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夜幕悄悄降临。
整个骊山行宫灯火通明,走廊和花园的暗处被临时安装上的小灯照得没有一丝阴影。
先有怪异的火舌乱窜,直接烧伤了财政厅的小于会长,后有人吓晕,有人吓得晚饭都没吃,有人则忽然晕过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如果刚开始是消防漏洞,那么当于无争一个电话敲到警局给陆留声的时候,这已经上升成了一个遭受不明生物袭击的二级紧急事件!
政府对这次古内官为期三日的礼仪教学非常重视,一听这头发生异常状况了,连忙派了一队小燕州的地方驻军过来把守。
客房的卧室内。
以李博士为首的三个北安部的专家正在给沈嘉柔做脑电波的检查,屏退众人,徒留于小葱一人在室内。
看到昏迷中的沈嘉柔满头插满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细线,于小葱连眼神都不肯挪动,生怕一挪动就有什么意外状况再发生,她就这么一丝不苟的盯着沈嘉柔。
李博士娴熟的操作着那台于小葱从未见过的机器,他已经研究了一会儿,这会儿把脑电波的图调出来,对于小葱说:“我刚才检查的十分仔细,没有明显的迹象表情沈小姐遭到了不明生物体的攻击。她的神经中枢系统没有一点被损坏的迹象。你要知道,目前已知的,嗯,比如说被变异人攻击后的正常人,他们的脑子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害,国内有小学生去南国旅行,被变异人攻击之后三年内都处在痴呆状态,但三年后变回了正常人,又比如被变异的生物攻击,我国只有一起例子,是北海那边的渔民,被一只体积巨大的海蛇咬伤了腿,送至医院的途中,这个渔民忽然跳起来,据说跑得比风还快!运动神经瞬间爆棚。”
“那她为什么昏睡不醒?”于小葱快要失去耐心的问。
“从检查结果来看,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李博士开始撤出沈嘉柔脑袋上的细线,于小葱又说:“再检查一遍吧。”
“不,我已经可以百分之八十的肯定,她只是受惊过度,加上今天可能没吃什么,过分疲惫。比起沈小姐,我更有兴趣检查一下你被火烧伤的手。小于会长,你过来吧。”
那两位博士给沈嘉柔盖上被子。
于小葱坐到桌边,伸出手去,李博士问:“请你再次详细的叙述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
于小葱事无巨细的把事情从头捋了一遍,刚才探入沈嘉柔脑袋里的细线也开始深入于小葱的手,于小葱被以为会有些打针感的疼痛,没想到居然完全无痛感,那些细线在接近人体之后会伸出透明状的触须,紧紧吸附在肌肤上。
这台机器刚才在测探沈嘉柔的时候,上面的各种转表的转动幅度都很小,但是当正式探测于小葱被烧伤的手时,有个写着【dangerous】的转表立刻转到了最高值!
李博士立刻大惊失色的摘下眼睛,凑近去看,仿佛无法相信,他又拍了两下机器,说:“危险指数动了,其他两个指数却没动,这可真是怪了。”
“这说明什么?”于小葱刚才还觉得这些透明状的触须很温柔呢,这会儿忽然觉得手指很疼,她咬着牙,开始流冷汗。
另外两个专家也盯着机器,“可能是机器失灵了?”
“得了吧,这里虽然是屏蔽区,但是这台机器不会受这样的影响。这不可能。”李博士嘘了一口气,“我们再来一次。”
细线撤离,于小葱痛得到咧牙,她嘶嘶的说:“这到底说明什么?”
另外一个专家回答道:“这说明你确实受到了不明变异生物的攻击,但是我们除了能探测到它很危险之外,其他指数完全测不到。这是不可能的,就像如果是变异海蛇攻击了你,那么我们能探测到它就是海蛇,再不济一点,我们也能探测到它的属性——是变异人,还是变异的哺乳动物等等。最起码能测定出物种。”
这次李博士把机器调到了更为复杂的模式,他开口道:“可能比刚才更痛一点,你要忍忍。”
这次探出的细线伸出了比刚才更多的柔软触须,那些半透明的触须吸附在手上,一片又一片的,像是雪花,渐渐的,刺痛感开始从受伤的两个手指处传递过来,李博士瞪大眼睛,看着那些转表稳若泰山的指向零。
而危险指数依旧高居在最高值雷打不动!李博士困惑了二十分钟后,终于撤回了细线,把机器关掉了,李博士开口道:“这伤口比那个无头人还难以测定?”
李博士和另外两个博士整理好刚才的数据,三人又要求去看壁炉,于小葱寸步也不要离开沈嘉柔,就让外事部的邵茉领着他们去了。
夜深了,这三个专家今晚也歇在骊山行宫。
人都去尽了。
于小葱疲惫的坐下来,疼得太阳穴开始跳动,她看向熟睡的沈嘉柔,轻轻的说:“夜好长呢,你醒醒嘛,我一个人也会害怕的。”
“你还有话和我说呢,开口告诉我啊。”于小葱靠在沈嘉柔身旁,看向窗外光洁的玄月和枯树丫,一种全然未知的恐惧感开始在她脑中蔓延。
作为一个科学论者,她相信那壁炉里的不是鬼火,而是有人故意放出的火,她潜意识里能肯定那火是冲着她来的,更有些肯定——那火,和段安有关。
然而,却毫无证据可言呐。
当时那么多人在场,段安如果有异样的举动,肯定有人瞧见的。
于小葱又想起那火舌猛然从灰烬里蹿出来,烧上她手指的情景,那样诡异且毫无道理可言。
从查不出水深水浅的无头先生,到现在查不出半点有用证据的无名鬼火,再到晕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来的沈嘉柔,于小葱觉得她陷进了一个真正未知的漩涡里,在这个漩涡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于小葱任由这漩涡在她脑袋里越转越大,她想得脑袋生疼,依旧不得而知,她不认为南国的变异感染已经侵入小燕州,小燕州这几年很是安稳,没出过几件怪事。
就这么想着,有些精疲力竭的于小葱偎依着沈嘉柔沉沉睡去。
来了警局的人,又来了之前调查无头尸的专家,这个骊山行宫越看越像是鬼宫,到了后半夜,段夫人又是一梦惊醒!!她嘴里还嘟囔着:“老头子,我们回去得去烧香呐。”她摩挲着被窝,一摸,再摸,段夫人这才发现被窝里是凉的,段先生不在床上!
“老头子?你在洗手间吗?嗯?”黑灯瞎火,段夫人还真是有点心虚,她裹紧被子,伸手去开了床边的台灯,空空如也的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后半夜了,宫外有巡逻的驻兵,宫内每个走廊也都站着瞪大眼睛的驻兵,尤其是市长和市长夫人,及陈部长和部长夫人的房间外,更是把守森严。
临时安装的监控也遍布各个卧室外,监控人员熬着黑咖啡,对着各个角落严密侦查。
沈嘉柔和于小葱的房间的阳台上,透过窗帘看到外面,好像是飘了一个影子在外面。
一阵风吹过,那影子悬浮在半空中,轻轻的推开了窗门,他的脸映在月光里——正是穿着一身老式睡衣的段安,他的眼睛红红的,鼻子也是红红的,就这么如同失重状态下的宇航员一样悬浮在空中,他走在空中,一步又一步的向沈嘉柔走过去。
及至床边,他又缓慢的降到地上,他赤着脚,头发也有些凌乱,双眼湿润的盯着沈嘉柔的脸看,看着看着,眼泪便缓慢的从他那双颇为倨傲的眼睛里流出来,他伸手过去抚摸着沈嘉柔的发梢,他的唇瓣开始翕动,仿佛在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得不愤怒。”
沈嘉柔嘤咛了一声,段安就把食指定在沈嘉柔的眉心,他闭上眼睛,好像能通过这手指感受到沈嘉柔的梦,他在她的梦里看到了恐惧和难过,他看到沈嘉柔在梦里哭着找于小葱,她在漆黑一片的地方四处逃跑,边哭边喊于小葱……感知到这些,段安立刻收回手,他有些气馁,又有些无奈,“我就站在你面前呐,你怎么能一点都认不出我?为什么你避我如蛇蝎?而对待这个恶心的同性恋,你却非要天天和她黏在一起?她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普通女人。”
段安握住沈嘉柔的手,反复亲吻着,尤其是在手背的中央,他亲了一下又一下,正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走廊里忽然传来吵闹声,段安立刻收敛心神,迅速从窗口离开,悄无声息的回到他自己的卧室里。
原来是段夫人发现段先生不见了,就死活要拖着驻兵去他们的房间,一名驻兵扛着枪走进卧室里,一进去,就发现段先生不是好好的坐在床上吗?驻兵立刻收了枪,敬礼道:“抱歉,段先生。您刚才去哪儿了?”
“没有去哪儿,去了洗手间。”段先生靠在床边揉眼睛,驻兵转身看向段夫人,“夫人,已经帮您找到您的先生了,我这就退下了。”
“……呃,好吧。谢谢啊。”段夫人狐疑,但终究看到了段先生就安下心来,拿钱塞给了驻兵之后,她关上门,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没有,我在洗手间。你去哪儿了?”段先生反问。
“怎么可能呢?你刚才根本不在洗手间,我都看过了,这客房里都没有人影,我才急着去找外面的兵哥哥啊。”
“……我去楼下的酒吧台那里喝了一杯酒。”段先生难得退了一步,段夫人点头,说:“好吧,老夫老妻了,我也不管你喝酒的事情,你和我说实话就行了。关灯,睡觉。”
年轻时候段夫人很爱管段先生酗酒的坏习惯,但是这几年,段先生很少喝酒了,酒量也比当年小了很多,所以段夫人还是非常允许他偶尔睡不着的时候来一杯的。
熄了灯。
段夫人亲密的拥着段先生,说了一会儿悄悄话之后,段夫人就开始打呼噜睡着了,段安就这么眼眶湿润的盯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就厌恶的推开了段夫人,独自一人坐起来,点了根雪茄,那雪茄忽明忽暗,也照得的他的眼神忽明忽暗,他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一会儿是失落,一会儿又是欣喜,最后,他喃喃的念着沈嘉柔的名字,望向窗外晦暗的月光。
Banbucai winter 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