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侠昨晚上听雪妮回来那一说,才得知三喜去了报社,心里还真不是滋味,一夜都没有睡好觉。今早上起来烧了三根平安香,很快吃完早饭就来到梳妆台前打扮着……
李保姆趋上前来,快嘴快舌地问:“大妹子,今儿又去哪儿呀?”
“……去找三喜。”
李保姆高声嚷道:“你昨天出去一天,今儿还去呀,你可别再弄得灰头土脸地回来。”
“你嚷什么,”张侠心里烦透了,“听雪妮说,那个小妖精爸妈来了,三喜也在报社,我能不去找他。”
她一阵惊喜,“南雁父母来了……”
“来了就把三喜拐跑了,这不三喜从昨天出去到现在还没进家。”
李保姆一听,真是太高兴了,“哎呀,大妹子,你咋不请南雁父母来咱家里,你们亲家坐在一块好好拉拉呀!”
“我请他们,呸,我跟他们是八竿子打不着,”张侠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接着说,“他们要是来了,我还把他们往门外轰哩!”
“大妹子,这好歹也是一门亲戚呀!”
“驴尾巴吊棒槌亲戚,他算老几呀……”
“说一千道一万,南雁也是你认下的干女儿呀!”
“干女儿——哟,你倒是记心里,我可是全忘了。就是说了,那也不过是一句话,以前说得都算没说。我就是认,也不会认她这个不正经的做干女儿。”
李保姆听后,竟憋不住笑出声,然后说道:“大妹子说话可真有意思,也学会耍嘴皮子了。”
张侠起身,伸手取下手提包,一切都嘱咐好后抬腿走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李保姆一人了,她快活得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先打开电视,正巧这会播放着音乐,她高兴地胡乱扭跳起来……
这时,贾雪妮推门走进来,目睹这场面不禁“哧哧”笑起来。
而李保姆惶然不知所措,停下脚步,一时羞红了脸……
“李妈,我妈去哪儿了?”雪妮走过来问。
“你妈呀,又找你三哥去了。”
“怎么又找我三哥去了……”
李保姆朝楼梯处望望,然后转脸说道:“雪妮,你出外刚回来,我还没顾得上跟你说,他们是铁铲碰到马勺上,闹起别扭来了……”
“李妈,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呀?”雪妮打探着。
她凑近雪妮耳边小声嘀咕着,“你妈让你三哥辞掉南雁,还不是想……”
这消息恰似晴天霹雳,令她十分震惊,瞪大两眼问:“这是真的?”
“哎呀,你咋不相信我说的话,你看我这老婆子是那说瞎话的人吗?”
贾雪妮只听说张侠叫三喜辞掉南雁,可从来没听说要三喜与金枝成亲。她难以置信,心想,张侠喜欢的是南雁;而金枝是从农村来的野孩子,既没文化,也没修养,没一点能比得上南雁的。就是真的把南雁给甩了,也轮不上金枝呀!可又一想,有些事情的发展往往是难以预料的……看来,也只有等三喜晚上回来,才能弄清楚这里面的真实情况。
当天晚上,贾雪妮吃过饭在客厅看着电视,觉得没看头,又没见人回来就跑到楼上冲凉去了。过了十多分钟,当雪妮穿着睡裙再次出来时,发现三喜房间的灯亮了。她想,三喜肯定回来了,于是推门走进了屋。
贾三喜挨了张侠一顿臭骂,心里分外烦闷,忽忽不乐。回来后,没在客厅看电视,神情颓然地走到自己房间,和衣躺在了床上。他看见雪妮走进来,就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边。
贾雪妮进来后,并用后背抵上房门,边朝这边走来边问着:“三哥,咱妈今天上午去找你,你和妈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我上午在报社南雁那儿了,”贾三喜说着,脸上呈现出沮丧的神情来,“咱妈让大嫂去报社找的我,我和妈在大嫂家呆了一下午。我本打算今晚不回来了,还在单位宿舍住,可咱妈偏让回来。”
“你和妈吃过晚饭吗?”
“晚饭是在大嫂那吃的,我都没怎么吃。”
张侠坐在沙发里喝着凉茶,偶一抬头看见李保姆从厨房里走出,没等她开口,抢先问道:“今晚家里吃饭都有谁?”
“有雪妮和金枝,”李保姆解掉围裙,往沙发后背上一搭,又用手抹着两只袖子,接着说,“贾董事长是吃过回来的,他见客厅没人就到楼上歇着去了。”
张侠知道雪妮和金枝积不相能,一向不和,怕出意外,又不放心地问:“雪妮和金枝在一块吃的饭?”
“雪妮自个在客厅吃的,金枝跟我在厨房吃的。”
“唉,我怕她俩凑到一块,雪妮又打金枝,她们能相安无事也就好了。”张侠这才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雪妮这人真各色,跟谁都说不到一块儿。每回都是金枝先找她说话,她连理都不理……”
“说来也是,这除一个娘生的,还就数表姊妹亲了。虽不是同一父母所生,但根连根,筋连筋,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李保姆说,“雪妮没有姐和妹,这金枝来了老不答腔,也就显得生分了。”
贾雪妮两臂相互摽在一起,倚在桌子边说:“金枝是个没文化,没气质的井底之蛙,怎能配得上你。咱妈一向头脑清楚,洞达人情世故,怎么这会糊涂起来了。她这样做,是烂膏药竟往好肉上贴。”
他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不由得心里百感交集,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愤世疾俗,倾吐心中的积怨,“咱妈还包办婚姻,现在都啥年月了,我们一定要冲破旧习惯势力的羁绊。”
“大妹子,今儿又跟三喜咋说的,他应下了吗?”李保姆站在一旁,小声打探着。
“他那个老犟筋,跟我摽上啦,整天就在人家那不走了……”
“三喜他……心里还不是想着……”她慢吞吞地说着,不敢猛来。
“他嫌自个家不好,随人家去大西南呀!”
“三喜他要是真走了,还不是不放心你……”
“反正我到老也不指望他了,他就是跟人家跑了,我还有那两个儿子呢!”
贾雪妮哀叹三喜的不幸,“咱妈这样做,对你太不公平了……”
“雪妮,你小声点,万不可率然从事。我怕触动咱妈那根伤心的弦,她本来心脏就不好。”
“三哥,你怕什么。你要是软弱了,就永远也逃不出咱妈的手掌心。”贾雪妮嗓音提得更为大了些,“自从那个乡巴佬来我们家,看把我们家搅得鸡犬不宁。金枝今晚睡了,等明天我撵她走,别再让我看见她。”
“雪妮,你不能这样,这不关金枝的事。”他缓缓抬起头,眼里有些湿润了,诚恳地说,“这是咱妈的想法,你要能把咱妈这一思想做通了,我会对你感恩带德一辈子的……”
她见三喜神情黯然,安慰地说:“三哥,遇到这种事,你心里也不必难过。‘玫瑰自有玫瑰的道理,爱情自然会找到爱情的出路’。”
张侠关闭电视,起身就要上楼休息,却抬头看见雪妮走过来,奇怪地问:“哎,雪妮,你不是早休息啦,怎么又下来了?你看我把电视都关了,要不我再给你打开。”
“妈,我不想看,别开了。”她冷着脸走近沙发旁,坐了下来,“妈,我有件事想跟你谈。”
“雪妮,什么事还要现在谈?”张侠一时糊涂了,“那就说吧,李保姆出去了,这里没外人。”
她直截了当,“妈,你不要逼三哥好不好,你要体念三哥的难处,不要苛求他。”
“妈怎能是逼你三哥,妈是看出南雁那丫头作风浮漂,才想让你三哥甩掉她的。”
“南雁姐不仅有闭月羞花之貌,还有李白之才,那金枝算什么东西呀!”她又单刀直入地问,“可你怎么又让三哥跟金枝成亲呢?”
“雪妮,这你都知道了,”张侠觉得事情已暴露出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她顿了顿,半天才说,“雪妮,这不光是妈的意思,也是你爸的想法,我和你爸都觉着你三哥打心底喜欢金枝……”
没让说完,雪妮就气得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抢先说道:“你说得这些我都不信,我只相信三哥爱南雁姐,南雁姐也爱三哥。”
“雪妮,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再插一杠子。”
“妈,我们不能用传统方式来对待婚姻和爱情,让这古老守旧的观念束缚人的思想和行为。”贾雪妮说,“人人在婚姻方面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三哥既然不同意,你就别再折磨他了。”
“我是他妈,他是我儿子,我过问我儿子的婚事犯哪条王法啦!”
雪妮气得撅起了嘴巴,义形于色,“现在都两千年了,思想还那么守旧,真是老古董。”
“先前找对象经媒人一说,俩人没见面就成了。虽说刚结婚俩人还有些别扭,那是人们常说的磨合期。等有了孩子,不也就死心塌地过日子了。”
“如今讲的是爱情,没有美满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爱——情,啥是爱情,只有爱才能生出情来。”张侠反驳道,“三喜要是和金枝经常在一块,时间长了,那俩人不也就产生感情了。”
…………
贾三喜坐在电脑前,由于心烦意乱,总是按按停停,按了一会又“啪”地一拍键盘……他站起身,在房间踱着步,心里一直担心着雪妮下楼又跟张侠吵闹起来……他听到楼下声音忽高忽低,时凶时缓,真想跑下去拉雪妮上来。可又一想,这个时候绝不能下去,万一张侠又拿自己出气,那该怎么办呀!他坐困愁城,也没有想出好的解决办法来。委屈、愁闷、怨恨……交织在心头。他返回桌子旁,一气之下将桌面上一沓打印成的稿纸推掉在地,熄灭灯,便一头扎到床上……
贾三喜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他半夜醒来时,脑子里仍然深思熟虑着他的小说作品。一旦想出好的素材,他就立马拧亮台灯从床上爬起来,将想出来的东西一一写出来。夜深人静,他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又搁笔凝思,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实在支撑不住了也不肯上床休息,就趴在桌上打个盹儿,然后继续写作。
昨晚贾雪妮是带着满肚子怨恨下楼来找张侠的。她大费唇舌和张侠争执到午夜,也未能如愿。雪妮觉得这样太不合乎情理,但她不泄劲,一定要想方设法劝通张侠,打破旧风俗,解除三喜婚姻上的桎梏。第二天,贾雪妮等他们吃过早饭都上班走了,金枝又跑到楼上后,才坐下和张侠谈论这件事。说到半截俩人说戗了,又急赤白脸地争吵起来。李保姆洗刷好碗筷从厨房里走出,见她俩吵那么凶,吓得连碴儿都不敢搭,就赶紧跑出客厅躲自个小屋去了。雪妮一时心血来潮,激奋地跑到楼上,忿詈了金枝一顿,还口口声声撵金枝走……今天张侠在家,雪妮虽说没打金枝,但那锋利、讥讽的话语对金枝来说,真是比打还痛。
贾雪妮上楼,张侠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张侠真是再不愿看到她,还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令她感到蹊跷的是,雪妮这些天外出不在家,自己又没向她透露过,怎么会知道呢!这是谁告诉她的,是三喜?还是李保姆?她觉得李保姆平时见缝子就钻,是她可能性大点。她在心里发恨,这次要是弄清楚,绝饶不了那个长舌婆……
而李保姆也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了解雪妮的性格,一旦把事情翻腾出来,自己也会受连累,她后悔了。唉,反正话已说出去想收回也收回不了。张侠要问就死不承认,看她还有啥着儿……她在小屋里呆不住,走出来站在门外向客厅窥视。这时她见雪妮肩挎背包从楼上快步跑下来,和张侠又争吵几句,眼看着雪妮就要出去,她便躲到门一旁。待她拉开客厅门悻悻走出去,李保姆才推门走进厅里。张侠听到门响,原以为雪妮又拐回来了,心里受了一场惊气。她抬头一看,是那个老东西。她恨牙根子痒,正想找她算帐,这回她倒送上门来了。
张侠一时气火塞心,声嘶力竭地嚷道:“你过来……”
“呃——”李保姆见她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四肢松软,差点瘫倒在地,“大妹子,你叫我……”
“我不叫你叫谁,你成天就会翻瞎话,给我惹气生。”
“大妹子,你有理讲理,耍啥横?”
“别看平时不吭不响的,装一好人,就知道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的是谁……”
“大妹子,你要这样说,我心里就没谱了,”李保姆苦笑一声,又说,“我平时是嘴碎了点,说话没把门的,可那不该说的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呀!”
“不是你贫嘴薄舌地跟雪妮说,她昨晚上还有今早上吃过饭,她就不会这样闹,你们是摽在一块跟我较这个劲……”
李保姆觉得事情被揭穿了,想办法为自个掩护着,“哎呀,大妹子,你咋犁不着我也得耙着我,把那坏事全都往我身上推。三喜不同意与金枝,你怨我;这雪妮跟你闹,你也怨我,那我这老婆子可该死啦!”她说着,又故意伸手抹着两眼,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会给人家翻瞎话扯舌头,这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呀!”
“你就会假撇清,你要是不说,雪妮哪能会知道。”
“大妹子,你咋就认准是我说的,家里头又不只我一人。”说到这,她上了邪劲,“不行,我不能背这个‘黑锅’,让那屎皮子往我身上糊。等雪妮晚上回来,咱们三头对案,当面敲对面鼓……”
这一招倒吓住了张侠,觉得雪妮脾气坏,能不惹就不惹她,就又说:“嚷什么,你没说算啦,以后少给我干点眼里插棒槌的事。”
李保姆心中暗喜,终于为自己解脱了罪责,“大妹子,你就会冤枉好人,你看我是那乱学话的人吗?”
张侠故意这样说着,以防她在暗地里乱起哄,瞎茬茬,“儿子是我自个的,我爱咋就咋,谁也管不着。别说是雪妮,就是建成出来他也挡不住。”
李保姆并非傻瓜,很快就领会过来,笑道:“大妹子,我知道这话是冲我来的,可我背地里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呀!再说,这是你们娘几个的事,我这老婆子在里面瞎磨叨啥呀!”
“知道就好。”
自贾雪妮上午从楼上下来后,就一直没见金枝下楼来。这午饭,晚饭也都没有吃。张侠曾多次让李保姆去楼上看看,而李保姆下楼只说金枝不想吃,有时嘴一支吾就过去了,话说得含糊不清,使她心里产生一种疑团。张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时间还去不到楼上。她看二龙回来了,便对他说:“二龙,你去楼上看看金枝,问她怎么啦,她午饭,晚饭都没吃……”
贾二龙一听这,心里慌了,“妈,你今天在家干吗啦?金枝一天都没下楼,你也不去看看,这万一要是……”他不敢往下想了。
“唉,我从楼上下来就懒得上去,我让李保姆去楼上几次,她下来说得叽里咕噜的,我也没听清楚。”
贾二龙急忙跑上楼,一会又从楼上返下来,大声疾呼地说着:“哎呀,不得了了,要出大祸了……”
张侠抬起头,惊颤地问:“二龙,出啥大祸了,金枝她怎么啦?”
贾二龙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沙发里,笑笑说:“妈,这叫我怎么说呢……”
“该咋说就咋说,不偏也不向,照实说。”
“我实在是无法开口,这……”他身子不由往后一挺,却发现金枝从楼上慢腾腾地走下着,“哎,妈,正好金枝下楼了,你问她吧!”
张侠望着她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骇讶地问:“金枝,你到底是怎么啦,我看你气色不大好……”
贾二龙上前扶金枝坐下,大有鼓捣之意,“金枝,有我妈给你撑腰不要怕,别人是怎么说你的,你就怎么跟我妈说。话别学多也别学少,实话实说,呵!”接下,他坐回原位,摸出烟点上,不停地吸着。
金枝黯然神伤地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也没啥……”
贾二龙仰靠在沙发后背上,脸望着天花板,吸一口吐一口烟圈儿……心想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到了,正得意之时,却听不到声音了。他急了,坐直身子催促着:“金枝,当我妈的面,你就别遮别盖把话说透彻呀!”他一心想挑起事端,好让张侠大发脾气,或许雪妮听到以后就不敢掺搅这事了,“她都不给你留面子,你还顾她什么,说吧,别怕。”
“这……”金枝慢慢地抬起头,一双涩滞失神的眼睛,显得没一点光亮,心里委屈得什么也不想说,又低伏下去。
张侠耐不住性子问:“金枝,雪妮刚才回来,又到楼上找你事了?”
“……没有。”
贾二龙怔了一下,“哎,金枝,刚才我在楼上问你,你不是都说清楚了,在这关健时刻怎么又说没有了。”他又说,“金枝,你这不是给我办难堪,也显得我在里面飞流短长,来回学话了……”
张侠心里感到腻烦,扭头瞟一眼二龙,说:“你不是才进家吗,今儿一天家里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多少,就是翻瞎话也找不到你呀!”
金枝觉得张侠,二龙都在逼问她,看来不说也不行了,“上午雪妮姐骂俺……”
贾二龙一听这,心里明白了,原来是上午发生的事。金枝还想往下说,他从中插了句:“妈,这你都听着哩,雪妮又骂金枝了。”
“你怎么不听金枝说完,乱打岔。”张侠不容置喙,又转脸问,“金枝,雪妮骂你,还怎么说你?”
“雪妮姐还……还要撵俺走……”她悲哀地说不出来了,不禁潸然泪下。
贾二龙吸口烟,摇唇鼓舌地说:“妈,你听听,这雪妮也太霸道了,怎么能……说出这么伤心的话……”
张侠想起来了,原来上午雪妮在客厅与她争吵后,又跑到楼上大骂了金枝一顿……她气得七窃生烟,火冒三丈,忍不住大声嚎啕起来,“这个雪妮羽毛未丰,就胆大包天,我还没死呢……”
“雪妮对金枝有天大的意见,也不致于撵金枝走呀!”贾二龙见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很惬意,于是就在一旁附合着。
“只要我不死,这个家就由我掌着,谁也翻不起花。”
“这个雪妮就爱兜揽个事儿,你说管这个闲事干吗。”
“她成天能得眼泪朝上淌,自己到现在还没嫁出去,还有心思管人家的闲事……”张侠大发雷霆,一次比一次凶狠,“你想撵金枝走,我还想撵你哩!有能耐别回来,让我看着碍眼……”
李保姆都睡着了,又被这怒吼声吵醒。她弄不明白是咋回事,披着褂子来到客厅,“大妹子,这深更半夜的干啥呀,一惊一诈的,也不让人好好睡觉……”
张侠见她来了,气焰更为嚣张了,“你来得正好,你也听着……”
“我……”李保姆看风势不对,拔腿就跑。
张侠赶忙叫住了她,“你回来……”
李保姆如遭雷击,全身颤抖,“哎呀,大妹子,这碍我啥啦!你咋揪着我不放,你这明明是想找我茬子……”
“这事要是离了你,把我眼珠子挖了。”
“哎呀,你咋就认准这事是我说的,你在旁边盯着我啦!”
“金枝都一天没下来吃饭,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不是白养活你……”
李保姆苦笑一声,又为自己打着圆场,“大妹子,你要为这个,可就别怪我了。你不是成天嘱咐我,不让我乱学话嘛!”
“哼——”张侠听到这,气得也不知怎么说了。
张侠昨晚上听金枝那一说,气得大发一场。嚷了半天,只见李保姆跑来看看,却始终没见雪妮走下楼来。可张侠仍不解心头之恨,今早上吃过饭等他们都上班走后,故意叫雪妮留下。几句话没说,俩人又吵了起来,这回张侠因手里攥着雪妮撵金枝走这个把柄,就可以冲她发火了。她也想趁这次压一压雪妮的性子,好让她今后不再搅和这方面的事。然而雪妮带着满肚子怒气来到歌舞团也不先排练,急着给贾建成打电话,向他告状。
贾建成在电话里听到娇女儿的哭泣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下班回到家,往沙发上一坐就问:“雪妮给我打电话,说你又骂她了,有这一回事?”
“我骂她是看她装假能人,她真想管这事就交给她好了,反正我也不想管啦,出力不讨好,里外得罪人。”
“雪妮还说,你想撵她走……”
“她真是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不问问她,她为啥要撵金枝。”
“雪妮想撵金枝走……”他不太相信。
“这还能有假,家里又不只我一人,不信你去问李保姆……”张侠抬头看见李保姆从楼上走下来,并用手指了指。
“大妹子,这我也不好说呀!”她掉头想往外走。
张侠叫住了她,义正词严地说:“有什么不好说的,这又不是翻瞎话,撵就撵了,没撵就没撵。只要你把心放正,不偏也不向就行了。”
李保姆只好转回身子,笑着说:“大妹子,雪妮是你皮出的闺女,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搁在心里了……”
说到这,张侠气得插上话,“哟,今儿你怪会打圆场,那雪妮撵金枝就这样算了呀!”
“大妹子,雪妮就是撵金枝了,那还不是话撵话嘛!”
张侠一听这,心里就更气了,冲她吼道:“好啦,别在这瞎茬茬了,指望你说句公道话也说不好,净给我添气。”
李保姆走后,坐在沙发里的贾建成发话了,“李保姆说得也不错呀,那都是话撵话,你就别分斤掰两了。”
“瞧你说的,你回来要是不提这事,谁还愿唠唠这剩饭呀!”
“你今后也要熄点性子,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能两句话一说就发脾气。”他又说,“你们不能各霸一方,更不要拉成两派,明争暗斗背地里指手划脚,诡计多端。你跟三喜提到这事时,也要好言好语地劝说,要他怎么做或不该怎么做。只要把道理讲明白,他不就依从你的了。”
“三喜要是依我说的办,也不致于这三天两头地闹了,你看这个家可跟八股子叉和拉哩啷……”
…………
晚上,张侠手拿遥控器,对着电视机不停地调换着频道。
贾二龙从外跑进来,“哎,妈,就看这老外片子,这片子看起来惊险、刺激……”
他大声说话,吓了她一跳,“老外片子有什么好看的。”她又调换了一个频道,正播放着香港出品的生活片,“还没有这片子看着有趣呢!”她放下遥控器,又捡起毛线衣织着,在心里思忖半天,说道,“二龙,你到什么时候结婚呀,都这么大了。要是到了胡子白,谁家姑娘还肯嫁给你。”
“妈,这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贾二龙坐在她身旁,接着说,“你要有闲心还是多问三弟的事吧,他这回要是跟南雁父母一起去了大西南,到时候我看你还有啥辙子……”
“哼,我估摸着他也不敢。”
“妈,这事你可不能太大意了,要小心谨慎,快马加鞭,免得夜长梦多。”
“我成天打电话叫你大嫂去退媒,可她总是找借口,说无暇顾及。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她这不是在打马虎眼吗……”
“妈,这叫你说对了,大嫂是在跟你耍把戏。”他说,“他们都不肯去,我看还得你亲自出马。”
外面,流转的霓虹,流线的轿车。
贾三喜拉着南雁从餐馆里走出来,俩人悠悠地漫步着,不停地絮语着……
“三喜,您的呕心之作进展如何?”南雁侧过脸问。
“南雁,谢谢您的关心,我都写一半了,”他高兴地说,“我可是乐此不疲,萌发一种强烈的写作**呀!”
“有人这样说过,一个人成功离不了激情,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缺少过财富,也从来没缺少过智慧的眼光,真正短缺的是实现梦想的激情燃油。”南雁说,“三喜,我发现你有慧根,有很深的文化底蕴,你的脉搏里流淌着艺术细胞。只要尽力所为,就一定能成功,真的。”
“个中况味,难以尽言,”贾三喜说,“您是不知道,我在写作中,不仅要克服种种困难,忍受苦闷,还要自我解嘲。”
她说:“你既然选择了写作这行,就算选择了承受,你就慢慢地在奋斗中承受吧!”
“白天坐进办公室,只要一有空就构思着我的作品。晚上回到家,几乎吃过饭就到楼上我房间里去写,有时写作困了,就躺下小憩片刻,然后爬起来继续写。”他说,“南雁,说真的,我写作时完全进入书中的每位角色,每写到高兴得场面时,我会笑得前仰后合;写到伤心处,我的眼泪就会噗噗噜噜地往下掉……”
“三喜,通过您的这番谈话,使我悟出了一点道理。光有吃苦耐劳精神还不够,还要用一颗真诚的心去奉献给广大读者。”南雁边往前走边说着,“我对小说创作没有研究过,更没有创作长篇小说的才能和爱好,我也无经验可谈。不过我多少懂得写文章尤其是在开头结尾,不要穿靴戴帽,不要夸大其词。要深入生活,因为创作来自生活,反映生活,最主要的是发扬创新精神,这样才能不落俗套。尤其是你写得这类具有现实意义的爱情题材作品,通常是以血缘关系和亲戚纽带的纠葛来展开故事情节,书中人物往往容易与生活中的人物对号,读者‘看得见,摸得着,谈得拢’,便会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书的氛围之中,这类作品在感情上狠下功夫,往往能赢得读者大把泪水。”
贾二龙说道:“妈,雪妮刚听说你叫三弟跟金枝成亲,心里是有点别扭。她这两天跟你胡闹,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下一步还该怎么办,你心里要有个小九九。”
“我早料到,雪妮演出回来会有这么一闹。”
“只要你意志坚定,雷打不动,雪妮再闹也是白费呀!”
“这我都不怕,怕的是雪妮节外生枝,出那赖点子。”
“妈,我们暂且不说这,还是单讲三弟吧!”他又不填好言地说,“你说这三弟是不是成天被你数落得神经有些错乱,脑子不正常了。你好心好意劝他与表妹成亲,他不但不从反而不服,还为此写了一本书,以示抗议。”
“三喜他写书了?”张侠质疑地问,“你见过啦?”
“这还有假,是雪妮亲口对我说的,”他大有讥讽地说,“妈,你说这书是他写的吗?人家是大作家,高级知识分子,他算什么,要是能写成我早写了。我看他是异想天开,根本也写不成……”
“他这个不听话的孩子,真想和我对着干。”
“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弟成天一门心思就琢磨这个,脑子里装的惟独只有书和那个小记者,像他这样长此下去,三弟的脑子非出毛病不可……”
喧闹一天的城市终于宁静了下来,大街上行人,车辆逐渐少了,有三三两两的情侣们在人行道上散步。
南雁开口说道:“三喜,我爸妈今天下午乘火车回大西南了……”
他问:“南雁,您怎么不留叔父和婶母在这多住几天呀?”
“我爸妈是单意请假来看我的,我是想留,可他们呆不两天就急着要回去。”
“他们二老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西部,如今到了退休的年龄,还在发挥着余热。”
“我妈今年五十六岁,按说该退下来了。可她所在的镇直小学由于缺少老师,我妈也只好留校继续任教。”
“太阳底下都没有教师职业最光荣最神圣,”贾三喜与她肩挨肩地往前走着,“记得上小学五年级时,语文老师让我们写篇作文,作文的题目是《我的理想》。说实在的,那时我的理想就是想当一名人民教师。”说到这,他嘴角往上一翘,十分遗憾地说,“可事与愿违呀!”他感觉两腿有点酸楚的疼痛,扭头看见路边的长椅,提议,“南雁,到那边坐会吧!”
南雁坐下来,说着:“三喜,我爸妈临走时还嘱咐我,说我们的婚事办了算啦,拖延下去会反而不好……”
“这……”贾三喜脸上顿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消失了,侧过脸问,“南雁,您对这事是怎么考虑的?”
南雁望着他,一双大眼睛清朗有神,“我也想……”
他听出了话音,但令他感到离奇,“南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说要再等两年才结婚嘛!”他追问道,“你怎么突然之间改变主张了呢?”
“我是这样想的,因为我爸妈这次来见到你心里非常满意,就一个劲地动员我快点成家,”南雁接着说,“他们怕我一人在外孤单,说结了婚也就有了依靠……”
贾三喜一时间沉默无语。
“三喜,您怎么了,怎么不表态啦?”她惊讶地问,“您以前不是早提出过,是不是现在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南雁,绝对没有,请你相信我。”说着,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南雁像个小孩子,偎依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眼里不知不觉地爬出了泪珠儿,顺着脸颊流淌到脖劲,“三喜,我真的揣摸不透你的心思,你又为什么不答应现在结婚呢?”
贾三喜伸手轻轻帮她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儿,“南雁,你得等我回去,跟我妈先说一声……”说着,他的手机鸣叫起来。他取下,放在耳边听着,他最后连应几声就挂上了。
“三喜,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
“是家里,催我赶紧回去。”
贾二龙边玩弄着手机边说着:“妈,你等着吧,停不了多久三弟就回来了。”
“三喜没说他在哪儿?”
“那还用问,肯定是跟南雁父母在一起,”贾二龙说着风凉话,“妈,你说你可是白养活三弟这么大。如今有了老婆,丈母娘成天不进家了,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也不把你老放在眼里了……”
张侠一声长叹,心里气恨得也不想接他的话了。
“妈,你看天底下有三弟这样的吗,为女色动心,就跟八辈子娶不着老婆一样。记得大哥和大嫂恋爱时也没像三弟这样成天连家也不进,自己父母都不讲了,光一个劲地围着人家父母转,三弟也显得没点骨气了……”他偶一抬起头看见三喜推门走进来,“呃——”赶忙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慌张地说,“哟,三弟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从沙发上站起,“妈,我不打扰你和三弟说话,我到楼上睡去。”于是他走过去“噔噔”上了楼。
贾三喜走近沙发旁坐下,先用手绢擦一把汗,然后又端起茶几上一杯凉茶“咕咕”喝起来。
一直织着毛衣的张侠扭头白了他一眼,没好腔地说道:“哟,我还以为你从今往后不回来,改换门庭了。人家能管得起你肉吃,就管不起你水喝呀!”
他搁下杯子,笑笑说:“妈,我怕你不放心,我可是一接到电话就急如星火地赶回来了。”
“哼,我还有啥不放心的,你不是被人家拐跑几天才进家嘛!”
“妈,南雁父母今天下午就乘火车回老家了。”
“我就说不冤枉你,人家父母要不是走了,你还不会进这个家哩……”
贾雪妮昨晚去了大嫂蓝青那,到很晚才回来。她跑到楼上,发现三喜房间灯已经熄灭,就冲个凉睡觉了。
第二天,天色破晓。她就从床上爬起来,很快洗刷完毕,便来到三喜房门口,伸手敲了两下房门。
一小会,贾三喜打开门,“是雪妮,快进来。”
雪妮见他精神饱满,衣冠齐整,说道:“三哥,看来你比我起得还早呀!”她疾步来到桌子旁,伸手捡起几张打印好的稿纸翻阅着,“三哥,你写得真好,真是奇才,令人叹服!”
“雪妮,看你又来了。”贾三喜返回来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她没有坐,只是倚靠在桌子边,说道:“三哥,我钦佩你事业上的坚强,同时又感叹你感情上的脆弱。”她动情地说,“三哥,人生能有几回,你不要缩手缩脚,就不能打破旧思想的牢笼,大胆地去爱一次……”
贾三喜抬起头,用一种哀愁的目光望着她,忧心惙惙,“雪妮,你还不够理解我,我是怕咱妈……”
“怕咱妈干啥,她就会给别人戴紧箍咒,”雪妮气不忿地说,“大嫂也说啦,这事要怪就怪金枝,她要是不来咱家就啥事没有。”
“雪妮,你不要这样说,这事怨不着金枝。”
“我现在是一点也不愿看见那个乡巴佬了,她在咱妈面前越来越学得贱声贱气了。除了咱妈,别的谁儆她,”雪妮为他出谋划策,“三哥,要不让咱大舅来……”
“叫咱大舅来干吗?”
“接金枝回去呀!”
“不行不行,咱妈要是知道这事,还不骂人呀!”
她想了想,一会又说:“三哥,我想你还应该跟金枝好好谈谈……”
“我都跟她谈了好多次了。”
“还应该谈,大嫂也这样说,”雪妮说着,“你先慢慢给她讲道理,劝她别再掺搅这事,主动要求退出。轻者不听,就动辄恶语相加。”
金枝起床去了趟卫生间,一会返回坐在梳妆台前,催促着:“二哥,还不快起来走……”
贾二龙倚靠在床背上,嘴里叼着烟,没吱声。他猛吸一口,便喷出一圈圈的烟雾,一时间屋内烟雾缭绕,空气混浊。
“二哥,俺刚才路过三哥房门口,见雪妮姐在三哥房里跟三哥说话……”
他感到奇怪,问:“你听见什么啦?”
“俺没有细听,就回来了。”
贾二龙心里急了,赶忙跳下床,迅速穿好了衣服。他又来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边梳着头发边说着:“金枝,你不必担心,他们免不了像炸油锅似的嘀咕,成不了事……”
说到这,忽听从门外传来李保姆的喊叫声:“金枝,快下去吃早饭……”
“哟,李妈上来了……”金枝乱了方寸,一时手足无措,霍然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二哥,快……”她一把拉起二龙跑近床前,就将他往床底下推。由于金枝从卫生间返回来,竟忘了关死房门。
而李保姆喊叫着来到房门口,用手一触碰,门居然开了。她进来后,望着金枝一副急躁不安地样子就问:“这金枝扑扑楞楞干什么呀?”她趋上前,歪头一看,“哟,这不是二龙吗,一大早地不去客厅往床底下钻啥呀……”
金枝脸色绯红,扭捏半天才说出,“刚才俺……看见有只耗子往床底下跑了,俺……想让二哥去逮……”
贾二龙这才从地上爬起,羞涩地,附合着说:“对对,刚才有只耗子跑了,我和金枝俩人逮没逮住……”
“耗子——”李保姆出于好奇,便趴在地上,头朝床底下探望,“没有呀……”
“哎呀,那耗子还不是早跑了。”金枝在一旁说着。
“耗子腿恁麻利,你们俩上哪逮呀!”李保姆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你姑母要是同意,我早就包几包耗子药下厨房里了,那厨房里耗子多得到处乱爬……”她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金枝床上。
贾三喜很快吃完早饭登上楼,等金枝返回自己房间后,他才推门走进来,叫了声。
金枝起身,赤红脸儿,顿觉有一种做错事的愧疚感,不敢抬头,心口“怦怦”猛跳着……
“金枝,我想趁这会跟你聊聊。”
不用细说,金枝心里也明白了,没有办法,每逢这个时候自己只有装成哑巴,老不吭声。
贾三喜走过来坐在椅子上,和她说起话来。说了一会,贾三喜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话冲撞了金枝。
金枝泪水充盈,只有默默忍受这个覆盆之冤。她这回没有下楼坏事张侠,而是躺在床上生闷气。
中午李保姆上楼喊她吃饭,她没有动窝;到了晚上,李保姆做好饭菜又来到她房里,坐在床边,用手拍拍金枝身子,“你午饭没吃,晚饭也不吃,身子骨哪能受得了呀,会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金枝身上裹着毯子并朝里翻了个身,愁眉不展,没有吭声。
李保姆有点耳背,但隐隐约约能听得见哭泣声……李保姆长叹一声,然后又说:“金枝,我又瞒了你姑母一天。你再不下去吃饭,恐怕连我也不好交差了。你说,是不金枝……”过了一会,她哭声变成了抽泣。“金枝,你三哥是气昏了头才那样说你,可别往心里去。等见了你姑母,也不能乱说。”
贾二龙回到家,听张侠那一说,急忙登上楼。他一脚踏进房里,看到床边坐着的李保姆就问:“李妈,金枝呢?”
她转过身子说:“二龙回来了,这不金枝还睡在床上怄气呢,我咋劝她都不肯起来。”
他来到床前,望着床上躺着的金枝,不由产生一种怜悯之心,又扭头问:“李妈,我刚才听我妈说金枝没下去吃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保姆直言地说:“三喜又找金枝出气啦……”
贾二龙心里咯噔一下,睁大两眼问:“真的?”
“谁要说句瞎话,叫鬼撵八***,”李保姆说,“二龙,这没外人,咱娘俩在这儿说,我看三喜也是不论理,这事咋能怨着金枝,还不都是你妈自个的想法。你妈只要一数落三喜,他就跑来找金枝出这口气。你说金枝心里能好受吗,这事搁在谁身上不都一样……”
这一说,贾二龙听后顿时怒火万丈,掉头去找三喜。
李保姆跨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并说:“二龙,我可不是给你们和弄事,这也不能全怪三喜。今早上我叫三喜吃饭,听雪妮在跟三喜嘀咕这事。我寻思着三喜找金枝出气,也是雪妮在背后指使的,看来这劲也都在雪妮身上……”
贾雪妮吃过晚饭在客厅看会电视,就跑到楼上来了。她推开房门,伸手揿亮灯,贾二龙跟了进来。贾雪妮扭转身,发现他一脸晦气,觉得有些异常,便倚在门上,两只胳膊摽在一块,故意拉长声音问:“哟,二哥,你今晚上怎么啦?好像是谁欠了你二百两白银似的……”
李保姆坐在床上,一个劲地劝说着:“金枝,你心里再委屈也得下去吃饭,不能跟饭割气呀!”
“李妈,你别说啦,俺不饿,一点儿都不想吃。”金枝呜咽泣诉,这时身子又翻了过来,仰面躺在床上。
“金枝,你要是听你李妈的话,就下去吃饭吧!反正你二哥已回来了,他要是下去跟你姑母一说,那事情不又闹大了。我是怕你姑母那火气上来,我又要落一身不是……”
突然,从那边传来了贾雪妮和贾二龙俩人的吵闹声。这声音愈来愈显得激烈、刺耳……
“听听,这二龙和雪妮几句话没说又吵起来了……”李保姆胆战心惊起来,起身刚走到门口,就与从门外冲进来的雪妮撞上了。李保姆身子趔趄了几下,刚好挨到了门,才幸免摔倒。
贾雪妮彻骨痛恨,奋力扑到床边,一把掀开金枝身上的毯子,两只手一齐攥住她的衣领硬将她从床上拽起来,金刚怒目,“你这个小贱人,三哥找你茬子,你怎么挨着我了……”
贾二龙这时跑进房里,奔向床前,一下子拉开雪妮的手,厉声责备道:“雪妮,快松手,你想干什么……”
雪妮挺了挺身子,瞪着二龙说:“她这个乡巴佬有什么好的,你就会护着她,原来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贾二龙脑袋顿时好像炸开了,拳头攥得铁紧,扬了扬,却没有对雪妮打下去……
她极力挣脱开,没再说一句话,哭着跑出房。
贾建成和张侠吃过晚饭一直在客厅看电视聊谈着。
贾建成凭着他的感官,抬头发现雪妮气冲冲地跑下楼,诧异地问:“雪妮,又怎么啦?”
李保姆跟随其后,喘着粗气说:“哎呀,董事长,不好啦……”
“叫丧呀!”张侠白了她一眼。
“快点,快拦住雪妮,她是赌气走的……”李保姆又说。
张侠见贾建成从沙发上站起,刚迈出一步,便喊住了他,“别理她,叫她走。这都是谁立的规矩,一闹气就往外跑……”
贾建成叹口气,只好坐了下来。
张侠问着:“雪妮是怎么啦……?”
李保姆正要开口,只见贾二龙从楼上走下来,抢先说道:“是她打金枝累得……”
“雪妮又打金枝啦?”
李保姆接过腔,顺着二龙的话说下去,“可不是咋的,这雪妮的脾气太暴,说着说着就抓起金枝打起来……”
张侠不放心地问:“那金枝呢?”
“金枝躺在床上哭着呢……”
“这个雪妮哟……”张侠再也坐不下去了,站起身边走边责怪着,“你今儿嘴真严紧,叫饭给捉住了,我怎么没听你提起半句……”
“‘翻车砸不住牵牛的’,这你也怨我呀!”
“金枝挨打,不怨你怨谁。”张侠没有多说,急忙往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