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川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但是他火热的目光从未离开那个身影。
他知道,这种感觉很危险。
左明梓抬起头瞟他一眼,似有无奈道:“殿下盯着我作甚”
“自然是你好看。”
“呵呵,”左明梓嘴角微翘,“殿下第一次见我,也是这么说的。”
拓拔川有些哑然,他走上前去拥住那个清瘦的身影,把头埋在他的脖颈中,“那你可知,小王欢喜你……”
“知如何?不知又如何?”左明梓没有在意那个在他身上作怪的家伙,敛了眸,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
“枉费小王为你作昏庸,放走了那萧以铭。”拓跋川有些夸张得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左明梓对上拓拔川笑意满满的眸子,手指无意识地插入他的满头乌发中,把拓拔川扯得一阵头疼。
“殿下莫非是忘了,这不是交易,而是威胁……”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好似"qing ren"间的温柔呢喃。
是的,是威胁。
虽说萧以铭没有告诉他具体行动的时间,但是在萧以铭运起轻功飞出将军府的那一刻,左明梓还是知道了。
他略一思量,只在白色衣衫外罩了一件黑袍,便也跟着去了。以他的本事,跟踪萧以铭并且不被发现,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在萧以铭一行人开始行动之后,他没有跟着了,而是避开了人群,去了主帅营帐。
帐外火把往来,兵器相接,一片喊杀之声,而帐内,只有两个人相面而立。
拓拔川看到左明梓时很惊讶,慌张披了外衣,一双厉眸中满是戒备,但其中兴趣比上次见面更甚。
“苏公子怎么来了小王这里?”
“有人打扰了安眠,想不跟来也难。”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公子想必是爽快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若是萧以铭被擒,你放他走。”
外面依旧闹哄哄一片,拓拔川没有接话。
直到,萧以铭陷入了包围,就在离主帐不远的地方。
掀开帐帘,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在几重人群包围下仍然站的笔直的男人。
拓拔川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地出了帐。
而他,把拓拔川身边的人叫来,嘱咐了几句话,便不管了。
拓拔川没有把握留下他,他很清楚。他相信,这一点,拓拔川同样很清楚。
……
“苏长命……”拓拔川拥着左明梓的腰,眼睛中满是笑意。
“拓拔殿下,我倒是不记得了,何时跟你关系这么好了?”
拓拔川见他只是皱着眉头,但并没有推开自己,眼中笑意更甚,“你是小王欣喜的人,自然关系是好的。”
……
左明梓总觉得哪里出了点问题。
拓拔川的人设,是不是崩得有点坏?
说好的邪魅狂霸任性呢?任性倒是真的。
他看书的时候,拓拔川看着他;
他作画的时候,拓拔川看着他;
他练字的时候,拓拔川看着他。
……
有一种进错剧本的感觉……
当然,拓拔川也有点郁闷。
对这次战争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无论在他人眼中他怎样昏庸,他都是父皇钦定的继承人。况且,他也并不是真的昏庸。
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缠着左明梓。
但是好像进展不太顺利……
左明梓看书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左明梓作画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左明梓练字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想把那些笔墨纸砚都撕了怎么办?
拓拔川眼中难得柔和。
这样的生活,虽然平静,但好像也不错。
没事去逗逗左明梓,看着他无奈的样子,好像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但是他知道,他的身份,注定生活永远不会平静。
谁也不知道,明天,看见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尸体。
所以,他很珍惜,这样的时光。
但真可惜呢,好日子总有人来打破。
他骑着高大的战马,手里挥舞着长刀刺入敌人的身体。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谁先开始挑衅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半月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却好像又在意料之中。
长刀拔出,汹涌的鲜血喷了人满身,又湿又热。
当这一轮进攻结束时,两军都退回了各自的营地。
战场上只剩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一眼望去,满地的红。
空气中飘荡着的浓郁的血腥味,昭示着刚才这场战斗有多么惨烈。
拓拔川也受了伤,在胸口处。
幸好伤口不深,刀子浅浅地切进去,只有寸许。
但是毕竟是离心脏不远的地方,鲜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不多时便染红了白色的里衣。
随行的军医很快给伤口消了毒,又包扎好。
拓拔川虽然是伤患,但是被抬进主帐的时候,还是咧开嘴对左明梓笑了一下。
待众人都退出去以后,他又挣扎着想要起来。
左明梓按住了他。
“你不要命了?”他凉凉说道。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左明梓恰好按住的是拓拔川的伤口。因为挤压,刚刚停止流血的伤口又裂开来,鲜血又把绷带染红了一片。
“嘶——”拓拔川顿时扭曲了一张脸,倒抽一口冷气,“你……你拿开手……”
“怎么不接着装硬汉了?”左明梓抽回手,拿白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嘴角似笑非笑。
拓拔川虽然受伤了,但是也是一刻都不肯消停的,一双手不规矩地摸着床边人的腰,双目灼灼,完全不像一个重伤的人。
“拓拔殿下,你现在受伤了,应该要知道,现在最好不要玩火。”左明梓捏住那双作怪的手,把它们塞回锦被里掖好,声音有些低沉地道。
“长命,你为何不肯接受小王?”拓拔川不明白,他自认为条件不错,但是面对他有意无意地挑逗,左明梓向来都是视而不见。这让他有一种挫败感,对自己的魅力也不禁起了怀疑。
但是也有一分烦躁。
想拓拔川一出生便是匈奴族的王子,尽管在他人眼中没有多大本事。但是对于美人来说,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何时这样放下身段讨好过一个人?
尽管这个人他很喜欢,但是这么长时间,一点甜头都没有尝到,他也是会厌烦的。
要不是觉得有可能打不过左明梓,他甚至都有了用强的想法。
想要就要,这是草原儿女一向的准则。
“我为何接受你?”
“小王对你这么好……”
“殿下,我想应该用不着我教你吧,”左明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身居上位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你对别人的好,别人就一定要接受吗?”
没有嘲讽,没有轻蔑,说话的人声音平淡地陈述着。
“我知道了……”拓拔川突然一笑,“你若想走便走,小王留不住你……”
左明梓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把手上的书看完了。
拓拔川转过头,耳边是书页窸窣的摩擦声,和青年平和的呼吸。
他的心有点乱,有点累。
就这样,听着书页翻动的声音,他睡过去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落霞满天。
而床边,一片冰凉。
他拿起放在床边的书,一页一页地翻动着。
他记得这本书,被压在他桌上一摞书的最下面。
之所以记得,不是因为这本书有多么精彩,事实上他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一本书。
而是左明梓经常翻这本书。
方方正正的印刷字体间,满是人细细做下的笔记。
再熟悉不过的字体。
透过这些字迹,他好像又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眉眼安和地看书,写字。
笨拙厚重的墨汁,经过那人一双手的修饰,从软细狼毫笔尖流淌出,就成了一个个如画的墨字,倾泻在雪白的纸张上。
他不记得书中讲了些什么,他的眼中,只有那一个又一个的小巧墨字。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才恍然惊醒。
抬起眼,不知何时送进来的饭菜仍然冒着淡淡的热气。
但是分明没有动过分毫。
他心下一紧,当即叫了人进来。
“苏公子呢?”
那个士兵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有几个时辰没有见到苏公子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
拓拔川愣了一下,心底有些冷。
“当真走了……小王只是气话……”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拓拔川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
他没有用饭,就那么一直饿着,一直躺在床上,直到再次睡去。
而左明梓真的走了吗?
然而并不是。
此时,离拓拔川军队驻扎的几里外的一个悬崖下,一处山洞中正热气翻涌,白雾弥漫。
“本大爷要难受死了,幸好还有个温泉,女主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明明是一副画中谪仙的相貌,说出此等放浪话语,竟然丝毫不让人感到违和。
这人自是披了苏迁皮的左明梓了。
而此地,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天然温泉。
没错,被拓拔川一心挂念以为已经飘然离去的左明梓,此刻正在,爽爽哒,泡温泉。
这处温泉并不是左明梓发现的,而是女主,准确地说,是剧本中的,真·吊炸天·女帝·燕云歌找到的。
那时燕云歌已经当上了女帝,御驾亲征讨(lai)伐(shou)匈(han)奴(zi),从小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真·弱不禁风·战五渣·娇气·女主是定然受不了环境恶劣风沙满天的漠北了。
然后,她出门散个心,不知不觉走到了悬崖边,然后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一掌拍下了悬崖。
拍下了悬崖。
下了悬崖。
了悬崖。
悬崖。
崖。
。
然后她就找到这个悬崖辣!
且不提后来那黑衣人如何跪舔,反正这项福利现在被左明梓是狠狠地享受了一把。
享受到……睡着了。
但是他现在那个壳子的状况可谓是惨不忍睹。
以至于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惊呆了的。
左明梓十分惊讶地提了提已经有点腐烂的皮肉,表情有点微妙,“泡……坏了?”
左明梓很冷静,真的。
他施施然穿上衣服,然后给自己身上施了一个障眼法,然后在漠北附近逛了一圈,几天之后才去了拓拔川那里。
“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