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公输的指示打开了多宝阁上面摆着的蓝色的盒子,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发着幽光的石头。
“这是养魂石?”鸡蛋般大小的蓝色石头,握住立马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温暖。
我把它放在水晶珠上,奇迹出现了,锁魂玉立刻与水晶珠分离开来,并冒着黑气,我赶紧取下扔到一边。
“公输,你感觉好一点了没有。”我问。
公输轻笑一声,“哪有这么快,还没有结魂玉,不过玉儿,我终于能跟你好好说说话了。”
“是啊,我们都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
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却始终没有好好说说话。
“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公输犹豫了一下,“我负了你。”
有幽魂在身,我早习惯对着空气说话了,我还以为他会说爱我呢。
他不知道现代女性都喜欢听这个嘛!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别想了,我现在只想你能变成普通人,体验生老病死,连鲁家的财产我都不惦记了。”
“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想要财产的话。”
“不用,鲁大能和鲁博文都死了,大太太对我已经不是威胁。”
我现在最大的威胁是冉启智,如果他已经跟我不是一条心的话。
这时,门外传来墨子的声音,“你们不如找到结魂玉再聊天。”
我小脸微微红了,朝门外说了一声:“知道了。”
当我迈着第一步向外走时,突然一股巨大的下坠力量让我站立不稳,周边还有石头互相碰撞的声音。
等我反应过来,我才发现我站着的那块地下落了,并且一直没有停下,这是怎么回事?
“公输——”我大喊一声。
“别怕,机关启动了。”公输说:“你赶紧坐在地上,免得等下停住时伤了腿。”
我懂他的意思,跟电梯下坠时的自保方式一样。
地终于停住了,上面也被封死了,我好想说公输这是你家啊,你怎么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机关呢。
我心里还没腹诽完事,一只老虎蹦到我面前,真是萌萌哒的蹦到过来,一点都不可怕的样子,害得我都忘了尖叫。
它的双眼是光线透过琥珀时的蜜金色,耳朵上绒绒的白毛看起来十分温暖,步态慵懒,走动时毫无声息。
“有老虎,公输,怎么办?”
尽管老虎没有叫,我还是往后挪了挪,挪到距离老虎最远的位置。
“它是秧歌的宠物,商人在遥远的山林把它捕住,花费了无数金钱和气力运到这儿来,早被磨没了脾气。”
“它的鼻子湿漉漉的,可见活的很健康,这里应该有出口吧。”
我的言下之意是不要跟我说你根本不知道这里有机关。
可公输还是说了,“我不知道这里有机关。”
他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原谅他不知我所想。
“那现在怎嘛办?”
我见老虎已经往外走了,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跟上。
“跟着它吧!”公输的声音好像变小了点,“阿错是有灵性的虎。”
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我跟着老虎阿错往外走,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呼喊,只一瞬,那呼声便被拉远,仿佛阿错也被拉远一般。
不,被拽飞确实是阿错,我看清了,刹那间,墙壁上的灯变成了遥遥一轮细小光晕,笼着几个慌张无措的模糊人影。
我已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跃上了墙壁,有几颗利齿在我腰带上咯咯作响,散发着腥臭。
“公输,有怪物来吃我了!”我大叫,手臂和小腿狠狠撞在了墙头,绝望的尖叫最终疼至无声,那东西叼着我跃入了围墙下方的沉沉黑暗,脚爪摩擦到地面,刺耳无比。
可就在这时,怪物猛然停住了身形,赤红色的趾甲紧抓地面。
它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老虎,太瘦,太妖异,像四肢细长的无毛的黑色巨犬,两耳尖耸,双目赤红。
刺鼻的涎液从尖细的嘴巴一滴,一滴,滴在我侧脸上,再流向我紧闭的嘴。
它想吃我,我感觉到了。
面对这种情况我只能装死,连公输都不敢叫。
这时,另一股强劲的旋风自前方的黑暗迎面而来,它嘶嘶着高跃而起,一下子扑倒我身上的怪物。
我这才敢睁开了眼,是阿错,我搂着阿错的脖子,抓住它黄黑相间的毛皮,那浓密的毛皮下硕大的肌肉块流畅起伏着,如同灼热的、铁铸的波浪。
阿错在带着我奔跑。
怪物在后面追。
我的身体疲惫又疼痛,袖口处露出遍布手腕的青黑色淤痕。
我勉力支撑了一会儿,但也能感觉到这剧烈的颠簸中我的手渐渐没力。
“公输——”我喊了一嗓子,“怎么杀掉那个怪物。”
话音刚落,我就被甩了下来,再次落入了怪物的口中,这次我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一只从没见过的古怪的生物,半鹿半犬,细长得可怖的四肢立在黛蓝色的夜幕下,双眸像烧红的煤块一样荧荧生光。
它低嗥着,冲我呲出森森交错的犬牙。
“是鹿柏,它不喜欢你身上的气味。”公输说,“你身上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吗?”
“没有啊,我只带过秧歌给的锁魂玉。”
“那就是了,这是一块墓地,这世间造墓的人,会在墓上种树柏、路口摆放鹿柏,便是为了辟这门子邪,锁魂玉本就是邪玉,水晶珠也是。”
可我现在不需要解释,需要逃生啊!
忽然,野兽的气味猛然扑入鼻腔。
我看向阿错,发现它低低咆哮着,围着我绕圈圈,它是在找机会救我。
怪兽似乎也忌惮阿错,不敢轻举妄动。
“你把水晶珠和养魂石都扔了,它就不会追你了。快!”
公输不停的催促我。
“不,不可能。”
这种情况我扔了就不可能再捡回来,我怎么可能扔了公输。
“快扔了,我会自己想办法。”
“不,我不会放弃你!”
他一个幽魂能有什么办法,但这话我不能说出口,太伤男人的自尊了。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秘密武器——手机。我趁怪兽不注意把手机调成振动,然后一直开着振动,瞄准了怪兽的嘴,扔了进去。
怪兽没吃过手机,估计口感不太好,不过它真的放开了我。
我再次跨上虎背,伏低身体,用全身的力量抱紧,这一次绝不在松手,为了公输和阿错。
我从没有见过奔跑的老虎,它背着我在墓地上蹿下跳,对着前面的障碍物高高跳起又跃下,这是我看过最令人激动的跨栏。
怪物紧随其后,但我的心是安定的,在这只美丽老虎的保护下。
忽然,阿错流畅地转身,向怪兽奔去。
怪兽措手不及,被狠狠撞飞出去,随之飞散的还有成堆的墓碑。
我差点也从老虎背上掉下来,那冲力,仿佛被一击重拳闷闷打中,喘不上气。
阿错咆哮一声,追上前一爪狠狠拍过怪兽天灵盖。
怪兽的怒吼和着瓦砾跌碎的声音,尖利刺耳。
老虎将我抖落在一旁,与怪兽嘶吼着全力扭打在一处。
怪兽灵活诡变,而阿错经过头一招奇袭,占了上风。
近十个回合后,怪兽断了一根腿骨,遍体血痕,双眼只余一星妖火。
阿错也浑身是血,我不知怎地心里异样的平静,怪兽的每一个动作,都像被放慢了一般清楚。
我抓起旁边不知几千年没用过的剑,以自己的身体为支撑,剑刃正插进那只赤红色的独眼。
对撞的冲击力比我想象的强多了,我一下子被震开,胸口疼得像被巨石砸到。
我虎口发麻,拼尽全力却无法刺得更深。
那血迹交染的利齿就在触手可及之处,浓重的腥臭味和杀戮欲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公输……”我轻喊一声,这个时候只有这个名字能给我力量。
好在这时,墨子出现在了身后。
他用自己的胸膛做后盾,双手与我合力往前推,将致命的刃头插入对面妖怪的头颅深处。
怪兽喉咙深处咯咯作响,晃了晃,倒在了一地尘土和砾石里,一动不动,它看上去只是一头比较大的死狗。
我瘫坐在地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从来这样的感觉,我再不是被命运牵着走,而是用自己的双脚稳稳地站在地上,没有恐惧,没有疑虑,没有任何人的审视能让我低下头。
我甚至想起了冉启智,我在后悔,为什么当初我要借助冉启智而不是靠自己去争夺财产。
我真真切切的认识到了错误。
“老虎。”墨子摸了摸阿错的头,“真是好样的,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告诉过你,你帮得上忙。”
“先生,你认识阿错!”
我也摸着阿错的虎毛,掌下的感觉是毛绒绒的。
“当然,它是我养的虎,送到秧歌这里来,否则它为什么拼命救你。”
我笑,“我以为是它见我长的美,公输你听见了吗,我们赢了。”
公输嗯了一声,没有为我的兴奋而兴奋,他说:“玉儿,我多想倾尽所有来保护你,偏偏现在……”
“行了!”墨子打断他,“你赶紧出来你就保护她了。”
“墨老头你偷听我说话!”
公输恼羞成怒了,还是个脸皮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