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旭尧请太医到外面去开方子,太医也会意地出去,他与叶家颇有往来,知道一点叶家的家事,而且他也不大看得起叶明恂的为人,若不是会投胎托生到这襄阳侯府来,就叶明恂这样的人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年。
没有外人在,叶明恂不再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他不悦地走到叶钟氏的病床前,看到叶钟氏那抗拒见他的样子,顿时又火大了,正想发作,谁知叶旭融却上前一把将他架了起来往外面拖,心里立即老大不满,嚷道,“我是你老子,兔崽子,你放手——”
叶旭融低喝道,“你想叫嚷得人尽皆知,就尽管叫。”今儿个拼着不要这名声,他也不能再让这老畜生伤害到亲娘。
叶明恂满脸愤怒,他想大声斥责儿子,可他怕老爹啊,真的坏了小儿子的名声让他官途受阻,老爹真会要了他的命,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老爹对他没指望,可他对那俩兔崽子有指望。
叶钟氏只是冷眼看着丈夫狼狈的样子,并不想开口相劝,而且她刚经历一场生死,也没那个精力管这么多。
林珑只一心照顾叶钟氏,并不多看一眼那边的父子相争,而苏妙珏却有点担心,一再张望,生怕自家丈夫一时气愤做出什么事来。
林珑见状,低低地与苏妙珏道,“不用太担心,小叔有分寸。”
苏妙珏看到长嫂镇定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安定起来,倒是她方才想岔了,该对丈夫有信心才是,他一向不是冲动行事的人,忙感激道:“多谢大嫂提醒。”
林珑拍了下苏妙珏的手,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叶钟氏的身上。
叶钟氏仍旧出神地看着某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的梦里,她梦到回到了儿时,母亲自浓雾中走来,说是要带她回家,让她一辈子不受风雨侵扰,她欢喜地上前拉着母亲的手,随她一道在浓雾中走着。
只是走着走着,她依稀听到有人在唤她,初时还心里迷茫,她还小,是谁在唤婆母?还说大姑娘要回来省亲,让她不要走。
大姑娘又是谁?
她一路走一路疑惑,只是想到这几个字,一股浓浓的思念弥漫周身,她想见到那个人口中的大姑娘,非常想见。
眼看一条天河就出现在眼前,她突然不想过河了,她抬眼看着母亲温柔的侧脸,“娘,我想回去了。”
“你真的想好了?人间多疾苦,为娘现在带走你,以后就不会再痛苦。”
她微垂着小脑袋想了老半天,仍旧想不出人和事来,只是记得她想要见那个大姑娘的欲望非常强烈,那种似要从身体里破出的感情让她差点承受不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扬着小脸看向年轻的母亲,“娘,我想好了,纵是人间多疾苦,但也有欢乐在。”
世间还有她牵挂的人,她不舍得就此离去。
母亲笑着伸手摸了摸她头上梳的双丫髻,“只要我儿开心,为娘又有何不舍?回去吧。”
她看着母亲指的路,心里的不舍就要满溢出来,可是,母亲松开她的手,含笑的身影渐渐消失,最后化做天边的一颗心。
“娘,娘——”
她忍不住哭叫出声,心底突然明白,这次分别,她估计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再见到亲娘。
她听着近在耳畔的声音,“婆母,一定要坚持住,大姑娘说她要回来探望您……”一步一步地又往回走,而她的身体也跟着一步一步地拉长变大,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那光突然大亮。
梦中的情形压抑着她的心,欢喜与悲痛交织。
“婆母,可见哪里还不舒爽?太医还在门外。”林珑看着叶钟氏那忽展忽垂的眼睫毛,细心地询问。
叶钟氏猛地抓住大儿媳妇的手,睁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半晌,她问,“老大家的,你说的……是真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理智上她知道大女儿是不可能回来探亲的,汝阳王有多遭皇帝忌惮,身在权贵之家的她心里哪能不明白?大女婿也不可能冒险来京城,若是被发现,那可是不得了大罪。
可是情感上,她有多么想再见一眼她的女儿,每每想到心都痛了,却不知道该对何人诉说?
儿子虽然是亲生的,但性别的差异,导致有些话她无法对儿子说,儿媳妇也是好的,只是再亲近有些话题也是不适合说,小女儿大大咧咧,她不想她因为担心从而有心事。
至于丈夫,这个本应该与她有共同语言的男人,她早就当他死了。
兜兜转转一圈下来,她连个说话的对象也没有。
林珑看了眼周围没有什么人,苏妙珏领着人出去煎药了,屋里的大丫鬟都离得有些远,想来不会有什么人听到,这才一脸真诚地低声道,“大姑娘秘密飞鸽传书回来说的,她说今年一定会回来探望婆母,让婆母一定要等她。”
“我怎么不知道?”叶钟氏疑问道,“之前的信里她连个暗示都没有。”
林珑轻笑道,“信都是公开的,哪敢说这事?虽然现在皇上不太猜疑,但是暗地里监视的人不少,估计信送到我们手中之前,就被人拆开看过了,只是我们没发现痕迹罢了。”
她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其实她心里早就怀疑了,不过既然帝皇做得隐秘,那叶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这事好了,这也是她拿来私下问丈夫,丈夫给出的答案。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戳穿。
叶钟氏如今有些浑沌的脑子一转,儿媳妇的话有道理,大女婿那敏感的身份,确实得小心行事。
“这就好,这就好……”她呢喃道,“能再见我儿一面,我死了才甘心。”
林珑见叶钟氏相信了,悄然地松了口气,婆母一向犀利,这次不过是病得太厉害,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如果她再多问几句,她只怕也找不出话来编。
其实她这谎话真的破绽百出,叶蔓君自打远嫁之后,就已经绝了再回京城的希望。
只是可怜了叶钟氏一颗拳拳慈母心。
不过现在叶钟氏能相信就好,为了等着见女儿一面,她再次有了主心骨,无论如何都会坚持下去,慢慢地休养,身体回转就不是难事,而且经过这次的病重,她的思母之情也得到释放。
苏妙珏端了药来,与林珑一道侍候叶钟氏喝药。
喝了药,叶钟氏的眼皮子很重,想着还有什么话要说,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闭上眼睛就沉沉睡去。
“太医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在。”苏妙珏看叶钟氏睡得快,小声地与林珑道。
林珑点了下头,叶钟氏的睡眠其实不大好,易惊醒,加之今晚受到叶明恂的刺激,再让她胡思乱想下去,精神只会更衰弱,好好睡一觉是有必要的。
叶钟氏睡着了,林珑本来也想跟苏妙珏一块儿守着,苏妙珏却是道:“大嫂,你别逞强,你还怀着孩子呢,现在都耽搁到天亮了,赶紧回去补眠才是正经,不然伤了肚子里的孩子,那会儿就不美了,婆母这儿有我在,大嫂要尽孝以后有的是时间,不争在这一时。”
若是林珑的肚子里有个三长两短,先不说大伯夫妻俩会如何伤心,只怕叶钟氏的病情又会加重。
苏妙珏不是担不起事的人,况且她也希望大家都能安好,这样家里的气氛才能和谐。
林珑感激地看着苏妙珏,这个弟媳妇说得对,这不是她逞强的时候,“那我到隔壁的耳房歇一歇,若有什么事,弟妹立刻着人来找我。”
“大嫂放心去睡一会儿。”苏妙珏看到林珑听劝,脸上带了些许笑容,这个大嫂就这点好,不是个爱逞强让人操心的人。
林珑这才由身边的大丫鬟扶着到旁边耳房里去,这耳房是给守夜的下人用的,设施比较简陋,不过她现在真困了,精神一放松,身体的疲累也显了出来,倒在那不大的床上,只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
叶钟氏房里的大丫鬟抱来了真丝锦被,说是三奶奶让拿来的,如庄如眉俩人接过给自家女主子盖上,然后两人守着坐在一旁打着盹。
这边厢女眷都各有安置,另一边厢的男人们却是聚在叶老侯爷的院子里。
叶老侯爷待儿媳妇叶钟氏醒来无碍后,就已经先行一步回去,他没有立刻歇下补觉,而是坐在那儿等着送走太医的长孙到来,依他对这长孙的了解,叶旭尧肯定有话要与他说。
果然,他坐了没多久,长孙就寻来了,那脸色看得比平时要冷得多。
他心下叹息一声,这大儿子真能造孽,居然父子二人的关系冰冷成这样,想到大儿子的所作所为,他也拉不下来脸给父子二人说和。
祖孙俩一向亲近,说话也不藏着掖着,很快就把事情商量了个七七八八。
叶明恂被父亲传来的一路上都心里直打鼓,眉头跳得厉害,他直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只是一时间猜不着罢了。
就着父亲的亲近小厮念平掀的帘子,他进去后,就看到除了父亲外,俩儿子也赫然在坐。
好一副三司会审的样子,看得他心里好一阵气,可又发作不得。
上前,他给父亲见礼,然后方才坐了下来,看到俩儿子一个也没动,那怒气差点要冲破头顶。
“你们俩连礼数都不懂吗?”他怒斥。
叶旭尧懒得搭理他,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小儿子却是冷哼一声,看他的目光如看死人。
叶老侯爷看到这情形,说不发愁是骗人的,不过他活到这把年纪,早已看开了不少人和事,父子不和就不和吧,反正只要不闹到外面人尽皆知,私下里就由得他们。
想明白后,他也不纠结,而是朝着叶明恂道,“你娘在庄子里寂寞,正好你这当儿子的去陪陪她尽尽孝道。”
叶明恂突然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亲爹,他想过父亲有可能会打他一顿,也有可能会大声骂他,却万万没想到,父亲却是打着孝道的旗子要发配他到庄子去。
亲娘叶秦氏被打发到庄子去养病,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看一回,可看归看啊,他从没想过要长住到庄子去,那儿远不如侯府来得舒适。
“爹,您不能这样啊……”
他的抗议声很快被叶老侯爷打断,“这事我已有诀论,你不用再说,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当了耳边风,你媳妇身子不好,我说过不让你去刺激她,你倒好,半夜三更地找上门去与她争吵,她真死了,我们叶家能得好?”
“我那不是气不过嘛,钟氏她根本没当我是丈夫……”
“那也得你有个丈夫的样子才行。”
叶明恂的辩解全被叶老侯爷打了回去,想到庄子里的清苦,他的脸顿时如霜打的茄子焉焉的,知道改变不了父亲的主意,而且这主意八成还是他那大儿子出的。
半晌,他才一副委屈样子小心地看着父亲道,“爹,我去半年就回来,可好?”
叶老侯爷一脸失望,与长孙对视一眼,很快有默契的祖孙二人就达成了共识,他这才再开口,“也罢,别说我这当爹的心狠,这半年就看你的表现。”
叶明恂一听不是无限期待在庄子里,这才心里欢喜起来,可看到大儿子那张冷脸,顿时又冷哼数声,没见过坑爹的儿子。
叶旭尧看到父亲那放松的表情,这人怎么就这么天真,好在父亲当侯爷的那些年有祖父帮衬着,不然只怕襄阳侯府挨不到今天由他来袭爵,他当真以为出去了就能轻轻松松地再回来?
祖父那么说不过是让他安心出发去庄子,不吵不闹,外人也看不了笑话,到了庄子后,隔得远了,也不怕他闹。
没有了父亲在府里气着母亲,估计母亲的病会好得快些。
看了看天色快亮了,他也要出发去上早朝,只是在离开前,祖父吩咐了一句,“让孙媳妇给挑几个稳重的小厮随你父亲去庄子。”
叶旭尧明白祖父的用意,无非是着人看着父亲,一不让他闹事,二让他好好活着,遂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叶老侯爷这才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挥手示意他退出去,这般处置亲儿子,其实他内心比谁都心痛。
记得大儿子出生的时候,他满心欢喜,这是他的继承人,那会儿还雄心壮志地想着要好好地栽培,一定让儿子成材,哪知道望子成龙,子却成虫,人生真是好唏嘘。
叶旭尧没有过多的打扰祖父,这会儿老人家心里正难过,估计也不太想看到他,正是因为他的坚持,父亲才会被赶到庄子去。
在去上早朝之前,他先去看望了叶钟氏,母亲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却睡得很是安稳,看来病情是稳住了。
放心之余,问了弟媳妇苏妙珏,知道林珑就睡在旁边的耳房里,他抬脚过去,估计是听到声响,两个大丫鬟很快就站起来迎接。
他挥手让她们到外面侯着,这才走到那小床前看着熟睡的妻子,伸手将她睡着后耳旁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大掌往下隔着被子抚摸一下她已经隆起来的肚子。
孩子似乎是感觉到父亲的大掌,立即欢快地动了动。
那不陌生的胎动让叶旭尧的唇边扬了一抹微笑,“闺女,别吵着你娘,她累了,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孩子似乎回应般地再动了一下,就安稳地窝在母亲的子宫里不再动了。
这或许是个乖巧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赢得他全心的父爱。
俯身在妻子的唇畔轻吻了一记,他这才转身离开,离开前吩咐俩大丫鬟好生侍候着,还有遣人到叶钟氏院子里的厨房去安排一下早膳,点的都是林珑平日爱吃的。
这次怀孕后,她的口味刁了许多,这不爱吃那也不吃,总要合了味口才会多吃一点。
为了妻子的口欲,他也是操碎了心。
叶钟氏半夜延请太医的事情,天一亮醒来的叶蔓籽就收到了消息,这会儿她一脸紧张地看向新婚丈夫,“夫君,我娘怎么样了?”
“刚叶家来人说无大碍了,让你不用太操心。”朱子帆握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我们先去给爹敬茶,然后我就陪你回娘家。”
今儿个还没到三朝回门,但妻子担心岳母,若不回娘家看上一眼,估计她一天都不会安生。
丈夫的体贴,安抚了叶蔓籽一颗急躁的心,她此时恨不得插上双翼就飞回去,半夜请太医,可见她娘一度病危得厉害。
“谢谢你。”她一脸感激地看着这个男人,从此后,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
“傻瓜,夫妻本是一体,何须分你我?”朱子帆不喜欢她见外的话。
她伸手抱紧他表达自己的感谢,曾经她还对这婚事多有抱怨,现在回头再看,差一点,她就错过了这个男人,那将必是人生之大憾。
朱竖早早就起来等着儿媳妇敬茶,这杯茶他等了好多年,今儿个总算能喝到,儿媳妇有了,孙子还远吗?
这么一想,他就笑呵呵地。
叶蔓籽随丈夫来敬茶时,就看到公爹那一脸高兴的样子,心下有些起疑,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不靠谱的公爹,本以为会是像她爹叶明恂一般讨厌的人,哪知道第一眼看去,这人给人的感觉不难相处。
不过想到关于他的传闻,那虐杀偷人小妾的举动,她就知道看人不能看表明,这样的公爹,只能敬而远之,只要他不再给他们夫妻之间制造障碍,她对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爹,请喝茶。”
朱竖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媳妇,一个劲地笑着说“好好好”,然后还让人给了丰厚了见面礼,看得出来是准备了多时。
人心非草木,叶蔓籽看得出来这公爹在示好,遂她也热情了一点回应。
果然朱竖对她更为满意,叶钟氏昨儿晚上病重延请太医的事情,他也知晓了,主动地开口让儿子陪儿媳妇今儿个就回娘家,至于礼数什么的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
叶蔓籽闻言,看这公爹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回门礼早就准备好了,提前一天也碍不着事,朱子帆立即就安排人备马车,扶着叶蔓籽上车,马车徐徐往襄阳侯府而去。
一路上,叶蔓籽已是归心似箭,双手不停地搓着那已经皱得不成样的帕子。
朱子帆叹息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安慰了几句,并且给她换上了新帕子。
叶蔓籽朝他甜甜一笑,主动地将头搁在他的肩上,经过了洞房之夜,她与他之间亲密了许多。
四姑奶奶提亲回门,正在叶钟氏房里侍疾的林珑与苏妙珏听闻,妯娌俩对视一眼,然后赶紧做好迎接的准备。
苏妙珏不放心,更是亲自去看了一遍待会儿给叶蔓籽的回礼,见没有出错,这才放下心来。
叶钟氏脸上掩不住喜意,但嘴上却道,“这办的都是什么事?明儿才是三朝回门,这丫头也不知道急什么?这样子也不怕她公爹有意见?”
既心喜女儿的归来,又担心她会被夫家之人刁难,真真是操碎了慈母心。
苏妙珏看得嫉妒不已,她亲娘早早就没了,也没人会这么一边期待又念叨她,祖母再如何做也比不过亲娘的。
抽帕子暗暗地按了按眼角,正好看到林珑迎着穿着一身亮眼衣裳做妇人打扮的叶蔓籽进来,她忙扬起笑脸上前迎接,“四姑奶奶回来了。”
“三嫂。”叶蔓籽听到这称呼,小脸儿不禁又红又烫。
这样子看得俩个当人嫂嫂的人不禁笑了出来。
叶蔓籽的害羞在看到亲娘躺在床上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她飞奔过去扑到母亲的怀里,眼睛湿润地道,“娘,您好些了吗?身体还有哪儿痛……”
她不停地念叨着,眼睛上下睃巡着,生怕错过了母亲有不妥的地方。
叶钟氏也眼里含泪地拉着她坐到身边,细细地打量这已为人妇的女儿,眉眼看得出来添了抹妩媚,应是极得姑爷喜爱的,这才放心地道,“娘已经不碍事了,你这会儿回来,你公爹可有不满?”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叶蔓籽道,“公爹亲自开口让我提前回门的,其实,外头的传言归传言,我瞅他也不难相处,再说他不管事的,临回门前,他还着人将府里的花名册、账册还有对牌交给我,说是以后让我掌中馈。”
说到这个,朱子帆告诉她,府里以前都有安排专人打理的,不过在他们成亲前,朱竖就拿了回去,说是一成亲就交给她来管理。
叶钟氏听到这话果然满眼都是笑意,那病气也减少了许多,能主动将中馈交给刚成亲的儿媳妇,看得出来朱子帆的爹还不至于是个糊涂难缠的。
“交给你也好,以后就是自己当家作主,不用看人脸色。”她还是少不得要叮嘱女儿几句,“听说最近那烟花之地被查处得厉害,你那公爹没了这么个去处,花销也会少很多。”
叶蔓籽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翼郡王府的账册她还没有看,不过猜也猜得出来,这刚建的府邸进项不多,皇帝赏赐的好东西也不能变卖,那必然是要束之高阁留给子孙跪拜的。
不过翼郡王府的主子算上她,满打满算就三个,又能花到哪里去?朱竖不去逛青楼自然能省好大一笔钱。
叶钟氏看到女儿沉思,不由得笑道,“这当了人家媳妇果然是不一样了,也学会了精打细算。”
叶蔓籽被母亲取笑,顿时脸色红透。
这在一旁当陪客的林珑与苏妙珏也跟着暗自发笑,有这小姑回来,婆母的病情果然见好,人哪,最牵挂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几人正说笑着,下人就来禀报,说是三姑爷与三姑奶奶也回来了。
林珑一听就道,“想必也是听说了昨儿婆母病重赶着回来看望的,婆母,四姑奶奶,我先出去迎迎她。”
“去吧。”叶钟氏点头道,对于庶女叶蔓安,现在偏见少了,自然也乐得给她体面,拍了下女儿的手道,“你这三姐姐还是不错的。”
叶蔓籽想着叶蔓安几次三番地给她通风报信,心里对这庶姐也是亲近不少。
苏妙珏与叶蔓安不太熟络,不过这不妨碍她高看一眼这个庶出的姑奶奶,能得嫡母赞一声不错,可见叶蔓安本身有可取之处。
林珑迎了叶蔓安往主院而去,“本以为你明儿才回来。”
叶蔓安看了眼主院的风景,“一来担心母亲的病,二来想着小妹也会挑今日回门,故就挑了今日回来。”
她的出身不好,难得现在被嫡母接纳,总得要有所表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