上轻重恰到好处地**按摩着,嘴里却隐含着埋怨之意。 “阿浅,”左明梓轻轻笑道,“我是鬼啊。” 我是鬼啊,怎么会怕冷呢 左明梓只觉得肩膀上正在按摩的柔荑一僵,随后动作却愈发轻巧起来。 左明梓并没有去管阿浅,而是闭上眼睛,再度开始回忆剧情。 方才那苍云峰上的沈奕,是苍国豪门沈家的养子,也是此次世界的主角。沈家明面上是受皇帝宠爱的豪门望族,实际上却是隐姓埋名的捉鬼世家。 沈奕的故事,要从一件红嫁衣说起。 沈奕虽是沈家养子,但是沈家的捉鬼之术怼他却从未有过保留。沈奕也不负众望,他的资质很好,是罕见的通灵之体,修炼捉鬼之术是事半功倍。在修炼的同时,沈奕也频频外出捉鬼,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比家族里很多空有本事却从未经历实战的年轻族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去,没用多久,他就成为了沈家小辈第一人。 但是这位沈家小辈第一人,面对鬼物,却也有失手的时候。 但是他更不会想到,自己一个捉鬼的,兜兜转转间,竟然与一个半鬼之身的女子纠缠不清,为她在家族和鬼王强者之中苦苦挣扎,最终突破一切险阻,不仅实力有了十足的进步,更将虐待纠缠鬼女的鬼王强者斩杀,杀出赫赫名声,成功抱得美人归。 如果那个鬼王强者不是左明梓的话,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剧本,左明梓是很乐意顺着剧情走下去的。 然而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他的任务的在不违反大剧情的情况下,拆散男女主。 很合理的任务。 虽然鬼女是半鬼之身,但是她做为人的一半身体已经在被同化中,她与沈奕的结合,不仅会让沈奕的功力无所精进,并且自己也会受到阳气伤害,况且,沈奕是专门捉鬼的,阳气本就旺盛,鬼女所受伤害极大。 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主角年纪轻轻就得挂了。 老一辈的人不都说了么,人鬼殊途嘛。 所以左明梓就来拯救世界了。 不过善良如他,怎么会是那个冷酷无情反派boss的原人设呢? 我们的口号可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所以,左*oss的洗白之路,就此拉开帷幕。 左明梓尽管已是鬼魂,不需要睡眠,但他依然改不了这个习惯,早早便歇息下了。 这是他习惯,跟在他身边数十年的阿浅很清楚,所以在子时的时候,她很放心地掩门出去了。 看其所奔方向,正是苍云山脉之东。 而左明梓,在阿浅闭上门的那一刹那,便睁开了眼,身体一抖,原本半实物化的身躯竟然渐渐透明起来,飘在空中,仿佛一团烟雾一般。 半透明的左明梓穿过墙壁,盘腿坐在半空中,远远地吊在前方疾驰的女子身上。 此时的阿浅并不像白天那样一身清苦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红色的嫁衣,身姿曼妙柔软,容貌虽然因为带着面纱而看不真切,但在皎洁的月光下,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但是左明梓很清楚,那张面纱之下,是一副多么丑陋可怕的面貌。 阿浅的速度极快,不到一刻钟,她便到达了常人需要一个多时辰脚程才能到达的国都。 此刻已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穿着红嫁衣的女子并没有看城门一眼,而是顺着城墙往上飞跃,纤足在城墙上轻点几下,又是一个飞跃,便安稳地到达了城内。 左明梓倒不必这么麻烦,在饶有兴趣地欣赏完了阿浅的好身手后,他慢悠悠地向前飘去,直直穿过那有数尺厚的石头城墙,在经历了几秒的黑暗之后,便抵达了城内。 城内一片静悄悄的,没有小贩叫卖,也没有灯火闪烁。 对于一个开放的国家的国都来讲,这样的安静,未免太诡异了些。 不过联系到几个月来京城里发生的少女死亡之事,这样的安静,似乎又是理所当然。 几个月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个人死亡,而且都是十多岁的妙龄少女,被人抽干了全身血液,只剩下了一副毫无生气的躯壳。而且,这些少女,被发现之时,都已是被毁了容,原本娇俏的脸上俱是一片血肉模糊,只能分析出来是刀伤,并且不止一两刀。 一时间京城里有女儿的人家人人自危,因为一直无法抓到凶手,朝廷也下命开始宵禁,晚间绝不允许有人出门,违令者斩。 左明梓跟着阿浅飘了好几个街道,都未曾发现半个人影——看来苍国皇室还挺有威慑力的。 不过这个做法显然让这些凶案的始作俑者有点着急了——左明梓摸着下巴,看着前面脚步越来越急躁的嫁衣女子。 不错,这几个月来,国都惨案的凶手,都是阿浅。 阿浅现在很着急,她知道是自己近来越来越频繁的动作已经让人有所戒备了,可是她实在停不了了,她也不想停。 如果实在……实在没有找到的话…… 阿浅双眸紧闭,握紧了拳头,脸上一片纠结之色。 过了一会儿,她好像终于做出了决定,再度睁开的眼睛又是平静无比,只是望着身边宅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狠厉疯狂。 如果实在没有找到的话…… 她记得,这户人家有一个很美丽的,十二岁的小姑娘。 只是她房里还有三四个丫鬟,很是麻烦,只能一并解决了去。 又过了几条街道,阿浅终于失去了耐性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少女清脆的声音。 左明梓也听到了,就在他们现在所在的街道上,第一个拐弯处后面传来的。 “这只镯子可真好看。”转角处,一个少女的身姿渐渐显露出来。 这是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小姑娘,梳着双平髻,模样娇俏可爱,看着右臂上一个模样大气的银镯子,端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但左明梓看到她眼中雀跃下隐藏的一抹害怕,就连小腿肚也微微打着颤,一脚脚尖外侧的有点过分——竟然是做好了随时转身而逃的准备。 她的害怕做不了真,但她确实只是一个没有半点功力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么,她应当是早已知道惨案的存在的,又为什么,会在这深更半夜中独自行走在国都街道中 她一定有所依仗。 左明梓的目光朝一个隐蔽的地方漂移了一下。 阿浅心中也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她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杀人要紧,她看到少女之后,便猛地扑了过去,在半空的时候,她那原本就算不得短的指甲竟然又变长了不少,粗看竟有一乍之长,上面更是泛着莹莹绿光。这一爪子下去,估计是个常人都得丢了半条命。 这一幕显然也将眼前这少女吓到了,她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一点也不管之前说好的布置。 但是她的速度又怎么能比得上阿浅呢 左明梓已经看到,阿浅几个闪身就出现在了那少女的身后,手更是狠狠地像后者的脖颈抓去,看样子竟然要将少女的脖子一把捏断。 如果暗处那人再不出手,少女必死无疑。 很显然,暗处那人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在那利爪即将碰到少女柔软的脖颈之时,一把利剑从侧方横空出现,直直斩向阿浅的首级。 阿浅也是一惊,也顾不得都到手边的少女脖颈,当即急速倒退回去。 “沈家人”阿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一脸的惊疑不定。 “正是。” 沈奕翻手挽了个剑花,动作端的是潇洒恣意,他长相本就风流英俊,再加上这一手,引得之前那少女更是紧盯着他,双腮泛红,心跳无比。 “哼!”阿浅冷哼一声,“沈家人那又怎样?我劝你最好不要妨碍我的事。否则……” “否则怎样呢?”沈奕饶有兴致地问道。 “当然是杀你。”阿浅不假思索道。 “你若是有这本事,杀了我也无妨。”沈奕看着阿浅曼妙身形,道,“我看你也是应该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怎么就行的是这般恶毒事呢?” “那便看看,你是有什么本事,今夜不留命在这里”阿浅说完后,也不废话,张开五爪便攻向沈奕。 “这话,在下悉数奉还。”沈奕笑眯眯的,眼中却多了几分严肃之色。 他虽然能够克制阿浅,但是阿浅毕竟功力深厚,实力强大,他小心一些,也是应该的。(83中文网 ) 正文 第75章 鬼王新娘chapter2 因为功力差距,阿浅一开始倒是占据了不小的上风,爪风呼啸间,竟逼得沈奕连连后退。 但是左明梓却叹了一口气。 他哪里看不出,阿浅眼下已是要输了。 阿浅乃是半鬼之身,一半人类血肉,一半鬼怪魂身,两者本就互相克制,在这种克制之下她并不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如果她循序渐进,斩杀沈奕或许还有些盼头。 可是她分明已是急躁不已了,出手凌厉,大有要一举拿下之势。 只要沈奕挨过这最来势汹汹的几招,之后,凭借着通灵之体的强大和术法的精湛,阿浅败退,也是迟早的事。 终于,在几十个回合后,沈奕抓住阿浅疲惫之下露出的一个空隙,举剑径直攻了过去。 一时间,反守为攻! 场上形势突变,这次,步步败退的,换成了阿浅。 一个闪避过后,阿浅摸着脖颈涌出来的暗色血液,心下惊惧无比,要是再慢上一步,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被沈奕当场斩杀。她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还颇为年轻的男人,竟然能够差点杀了她! 她紧咬着唇,有些贪婪地看着那远远躲着的少女,眼中充满不甘,但是考虑到沈奕的威胁,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还是转身,欲要逃走。 但是沈奕又岂会让她如愿,那柄讨厌的剑,再度如附骨之疽一样缠了上来,将她四周堵得滴水不漏,硬是逼得她逃脱不得。 阿浅虽然眼下形势危急,但是也终于冷静了下来,一遍抵御着攻击,一边思考着对策。她思考地别无旁骛,直到一阵风吹过,将她面上的掀起的时候,她才惊觉过来。 这风来的蹊跷,但是阿浅来不及思考其中诡异之处,就急忙伸手去按下面纱。 她不能,她不能让人看见自己的模样! 雪白的面纱飘落,尽管阿浅慌张地伸手去挡,但是她的面貌还是在沈奕的眼中一览无遗。 “嘶——”两个倒吸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沈奕的,一个是看见没了危险跑过来的之前那少女。 “啊,怪物——丑八怪——”那饶有兴趣地凑上来的少女看了一眼阿浅的容貌,便惊叫出声,神色中充满厌恶,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确实是丑八怪。 阿浅的脑袋是她身上难得的完整保留的部分,两颊都有肉,只不过半边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红艳艳的;另外半边倒是有皮肤,只是那白青皮肤上鼓起了密密麻麻的小包,更有数条淡青色暴起的筋交错着,如渔网一般将那些小包相连。仔细看去,那筋脉不时的鼓胀又萎靡下去,似有活物在其中穿行一样。 “看到了吧,这幅样貌,很丑陋吧?”阿浅摸上自己的脸庞,眼中充满痛苦之色。 “可是你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沈奕好不容易收了面上的惊讶,不再去看那副容貌,也不敢看阿浅的眼睛。思及刚刚阿浅眼中的悲痛,他心底忽然就涌上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只不过又想到那可怕的面貌,那心疼也被一阵淡淡的厌恶掩下。 “我想要美丽,这又有什么错呢?”阿浅笑了,笑得痛苦又满足,“你知道吗?当我容貌恢复的时候,我多开心,哪怕杀人,也无所谓啊。” “我又不是人......” “可你也不是鬼!”沈奕反驳道。 “谁说我不是鬼?”阿浅脸上的怒色几乎是瞬间就显现了出来,攻势也更加疯狂起来,“大人是鬼,我自然也是鬼了!” 但是几个回合之后,阿浅也知道自己几近力竭,如果再不逃走,必死无疑。 她看着身上的红嫁衣,不舍的抚摸着。虽然这件红嫁衣是那个自己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的存在留下的,但是这件红嫁衣很是神奇,多次帮她渡过生死大劫,便也一直伴了她几十年。 她叹息了一声,终于还是将那件红嫁衣脱下,里面只着着一件白色的里衣。双手恭敬地向天捧着红嫁衣,口中念念有词。 沈奕看不明白这此举,不过也知道这相貌丑陋的女鬼定是要逃跑的,也不含糊,操控着精铁剑就刺向她的咽喉。 但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精铁剑在离阿浅身侧还有几公分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住了,好像遇到了什么阻拦,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沈奕暗暗运功,坚持将剑刃往前送去,但是仍未能前进分毫,只不过那件红嫁衣原本闪耀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怕再有变故横生,阿浅再是不忍,也只好丢下那件嫁衣与沈奕盘旋,而自己则是仓皇地逃出城去。 于是,在沈奕手忙脚乱地脱身后,原地只留下了无奈从半空掉落的嫁衣。 沈奕一把接住那嫁衣,神色阴沉地叫上与他同来的那少女回沈家去了。 他不知道,在他接住那嫁衣的瞬间,一个青烟状的人影,从侧方飘忽着钻入了那件红嫁衣。 青烟状的人影,正是左明梓。 他此刻藏在嫁衣里头,也不用自己飘,就安安稳稳,没有一点惊扰地进了沈府。 他随着沈奕在府中的穿行,饶有兴味地打量这传承久远的捉鬼世家的府邸,看过苍翠挺拔的竹林,绕过造型奇特的怪石假山,穿行在错落交织的精致回廊里,最终,也只是嗤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不屑与嘲讽。 “还真是虚伪至极的家族呐!”他自言自语道。 他完全不用担心沈奕,他虽然为鬼,但是比沈奕这个年轻人不知道高明多少,除非他自愿,否则沈奕压根就没有发现他的可能。这偌大的沈府,也就只有一两人能够与他并肩了。但是一两人已经足够,想要不被那两个老家伙发现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左明梓还是要费一番工夫借助外力的。 这外力,自然就是他现在藏身的红嫁衣。 这件红嫁衣,是沾染过很多血的,不知道有多少妙龄少女穿着它死去,鲜血浸透嫁衣,怨念不肯离去。那嫁衣的红,是鲜血的红。随着一个又一个少女的死去,这件嫁衣早已成为不祥之物,虽然拥有奇特的力量,但是只要是穿上它的人,都会被其上所附带的凶煞所影响,最终丧失理性,沦为暴虐的玩物。 但即使不穿着,放在身边,也会被凶煞之气所影响。而影响的最主要方式,就是在梦中,潜移默化,而在这过程中,被影响的人也会在梦中看到造成凶煞之气的来源——物品的记忆,或者说,曾经的死人的记忆。 而沈奕,就是在经历着这样一个过程。 他还很年轻,接触的凶煞之物太过稀少,而且因为好奇心,他将那件嫁衣就放在了自己的床头,以方便随时查看,但是他也没有做什么防范措施。或者,他认为,在之前的争斗中,这件嫁衣已经彻底沦为凡物,而且一件嫁衣也不可能自主地伤害他。 于是,他堕入了一个梦——一个关于嫁衣记忆的梦。 而左明梓,在沈奕陷入梦境的同时,也任由自己进入了这个梦。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站在一个大厅中,面前一堆又一堆的人涌上来向他敬酒,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 “早生贵子......” “左公子和赵姑娘真是天作之合......” “赵姑娘......”左明梓恍惚了一瞬,转眼间脸上已经盛满了笑意,朝对方回酒。 左明梓一边与众人交谈,一边目光在宴席上巡视着,寻找沈奕的身影。 没用多久,他就看到了沈奕——他一个人站在门口的柱子边,朱红色的柱子庄重典雅,不时有宾客经过那里,却没有一个人对那里站着的沈奕有任何怀疑,连一眼都没有多看。好似,好似本身那里就没有人似的。 很显然,沈奕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静默地站在柱子边,冷冷地看着宴席上众人的喧闹。 左明梓摆脱了几个纠缠不休的宾客,端着酒杯,就直直地像沈奕走去。 一开始,沈奕并没有注意,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是在睡梦中进入了一个类似幻境的地方,从之前从他身旁经过的那些人的反应来看,他们根本看不到自己。 直到左明梓在他面前两三步的地方停下,端着酒杯,目光毫无保留毫无掩饰地直直看着他的时候,他才有些惊疑不定——这人,莫非看得见自己? 左明梓看他神色,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也不负众望地故作疑惑道:“你是谁?” “阁下若是京城人氏,我应当也是见过几面的,怎么会半点印象也无?”左明梓此刻外貌是个未及弱冠的英武少年,长身玉立,容貌俊雅,即使是质问对方,也是让人升不起恶意来。 故作老成的模样,但语气中又夹杂着少年的稚气天真,当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你看得见我?”沈奕被他这副可爱模样逗得忍俊不禁,笑着问道,“你看得见我?”话语中竟然带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企盼。 “废话!”左明梓倒将一个少年发怒的样子做了个十足十,执拗地偏过头去,嘴角微撇,两颊一鼓一鼓的,“我要是看不见你,我在和谁说话?” 沈奕脸上笑容更大,对方这样子在他眼中不像是发怒,倒像是一只幼狮恼羞成怒地亮出自己还未长出利指的毛茸茸肉乎乎的小爪子一样,他忍不住要伸出手去,去摸那左明梓的脑袋。 那触感一定也像这头小狮子一样柔软。 只不过,他的手还未触碰到对方,对方就因为身后高大男人的呼唤而转过头去。 “吾儿,你一个人在那里作甚?” 沈奕的笑容僵住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前面人的身体抖了一下。 不要,不要害怕我——沈奕在心底呼喊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在意那个少年,但是他不想让少年害怕他,他不想让对方看到他的时候,脸上出现惊恐害怕的神色。 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慢慢的转过来,沈奕嘴唇翕动着,期盼着少年转过身来,自己与他解释。但是他又害怕,当少年转过头来后,他会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害怕。 就在对方即将要转过来的时候,沈奕突然眼前一黑。 不要! “不要——”沈奕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额头已经满是冷汗,头发也因为汗水而黏腻在一起。 他床头,那件红嫁衣仿佛更加鲜艳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