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县西效,靠近运河的公路上,八路军独立师炮兵集团正在赶夜路,山东军区炮兵司令员部令员、独立师炮兵旅旅长朱瑞和政委曾广澜站在一个小山头上,举着望远镜在观察整个行军队伍,弯曲道路早已被大军占领,这一次的炮兵集团不仅是一个炮兵旅,还包括了独一、二、三、五、七旅的炮兵团,也就是说,现在由他们两个指挥的炮兵集团包括一个150重型野炮团、一个105榴弹炮团、一个105加农炮团、三个75野炮团和五个75山炮团。
这样的炮火集群在当今中国战场之上,可以说前所未有,这相当于日军一个方面军的炮火大集合。从这样的火力上来讲,从江云到程子华,都没有想过要给小鬼子活路,也许从一开始就想过要将这一次南下的几个日军师团留下来,消灭干净。试想一下,如果一旦这样的炮火集群一齐向着日军一个师团开火,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不用多,只需人五发齐射,就完全可以将日军所在的位置完整的覆盖一遍。
步兵团不仅担任警戒任务,还要在师部侦察营的配合之下对行军的路线进行侦察,不断的有通讯兵来回的奔波,将各方的情况汇报给两位首长,朱瑞是炮兵方面的专家,这样的场景是他曾经最向往的,这几乎是所有从苏联留回来的人的通病,向往大规模的战斗场面,大骑兵主义,大炮兵主义等等。
但是以前他们也只能想一想,哪曾想到,到了独立师之后,他却是如鱼得水,如今更是指挥如此规模的炮兵集团和小鬼子战斗,让他兴奋不已。不客气的说,一旦开炮,他朱瑞就等于书写了中国战争史的一项纪录,不管以后会不会有更具规模的炮战,但至少现在,他的炮兵集团只怕连日本人知道了也会胆寒。
相对来讲,曾广澜是炮火的了解并不行,当初在妇女独立师的时候,她就是做政治工作的,她现在的职务是师政治部副主任兼任炮兵旅政委,以往她的工作重心都是在师政冶部,而炮兵旅的工作其实是由朱瑞同志军政一肩挑。
但是这一回炮兵旅任务重,所以在出发之初,江去就曾特意交待,让曾广澜同志将师政治部工作移交,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炮兵旅去,这才使得曾广澜能够随部队一起北上。
曾广澜放下望远镜,叹了口气,道:“如果当初我们有这样的炮火,只怕革命早就胜利了吧。”
朱瑞笑道:“你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革命说到底主要是思想的改变,如果不是当初一系列的苦难,谁能保证我们的党和军队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所以啊,一切还是要向前看。”
曾广澜不置可否,转而说道:“我这个政委不合格,原本我还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却发现,这个部题不小啊,这都要上战场了,我对炮兵做战的了解竟然如此不尽人意,旅长同志,这一趟与其说我是来工作的,不如说我是跟着来学习的。”
朱瑞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他没有必要跟曾广澜客气,他的身份超然,不仅是炮兵旅旅长,还是独立师党委委员和山东军区的党委委员,两人与其说是搭档,不如说上下级来得恰当。所以对于曾广澜所说的,他本来也是如此想的,一个堂堂炮兵旅政委却老是不见人影,如果对方不是女同志,只怕他早就打报告换政委了。
笑了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我知道师政治部的工作烦重,但是政治部有吴主任,还有一整套的班子人员负责工作,可是我们炮兵旅的政委只有一个人。以前我不太好跟你说,现在你既然自己开口了,我就直说吧,如果打完这一仗之后,你这个政委还是不能进入角色,我会放上级报告请求换政委。”
说这话时候,他面带微笑,但语气却是相当的严肃,曾广澜一愣,继而也反应过来,她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旅长你放心吧,我会努力达到同志们的要求,努力让自己尽早成为一个合格的炮兵旅政委,当然也希望旅长和同志们多多帮助,如果一旦发现我不合适,我也希望能把更合适的人换到这个位置上来。”
说是这么说,但是朱瑞心里清楚,当初之所以让曾广澜当这个政委,说白了就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至少在山东,在独立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本来干部就奇缺。特别是几个警备旅成立之后,现在除了两个骑兵旅和鲁西北警备旅这外,其它旅一级的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几乎全是空缺的,还等关中央和总部能多派干部过来呢。在这样的情况下,炮兵旅做为师直属部队,政委由由师部人员兼任也是正常的,而曾广澜的级别也是刚好合适。
步兵团可以算是当下整个炮兵集团最忙的队伍了,所有的炮兵团都在集中精力行军,只有步兵团奔前跑后的忙碌,不但负责安全任务,还要负责开路。
团长陆政三骑马直奔到朱瑞和曾广澜附近,才下马上前敬礼,从身上的公文包拿出地图,展开来,一旁的警卫战士忙过来打开手电,以便首长们看清地图。
陆政三指着地图说道:“旅长、政委,你们看,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位于沧县西北角,再往西北方向走过二三十里路,便是沧县杜林的大渡口,如果日军北上,那里是必经之路。”
朱瑞盯着地图仔细看了看,才点了点头,道:“这里地形如何?”
陆政三道:“地形平坦,并不是理想的伏击地点,但如果发挥我军的炮火优势,倒是一个理想的战场,就是看主力部队能不能及时赶过来了,另外,在离大渡口差不多十里左右一个小做赵庄的地方,这里原本是一个村子,但现在这里的村民早已搬迁,村子也就废弃了,我认为我们的炮兵阵地可以设在这里,足够隐蔽,又在射程之内。”
朱瑞不置可否,让陆政三把地图收起来,才说:“你传达命令,让部队朝着这个赵庄行进,我和政委跟你一起过去实地看看,两不耽误,走吧。”
说完对曾广澜示意,两人跨上战马,跟着陆政三一起朝着西北角奔驰而去。
这个晚上,似乎所有人都在奔跑,包括了八路军独立师目前最大兵力的指挥员程子华和吴焕先,两人策马奔驰在碑河岸边,目标正是正北方沧县的方向。
自从得知了第十师团被师长带着部队和第三纵队合作全歼之后,程子华和吴焕先两人就意识到,这两个日军师团只怕不会再继续南下了,甚至一个不好就要跑路,这哪行啊,这一次几乎是整个独立师全体出动。主力会部集中在了自己这边,现在师长和政委指挥的两支偏师都各自消灭了一个野战师团,而且是常设师团。如果自己指挥这么多的精锐,拿不下两个师团,那就不仅是丢人的部题,而是整个战略意图无法实现的问题了,何况这两个师团当中,还有一个是特设师团,其战斗力较之常设师团,要低至少一个档次。
后面一人一骑赶了过来,正是副参谋长林中则,他是负责情报工作的,所以这一次随主力行动,就是为了能够准确的掌握小鬼子的动向,赶上两人后才开口道:“参谋长、吴主任,政委那边来消息了,全歼第二十师团,川岸文三郎自尽,俘虏121旅团的旅团长村上次郎少将以下近六千人。”
两人拉住缰绳,让马停下来,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倒不是怀疑后边会打胜仗,而是这个俘虏数字太过于吓人了,幸好林中则长年从事情报工作,相比起来,其起别人来对日本人或者说日军的了解更多一些,便解释了其中的原因,当然,也只是大概说一说,具体的只怕他自己也未必真正了解。
程子华对吴焕先说道:“老吴,看来我们得抓紧了,小鬼子剩下的这两个师团只怕会被吓破胆,撤退是迟早的事,我们必须赶在小鬼子之前完成战场布置,一定要把小鬼子引进我们的伏击圈才行。”
吴焕先点了点头,看向林中则问道:“各部队都到什么位置了?”
林中则道:“炮兵团因为出发得早,已经到达沧县一带,其作各旅也都在津浦铁路的东面往沧县一带急行军,为了加快速度,各旅都丢下了辎重部队,为了安全,各旅的辎重部队都集中起来一起行军。骑兵集团正在利用机动优势对日军实施牵制,以停滞其北撤的动作,至于效果如何,现在还没有接到报告。目前最得要的就是要等朱瑞同志确定炮兵阵地和伏击地点,情况就是这样。”
程子华点了点头,又想了想,才问:“师长和政委那边的援军赶得及吗?”
“师长那边骑一旅应该赶得及,至于政委那边嘛,骑二旅或者可能,但四旅和六旅就有些困难了,主要是我们不表楚小鬼子这两个师团什么时候北上,这两个师团从前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停在交河到泊头一带没有动。”
程子华道:“立刻通知丘平同志,把骑兵给我发动起来,不能让小鬼子轻松了,得让他们的神经紧绷起来,要让他们疑神疑鬼,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这时一个参谋跑了过来,把一封电报递给林中则,林中则看过之后大喜道:“两位领导,朱瑞同志已经确定了伏击地点和炮兵阵地,伏击在点就在沧县西北杜林大渡口,炮兵阵地在离大渡口十华里外的一个废弃的小村庄。”
几人迫不急待的打开地图,就着灯光看起来,林中则指着地图上说道:“从地形上看,这大渡口一带地势平缓,特别是河岸够宽,如果我们能抓住机会对小鬼子进行半渡而击,事半功倍。”
程子华摇头道:“不太可能,小鬼子胆子越来越小了,不可能犯这么明显的错误,所以半渡而击的机会只怕很难,不过照这个地形来看,如果我们的骑兵集团能及时赶回来,加上强大的炮火打击,只要布置得当,两个师团是跑不了了。”
收起地图,程子华看了看吴焕先,见他点头之后才开口道:“老林,立即命令各部队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天亮前赶到沧县境内隐蔽。”
林中则领命而去,吴焕先叹道:“幸好现在是盛夏时节,草高林密的,利于部队隐蔽,否则还真不好操作。”
程子华笑道:“这就叫天要亡他。”
交河县东北部,古河道交汇的地方,聚集着大量的日军,第15师团和第108师团就在这里集中,虽是大半夜了,但是临时的联合指挥部里却是没有人歇息,第15师团的师团长中岛今朝吾中将、参谋长中泽三夫大佐,108师团师团长下元雄弥中将、参谋长铃木敏行大佐以及第19旅团旅团长草场辰己少将、第30旅团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少将、第25旅团旅团长中野直三少将、104旅团旅团长苫米地四楼少将共八人围坐在在张长桌前,长桌上有张大大的地图,图图上用红蓝两色的小旗标示着目前整个冀南战场的态势。
中泽三夫大佐指着交河的位置说道:“这里是我们目前的位置,而四周八路军的位置,并不确定,甚至边其兵力是多少,也不能做最后的确定,第十师团玉碎,第二十师团玉碎,目前整个冀南地区已经完全由中国军控制,虽然这些中国军的势力复杂,括了八路军、中国政府军和地方武装都走到了台前开始针对皇军和帝国公民进行武力袭击,也使得我们的情报获取变得更加的困难。”
中岛今朝吾中将轻咳一声,沉声道:“诸位,保定城遭到中国军的袭击,疑似八路军的晋察冀军区所为,但我相信,针对如此一座重要城市的袭击,肯定少不了那个江云部独立师的参予,一如之前的雁门关。军部司令官西尾寿造阁下失踪,很有可能沦为中国军的俘虏,为我大日本帝国陆军又添一大耻辱。”
众人都不敢说话,除下元雄弥之外,其他人都低着头,眼下什么情况大家伙心里都清楚,如果这个时候再触了上官的霉头,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下元雄弥与中岛今朝吾同为中将,又不是他的下级,倒是自然得多,开口道:“中岛君,方面军司令官彬山元阁下已经下达了命令,要我们撤军北上,以保证京津地区的安全。我认为,应当立即执行,立即组织北撤,尽早撤出八路的包围圈,否则,我真不敢去想像八路一旦发起进攻,我们能抵抗多久。”
中岛今朝吾对下元雄弥的态度颇为不满,道:“下元君,你的胆量在哪里,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是永远不会向敌人低头的,何况还是一支下等的支那军队。”
下元雄弥目光一寒,站起来说道:“中岛君,请你放下你那可笑的偏见,下等的支那军队?可正是这一支下等的支那军队拉二连三的战胜了皇军,一个师团一个师团,一个旅团一个旅团的成了你眼中那下等支那军队的猎物,连逃跑都来不及就集体玉碎,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下元雄弥越说越顺,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二十师团在高邑县被八路围了那么久,为什么兵力火力占优的八路始终不进攻?然而一旦第十师团玉碎之后,八路军立即对第二十师发动决战,这只能说明一点,对方对第二十师团围而不打,只是为了迫使皇军分兵。第十师团玉碎,让对方指挥官意识到,我们剩下的这两个师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分兵,再说,两个师团,也许在对方眼里已经属于弱势了,所以才会果断的将二十师团全歼。”
他大手在地图上一指,道:“我不知道八路军在我们周围布置了多少兵力,但是想一想,对方对付第十师团和二十师团用了多少兵力,而原本准备用来对付三个师团的兵力又会是多少?我甚至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判断,这个江云一定把最精锐的兵力和全部的炮火集中起来对付我们,那会是多少,以独立师的编制,至少会是四个以上的步兵旅,至少再加上一个骑兵旅和一个炮兵旅。”
这个时候,作为108师团的参谋长,铃木敏行大佐肯定要跟自己的直接上级保持一致,便站起来开口道:“诸位将军,必须要说明的是,八路军独立师一个旅,无论是兵力还是火力,都要优于中国政府军一个师,从情报部门得知的情况,独立师的七个主力步兵旅,均由三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一骑兵团组成,其步兵团全部是满编两千五百人的大编制,加上直属部队,其一个旅应在一万人左右,甚至更多。”
说完之后自觉的坐下来,下元雄弥对他微微点头示意,表示赞赏,又接着说道:“如果我们的猜测成立,那么四个步兵旅就是四个炮兵团,也就是四个山炮联队的炮火,不要忘了,江云部还有一个炮兵旅,这个炮兵旅从情报部门得知的情报来看,应该有两三个野炮兵联队的装备和至少一个联队的加农炮或是榴弹炮,如此强大的炮火,我们能对付?”
中岛今朝吾不发一言,对于下元雄弥的的意思,他很明白,也同意,但是却不能如此仓促的决定撤兵,因为了旦撤退,部队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抱成一团,队形拉长,反而会成为八路军各个击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