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嘉琴、冯嘉琪闻言都是一愣。
楚兰舟又呷了口茶,淡淡道,“你们就没想过,顾兮若是你们冯家大夫人给皇后娘娘安排的人,可此番皇后娘娘都已经圈禁在栖凤宫了,顾兮若却是一根汗毛没少,如今还好端端地在储秀宫里当她的顾美人呢,这是因为什么?”
“她,她不会……”她根本不是真心帮冯佳雪的,当然会找机会抽身离开了。
冯嘉琴几乎脱口而出。
但楚兰舟仿佛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徐徐笑道,“顾兮若便是顾兮若,她不是真心帮冯佳雪的,难不成就会真心帮你们的么?她会帮你们一时,却不会帮你们一世。”
楚兰舟说着,顿了顿,又补了一刀,“事到如今,你们若是还不警醒,那冯佳雪的今日,便会是你们的明日。”
“你……”冯嘉琴气结,一下子便耸起来了。
好在,她身边还有个妹妹冯嘉琪拉住她。
“姐姐,别冲动。”冯嘉琪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楚兰舟说道:“本宫的话兴许不中听,你们也可以不听,甚至撇清与顾兮若的关系。”
“可你们与顾兮若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合作关系,你们要比本宫清楚的多了。欺人容易自欺难。”
“莫说本宫没有事先提醒你们,顾兮若想要的东西,可比你们想象的要多的多,远不是你们能给得起的,皇后娘娘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切莫要捡了西瓜丢了芝麻,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贵妃娘娘这话的意思是,先前您说过的便不作数了是吧?怎么,过河拆桥?”冯嘉琴愤愤盯着楚兰舟,满脸的不满。
被人看穿的不甘与尴尬,还有挣扎,就差都写在脸上了。
若非有她妹妹冯嘉琪拉着,冯嘉琴大抵便要冲过去与楚兰舟好生“辩论”一番了。
楚兰舟摊手,笑而不语。
“臣妾告退!”冯嘉琴便气得挣脱了冯嘉琪的手,敷衍的行了一个礼之后,气呼呼转头大步流星往外走。
“贵妃娘娘,我姐姐太冲动了,言语莽撞无礼,臣妾在这里替姐姐想贵妃娘娘您赔罪了,还望娘娘恕罪。”
“臣妾也告退了。”冯嘉琪抱歉地说道,也行了个礼告退,便赶紧追着冯嘉琴出去了。
目送着这冯家庶出的姐妹俩一前一后一个跑一个追,楚兰舟勾了下唇,索性捻了两块红豆糕,塞了满满一大口。
“娘娘,那两位对您如此大不敬,方才您为什么拦着晴雨,不让晴雨教训她们?贵妃的尊贵,岂是她们能够亵渎的?”
晴雨在身边伺候,亲眼目睹了冯嘉琴、冯嘉琪姐妹俩的一言一行,忍不住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没想到。
楚兰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对她们来说,本宫是不是贵妃并不重要。你就算是训了她们,她们也不会少块肉的。没必要与她们多费唇舌的。”
晴雨:“……”娘娘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不过,楚兰舟也没有给她往深了想的机会,便又吩咐道:“你去长生殿走一趟吧。”
长生殿?
晴雨闻言一顿,蓦地想起,陛下吩咐的,每日巳时、未时、酉时,都要她们去长生殿,将贵妃娘娘的情况向陛下禀报之。
她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晴雨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楚兰舟好笑道,“赶紧去吧。顺便带点红豆糕过去。”
“是,娘娘。”
晴雨看见贵妃娘娘面前颇受推崇的红豆糕,心下也忍不住暗自欢喜。
“将军,你就不怕把她们都往外推么?”轻轻柔柔的女声从外头传来。
却见,原本应该已经离去的南疆公主殿下,又折回来了。
楚兰舟擦擦手,也给她递了一块红豆糕。
“有些人不是哄来的。”楚兰舟漫不经心道。
颜惠风听她这话不由得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有些人,不是哄来的。这姐妹俩,出身在冯家,打小见惯了后宅里的那些个勾心斗角,也与她们的亲娘学了一身取悦男人的本事,原本还指望着入宫之后,能在陛下身上大展拳脚。
可惜,陛下却不是吃这一套的人。
陛下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她们纵是有千般本领,也无济于事。
“那将军,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么?这宫里……”并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凉音的心目中,将军你该是驰骋沙场的战神,而不是在后宫里勾心斗角的女子。
但有些话,颜惠风当着楚兰舟的面到底是说不出来的。
她只敢在心中默默得说给自己听。
因为她清楚,那些话对将军的杀伤力该有多大。
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将,她最讨厌的,便是女人之间你争我斗争风吃醋的那一套。
她甚至亲口说过,倘若有朝一日,她非要跟一群女人共享一个男人,那她宁可全身而退,也绝不要成为平庸之众的其中之一。
绝不!
哪怕那个男人是司徒耀,是她最最心爱的人。
曾几何时,将军是那般骄傲。可如今的她,没了她引以为傲的一身武功,没有了她举世瞩目的大将军身份,她便只能沦为这后宫庸脂俗粉之中的一员。
何其残忍?
“我的打算么?……”楚兰舟望着颜惠风,意味深长的说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颜惠风却从她那双眼中里看见了希望。
是她熟悉的光芒。
将军,是打算做点什么事情么?
颜惠风忽然紧张起来,但更多的是期待。
将军,那个驰骋沙场、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楚兰舟,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颜惠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楚兰舟忽然说道,“阿依朵公主,眼下陛下要派遣使团随你与令兄柯木朗大王子一同回到南疆,想来你一时半会儿地是回不去了,过两日京中武举便要开考,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是观看?”
“……好。”颜惠风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逸飞要去考武举。
她自然是要去的。
只不过,从前是以他姐姐的身份,如今,便要以南疆公主的身份去了。
……
让晴雨送走了颜惠风之后,楚兰舟便唤了妙玉等人进来,让她们送她回了房间。
朱朱苏苏几人暗暗交换了个眼神,都默默心疼她们家娘娘的腿脚不便。
娘娘的这冻伤虽然一直勤快的按时换药,但还不知道要几日才能好。
眼看着,武举便要开考了。
娘娘应该也是不想到时候去场上看比武,都要人背着去抱着去。
不过,她们都生怕多说什么会刺激了她们家贵妃娘娘,便都三缄其口,谁都不敢多言。
就都退下了。
屋内寂静。
楚兰舟坐了许久,一回头便望进梳妆台的菱花镜中去。
她顺手摘下面纱,左脸上那道凸起的疤痕,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狰狞恐怖了。
而且,上回,她想起来一切之后,亭亭玉立了过,之后便昏迷了好一阵,但对于那件事,这雁回宫上下但凡可能知道点什么的,都讳莫如深,谁都不肯与她多说一句。
就连素日里最容易说漏嘴的妙玉,这回嘴巴都格外的严实。
思前想后,楚兰舟便唤了苏苏,让她出宫去接一趟沈大夫。
有些事情,还是要从月笙哥口中听来,才比较合适。
……
彼时。
沈月笙刚刚出诊回来,便见马车在药铺门口等着了。
“沈大夫,娘娘有请。”
沈月笙闻言顿了顿,说道:“有劳姑娘稍等片刻,沈某去换身衣服,马上便来。”
“沈大夫,娘娘吩咐的是,见到您便接您立刻入宫。没说等您换衣裳。”苏苏无奈的说道。
那时候,娘娘让她出宫接一趟沈大夫,还特意交待说,若是沈大夫出诊刚回来,一定马上带他入宫。
虽然不明白娘娘这么做是为什么,但娘娘做事向来都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听从娘娘的吩咐,准没错。
沈月笙不禁愣了一下,但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给苏苏拽上了车。
月痕从里头奔出来,冲着这边大喊,“你们这是找人看病还是劫持啊?”
苏苏委屈巴巴的噘噘嘴,说道:“二公子,这都是娘娘吩咐的,要不……你去问问娘娘可好?”
沈月痕竟然无言以对:“……”
算你狠!
……
马车稳稳驶入宫闱,最后停在了雁回宫门前。
“娘娘,沈大夫到了。”苏苏领着沈月笙入内觐见,把人带到,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楚兰舟早早让妙玉准备好了茶水,这阵仗……沈月笙忽然有点慌。
“这,是怎么回事?”
“等候多时了,月笙哥。”楚兰舟笑道,说着指了指桌旁的位置道,“坐下说吧。”
“你,特意让人把我接入宫,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沈月笙向来清醒而且聪明,见情势不太妙,都不等楚兰舟开口问,自己便先招了。
楚兰舟咧嘴一笑道:“果然还是月笙哥最了解我。”
“……嘿嘿。”沈月笙干笑了两声,他都觉得尴尬不已。
楚兰舟煞有介事得盯着他说道,“既然咱们相识多年,又都知根知底的,那我这儿有什么话也就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