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鞋底需要力气,弄半天穿完两三针,正收拾着,老太太开门走进来,看屋里热乎孩子们睡的安稳,心里也高兴:“那啥,我上你娘家一趟,和你说声。”
钱贵凤放下手上的针线活,脸上带笑:“娘,你是和我家里说地窖的事吗?”
宋奶点头:“就是为这事才去的,你娘家和咱们啥事都说,咱们也得顾着人家不是。”三个亲家,如今就和钱家来往的亲,钱贵凤心里高兴,觉得自己婆母事事都能想到自家,很不容易。
村子里不少媳妇好几年回不上一次家,现在两家交好,娘没事就能来坐坐,老太太也从来不说闲话的。
“娘,你自己去吗?路上滑,不好走呢,这事应该也不急,要不然等我娘她们哪儿天来再说也成吧。”看着她娘的样,钱贵凤担心在路上滑到啥的,宋奶啧一声:“我身子骨硬实着呢,而且你爹也和我一起去,我们两个老东西挽着手走,没事的。”
听宋奶这么说,钱贵凤也没有太多反驳的话,点头应下:“那好吧,路上慢些走,注意脚下。”
宋奶连忙点头:“我知道的,别担心。”
“还有一件事娘,一定要嘱咐我娘地窖的事情可得看好董英,不能让她在上外面乱说话去。”那个人的嘴,碎的和饺子馅似的,松的和棉裤腰有一拼,这件事在传出去,大家的努力全都白费。
“你安心,这事我想着呢,会告诉亲家娘的。”
宋奶说完就走了,宋爷也刚好穿完衣服,正一道出门去了。
这地窖想来想去定在宋奶和宋爷的屋子,老两口地方大,靠着门口那里时常通风,又不会太热,再说地窖不管在哪里,稍微挖的深些,便不会热到哪里去。
这几天在一起搭炉子,三兄弟很有默契,宋老三负责挖,宋老贰往外抬土,宋老大上山弄木头,回来整梯子,弄完地窖里面按个梯子,下去也方便。
他们打算年前就弄好,干的卖力。
一下午就挖出挺深的坑来。
宋云和宋波这俩小子没事还帮点忙,虽然出不上大力气,但也能帮着干点小活儿,不过大家一起忙忙碌碌的,笑声阵阵的,宋长宁睡醒以后给她们烧水,晾水,晚上宋奶她们回来,乐滋滋的告诉家里人,钱家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
秦红也觉得事情不是一般的严重,她看着老太太只顾着忙钱家,都不说让她回娘家知会一声,心里觉得偏颇,心里有事,总是沉着脸色,宋奶怎么会看不出秦红心里面的小九九,只是故意不点破而已。
刘牡丹还没想到这一层,还是如同往常一样。
第二天,宋奶去福全叔家,一大早吃完饭就带着宋长宁出门,宋长宁穿的多,头上带着小围巾,更加显得那张巴掌脸没有肉眼睛大大的,福全叔看到宋奶她们过来直呼稀客,福全婶看到宋长宁那是稀罕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攒下来的松子糖,稀罕的给宋长宁拿出来一颗,宋长宁塞进嘴里,吃着有些味儿,但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她美滋滋的夸着好吃。
宋奶摸了摸宋长宁的头,笑着说:“你今天没白来,还弄点糖回去吃呢。”
宋长宁猛点头:“嗯嗯。”糖甜甜的,虽然有些留坏了,但还是甜甜的,福全婶看着宋长宁,笑着说:“要是我家能出一个这么好看的孙女,我就啥都不求了。”
福全叔烧完水,给她们喝:“今天砸过来,有啥事宋老太太你直说吧。”然后也笑眯眯的看着宋长宁,老两口是真的很希望能有一个宋长宁这样的孙女。
“嗷,这是个大事,我们家前几天不是弄丢个孩子,上外面找孩子的时候发现不少地方民不聊生,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村里的树树皮都被扒没了,那些人瞧着都不像人,我们就想着,你说他们要是哪天饿急眼,会不会跑到咱们村子里来抢粮食吃。”
宋奶将话改改,听着更让人信服。
福全婶一脸担忧:“其实不瞒你说,俺们家老头子也担心过这事,担心是一回事,可是该咋解决,也让他犯愁呢。”
福全叔点头:“是这样的,在前段时间闹出偷孩子的事来的时候,我就很担心了,不过到现在也没想出办法来。”
“我的意思是,要不然咱们问问村里人,有没有愿意团结在一起,一家有难大家支援,咱问问相邻几个村子,要是有困难咱们可以一起帮忙,然后在做点可以自保的武器,像是削尖的木头,或者石锤,咱们人多也就不怕那些吃不饱饭的。”
福全叔听到宋奶的主意,眼前一亮:“这办法好,麻烦点没关系,可要是商量好,还真不怕外面那些人,只是咱们村子肯定有不同意的懒货。”
“那有啥事,他们不同意就不管他们,到时候有事发生,他们还不是得过来求咱们。”福全婶想的通透,然后又去掏出几颗松子糖用草纸包着,放到宋长宁手心里:“拿回去给你家小朋友吃,够得。”
她看着宋长宁,忍不住笑道:“这草纸还是你家小长宁带着大家使的呢,这孩子瞧着就聪明,听说最近还在沈三爷家学字是吗?”
说道这个宋奶嘴就抿不住乐:“可不是咋地,哪天你们上俺家看看,一家门上贴的大福字,都是我家这些孩子写的。”
福全叔认同的点头:“会认字好,会写字更了不得,要是以后咱们都能出去,你家那几个孩子都会有大出息的。”
劝说福全叔这件事比想象的还要快,宋奶牵着宋长宁回家,心里大石头放下:“松子糖甜不甜?”看来等会儿得送几个家雀儿过去,不能白拿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宋长宁点头,脆生生的说:“可甜可甜着呢。”
那福全婶给宋长宁包了七八颗松子糖,她拿回家一人分一颗,刚好剩下两颗,硬塞给宋爷和宋奶吃了。
宋奶本是不要的,但是又耐不住宋长宁围着你喂,最后张开嘴巴,由着那甜滋滋的滋味儿在口腔里面化开。
宋香茗吃着松子糖,表情是很不屑的,宋长宁看到,也没有什么反应,毕竟这才是宋香茗本人的常态。
原本想着明天再做大酱的,但是回来得早,宋奶决定今天开始做大酱,她上仓子拿出来一麻袋黄豆,宋长宁跟着她屁股后将洗黄豆的盆拿出来,秦红和刘牡丹已经准备好干活,不知道为啥,好像一时没理会儿,秦红干活卖力撒冷起来。
她自己接过黄豆,一股脑倒进盆里,连个缝都不给刘牡丹留,刘牡丹冷笑,这贼心又起来,想要干点啥了这是。
别说刘牡丹,宋奶都关注起来,想看看秦红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刘牡丹看秦红使劲想显摆自己的能耐,就偏不如她愿,强挤着和她一起洗黄豆,宋长宁看着场面,绝对是用不上她的,就转身回屋去歇着。
钱贵凤自己在屋纳鞋底,看宋长宁回来问她:“你们在外面忙活啥呢,我听你奶的好像在喊啥。”
“在整黄豆做大酱,她喊我几个婶娘出去干活。”宋长宁趴再炕上,眼皮子忽然沉起来,她有时候在想,幸好自己吃的不多,要不然就这啥都不干的样,保准得胖啊。
黄豆洗完就得晾干,然后下锅炒,整完都晚上了,宋奶不喜欢攒活,招呼媳妇们趁黑将黄豆给煮开,然后包上酱块子,放到老屋的火墙上。
终于都拾掇完,宋奶柔着酸疼的胳膊腿回屋歇着,刘牡丹还好,虽然和秦红抢活,但是她每次都在宋奶过来的时候卖力干,宋奶不在她就不卖力干,弄得秦红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晚上秦红躺在炕上沾枕头就着,睡着后还打呼噜。
吵得宋香茗久久睡不着觉,她捂住耳朵十分不耐烦地看着墙壁,最后忍无可忍推了推秦红,秦红没醒,翻个身倒也不打呼噜了。
白雪匆匆,一场又一场,地窖盖完,将能存得住的粮食都放进去,然后封上,宋爷和宋奶开始为明年种地在选种,宋老大穿上新鞋,来回在家里走路,就为了让大家都看看自己的新鞋。
好久没穿过新鞋,宋老大的脚踩到地上软绵绵的,像是踩在猫肚子上一样,柔/软非常。
福全叔也陆续只会村里人,上游村大半个村的人听完福全叔的话,都觉得很有必要,福全叔让大家开春前都做好武器,明年种完地,大家聚在村子空地上糟练糟练。
弄得还挺像那么回事是的,这几天宋家人都没上山,钱家人也在弄地窖,都整完以后哥几个一合计,打算晚上上山逮只山鸡回来。
焚山上人才多呢,但是晚上就都回去了,大冬天怪冷的,外村人才不会在这过夜,他们上山还有机会。
宋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进山里,得到他们的保证才放他们上山。
夜路不好走,雪还深,几个人在山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