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要在三天后才开始,对江云来说,将会有两三天闲瑕的时光,这对于一个长年征战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他带着毛妹子在西安的大街上闲逛街,昨晚就住在主席家里,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已经跟毛妹子混得很熟了。
王震山已经让他支去抗大,在高级指挥系做了旁听生,开始了“艰难”的学生生涯,对于像王震山这样的人来说,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听人讲课,还不如上战场拼刺刀呢,可是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好在只是暂时的,等江云离开西安的时候,他的学生生涯也就会跟着结束。
王胜利和另一个警卫战士不远不近的跟着,这里是西安,是我党的大本营所在地,其实安全问题是完全不用担心的,江云牵着毛妹子的手,不时的在一些摊位上停留,只要毛妹子想要买的东西,就顺手买下来。这可不是公款,临来的时候,莫心兰给他塞了十几块大洋,这几乎是两人所有的积蓄,好在两人平时也几乎没有花钱的机会。
不过买下的东西基本上都落到了跟在后面的两个警卫员手里,毛妹子毕竟只有三岁多,多数时间还是要江云抱着的,他抱着毛妹子往城门走去,想着要去城外的抗大看看。事实上他现在还是抗大的校长,当然只是名议上的,甚至连代理校长yè jiàn yīng也只是名义上的,学校的工作基本上都是由副校长罗瑞卿同志主持。
正走着呢,就听毛妹子说:“江大哥,那是董叔叔。”
江云顺着毛妹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一个羊肉汤馆里头坐着几个穿军装的人,其中两人便是边区政府所辖的警备师师长董震堂和保安师师长罗炳辉,旁边分散坐着的几个人应该是两人的警卫员。
便举步走了过去,走近之后还没等两人发现,就高声道:“两位首长好胃口。”
两人这才发现了他,一齐站起来,罗炳辉笑道:“我说我今天一早起来就听到喜雀叫,敢情是你江大师长进了西安城。”
江云大笑,道:“罗师长这比喻,我江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媳妇儿,哪来的喜雀叫。”
董振堂反而板着脸,没好气的说道:“人江师长如今可不一样了,早就家雀变凤凰了,你老罗还拿老眼光看人。”
不过马上又转为笑脸,一把把毛妹子抱过去,嘴里说道:“可是好久没见毛妹子了,跟董叔叔说,想吃什么?”
毛妹子有他怀里一点也不陌生,反而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苦着脸说:“毛妹吃了好多东西,现在吃不下了。”
坐下来之后,江云道:“看来董师长是对我有意见啊,这话里有话啊。”
罗炳辉在一旁道:“你挖走人家一员大将,还不兴别人发两句牢骚。”
江云这才想起,徐树湘去山东担任独立师副师长之前,就是警备师的副师长,从这方面来说,还真是可以说是自己挖了人家的墙角,忙陪笑道:“我的董大哥,我事儿也值当你气的?要不我回来给你当副师长得了。”
董振堂横了他一眼,一边逗着毛妹子,一边说:“别说风凉话啊,让树湘去山东我支持,打鬼子嘛,咱也不是没有这个觉悟,我可是听说你给八路军各师都送了一个炮团,怎么就没有我们警备师和保安师的份?”
一提到这个,连罗炳辉也倒向了董振堂这边,帮腔道:“就是,咱也不是非要跟别人比较,毕竟前线的部队嘛,但你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厚此薄彼得有一个限度,一个炮团没有,一个炮营总得有吧。”
说话间从碗里挑出一小块儿羊肉,送到毛妹子嘴边,道:“来,毛妹子,吃块羊肉。”
江云暗笑,心道只怕这话在两位心里憋了不知道多久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什么事都得先照顾前线部队,但这也不能明说,免得伤了两位老大哥的面子,便道:“我说两位大哥,也用不着这么急吧,咱们的兵工厂不是可以制造大炮了吗?到时候,可以先装备到你们警备师和保安师嘛。”
兵工厂其实早在抗战爆发前就可以制造山炮和野炮了,只是那时候为抗战做准备,兵工厂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制造dàn yào上面,故而才没有大批量的造炮,这个事,高层都是知道的。
罗炳辉道:“现在兵工厂连枪都不造了,开足了马力在生产dàn yào,等大炮批量生产出来,那得猴年马月去。”
江云这才正色说道:“两位大哥不用急,抗战这才刚开始呢,现在山东的兵工厂已经建起来了,朱彭二位老总也说过,在山西正在筹建兵工厂,相信过不了多久,咱八路军各师都能够实现dàn yào自足,到那时,这后方的兵工厂就可以全力生产枪炮。警备师和保安师在火力上是有些不足,到时候第一批生产出来的火炮完全可以先行装备到两位的部队。”
他这可不是信口开河,对于了解历史的他来说,把子弹和炮弹复装的技术弄出来并不是难事,早在战前的时候他就给上级做过这方面的汇报,山西那边的兵工厂正在建设当中,一旦投入生产,实现子弹和炮弹的复装就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生产子弹和炮弹。技术上,和技术人员的支持上现在并不缺乏,陕西方面和山东方面都有这方面的专家,也早就派出了技术人员过去,现在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听了他这话,两人这才作罢,其实两人刚才说了那些话,并不是真的要独立师给一个炮团或是炮营,他们都知道这后方的兵工厂是江云一手建起来的,就是要套出他这个话,有了这个话,到时候如果兵工厂真的生产大炮,怎么也不会少了他们的一份。与前线部分争大炮,他们的觉悟还没有差到了一步,都是我军的高级干部,独当一面的大将,要真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也不会走到今天的高位。
闲聊了一阵,江云想起一件事,问道:“最近,**那边还老实吧?”
之所以这么问,因为现在整个大后方,陕甘宁青四省之地的的保卫工作,就是由两人负责,虽说现在各地都建立了武装力量,但是整个大后方的野战力量就是警备师和保安师,八路军各师的留守力量也只能防着黄河一线,整个根据地南面、西面和北面的防务都是由两个师来承担的。
问到这个问题,两人也不再玩笑,面色转为严肃,董振堂说道:“暂时还算老实,没有什么异动,不过这**在川北的兵力可是一点也没有减少,只是暂时没有发现增兵的迹象。”
警备师除了部分兵力布置在黄河一线,主力全都集中在陕南和甘南一带,以防备guó mín dǎng中央军的重兵,相比起来,任务是最重的,因为如果一旦老蒋要是对根据地发起进攻,必定是从川北出击,因为只在这位置才在中央军的重兵。而黄河沿线的话,不仅有八路军的留守部队,更重要的是,华北战场上有着八路军几十万大军,是随时都可以调转枪头的,老蒋也好,国民政府也好,各地方实力派也好,都没有胆量冒那样的险。
罗炳辉则说道:“我们保安师防线虽然很长,不过主要防备的也只有新疆那边,所以压力倒是不大,如果真的要打起来的话,倒是可以分出一部分兵力给老董这边。”
江云点了点头,现在我党的地盘这么大,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是四省之地,但相应的防务也更加严峻。西面还好一点,马家军被消灭之后,就只剩下一个盛世才,至于西康和西藏嘛,暂时连老蒋都控制不了,倒是不用太多担心,北面就更不用担心了,没有**,蒙古人还没有这样的实力南下,再说宁夏经过江云带着八军团理的那两年,地方部队发展得不错,有一定的保卫力量,再说贺老总的晋江绥军区离得也不远,随时可以支援。
眼下最有可能让老蒋发动进攻的位置也就是川北和鄂西北,也就是说,几乎所有的压力都在警备师身上,不过江云了不太担心,警备师的前身可是五军团,中央红军的几大主力之一,因为自己的原因,五军团在长征之后,实力不但没减,反而得到了加强,加上这几年的发展和补充,兵力怎么也得有个三四万吧,而且五军团老红军种子多,实力虽然比不上八路军各师,但相信也差不了多少,应该与贺老总的一二零师差不多,对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再加上一个保安师随时可以支援,就更加保险了。保安师就是九军团,虽说在当初的几大军团之中是实力最弱的,但是跟着一军团打下青海收拾了青马之后,可是落下不少好处,这几年发展下来,就算是比不上警备师,也差不了多少。
江云想了想,道:“我们八路军在前线打得太好了,对抗战来说当然是好事,可是落在老蒋那些人眼里就未必了,那些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性相信两位大哥比我更清楚。全民抗战这是大局,这当然是谁也不能违背,也是谁也不敢违背的,但是在这个大局之中,难保那些人不会弄出一些小动作。自出征抗战以来,现在山东已经在我独立师的掌控下,河北也差不多,冀南是独立师的地盘,冀中有冀中军区两个纵队两三万人,再加上聂司令的晋察冀军区,其实整个河北也就是我军与日军在争锋,**可以忽略不计。而山西就更加,如今几乎成了我们八路军的大本营,那阎锡山能眼睁睁的看着山西落到我们的手上?”
见两人听得认真,就继续说道:“说实话,山东也好,山西也好,我都不担心,山东方面我有信心,而山西有彭老总坐镇,加上各师的师长都是百战之将,加上我军实力雄厚,就算是中央军和晋绥军想耍什么花招,我们也能应付。我主要担心的是两个地方,一个是新四军,孤立中原,在**和日军的夹缝中求生,不容易啊,只不过那边的事咱也管不了不是,甚至有的时候只怕中央的命令都没有办法得到落实。再一个就是这大后方的安危,不仅是咱们的大部队都上了前线,更重要的是,这里才是老蒋的眼中钉肉中刺。”
说完之后,他收住了话头,说到这里就行了,两人可不是他的部下,说多了会惹人厌的,再说了两人都是老革命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用不着说得那么明。
董振堂说道:“这个你放心,别的不敢说,真要是**打过来,我五军团可不是吃素的,当初我们缺枪少弹的时候,也没怕了他们,何况现如今,虽然比不上你们八军团,可也是兵强马壮,想要吃掉我五军团,除非他老蒋派二十万大军过来。”
他们一直留守后方,其实更习惯用红军时其的番号,所以开口五军团、八军团的,罗炳辉也说道:“江老弟,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你们在外面打小鬼子,咱们要是连家都守不住,那还干什么革命,就算是五军团挡不住,不还有一个九军团嘛,我一个骑兵旅四千人就驻守在西宁,几天之内就可以赶到陕南。”
江云忙笑道:“我就是提这么一嘴,哪能不放心两位老大哥呢,以两位大哥的能耐,对付几个白狗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说笑几句之后,别了两人,江云抱着已经睡着的毛妹继续往城外走去,心里却在想着,如果老蒋真要发动大军进攻根据地,只怕就不会是小动作,到时候凭警备师和保安师的实力只怕未必挡得住,不过好在八路军除了自己的独立师,其他各师都留有一个旅在陕西,这一部分实力也是不可小视,到时候可以组成一支强援,一旦真的到了那一步,中央也很可能会急调彭老总回陕主持前线大局,所以倒也不必太过担心,以中央几位首长的眼界,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自己还真是有些瞎操心了。
抗大还是红军大学时候的老样子,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唯一不一样的也就是学员的成份不一样了,以前的学员基本上都是红军各部队的干部,现在却多了很多来自各地的青年学子,这些人进入抗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算是投笔从戎,从此书生变军人。
人员成份不一样,学校的氛围自然也就不一样了,相比起之前红军干部的稳重,这些青年学生显得更加的朝气蓬勃,江云抱着毛妹直接找到了罗瑞卿的办公室。
罗瑞卿早在昨天就知道江云回西安了,下在的人在安排江云的警卫部队的时候就向他汇报过,但在他想来,江云这次回来肯定很忙,不会有时间来学校的,没想到今天就过来了,一时间大喜过望。
这一年多以来,他代行校长职务,虽说萧规曹随吧,但仍然觉得任务很重,不说别的,这学员的变化就让他很伤脑筋。这些个青年学生,可不是以前那些个红军干部,以前只要一声令下,让干什么就会干什么,跟在部队基本没有什么分别。可是现在这些学生不一样,很多时候,你得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才行,否则的话,顶起牛来,你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没完没了的做思想工作。
进步青年再进步,那也是一群学生,要把这些人打磨成钢铁战士,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所以他一直怀念江云主持学校工作的时候,那时候哪有这么多的麻烦。
因为主席也常常会来这边讲课,所以罗瑞卿对毛妹也是相当熟悉的,一见江云抱着毛妹,就打趣道:“你这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师长,也会带孩子?”
江云把熟睡的毛妹放在办公室角落的一张行军床上,又轻轻的盖上被子,这行军床还是当初江云在的时候弄的,后来他走了,罗瑞卿就搬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平时工作忙的时候,可以在上面躺一躺。
放好毛妹,江云才说:“什么事都得学习不是,等将来自己有了孩子,就能立马上手,也不用临时抱佛脚了。”
罗瑞卿给江云泡上茶,两人这才坐下来,他笑道:“看来你是想要孩子了,那就让心兰同志给你生一个嘛。”
江云反笑道:“你老罗比我还大吧,就算是要孩子也是你先来,怎么着,这学校这么多学生,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赶紧的结婚,早点生个孩子,也好为你们老罗家传宗接代不是。”
罗瑞卿忙摆了摆手,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都三十多岁了,哪还能找个学生。”
江云一撇嘴,道:“扯,怎么就不能找,你这个年龄,又是我党我这的高级干部,闻名天下的老革命,正是小姑娘梦寐以求的对象。”
他可是记得清楚,好像这老罗后来的爱人郝治平同志就是抗大的学生,只不过这郝治平现在有没有进抗大,还不太清楚,但两人结婚应该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罗瑞卿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跟江云斗嘴,他就没有赢过,刚想说工作上的事,却不防江云却又开口道:“我吧,很快就是当爹的人了。”
罗瑞卿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喜道:“你是说心兰同志有了?”
见对方点头,便道:“这可是大好事啊,什么时候生?”
“这才刚两三个月的事,哪能这么快,得到明年去了,所以我说吧,你也得抓点紧,这革命事业也得有人传承不是。”
见江云又往自己身上扯,罗瑞卿忙转移话题,道:“你来得正好,今天就别着急走,无论如何得讲一堂课,我安排一下,就在大礼堂,主要是给新来的那些青年学生讲讲课,你是不知道,这些学生可不好对付,不像咱们的红军干部。”
江云心下了然,军人和学生,哪种人最难对付,当然是学生,因为军人已经学会的服从,而学生正是反判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你也不能用对待军人的方式对待学生,那样的话,只怕要不了多久,这抗大就会出乱子。
自己既然来了,讲讲课也无妨,只不过想到要面对那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学生,他还真是没有什么信心能应付得了,以他前世的经验,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特别是那些自以为站在潮流顶端的年轻人,是最难用语言来对付的,因为有些道理在他们身上是讲不通的。这些人能够冒着风险来到陕西,而不是听从师长的话去西南国府重地,就足以说明了他们的心性,抛开革命热情这些不说,首先一点,这些人具有足够的冒险和反判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