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让人把那廖德昌的管家带到旁边的会客室,过了五分钟才过去,进去一看,一个四五十岁的半百老头,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他知旁还站着一个跟班,跟班手里捧着一个用红绸盖住的东西。
一见赵林进来,管家忙恭敬道:“见过这位长官,我家老爷是济南商会会长廖德昌老板,老爷得知国军进城,赶跑了日本鬼子,特奉上一千大洋,聊表心意,请长官笑纳。”
赵林一怔,继而哈哈大笑,也不说话,自行坐下,然后说道:“我这刚刚进城,就有人上门送线,难得啊,难得,廖老板这么急不可奈的上门送线,莫不是有事相求?”
管家见赵林大笑,顿觉尴尬,这问话也太直接了一些吧,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让长官见笑了,我们有一批货物让贵军给扣押了,想请长官通融通融,您看、、、、、、”
说着一挥手,后面的跟班上前一步,后上的红绸被揭开,是一个盘子,上面整整齐齐的破着十樏大洋,足足一千块。这意思很明显,这是辛苦费。
赵林看了看那一千块大洋,面露不屑,说实话,现如今早不是红军时期了,特别是独立师,一直以来就几乎没有为钱发过愁,部队不仅有津贴,如果是打胜仗缴获颇丰的话还有奖励。共产党干部又不会为自己揽财,这一千块大洋还真是没有放在他的眼里。
他扫了这个管家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说你们的货让我的人给扣押了,是什么货,什么来路,准备干什么用?”
管家回道:“回长官的话,我们廖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前不久准备了一批药品,准备送往徐州战场,这也是早前就和军方的人红好了的,为此我家老爷专门给日本人送了一万美元,才买了一张通行证。本打算明儿天一亮就出城,没想到碰以贵军占领济南,这不仓库查封,这批药品就、、、、、、”
听完这话,赵林也收起了刚才的轻视之心,如果这个管家说的是真的话,那么这个廖德昌怎么也算得上是个爱国商人了,对待这样的人那是一定要尊重的。
站起来招呼门外的战士上茶,让管家坐下,这才和气的说道:“不好意思,刚才差点把你们当奸商了,老先生,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们一直和国军方面保持联系是吗?”
管家点头道:“是的,不瞒长官,日人占领济南的时候,我家老爷原本是打算举家迁往武汉的,碰巧国军方面派人找到老爷,表明来意后,老爷便不再提迁居一事,几个月以来,我们一共运出了三批药品,价什十万大洋。另为了方便出行,用来贿赂日本人的钱,也至少有两万美元,可以说是破家为国也不为过啊。”
赵林想了想,这个事自己还真是做不了主,八路军也需要药品,但这药口如果真是人家送给国军的,自己可不好半路劫货,必须得请示上级了。
打定主意后,对管家说:“老先生,这样,我必须得马上向上级汇报,另外我们也会调查你们的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可以放心,我们不是强盗,不可能为难你们,你先回去跟廖老板说清楚,我们只是暂时扣押,并不是没收充公,只要不是汉奸物资,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管家只好起身告辞,走之前让那个跟班把大洋留下,但却让赵林制止,对他说:“老人家,我们不兴这一套,现在我要是收了你这钱,明天我这团长就干不了了,顺便告诉你,我们不是国军,我们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我是八路军独立师三旅七团团长赵林,咱们共产党人有纪律,这钱是万万不能收的,你拿回去吧。”
廖德昌在家里望眼欲穿,也不知道管家这一趟能不能办成事,正急不可奈的时候,管家回来了,只不过那一千大洋也原封不动的拿了回来。
廖德昌一看,心道坏了,这钱都没有送出去,难道事儿没有办成?忙问道:“怎么一回事?对方不买帐?”
管家苦笑道:“也不是,老爷,咱们都搞错了,这进城的不是国军。”
廖德昌一愣,道:“不是国军,那是谁,难不成真是日本人?这也不可能啊。”
管家道:“人是八路军,见我的是八路军的一个团长,事也没办砸,但也不算办成,据说是要向上级报告,还要调查清楚,如果我们的情况属实,他们就不会为难。”
廖德昌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倒也在情理之中,总不能凭自己一面之辞就相信吧。不过八路军?共党的军队?这么快就打到济南来了?也不知道这共党到底都是什么样的人,不会真像国民政府宣传的那样吧。
“你看这八路军的人怎么样?还有这钱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人家嫌少?”
管家道:“那个团长开始倒是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八成是把我当成汉奸了,听了我说是情况后,态度倒是很好,说话也和气,还有这钱,他说他们共产党有纪律,不能收钱,他要是收了这钱,明儿这团长就干不了了。老爷,这也太不正常了,哪有当官的不收钱的?”
廖德昌颇有些动容,摆了摆手,道:“那也未必,我倒是听说这共产党倒是个个清廉,没有想到真是如此,不简单啊,这样,钱人家不收,你连夜召集一些人手,去我们交好的商家那里,尽量的多买些油米,再去找后街的张师傅,让他帮着买几十头猪,天一亮跟我去劳军。八路军大老远过来帮我们打跑了鬼子,咱济南人不能没有表示。”
管家有些为难的说道:“老爷,我听说现在八路军正在全城搜罗物次,不过倒全是公平交易,公买公卖,听说还不还价,我们现在去买,不是得跟人家抢吗?”
廖德昌道:“糊涂,人家买和我们送这能一样吗?再怎么说,这劳军是必须的,不能让人说咱济南人不懂礼数不是,去办吧。”
赵林在送走管家后,就派人按管家说的去调查,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眼看天就快要这了,这结果也出来了,那管家说的真是实情,如此一来,赵林立马向旅发出一请示电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封请示电报到了旅部没有多久就到了总指挥部,然后自然就传到了武城师部江云的手上。
江云看完电报后,对罗荣恒说:“政委,这个事儿你怎么看?”
罗荣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事不难办啊,按政策来就是了,有什么可国难的?”
江云苦笑道:“这个事不难力,但是这一批药品该怎么处理,人家表明了是送到徐州战场给国军用的,但问题是我们现在也缺药品,这就是我为难的地方,是让他们送去徐州,还是我们花钱买下来,我这不是拿不准么。”
罗荣恒这才释然,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为难,按道理,这红品是人家商家的,应该由人家自己处理,但问题是如果八路军开口,人家还敢卖给别人吗?要是就这么放走他们,任他们把这批药品送给国军,只怕传出去以后,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很可能会扯上政治问题。
江云见罗荣恒陷入沉思,也不打扰他,心里已经想到了这个事情传出后会带来的影响,中央肯定会有人拿这件事攻击自己的,虽然算不上通敌,但是把药品送给国军,不关心自己战士的生死,革命立场有问题等等的问题都会出来。
但从内心来讲,国军也好,八路军也好,不都是抗日武装吗?现在独立师在山东这么轻松,不还是因为国军在徐州战场上牵制的结果。而且相比较起来,目前徐州战场上的国军更需要药品,以他们跟日军作战的经历来看,伤亡将会大得可怕,到时候药品短缺是肯定的。而自己的独立师因为从天津北平缴获得了不少医药物资,暂时倒还供应得上,加上八路军作战一向注意伤亡,需求量也没有国军那么大,站在这个角度来说,这批药品就应该马上运往徐州。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半晌,罗荣恒才开口道:“师长,你是个什么想法?”
江云没有马上回答他,站起来直到窗口,看着那老树上新发出的嫩芽,心念一转,道:“这批药品就放在原处不要动,也不要理,三天后我们的队伍就要离开济南,到时候留守部队把这些药品全数交还给廖家,整个过程当中要做到不闻不问。跟廖德昌打交道可以,但不要提这批药品半个字,人家要提的话,不要理睬,就当没有这回事吧。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如果到时候有人拿这个来说事的话,我也认了,反正这些人顶多也就是说说我的坏话,除此之外也拿我没有办法,我倒是不怕,不过政委,这个事你不要管了。”
罗荣恒气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不用管了,我是政委,这是我的权力,也是我的责任,你用不着把我支开。”
江云叹息一声,坐了下来,认真的说道:“政委,这支部队是我拉起来的,那些人不敢随意动我的,中央也不会任由他们胡来的,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政工干部,他人只要一个借口就可以把你调回西安,到时候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罗荣恒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作为独立师政委,八路军高级领导,最近西安的一些事他也知道,王明、康生等人相当活跃。康生在一月还写出了《铲除日本帝国主义的走狗――托洛茨基匪帮》的文章,开始直接将党内一批领导干部指责为托派、汉奸等等,言辞之恶劣,不亚于当年的肃反,只不过因为毛主席等人从镇中央,康生等人没有实权,影向范围不是太大而已。
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王明、康生他们吗?我想有毛主席、周副主席、洛甫同志在,他们不敢乱来的吧?”
江云摇了摇头,心道你当然不会知道只要再过三个多月,康生就会当上情报部和社会部部长,到时候直接掌握肃托大权,开始滥杀无辜,其恶劣影响将会波及全党,多少同志将会因此而蒙冤。苦笑道:“这可就难说了,虽然现在这些人手上没有多大的权力,但你要明白,搞破坏比搞建设要容易得多,而且这些人在长征之后虽然掩旗息鼓了,但并不代表就真的从此高枕无忧,他们是不会甘心的,政委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王明我倒是不担心,这个人志大才疏,成不了大器,最可怕的将会是康生,他将会比王明、张国涛要可怕得多,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懂得隐忍,而且他识时务,一直紧跟毛主席步伐,就算是犯了错,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的。”
罗荣恒毕竟不是穿越者,对江云说的这些颇有些不以为然,道:“我看你这是恺人忧天,再说他们都是中央领导,你这样说可不太好啊。”
江云摇了摇头,苦笑道:“行,就当我没有说过,这样,你就按我刚才说的这个意思回复,让他们要跟这些爱国商人搞好关系,以后没准会求到人家头上。”
罗荣恒点了点头,道:“行,这事儿我会办的。”
、、、、、、
天刚刚亮,程子华、陈树湘等人就进了济南城,但是大部分并没有进来,而是分散隐蔽在东西两面的荒野中,两路大军分散开来,一路往西,一路往东,只有指挥部的首长则进济南城,在分别之前,总有一些事要商量,四位长,加上随从人员,这一次进城的人数差不多五百人。
赵林从城门口把诸位首长迎了进来,带着首长们来到省政府办公楼,安排首长们休息,忙活了一个早上,总算是可以松了一口气了。
可刚刚松一口气,就有战士汇报,说是济南商会会长廖德昌老板亲自登门拜访,还带着大队人马押着大批的物资,口称是要劳军。
劳军,这个赵林是知道的,自古有之,不过共产党的部队不这么说,咱叫拥军,在苏区的时候,倒是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在大西北,因为军民一体耕种,加上纪律红束,这种事倒是不多。抗战以来,独立师行踪飘忽不定,而且基本上都在与日军做战,劳军这事儿还是头一次碰到。
他回头看了看首长们休息的那间屋子,对报告的战士说道:“这样,你去找政委,让他们负责接待一下,先把人请进来,至于人家带来的东西,这个、、、、、、这个先等我请示完首长再说吧。”
战士离开后,赵林来到首长们休息的房门外,对门口警卫的战士说:“我有事儿要向首长汇报,你们看看首长休息了没有?”
没等警卫战士回答,屋子里就传来程子华的声间地:“进来吧。”
进屋一看,四个首长都没有休息,正坐在一块研究地图,赵林在心里暗自佩服了一下,这都忙了一晚上了,也不兴休息一下,首长就是首长啊,敬了礼后说:“报告首长,我之前汇报过的那个商会会长廖老板,亲自过来了,而且带着很多东西说是要劳军,这个事儿你们看怎么办啊?”
陈树湘眼睛一亮,道:“劳军?这是好事啊,还用昨着你这个大团长亲自过来请示吗?”
谭震则说:“这和我们的纪律不符吧,白拿人家的东西,影响可不好。”
程子华笑道:“这个也是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了,军队打了胜仗,乡绅以酒肉劳军,只不过我们共产党人不兴这个而已。不过也不好直接拒绝,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陈树湘又问:“知不知道人家都带了什么东西过来劳军?”
赵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陈树湘就说:“你这个大团长,情况不明,就急不可奈的前来汇报,汇报什么?”
门口又有人大声报告,正是赵山河,他走进来向几位首长敬礼后说:“报告首长,济南商会会长廖德昌老板过来劳军,带了一万斤百粉、五百斤菜油、两百斤食盐,还有五十头肥猪。”
赵林惊道:“这得值老鼻子钱吧?”
几个首长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吴焕先开口道:“这样吧,东西我们要,但是按市价付钱,这钱嘛就从你们缴获的那里面拿出来支付。这个廖老板是做药材生意思的,又是个爱国商人,这样,我亲自去见见他,看能不能说动他跟我们根据地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